果然人靠衣装,小妞穿上这衣服还挺好看。
“来看看你住的地方。”陆迁已经考察过他私底下交代给知烟单独划分的小院子,评价了一下:“小了点,还算清静。”
“爷……”
“爷不好听,叫我大帅逼吧。”
陆迁风流倜傥,知烟也觉得喊他爷不合适,感觉后面那个字有点奇怪,“叫……大帅可以吗?”
“大帅?”陆迁俊眉皱了一下,“随便啦,你开心就好。吃过饭了吗?饿不饿?”
知烟摇头说没有。
“带你去吃饭。”
*
饭桌上,知烟问:“大帅是来给先生们算命的?”
陆迁点点头,马上又摇头,“我也是来读书的。”
“大帅也来读书?”
“嗯,我比你高两个年级,你得读满四年,我再混个一年半载差不多就毕业了。”陆迁来之前已经打好吹牛逼的草稿,煞有其事地说教:“这年头不好好学习算命都没人信,知道么?”
“嗯。”知烟听话地点头,思索片刻,仰头:“大帅在六堂之一,率性堂上课?”
陆迁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小妞,“助教告诉你的?”记性不错啊。
知烟腼腆地笑着:“先生带我去过。明日起我便去正义堂听讲。”
“乖,好好读书,将来就不会无聊了。有知识才不会被当成花瓶。”有知识那帮土包子就配不上她了。
知烟并不能理解“花瓶”的定义,但她猜到那是贬义。
陆迁给知烟夹菜,国子监的学生食堂饭还是不错的,十个菜一个汤任挑五样。虽然比起太傅府差远了,不过古代嘛,吃的都是土生土长的走禽类,没有注水的肉营养还是很丰富。
已经到了饭点,来饭厅吃饭的学子越来越多。大约能容纳一百多人的饭厅显得有点吵杂。
知烟发现很多人都喜欢从他们这边走,不怀好意的目光总往她身上瞟。
“大帅,”她压低声音,“他们为什么老看我……”
“他们没见过世面,原谅他们好不好,嗯?”
“……好。”知烟便不再说话,低头扒饭。
国子监的学生来自四海八方,一眼望过去祖孙三代都有,特别是翰林院推荐过来的举人,还有那些分数一直不达标的“钉子户”、也就是开窍晚的肄业生,他们大多年过三十,成日闷头读书,老气横秋。年龄大点的今年已经四十,家中已有三个孩子。
陆迁气度不凡,长得又英俊非常,在这一群高矮胖瘦参差不齐的学生中间,就格外的显眼了。
陆迁怕遇到见过他的人,不敢在这里呆太久,交代了知烟几句就溜了。
他一走,立刻就有人在知烟背后窃窃私语。
“陆太傅举荐过来的姑娘就是她吧?长得还挺乖巧的。”
“刚才她身边那扮相古怪的男子是何人?此人挺冷的,绝非普通人。”
“听说她才十五岁,我十五岁的时候连国子监大门都不知道在哪,啧啧,命真好啊!”
“居然是个女的?女子无才便是德,一个人跑来男人堆也不害臊。本世子还是先皇钦点来国子监深造的呢,不也五年了还在诚心堂么?”
一个轻蔑的声音优哉游哉响起:“就你这败家子的样,怕是这辈子都进不了率性堂,等不到礼部授业书。”
“碰”地一声,被藐视的学生打翻了饭碗,拍桌而起,“谢意,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以为你人多老子就怕了你吗?”
悠哉的声音丝毫不变:“你怕不怕小爷我管不着,一个大男人酸别人小姑娘,你又算什么东西啊?”
“你!……”
少年用筷子指着堂中的饭桶,“你就是它。”
堂中安静了一下,紧接着哄笑声一片。
“谢意!别以为你爹是兵部尚书老子就怕了你!”
