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樾心口滞紧,他果然没有猜错,安王与楼皇后竟是铤而走险,准备起兵造反夺帝位了。
而他手中所掌的三十万兵权正是他们最缺需的。
所以,他们早早的就对苏流萤下手,因为他们非常清楚,如今这世上她是惟一能制钳住他的人了……
眸光凉凉看着一脸得意的安王,楼樾咬牙冷冷道:“父亲打算怎么做?”
他这样问,已是代表他屈服下来,愿意听从安王的指令了。
闻言,安王眸光亮起了亮光,起身走近牢柱,隔着牢柱的缝隙向楼樾招手,示意他靠近。
迟疑片刻,楼樾终是艰难的挪动步子走过去。
隔着牢柱,安王的手抚上了楼樾的头,阴冷的眸光定定的看着他,冷冷笑道:“听说苏流萤怀了孩子,那可是楼家的大喜事,代表老夫要当爷爷,你要当父亲了。”
摩娑在楼樾头上的手就像毒蛇的信子让人胆寒又恶心排斥,楼樾一想到就是这双手挑断了母亲的手脚筋脉,又将她残忍推下山崖,更是用这双手给苏流萤投下巨毒,楼樾心里的恨意已是翻江倒海般的不可抑止。
拳头死死握紧,楼樾咬牙道:“父亲何时可以给她解药?”
安王笑道:“此药性烈,发作起来,一次比一次利害,她如今怀着孩子,不知道能捱过多久,所以,当然是越快越好。”
说罢,他的眸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冷冷道:“我不会告诉你怎么做,一切,都看你自己的计划安排——我只看结果!”
“若是新年之前太子不能登基为帝,老夫不能踏出这牢房,到时只怕老夫愿意给她解药,她也已活活痛死了。”
“所以,你的时间却是不多了,要怎么做,一切看你自己!”
安王果然是最狠毒的,他竟是什么都不做,也不安排,只看结果。
如此,到时起兵造反是楼樾做下的,一切的罪过都是楼樾犯下的,而他,只需要坐享其成!
那怕最后起兵叛变失败,要遭受五马分尸的也是楼樾,届时安王再暴出楼樾的真正身世,楼樾的起步叛变却是与他安王一点干系都没有。
所以,安王此算盘却是打得十拿九稳。
楼樾脸色覆上寒霜,咬牙冷冷道:“我可以依照父亲所说做好一切。可,父亲能给我什么保证?”
安王狡诈,他手中到底有没有解药却是楼樾最担心的。
“放心,她如今住在楼府,再过十日就会再次毒发,届时老夫会让人给她喂下半粒解药,你自会看到药到毒解的效果!”
“不过,老夫要提醒你一句,半粒解药只能解她一时之毒发,却不能解了她身体内所有的剧毒,若是你想让她活命,只能在新年前完成老夫给你的任务,拿到剩下的半粒解药——千万不要心存侥幸,老夫的毒药从没失手过的。”
楼樾冷冷笑道:“父亲放心,无需到年前,一个月的时间足矣!只希望父亲说到做到,届时我扶太子登上宝座,父亲如约拿出解药。”
安王桀桀阴笑道:“两条性命可以换下大庸的万里江山,这个买卖父亲自会愿意做的。如此,为父就在此静候你的佳音!”
离开牢房后,看着一脸严肃阴郁的楼樾,南山小声道:“爷,真的要做吗?”
起兵造反可不是小事,届时家国****,血流成河不说,成王败寇还是未知的定数。
若是输了,不但要经受千古骂名,还是被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
若是侥幸胜了,却要违心扶持楼家的势力上台,如此,好不容易斗倒的楼皇后与安王却会东山再起,而这一次,他们却要永立不败之地。
而且,楼家坐拥天下后,又会放过曾经与他们为敌的楼樾吗?
这么浅显的道理南山都想得到,楼樾自是想得到,他咬牙痛苦道:“为了流萤和孩子,我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南山却道:“不,爷,咱们还有第二路可以走,那就是希望薛神医找出苏姑娘身上的解药,到时,爷就可以不再受安王的摆弄了!”
