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起太子的授印大典,楼皇后沉声道:“太子的授印大典毕定有许多人盼着它不能顺利进行,所以,本宫的生辰事小,太子的授印大典却是最最紧要,你务必帮我看紧了,不可出一丝的疏漏。”
璎珞面容一片肃然,恭敬应道:“奴婢记下了!”
楼皇后眸光深戾如冰,冷冷道:“只要太子正式被授印,本宫就万事无虞了。到时,那个孽种就再无作用,本宫要亲自为楼家清理门户,铲除孽种。”
楼皇后嘴里的孽种除了楼樾还会有谁!
而此时,找遍整个凉山的楼樾却已是濒临崩溃边缘!
从得知安王妃失踪的那一刻时,楼樾即刻带着楼家的影卫上凉山找寻,可是赶到凉山后,他带人找遍了凉山每个角落,却没发现安王妃的踪迹。
找寻一整晚后,他心里彻底慌了,同时也意识到,母妃失踪不见只怕不简单,更甚至,可能已遭遇到不测……
心里绝望又冰冷,楼樾一边担心关进牢房里的苏流萤,一边心急如焚的扩大范围搜寻安王妃,一颗心从未像现在这般焦急慌乱过……
第二日清晨,楼家影卫在横梁上发现了蛛丝马迹。三日后,终是在山崖底下发现了安王妃的残骸……
消息传到京城时,整个京城一片议论之声,人人都在猜测安王妃摔下悬崖的原因。
楼家传出卜告,说安王妃出事,是失足不慎掉下山崖,无关其他死因。
此卜告一出,却是平息了京城众人的议论之声……
众人都相信楼家发出的卜告,相信安王妃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山崖遇难的,可这样的说法,苏流萤却是不相信的。
消息是韩钰来牢房里看望她时告诉她的。
乍然听到安王妃逝世的消息,苏流萤一片骇然,根本不敢相信,眼泪更是不受控制的往下淌。
安王妃是苏流萤的恩人,四年前她被楼樾从大火里救出来后,送到了善堂,是安王妃悉心的照料她,安抚她千疮百孔的心……
而在楼家人都站出来反对她与楼樾在一起时,也只有安王妃接纳她,怜惜她,总是给她受伤的心灵带来难得的温暖慰籍……
所以如今乍然听到安王妃离世的消息,想着前不久她还来驿馆见自己,苏流萤心痛如绞、悲痛欲绝。
她都如此痛心,最是珍爱安王妃的楼樾会是何种的痛不欲生!
而听到韩钰说起安王妃的死因,苏流萤心里一颤,却是莫然的不相信——
安王妃在勿忘堂住了十几年,对凉山一带早已熟悉不已,怎么会不小心的掉下山崖?!
而且,只是随便出去散步消食的安王妃,怎么会无故走到人迹罕见的横梁上去?
越想,苏流萤心里的疑团越深,脑子里却是蓦然的想到了之前萧墨与她说的关于楼樾的身世来,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心里又冷又乱又怕,苏流萤此刻却是迫切的想见到楼樾,但韩钰因牵扯到自己刺伤苏诗语的事,在此案未了结之前,他与身边的人都被禁令暂时不许离开京城范畴,连出城都不行,却是无法帮他出城去凉山找楼樾。
想来想去,苏流萤只能请萧墨帮自己出城走一趟了。
她请韩钰帮自己去找萧墨,让他来牢房看自己,只说自己有急事找他。
看着她脸上慌乱不安的着急样子,韩钰猜到她此时找萧墨是与安王妃逝世一事有关,但他什么都没问,答应帮她传话给萧墨。
韩钰离开后,苏流萤一边焦急的等着萧墨的到来,一边却是慌乱无措的在牢房里打着转。
等到下午,终于听到有脚步声朝自己的牢房而来。
苏流萤急切的迎到牢门前去看,然而,在看到来人后,她微微一惊。
来人不是萧墨,却是许久未见的李修。
一改先前儒雅公子的装扮,李修换下了身上惯常穿的月白衣裳,着一身墨绿的锦袍,整个人的气度也跟着变得内敛沉重起来,看在苏流萤的眼里,甚至有些阴沉。
这样的李修,越发的让苏流萤感觉陌生。
看着她怔忡的神情,李修淡淡一笑,让狱卒打开牢门,弯腰走了进来。
眸光关切的看着她,李修道:“知道你在此十分难受,我会尽量让刑部快点结案放你出去的,你不要太过担心!”