叫谢意的少年眼皮子也不抬,“知道,你爷爷是恭亲王嘛,和小爷一个辈分。”
哄笑声又起。
“你……小心哪天你老子的金饭碗保不住!”
“啧啧,小爷还未怕过谁呢。”
旁边有学生起哄:“谢意说的没错,你身为男儿,挑小姑娘的不是,确实欺负人。”
“就是啊,她虽是个姑娘,但人家也是来求学的,嘲讽个小姑娘,枉费你读这十几年圣贤书。”
被指责的学生离开饭堂,临走前指着桀骜不驯的少年:“谢意你给老子等着!”
“朱允玉刚才背后说你坏话,你听见了怎么不还嘴?”
知烟正事不关己地扒着饭,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的声音,仰头望着来人,见他穿着和她身上一般的学服,点头嗯了一声,“女子无才便是德,他说的没错呀。”不熟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好当着别人的面狂吃,便就握着筷子不动。
谢意突然笑了,笑容有点痞:“你这是承认自己缺德?”
“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姑娘,你心还挺大。”他笑得更欢。
知烟一脸莫名,清澈的大眼睛映着少年桀骜的脸,“你笑什么?”
“你不是陆太傅的人么?怎么胆小成这样?”
知烟看到他身上的徽章,知道他是荫生,想起助教先生的话,便起身说:“我吃好了,告辞。”
簇拥谢意站着的几名学子走过来,望着走远的知烟,“这姑娘来头不小哇。”
“圣旨都下来了,来头能小么?”
谢意瞥同伴一眼,不说话。
“谢意,你说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啊?”说话的学生憨憨地笑:“要是把她娶回家,入仕升官,岂不指日可待?”
旁边有同伴附和:“就是啊,还考什么试!”
“人家读书是为了陶冶情操,咱们读书是为了入仕当官谋生,还真是没法比。”
谢意盯着那抹小小的身影,眼底滑过一丝皎洁:“难得一书卷才女,长得甚是好看。”
“——噗!谢意你个学渣就不要装深沉了。”
*
国子监全院男生,知烟可谓是万绿丛中一点红,第一天出现在课堂就引起了学子们的关注。
知烟跪坐在书案前,身边响起个痞里痞气的声音:“同窗,你坐里面。”
这声音似乎不容她反驳。
这些荫生都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父亲是朝中重臣,大部分官品都在正二品上,莫说国子监官员,就连祭酒也要礼让三分,他们自然天不怕地不怕。
知烟不愿与他起冲突,将书箱放到靠窗位置,自己挪了进去。
谢意单肩背着书箱,走到书案前,慢吞吞地坐下。
距离上课的时辰还有一会,学子们都在聊天打闹,谢意一来,课堂气氛更加活跃,有人吹了个口哨,“哟,谢意居然来听讲了,真是难得。”
谢意转头对坐在身后的同窗笑了一下,“这不是快要考试了。”听口吻应是熟识的。
“少装蒜。”后排同窗目光落在知烟身上,笑得意味深长。
谢意看着低头认真背诵课本的知烟,掏出了自己的书假模假样翻看着,将书箱随脚一踢。
知烟望了同桌一眼,意为他的书箱砸到她脚了。
谢意扭头盯着她看,“小姑娘,你偷看我啊?”
知烟没理他。
对方得寸进尺,“你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知烟嗯了一声。
“啧啧。”谢意勾唇看着身边安静的女子。这姑娘有点儿意思。
知烟所在的正义堂是初级学堂,与崇志堂、广业堂一样,只学习基础书法和《四书》。
她没什么基础,虽然是最低级的班级,其他学子也都是读过好几年书才进来的。
最开始的时候自然吃力,比起其他同窗,她也更加努力。
不过助教先生都会对她多照顾一些,直讲先生几乎整堂课都站在她身边,讲一半就停下来观察她是不是听懂了。
知烟天生好记性,听过、看过一遍的基本都能记住,加上她勤奋好学,很快就赶上了别的同窗。
助教先生们无一不惊叹,陆太傅慧眼识珠,这女子将来可不得了!
