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她的人却不是慧成帝派出的官差,而是李修。
再见李修,想起那晚他对自己做下的事,苏流萤止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见到她眸光里害怕的样子,李修心里一酸,眸光却是沉了下来,缓缓道:“别怕,只要你交出兵符,再喝了这碗药,你就没事了,外面那些官差也就不会再抓你了。”
说罢,将一碗冒着氤氲热气的药碗往苏流萤面前轻轻一推。
苏流萤全身一震,瞳孔惊恐的睁大!
不用想也知道,李修让她喝的是什么药。
想也没想,苏流萤拼命挣扎着,想离那碗远些,仿佛那是世间最可怕的猛兽,更是让人致命的毒药。
碗中装的确实是毒药,能让苏流萤流掉腹中孩子的毒药。
可是,手脚皆被绑住的苏流萤根本动弹不得,她惊恐的失声对李修道:“你想干什么?你不要动我的孩子……”
“孩子你以后可能有许多,这一个却不能留,因为,那是你与楼樾的——流萤,你只能为我生孩子!”
李修的眸光里跳动着疯狂的火苗,冷笑道:“你可能还不知道,那楼樾不止叛逆,更是与宁妃苟且偷情,如今东窗事发,不止宁妃被打入冷宫,他也必死无疑。所以,你不用再对他抱有希望,你打掉肚子里的孩子,与我重新开始,我们以后可以生许许多多的孩子!”
李修神情间的疯狂让苏流萤害怕,而他所说的话,更是让苏流萤心神俱焚!
她颤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李修见她不信,又道:“宁妃进宫前对楼樾的深情被慧成帝知道,而且更有传言,宁妃之前小产的那个孩子就是与楼樾偷情苟合所怀的野种。而就在昨晚,皇上更是亲自在天牢堵到了去救楼樾的宁妃——一切证据确凿,楼樾必死无疑!”
闻言,苏流萤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
宁妃与楼樾之间的事,她是最清楚的,自是知道他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而在这个时候暴出这样的谣言,一定是有心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不用想,这个人就是楼皇后!
她这是要不顾一切的置楼樾于死地了……
苏流萤脑子里一片混乱,心里更是恐慌害怕无助——
她万万没想到,宁妃因为帮自己与楼樾,竟是将她自己陷入绝境中。
而楼樾要怎么办?既然慧成帝处置了宁妃,也就是他相信了那些不实的传言,也就不会再放过楼樾了……
自己要如何救他?如何让李修放过自己……
连番的奔波打击与惊吓,终是让她再也经受不住。
不等李修端起那碗打胎药给她灌下,苏流萤已是感觉下体一热,一股热流冲出体内,染红了她的衣裙……
☆、第136章 不可再留
连番奔波打击和惊吓之下,苏流萤的身子终是承受不住,小产了!
孩子太小,离开身体的那一瞬间,苏流萤几乎感觉不到,只是眼看着鲜血浸湿自己的裙袍,她的心在那一刻全部被掏空,痛到麻木,连眼泪都哭不出来了……
正要给她灌下打胎药的李修,见到她下体突然涌现鲜血,在怔愣过后,终是明白过来,心里在欢喜的同时,莫名的也生出了一丝慌乱与害怕。
他扔下药碗,上前去解开苏流萤身上绑着的绳索,一边将她颤抖不已的身子抱起往床上放去,嘴里柔声安慰道:“流萤你别怕,我马上帮你去请大夫……”
此刻,李修再温柔的声音,听在苏流萤的耳朵里都是烂心的毒药,格外的刺耳,格外的让她痛恨。
想也没想,她抬手一巴掌打在了他的侧脸上。
李修脚下步子一滞,下一刻继续往床边走,声音越发的低柔。
“若是恨我打我能让你心里好受,你尽管打吧!”