若换成平时,苏流萤必定不想再麻烦李修,但此时,她却是迫切的想离开牢房去找楼樾!
她对李修恳切道:“李修,我想求你帮个忙……你能想办法让我从这里出去吗?”
苏流萤从未求过李修,所以陡然听到她开口相求,李修微微一愣!
他眸光沉沉的看着她,心里却是转瞬明白过来,眸光一凉,语气也凉了。
“你想出狱去找楼樾?”
苏流萤道:“不是,安王妃对我有恩,如今她离世,我想去她的灵前吊唁……”
“可不让你离开牢狱的,正是楼樾!”
漠然的打断了苏流萤的话。李修眸光定定的看着一脸惊诧的苏流萤,缓缓道:“今早我与父亲去庵堂吊唁时,楼世子亲口对我与父亲说,你刺伤苏诗语一案要郑重审理——毕竟,你刺伤的是他的侧妃!”
闻言,苏流萤全身一颤,脸色白了!
她原以为楼樾从头至尾没有过问驿馆一案是因为忙着安王妃的事,没想到,他竟是知道自己被关进了牢房,更是亲口吩咐李志要严查此案……
心口撕裂般的痛着,苏流萤嘴唇嚅动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她悲痛的样子,李修心里一片冰寒,冷冷道:“恕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楼樾之前一直不愿意对你放手,并不是真的对你有情,而是得不到的东西让他生出了不服输的心理。然而,当得到你的感情后,他会毫不留恋的抛弃掉……”
李修的话像把钢刀,狠狠的插进了苏流萤的心里,痛得她全身抽搐。
半晌,她白着脸嘲讽笑道:“所以,驸马爷今日前来,是特意来看我的笑话,还是来看我被人抛弃的悲惨样子?”
她眉眼间的悲痛终是刺痛了李修的心,他情不自禁的上前将苏流萤抱进怀里,沉声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世上只有我李修会永远真心待你。不论何时何地,都不会抛弃你!”
心里一酸,苏流萤奋力挣脱李修的怀抱,无力道:“可我心里已没了驸马爷……你的真心换不来同等的真心,对你太不公平,所以,驸马爷不要再将感情执着于无望的人身上……”
前一刻还盈满深情的眸子顷刻间就落满冰寒。李修定定的看着她,突然勾唇笑了,冷冷道:“苏流萤,你对我公平过吗?”
“明明我是你的未婚夫,你却让我娶别的女人!”
“你说我父母不喜你,可楼家又有谁会接纳你?!”
“楼樾为你付出,我没有为你付出吗?一切,不过是你的借口罢了。你的心早已倾向于楼樾,不论我为你做什么,你都不意了……”
“而如今,他如此对你,你还对他不死心……可再不死心又能怎样,就像我对你这般,被你无情的拒绝,而你也会如此,最后落个被抛弃的悲惨下场……”
绝望与妒忌让李修将埋藏在心里的痛苦统统倾泻出来,一改往日儒雅公子的形象,说出嘴的话既伤害着苏流萤,更伤害着他自己……
李修的话像一把把钢针往苏流萤的脑子里钻,扎得她脑子生痛。
她抱着脑袋痛苦的坐在墙角,脑子里一片空白,连李修何时走的都不知道。
明月在窗外高高挂起,一道人影如鬼魅般的从高高的牢房窗口跳进来。
直到来人的脚步停在了苏流萤的面前,她才震醒过来,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的鬼面人。
来人正是她盼了好久的萧墨。
萧墨脸上面具未取,眸光带笑的看着一脸黯然的苏流萤。
苏流萤怔怔的看着他,还以为自己在梦里。
“你怎么来了?”