谢意喜欢挤她,书箱笔墨纸砚总爱往她那边堆,她也不理他,反正到下课的时候助教先生都会要求大家收拾好自己的物件。
陆迁每天都会来看她,给她带好吃的,知烟很满足现在的状态,日子过的飞快。
不出一个月,知烟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瘦弱的身子也圆润了不少,连发黄的头发也变得乌黑起来,看上去更像个大家闺秀。
她五官秀美,长长的睫毛安静地低垂着,衬得一张脸更加精致,一眼望去像个白璧无瑕的玉人儿,未经雕琢,天生精致。
陆迁靠在一旁,看着正执笔默写的知烟,她脸蛋白皙,五官精致小巧,很惹人怜爱。
这阵子她变化很大,不仅样子越来越水灵,字也写得更好看了。
他发现小妞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记性好到都快赶上他了。
知烟发现了陆迁的注视,停下写字的动作,矜持地笑了一下,甜糯柔软的声音:“大帅,你们率性堂的学子都不用默写的么?”
陆迁听出她的意思,她是在问他为什么不写作业,敷衍道:“写完了。”
知烟应了一声,挽起袖子继续了。
纯白色学服的衣襟领口紧密,包裹着她雪白的脖颈,她身上有一种安静得让人忍不住想靠近探索一番的神秘。
陆迁端详着自家的白天鹅孙女儿,开始担心一个全天下父母都会关注的问题。
——孩子有没有早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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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迁:“宝贝儿你实话告诉本帅逼,班里有没有丑逼追你?”
知烟:“……有一个挤我的。”
☆、第7章 大姨妈
但是这个问题他不能问得太过直接。
沉思……
陆迁虽然长得帅又年轻,但他经历的多,心理年龄大。
揽着知烟单薄的肩头,苦口婆心:“宝贝儿啊,我后半辈子就靠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要贪图男同学的美貌,你们班没几个优生,那几个长得帅的都是不学无术的留级生,别跟他们玩。”
说完感觉自己有点猥琐。
知烟愣了一愣,放下毛笔将他望着,似懂非懂,却也乖巧地应下,对上陆迁漆黑的眼眸,软声细语、十分认真地说:“大帅对我有再造之恩,此生我定不会辜负大帅期望。”
陆迁内心一阵翻滚,嗨呀真是个懂事宝贝儿!
一点就通。
国子监就是国子监,不愧是高级人才培养基地,他家宝贝儿才在这学了一个月说话都变得文绉绉了。
陆迁一张感动脸,张开双臂抱着知烟,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头,感慨万千:“乖,本大帅这辈子全指望你了。”
知烟闻到他身上独有的清香,白皙的脸颊透着红,靠在他胸前轻声说:“大帅将来是要娶妻生子的,怎会只有知烟一人孝顺您。”
“娶什么妻生什么子?我有你就行了。”陆迁一脸满足地说。
他无心的一句话激得知烟心中一片涟漪。
知烟慌张地将头垂得更低。
发现怀抱中的小妮子脸红的不行,陆迁摸了摸她剥壳鸡蛋似的小脸,惊道:“宝贝儿你发烧了?”
知烟心跳漏了一拍,挣脱他的怀抱走到窗边,“没……我……有些热。”
陆迁望了望窗外,这鬼天气,说升温就升温,回头给她搬点冰块来。
视线不经意落在知烟的白色褶皱裙上。
纯白的布料被染上浅浅的一小块红……
她一点都没有发觉异常。
陆迁怔了三秒。
吞下几滴唾沫,“宝、贝儿?”重组了一下语言,“你、是、不、是?”
“啊?”知烟转过身来,一脸茫然。
陆迁轻咳一声,决定用比较不那么尴尬的方式提醒她。于是闭上眼睛掐指低估了一会儿,猛地睁开眼,“宝贝儿,你有血光之灾啊!”