孩子没了,而楼樾又深陷险境,苏流萤悲痛欲绝,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打了李修后,人也晕厥了过去……
不止慧成帝派人搜捕苏流萤,荣清公主也暗下让人抓捕苏流萤。
可是,一夕间,苏流萤仿佛从人间蒸发,竟是突然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而就在此时,楼家的叛乱与大庸朝堂上的不稳定,让北鲜割让给大庸的边关十五城也出现骚扰。
那十五个城池的百姓本就一直是北鲜人,如何愿意成为他国奴,一时间趁着大庸国内动荡,蠢蠢欲动的准备趁乱叛离大庸,重回北鲜版图……
镇压乱民却是比沙场上明枪明剑的拼杀更是困难,因为不禁要靠武力,还要有恩济,做到恩威并施才能真正达到统一。
慧成帝一面担心着那三十万的兵符最后不知道会落入谁人之手,又开始担心边关十五城的安定,一时间竟是焦头烂额。
最主要的是,除了楼樾,慧成帝竟是不知道要挑选何人去镇压乱民?
正在此时,驸马李修主动请旨去边关镇压乱民。
李修做为大庸朝最年轻的大司马,谋略与手段都是有的,所以他的自荐倒是让慧成帝很是中意。
但想到荣清下个月就要临盆生孩子,慧成帝让李修先派副将前往北境镇压乱民,等荣清生产后,李修再亲临十五城治理安民。
可李修却一刻也不想再在京城多留,他要趁此机会带着苏流萤离开京城,去往北境。
荣清公主得到消息后,再也在宫里坐不住,即刻出宫回到李府。
彼时,苏流萤还一直在昏迷中,孩子没了再加上楼樾如今的险境,让苏流萤彻底的绝望,潜意识里,她不想再醒过来,不想再这么痛苦的活着……
李修日夜守在她身边,事事处处都亲自服侍她,从不让其他人踏近他的卧房半步,包括李志和吴氏。
荣清回府后,径直往李修的院子走,却被浮生拦在院门外。
李修虽然与荣清关系不亲密,但她毕竟是嫡公主,之前来李修的院子里,还从未被拦着不让进过。
越是如此,荣清的心里越发的怀疑起来。
她冷冷的看着浮生,凤眸含霜,凉凉道:“不让进?这屋内可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人或事么——抑或,这屋内有我父皇要抓的叛党?”
此言一出,吓得跟在她身后的吴氏双腿一颤,连忙冲上前去抡起巴掌就朝浮生脸上招呼,恶声道:“你一个小小的奴才,竟是敢违抗主子的命令!你当你自己是谁,还不赶紧滚到一边去。”
大庸第一权势家族安王府因叛乱一夕间家破人亡,而如今皇上还在城中抓叛乱的余党,人人都如惊弓之鸟,生怕沾染上叛乱一事无端染上祸事。
所以,一听到荣清公主提到叛党一事,吴氏吓得要死,连忙上前将浮生打开,给荣清让出道来。
荣清心里疑惑,更是着急要见到李修,不等浮生让开就急忙抬步朝院子走去。
听到院门口的响动,李修眸光一寒,却并不畏惧什么,坐在床前继续给昏迷的苏流萤喂药,头也不曾抬一下。
所以,荣清挺着大肚子急步进屋时,看到的就是李修守在床头细心的给床上女子喂药的场景。
荣清神情一怔,然而等她走近床边看清床上之人是苏流萤时,更是全身一震,脸色煞白,差点跌倒在地。
不等她开口,紧跟着她后面进屋的吴氏看到床上躺着的人,也是吓得白了脸,指着苏流萤哆嗦道:“修儿……她怎么在这里?”
李修给苏流萤喂完最后一口药,再细心的拿着绢帕小心的帮她拭尽嘴边的药渍,这才回过头来,眸光凉凉的看着屋内涌进来的人,淡淡道:“是我接她回来的。”
吴氏瞠目结舌的看着一脸淡然的李修,惊慌到说不出话来。
荣清看着床上昏迷着的苏流萤,再看着床头的药碗,咬牙抑住心头的妒恨,颤声道:“流萤怎么了?她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修凉凉道:“她小产了,我接她回府休养——若是没有其他事,你们都走吧,不要打扰她歇息!”