南山的话又给了楼樾一丝新的希望,他疲惫的叹息道:“但愿如此吧!”
这边,楼樾为了苏流萤所中剧毒而痛苦慌乱不已,而苏流萤却在连续两日身上没有再有剧痛发作后,渐渐的放下心来,于是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寻找被楼老夫人藏起来的安王府的骨灰坛上。
这几日,她天天呆在桂院里与楼老夫人一起吃住,还暗下走动了桂院里一些隐秘的地方,却是一点发现都没有。
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际,这一日,李嬷嬷从外面回来,却是带回来了一个关于苏诗语的消息。
而苏流萤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却是受到了启发,突然想到了楼老夫人可能藏匿安王妃骨灰坛的地方……
☆、第131章 起兵叛变
李嬷嬷从外面回来,告诉楼老夫人,苏诗语因为带仆行凶,被京兆尹关进了大牢里。
而关进去几日后,苏诗语却是精神失常,被京兆尹转而关送进了疯人村。
疯人村,顾名思义就是专门关押失心疯病人的地方,是官府衙门集中看管疯人的地方。
京兆尹的林大人在答应楼樾在将苏流萤长期关押后,却是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将苏诗语关押了。
所以,不论苏诗语是真疯还是假疯,进了疯人村后,她的人生也算彻底完蛋了……
听到这一切时,苏流萤正同楼老夫人一起在用午膳。
之前在王府时,楼老夫人很是疼爱苏诗语,总是夸赞她乖巧听话温顺,所以,李嬷嬷将这些讲给她听时,还以为她会难过,甚至会为苏诗语求个情,将她放出疯人村。
可是从头听到尾,楼老夫人眉头都没皱一下,而是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苏流萤,凉凉笑道:“看看,他这么快就处置了苏诗语帮你出气了——不知道以后他会如何‘回报’老身呢?”
楼老夫人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在说楼樾以后会为了今日她挟持苏流萤一事,向自己报复。
心里一紧,面上苏流萤浅浅笑道:“老夫人辛苦照顾我,他以后好好孝敬您也是应当的。”
在楼老夫人还不知道楼樾不是她的亲孙儿之时,苏流萤说这样的话,确是让她心里很熨帖。
楼老夫人的面容不觉缓和下来,吩咐道:“你安心在这里养身子,老身不会亏待你,你放下心来就好。”
苏流萤乖巧的应下,提出吃完饭后去园子里走走。
楼老夫人让李嬷嬷陪着她一起去。
来到园子里,苏流萤按着记忆,不知不觉的就往苏诗语曾经住过的梨院走去。
苏诗语被休出王府已有一段日子了,所以整个梨院也开始荒废起来,到处都是落叶与灰尘。
站在门口片刻,苏流萤朝里面看了看,对李嬷嬷道:“嬷嬷,我能进去看看吗?”
李嬷嬷面上飞快的闪过一丝为难的神情,嗫嚅道:“姑娘,这屋子里许久没住人了,又没有打理,脏乱得很。而且,你也是知道的,那苏氏是被世子爷休出王府的,也是个不吉祥的人,姑娘何必进去沾到晦气。”
说罢,拉过苏流萤朝外走出,“老奴陪姑娘去其他地方走走。”
苏流萤却指着梨院里那高大梨树上的成熟果子道:“嬷嬷,那梨子看着着实不错,能不能帮我摘一个尝尝?”
说罢,做出一副极想吃的样子眸光切切的看着李嬷嬷。
看着她一副要流口水的样子,李嬷嬷不觉笑了,点头应下道:“怀孕的人就是你这样,有时候想吃一样东西就会特别馋,好,嬷嬷帮你去摘几个来。”
李嬷嬷踏进院子去帮苏流萤摘梨,苏流萤跟在她后面一起进去,眸光不着痕迹的细细打量着四周的痕迹,当看到有一路杂乱的脚印通向苏诗语的主卧房时,心里一松。
若是她没有猜错,楼老夫人应该是将安王妃的骨灰坛放在了这里。
原来之前在听到李嬷嬷提起苏诗语,苏流萤突然想到,楼老夫人会不会将安王妃的骨灰坛藏在了苏诗语之前住过的梨院里?