“……啊?”知烟被他吓了一跳。
她的东西都是他收拾的,带了什么没带什么他最清楚。
陆迁示意她等她一会儿,飞快地下了小楼。
陆迁很快冲了回来。
递给她一沓棉布,“这个……你应该用得上。”陆迁本来想跟她开一课生理知识讲堂,让她注意生理期卫生。想到知烟毕竟是在封建社会长大的,跟她说这些会让她尴尬,只好作罢。
“有针线吗?”陆迁问。
知烟迟疑地点头,从柜子里翻出修改学服时用过的针线盒。
陆迁抽了一张知烟练字的白纸,用剪刀捣碎,然后放在摊开的布上,穿针引线,熟练地缝了起来。
知烟静静地看着他忙前忙后。
突然觉得身下有股奇怪的暖流,很是陌生,小腹隐隐作痛起来。
陆迁缝好了一个简单的卫生巾。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仔细回忆着电视广告上看到的卫生巾外观。
对了,还少个护翼。
又剪了两条小拇指宽的带子缝上去,这样就不容易侧漏了。
知烟是初潮,并不知道身体发生了什么,更不认识陆迁急急忙忙缝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看着被缝成一条的小垫子,歪歪扭扭的压针。
大帅的针线活着实不怎么样。
“给。”陆迁擦了把汗。总算给弄出来了。
知烟接过陆迁递过来的小垫子,“大帅是要用它做什么?”
这样都没看懂!?
陆迁无言以对。
挠头发纠结了一小会儿,凑上去试探性地问:“……宝贝儿你,要不要去上个茅房?”
她虽然小腹不适,但她并没有要上茅房的意思……为何大帅很着急让她去的样子?
陆迁这个时候真的只恨自己不是个女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她,生理期到了,来大姨妈了!
发现她根本不能理解他的意思,陆迁反应过来,她应该是第一次。
这下陆迁头更大了。
又是一阵奇怪的暖流。
知烟这次感到有不明液体从身体里涌出来,背脊僵硬,吞吞吐吐地对陆迁说:“……去、茅房。”然后惨白着一张脸踩着碎步匆匆跑出去。
“卫……垫子垫子宝贝儿!”陆迁拿着自制卫生巾追了出去。
小妞害羞,接连两天跟他说话头都不敢抬。
原因就是那片卫生巾。
大概是他那天蹲在茅房外,讲解使用指南的时候说得太过仔细。
知烟以为自己要死了,不想连累陆迁,这两天都对他视而不见,或者干脆躲着他。
陆迁给了她全天下最好的,她却这么快就要流血而死了,她觉得很对不起大帅。
知烟不理他,陆迁这几天也跟着大姨妈。
朝上朝下都没有人敢惹他,一言不合就被发配边疆去了。
宣太后看在眼里,一大早就去到御书房,见陆迁身着太傅朝服,正执朱笔代小皇帝批阅奏折,示意宫人将端来的汤放在案台上。
她缓步走进书房,看着奏折上一大堆圈圈叉叉,还有爆粗口骂娘的话,忍不住笑道:“太傅这阵子似乎心情不好?”
“好个屁。”陆迁扔给她一本奏折。
宣太后翻开折子,上面被陆迁用朱笔划了一个叉,还写了两个奇怪的字“SB”。
她一边看着,“是工部请求皇上拨银子重修祖庙的折子?”看完觉得并无不妥。
陆迁一脸同情地看着宣太后,“恕我直言,太后你这样就有点人傻钱多了。”
他不喜欢多说废话,从案台上抽出一张宣纸,掏出自制的的水笔,开始给宣太后列公式。
写数字动作飞快,嘴也没闲着。
“这里总共是187万两白银,加上重新整修的紫檀、梨木家具,一共是212万6,四舍五入,算他213万。”话音一落,纸上的公式也列完了,“这家伙问你要四百万两银子修个破庙,以为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