说罢,再也不去理会荣清与吴氏,转过身坐到苏流萤的身边,将她的被角细心的掖好。
小产?苏流萤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来不及欢喜的荣清,在看到李修对苏流萤的痴恋后,心头刀割般的痛着——
苏流萤怀的是楼樾的孩子,可是她小产时李修却这般细心体贴的守在她身边。
可自己小产之时,却一个人躲在母后的宫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离开自己,而那时的自己,绝望悲痛中是多么想得到他一声温柔的宽慰和陪伴……
而且,为着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冷漠与疏离,她反而怕没了孩子后,他不会再要自己,竟是连那份悲伤都不敢告诉他,一个人咬牙独自承受着……
至今,她还一直假孕着,假装自己身上还怀着他的骨肉,更是费尽心机的等着一个月后的临盆给他一个孩子,希望他看在孩子的份上,能够回心转意……
可是,他竟然在自己‘临盆’在即之时,请求离开京城,去遥远的北境——他是要抛下自己,带着苏流萤离开京城去北境开始新的生活吗?!
在看到苏流萤的那一刻,荣清心里已是恍悟过来,明白李修突然自荐去遥远动荡的北境一定是为了苏流萤。
越想,荣清心里的恨意已是滔天而起,心口剧痛,全身气到瑟瑟发抖。
她硬着喉咙咬牙冷声道:“驸马自请去北境就是为了她吧。呵!可是驸马不要忘了,她如今可是父皇全城抓捕的叛贼,别说本公主,单单是父皇那关你就过不去,父皇不会放你们离开的,更会将她抓回去千刀万剐!”
说到后面,荣清公主已是恨得牙齿咬得‘咯吱’响,恨不得即刻冲上前去掐死昏迷中的苏流萤。
换做平时,李修或许不会这么冲动,但在经历了失去苏流萤的那些痛苦的日子后,更在看到她与楼樾两情相悦、生死相依、心里再无他的位置后,疯狂的妒忌与痛心让李修渐渐疯狂失去理智,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冷静睿智的大司马了……
而拆散他与苏流萤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虚假至极的恶心女人!
眸光冰寒不带一丝情感的看着挺着大肚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李修冷冷道:“真正的叛贼还没有千刀万剐,如何都论不到她的身上——世上没有永不透风的墙,若是公主不想自己做的事被皇上知道,就不要再一次卑鄙的破坏我与流萤之间的事。我一定会带她走的,谁也阻拦不了我!”
李修的话冰冷刺骨又斩钉截铁,不容一丝的置疑,不止荣清神色大变,就连吴氏都惊呆了!
李修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他就是直白的告诉荣清,她与楼皇后以及太子做下的叛逆之事,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若是她敢再次阻拦他,他会揭穿她们的一切罪行……
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荣清呆呆的怔在当场,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奉旨抓捕苏流萤的羽林军一直找不到苏流萤的人,开始更细密的搜捕,包括搜捕苏家大院,并抓走了苏江与苏河。
如此,那些曾经与苏流萤有过交集的人家都不免担心起来。
林府的夫人与丫鬟出街回府,悄悄带回了一张苏流萤的画像,害怕的对林牧道:“老爷,这个姑娘不就是之前上门为炎儿吊唁的那个苏姑娘吗。如今全城追捕她,苏家大爷与三爷都被抓走,如此下去,会不会连累到我们身上?”
林牧先前为了查明苏流萤身世一事,亲自去了汴州一趟,刚回京城不久,也刚确定了之前的猜测,没想到刚回来就看到苏流萤被抓捕的消息。
林牧沉声道:“你在外面可听到什么风声?苏姑娘为何被追捕?”