因为,苏诗语是楼樾最讨厌的人,而她的梨院更是楼樾最不想去的地方,也是他最意料不到的地方。所以,却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且在看到李嬷嬷阻拦自己进院,还有看到通向苏诗语卧房的杂乱脚印后,她更加还得自己的猜测也许是对的。
李嬷嬷摘好梨子就与苏流萤离开了,回桂院之前,苏流萤又让下人帮着去砍了几根竹子带回去,说是闲着无事做竹笛玩儿……
接下来的几日,苏流萤每日午后都会去园子里走走,当她想伺机溜进梨园的卧房仔细打探时,才发现,梨园的院门不知何时竟上了锁。
心里一惊,她蓦然想,是不是自己的举动让楼老夫人察觉了?
那么,她会不会又将骨灰坛转移地方?
心里着急,苏流萤不由盼着楼樾再次来王府,好将自己的发现和猜测告诉他……
第十日果然如楼誉所说,苏流萤身上的剧痛又发作了。
看着她痛得在床上打滚,楼老夫人心里生出震惊,终是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寻常,连忙叫来府医帮苏流萤诊治。
可是连薛念都奈何不了的毒药,小小府医又能做什么,除了手足无措还是手足无措。
这一次的毒发却是比上一次更加的痛苦难受,苏流萤的全身不光感觉被架上火上烤,还有被放进滚烫油锅里炸的感觉,让她痛不欲生。
她一边痛不欲生的痛着,一边却是焦心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出事?
桂院里的丫鬟下人也是被苏流萤突发的状况惊到,正在大家不知所措之际,楼樾却是闯了进来。
看着毒发痛得死去活来的苏流萤,楼樾再也顾不得那么多,抱起她径直朝外冲去。
楼老夫人要拦他,楼樾眸光冰寒的看着她,冷冷道:“她都被祖母‘照顾’成了这样,祖母还要继续照顾吗?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祖母可能赔我儿子?!”
楼老夫人再厉害,也被楼樾的样子吓倒,何况苏流萤的样子她也是真真看到的,所以不由迟疑了一下。
就在那一下的迟疑间,楼樾已是抱着苏流萤快步流星的离开了安王府,往早已停在外面的马车奔去。
已被毒发折磨到快昏厥的苏流萤,真的以为自己要被活活痛死了。
看着头上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庞,苏流萤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忍着剧烈的痛剧颤抖着开口道:“楼樾……蕊姨的骨灰……可能被老夫人藏在了梨院的卧房里……你去找回来……”
楼樾喉咙一硬,隔着衣裳都能感觉到她全身痛得湿透的冷汗,心痛到不行,颤声道:“我知道了,你不要说话……”
马车里,薛念已等候多时,楼樾一上马车就急忙道:“快,解药!”
在楼樾答应起兵造反,扶持太子殷贤上位后,楼誉如约在第十日送来了半粒解药。
而这半粒解药从送来开始,楼樾就将他交到了薛念的手里,希望他能从这半颗解药里,找出解苏流萤身上所中的巨毒的解药。
如此一来,他们就不用再受制楼誉,更可以早日解了苏流萤身上的痛苦,确保她们母子平安。
从拿到那半粒解药开始,薛念将药丸小心的捻下些粉末,细细的查看里面所含的药性,甚至还放进嘴里亲自尝尝,蹙紧眉头研究着……
原来,从得知苏流萤身上的毒发时间后,这十日来楼樾度日如年。
而在今日拿到半粒解药后,本欲想立刻将解药给苏流萤服下,后来他突然想到,何不趁这个机会,趁着楼老夫人也被吓到之际,趁机将苏流萤带离安王府。
所以,那怕从昨夜开始他就守在安王府门口,他也咬牙抑住心中的伤痛,硬是等到苏流萤毒发了再冲进去,趁着混乱将她带出了安王府……
薛念正沉浸在研究解药当中,听到楼樾的话,再看到早已痛得一头大汗的苏流萤,连忙道:“不急,先让我再帮她把把脉。”
说罢,当即伸过手去握住了苏流萤的脉门。
虽然在剧痛中,苏流萤还是在听到楼樾说出‘解药’两个字,痛得迷散的瞳孔赫然睁大,震惊绝望的看向楼樾。
下一刻,她伸手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吃力的张嘴,“你说什么……我……我中毒了?”