好半晌,苏流萤才回过神来,看着突兀出现在牢房中的萧墨,再看看洞开的高高的窗户,才明白他竟是偷偷潜进刑部大牢来了。
“不是你让我来的么?”
萧墨伸手取下面具,俊美的面容上染上了几份疲色,神情间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挑随意,但眸色却是深沉许多。
他笑道:“你让我来,可是要本太子带你逃出这牢笼?若真是如此,你却是找对了人。”
之前苏流萤确是想离这里,去凉山找楼樾。
可是听了李修的那些话后,她心如死寂,心中惟剩下最后一个念头。
与其说是念头,不如说是担心。
她苦涩笑道:“谢谢太子爷的仗义。可我如今却不能离开这里,只是有一事相求。”
萧墨迟疑的看向她。
苏流萤切切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若楼樾真是太子的哥哥,太子愿意与他相认吗?”
☆、第113章 查明真相
李修的话让苏流萤绝望悲痛,但内心深处,她还是无法放下对楼樾的担心。
对安王妃真正死因的疑惑和猜测,让她开始无比的担心楼樾也会被人陷害……
她定定的看着面前的萧墨,不敢漏掉他面上一丝的神情,一字一句问道:“若是楼樾真的是太子的哥哥,你会与他相认吗?”
安王妃的死,将楼樾的身世之迷也一并带进了棺椁埋进地里。但越是如此,苏流萤却是越发的相信了萧墨的话,相信楼樾就是他要找的哥哥——胡狄国的大皇子!
但苏流萤却没有猜透萧墨的心思,她不能确定萧墨此番来大庸寻亲,是会承认楼樾这个哥哥,还是不愿意承认?
若是他不愿意承认,抑或是他不愿意意外的多出一个皇长兄来与他争夺胡狄的万里江山,他非但不会帮楼樾,只怕更盼着楼樾死在了楼家人的手里……
心里划过寒意,苏流萤眸光切切的看着萧墨,关注着他眉眼间每一丝的神情,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她看着萧墨时,萧墨同样眸光不转的看着她,久久没有回答她的话。
安静的大牢里顷刻间却是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
萧墨心里同样纠结,良久,他举眸看着窗外漏进来的浅淡月光,神情纠结道:“连我父皇都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大皇子流落在外……所以,本太子也不知道是否要与他相认?”
闻言一惊,苏流萤心里更是慌乱起来。
胡狄王竟是不知道楼樾的存在?!
那么,若是萧墨心里存了不容他的心,楼樾的处置却是越发的危险,前有楼家的不愿放过,后面却是有家不能回,让他何去何从?
前一刻心里还在怨恨他的抛弃,但想到他如今的危险处境,苏流萤的心又担心起他来。
看着她神色间的慌乱,萧墨又道:“何况,就算本太子找他相认,他却未必会愿意接受自己是胡狄人的身份……所以,本太子却不会主动去讨这个没趣!”
听到萧墨的语气松下来,苏流萤恳切道:“楼樾的心思我无从了解,我也无权改变太子爷的心意……我只是希望太子能给他提个醒,提醒他,安王妃之死只怕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让他小心楼家!”
眸光里亮光闪过,萧墨笑道:“你太小看楼樾——你能想到的事情他同样能想到。他对安王妃之死早已生疑,已在暗中调查。而且,他都已查到本太子身上——只怕,离他知道真相之日不会太远了!”
苏流萤全身一禀,颤声道:“太子说的真相是!?”