林夫人道:“据说是她参与了之前楼家一门的叛变,如今楼家男丁悉数被抄斩,女眷流放苦寒之地,想必皇上也不会放过她的——外面都在说,这个苏姑娘早已怀了楼世子的孩子了。”
原来,羽林军拿着苏流萤的画像到处寻人时,也去过了她之前看诊的小医馆,被那个大夫一眼就认出她就是之前被探出喜脉的小娘子,顿时四处传播开来,京城中好多人都知道苏流萤怀了楼家的孩子,大家猜想,就是因为她腹中楼家的骨肉,朝廷才会一直追捕她……
林牧的眸光沉了下去,想起自己查到的事情,心里莫名的沉重起来。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消息,却是叛贼苏流萤被抓,如今正被押着去往天牢。
原来,苏流萤一直不醒,李修不免着急起来,在出外为她请大夫时,苏流萤逃出了李府——
她宁肯被抓进天牢也不要呆在李府,更不愿意被李修带去北境。
她还要想办法救楼樾!
外面到处都是抓捕她的官兵,苏流萤一现面,立刻就被抓了!
得到消息的林牧,也随看热闹的人群来到了长街上,看着被押着往天牢而去的苏流萤,心里诸般不是滋味,眉头紧紧皱起。
身边看热闹的百姓都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都说苏流萤的父亲、前太守苏津四年前就是通敌叛国而死,如今女儿又走了父亲的旧路,也做了叛贼,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更有人说,这个苏流萤就是因为报复当年朝廷处决了她的父亲,才会迷惑了楼世子,鼓动楼家叛变……
众说纷纭,越说越离谱,听得林牧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很是难受……
被抓捕的苏流萤并没有被关进天牢,而是直接被带到了承乾宫,带到了慧成帝面前。
承乾宫苏流萤曾经来过很多次,并不陌生,但如今再次来到这里,她心里却是一片陌生,神情淡然,看着高高端坐着的一脸冰寒的慧成帝,眉目间没有一丝惧意。
她木然的朝慧成帝拜下,冷声道:“民女苏流萤叩见皇上!”
刚刚小产的她,面容苍白,神情憔悴,曾经那双最是波光流彩的秋水明眸也失去了光亮,一片死寂。
看着她的样子,原本一腔怒火的慧成帝神情一滞,心口却是突然窒紧起来!
四年前,当慧成帝时隔十九年再次见到琼妃时,她那时的样子,正是和苏流萤现在的样子一般无二!
那时,苏津在牢房自尽而死,琼妃伤心悲痛不已,心里明白苏津是因她而死,无尽的愧疚让她生不如死,那木然绝望的神情与如今的苏流萤一模一样。
见此,慧成帝脑子里不可抑止的再次想起琼妃,心里的怒火消散开去,更是无端的生出了一丝心痛与不舍。
脸上的神情虽然还是冷的,慧成帝的眸光却是缓和下来,示意于仁去扶苏流萤起身。
于仁跟在慧成帝身边几十年,早已活成了人精,而且他对慧成帝与琼妃之间的事一清二楚,更是知道慧成帝对琼妃无法忘怀的感情,所以,爱屋及乌,眼前这个像极了琼妃的苏流萤,自是能够得到慧成帝格外的厚爱。
他恭敬的上前去扶苏流萤,轻声道:“苏姑娘起身回话吧。”
然而,于仁的手刚刚碰到苏流萤的手,却是眉头一皱——
苏流萤的身子竟是滚烫,面色苍白中带着青色,一看就是高烧着的形容!
借着于仁的手,苏流萤艰难的爬起身,不等慧成帝开口相询,已是颤声开口道:“皇上,楼樾从无反叛之心,一切都是因为楼誉在我身上下了毒药,拿我和腹中孩子的性命逼他造反……若是他不答应,就拿不到楼誉手里的解药……一切都是因为我,楼樾他从没想过要叛变的,求皇上明察……”
听到他的话,慧成帝倒是有几份明白过来,当日楼樾在城楼上劫持自己,为何在最后又放过了自己。
然而,慧成帝想杀楼樾并不是单单是因为那日的叛乱,更多的原因是他胡狄大皇子的身份和宁妃之间的奸情,还有他久久不肯交出的兵符。
所以,那怕慧成帝相信她所说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