然而不等楼樾回她,苏流萤心里已是明白过来,两次的突发剧痛,原来竟是中毒。
下一瞬间,她无力的松开楼樾的手,手颤抖的抚上自己的小腹,看着正在为自己把脉的薛念,迫切道:“薛神医……孩子有事吗?求求你,一定要救下我的孩子……”
薛念闭眸凝神的为苏流萤探着脉,听到苏流萤的恳求,神情一禀,收回手将那半粒药丸递给她,却没有说话。
他的神情,让楼樾心里一紧——他不回答,竟是没有把握?
楼樾赶紧将那半粒药喂进苏流萤的手里,抱着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是安王楼誉对你下的毒……不过你放心,薛念会找出解药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孩子会有事吗?楼樾,咱们的孩子一定不能有事的……”
吃下解药的苏流萤感觉身体的疼痛慢慢的消失,全身也随着疼痛没了一丝力气,瘫倒在楼樾的怀里,心中担心腹中的孩子,终是流下泪来……
苏流萤被楼樾直接带回了薛念的药庐,以便他随时照顾她的身子。
苏流萤沉沉睡下后,不等楼樾去找薛念,他已是主动上门来负荆请罪。
他颓废的垂着头,愧疚道:“对不住,苏姑娘身上的毒我解不了……”
听到薛念的话,楼樾全身瞬间坠入冰窖,直接被判了死刑。
判死刑的不是苏流萤,而是他。
因为在牢房里答应楼誉一个月的期限给他答案时,楼樾已是做下决心,不论薛念能不能制出解药,他给他自己期限就是一个月。
若是薛念制不出解药,他就如楼誉所言,起兵造反,以此从楼誉手中换回剩余的半粒解药,以此救回苏流萤和腹中孩子的命。
那么,他自己的命却就是活不成了……
看着薛念面上的愧疚,楼樾淡然一笑,凉凉道:“无事。既然找不出她的解药,惟今你就只管全力治好韩钰的腿伤——只有不足一个月的时间了,你能治好他的双腿吗?”
不能救治苏流萤已让薛念无地自容,更是无颜再见楼樾。所以如今听到他最后的叮嘱,他那里会再不答应,咬牙道:“好,我答应你,半个月的时间让韩钰能重新站起来走路!”
薛念说到做到,余下的时间里,尽心尽力的帮韩钰看起腿伤来。而苏流萤却被楼樾带回了苏家南院。
看着眼前崭新的小院,那一瞬间,苏流萤仿佛重新回了四年前。
院子里一切都按着四年前阿爹修建院子时的样子所建,一花一木,一石一亭皆是一样。
苏流萤被楼老夫人囚禁之前,苏家南院离完工还差不少时间,而如今不过短短十几日不见,这里竟就完全修建完成,并且连屋内的精细装饰都一一到位,完全可以入室居住。
不用说苏流萤也知道这一切是楼樾帮自己做下的,心里一片感激,暂时放下了身中巨毒的伤痛之事,与楼樾手拉着手在修建好的院子里一步步的走着看着。
彼时,晚霞余晖,两人十指相扣,像一对相伴多年的老夫妻,在全然一新的苏家南院里慢慢踱步走着。
这样的情形,不禁让苏流萤想起了过世的阿爹阿娘。
曾经,因阿娘不喜欢出门,阿爹不论多忙,回家后都要这样相依相伴的陪着阿娘在院子里慢慢散步。那时,她就梦想过有一日,她也能嫁一个这样愿意天天陪在她身边,与她一起闲步家常的夫君……
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