“不论是他身份之迷还是安王妃的真正死因,这些真相只怕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萧墨说得无比的笃定,眸光闪着亮光,淡然道:“所以,你根本无需担心他,却是要好好担心你自己。只怕不久的将来,他与楼家之间会有一场恶场,你只有好好护住自己,才能让他心无旁骛的对付楼家。”
心口巨震,苏流萤冷却的心口再次沸腾起来,她莫然的相信萧墨所说的,更希望楼樾如萧墨所说,早已察觉到楼家的阴谋。
眸光再次看向萧墨,苏流萤突然在萧墨面前跪下,郑重的磕头求道:“我不知道萧太子来大庸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求太子在这场恶场中帮他,只希望太子能在他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楼家时,能暂时放下心中的计划和打算,让他能全力一拼!”
若真的萧墨所料那般,安王妃之死引爆了楼樾与楼家恶战的导火索,那么,他将是以一已之力对抗整个权势滔天的楼氏一族。
单单是老谋深算、心狠手辣的楼皇后和安王楼誉足以让人闻之色变,还有太子一党庞大的势力,楼氏一族的势力,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楼樾在此战中明显处于劣势,若是萧墨再在此时对他动手,他还有胜算吗?
想着他一个孤军奋战的艰辛与危险,苏流萤心痛如绞,她什么都帮不到他,只能在此恳求萧墨,不管萧墨对楼樾是何心思,求他能在楼樾独身对抗楼氏一族时,暂时放他一马。让楼樾能在此次恶战中,能多一份胜算……
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萧墨,从小到大接受了无数人的跪拜,可苏流萤这一跪却是让他内心震动。
银白的月色在他身上晕染出一层清冷的光亮,他定定的看着跪在面前的苏流萤,沉声道:“你知道吗,本太子此生从未羡慕过谁,却独独羡慕他!”因为他拥有了你全部的爱,拥有了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我答应你,不管我与他将来如何,在他与楼家了结恩怨之时,本太子绝不插手!”
心口落下大石,苏流萤欢喜的朝萧墨再次磕头道:“太子的大恩大德,我永远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默默叹息一声,萧墨神情生出一丝晦暗,眸光最后一次眷恋的看向苏流萤,转身离去……
如萧墨所言,从安王妃无故失踪开始,楼樾心里就产生怀疑,待在横梁上看到明显有清洗过痕迹的沙石,他心里更是疑云四起。
然后在山崖下面发现了安王妃的尸骸,更是发现了安王妃摔下山崖前,竟是被人挑断了手脚的筋脉。
楼樾悲痛欲绝之下,更加肯定,母妃是被人谋害的。
母亲一向与人为善,常年深居庵堂,从未害过谁。那么,是谁这么残忍挑断母亲的手脚筋脉,再将她扔下悬崖!?
从安王妃失踪到现在,楼樾已是连续三四日没有休眠,而如今在冰冷的崖底看到母妃四散的尸骸,楼樾痛到全身麻木,当场吐血晕厥……
醒来后的楼樾,那怕心痛如刀绞,悲痛不能自已。但他还是咬牙冷静下来开始调查母妃真正的死因,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告籍母亲的在天之灵……
楼家影卫细细的调查了安王妃出事前后出入凉山的所有人员车辆,终是发现了事发当日有一辆神秘的青辕马车紧随安王妃的马车回到凉山,尔后不久就有人给安王妃送来包裹,安王妃接到包裹出门后就再没回来……
虽然影卫没有查清青辕马车里坐的人是谁,但目标却是锁定在了青辕马车的身上。
而楼樾一直想弄清楚,安王妃出事前收到的那个包裹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但横梁上的证据早已被璎珞带人销毁,安王妃的包裹也遍寻不到,而青辕马车却是最寻常见的,京城里成千上万,却是去哪里去找?
看似到眼的证据又断了。
可满心的仇眼让楼樾如何肯就此放手?!
青辕马车虽多,但楼樾却知道,能让母亲看到包裹就去横梁赴约的人,并不是陌生人,一定是母亲认识的人。
所以,他让影卫缩小找寻范围,去母亲认识的人周围搜寻那辆可疑的青辕马车,甚至私下特嘱南山,让他亲自回王府悄悄查王府的马车……
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