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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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1954-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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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运动俱乐部、帆船酒店、皇后酒店,接二连三上演公司收购或股权转让仪式。为确保拆运过程中不被干扰,每次签约都会邀请法国高官作证,连远征军司令部都收到一张张带有香水味的烫金请柬。

大哥都趁机收购了一家机械厂,打算把那些车床拉到船厂用。

主意是未婚夫出的,能不能安全拆运回来是他担保的,他却一家没收购,一次仪式没出席,便宜全给人家占了。

吴莉君百思不得其解,翻看着大哥让人秘密送来的请柬,噘着小嘴嘀咕道:“为民,大哥说还有几个法国人打算出手,我们是不是也……也收一家?”

李为民不是不想搞实业,只是对那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厂不感兴趣。并且手上资金有大用,不能拿去买一堆废铜烂铁。

“挑剩下来的没好东西。”

他在地图上画完上午最后一个圈,放下铅笔诡秘一笑道:“再说格局有多大,生意才能做多大。你老公我是做大生意的,用不着跟他们争。”

老公老婆,这么称呼想想就让人脸红,不过叫习惯了倒挺亲切。

吴莉君心里甜滋滋的,一脸不解地问:“在地图上画圈圈,这就是你的大生意?”

“老婆,你真聪明。”

李为民从背后搂着她的小蛮腰,一边摇晃着一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慢声细语地解释道:“这就是我的大生意,不久的将来它会有一个响亮的官方名称,叫‘工业振兴计划’或‘工业村计划’。一个圈代表一个工业村,这上面十二个小圈和一个大圈全我们的。

看见没有,这是平东,我们在这儿开发一个工业村,主要发展与纺织有关的轻工业。马安易、吴常明他们那帮臭小子如果不想卖废铁,就得买或租咱家地,把工厂建在我们工业村。完了还得给我们交电费、水费、治安管理费、卫生管理费。总之,我吃定他们了。”

工厂建哪儿要政府批准,想到未婚夫与吴廷琰的关系,小丫头醍醐灌顶般地反应过来:“老公,咱家要建发电厂和自来水厂?”

李大少爷早把南越当自己的了,理所当然地补充道:“还有污水处理厂和垃圾填埋场。”

“可是……可是……可是这么多工业村,我们有那么多钱吗?”

“所以东亚银行要发售基金产品、要销售公司债券。另外刚注册的保险公司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融资渠道。更重要的是该计划会获得政府支持,不仅会免费划拨土地、免收工业村投资公司简称‘工投公司’税费,并且要在未来的美援中划拨一部分作为无息贷款给我们使用。”

“真的?”

这些事在巴黎时就跟吴廷琰说好了,吴廷俶、吴廷瑾、吴廷瑈、吴廷练四兄弟,包括陈丽春都非常支持。并把“工业村计划”作为吴廷琰上任后振兴经济的重大举措,事实上该计划铺开之后确实能够带动经济,解决一大批人就业。

华侨资本要利用,李为民又是密西根农业与应用科学大学毕业生,并且得到了吴廷琰的充分信任,是执行该计划的当然人选。

费舍教授对“工业村计划”非常感兴趣,正以政府研究署名义邀请经济、金融和工业发展专家,对该计划进行不断完善。所以就算吴廷琰之前没同意,未来的美援都会有一部分划入“工投公司”作为种子基金。

以至于在给李为民和安德森教授践行的晚宴上,费舍教授半开玩笑地同亨利教授说:“伙计,你即将出任的不只是东亚银行总裁,还是未来的越南证券交易所主席!”

投资基金、企业债券,全在东亚银行发行。如果允许客户交易,不就是一个融资平台,一个证券交易所吗?

事实上也正因为如此,亨利教授才欣然接受邀请。否则光出任一家总资本不过几百万美元的小银行总裁,他才不会从美国万里迢迢跑亚洲来呢。

想到美好的前景,李为民咧着嘴嘿嘿笑道:“老婆,你老公我上次去美国不是玩的,就是为这事。再透露点消息吧,我的美国朋友正在与几家美国电力和供水设备生产商谈判,为拿到这份大订单,他们现在反过来帮我们游说国会。”

“为什么?”小丫头一脸疑惑地问。

“因为国会不通过对越援助案吴廷琰就没钱,他没钱我更不会有,我要是没钱拿什么管他们买设备?”

第四十五章安全撤离

西贡-堤岸双联市十几个郡,总人口超过三百万,全市警察不过几千名,其中很多人对平川派敢怒不敢言、口服心不服。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李冠云的儿子就很难,指望他们一心一意帮着查找更不可能。

人第一次是阮山抓的,赖文灿很自然地把任务交给了阮山。

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换作平时,他会毫不犹豫抓一个李家伙计,带到总部里拷问一番,看他是愿意交待李家大少下落,还是想被扔进笼子喂虎。但现在不是平时,李冠云带着老婆女儿跑了,如果打草惊蛇,他儿子肯定也会跑。要是让他跑了,抓不着人,七哥管谁要钱?

阮山不敢轻举妄动,甚至没让市区警察参与,而是安排几个可靠的兄弟去美国大使馆附近蹲守,看人是不是在大使馆。同时带着另一帮弟兄,秘密监视李家大总管刘家昌。

又是一天过去了,姓李的那小子始终没露头。姓刘的不是坐在办公室,就是去木厂、货仓或会馆开会。

随他一起监视的范清忠坐得有些不耐烦,掐灭烟头道:“山哥,要是能去电话公司监听电话就好了。”

电话公司是法国人的,法国人才不会买平川派的账。

阮山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废话,要是能去我早去了。”

与此同时,刘家昌忙了半天腰有些酸,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窗边,把帘子拉开一道小缝,遥看着斜对过的茶楼,若无其事地问:“阿盛,他们就这么干坐着?”

已经被监视三天了,天知道他们会不会用强,大少爷一天几个电话让撤,他却像没事人一样仍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阿盛赶紧把窗帘拉好,生怕引起对方注意刻意扶了一下,确认不再晃动才转身道:“刘经理,这里真不能久留。少爷交待了,今天绑也要把您绑走。”

该处理的事基本上全处理完了,刘家昌不想让李为民再担心,一边收拾起账簿一边笑道:“听你的,三十六计走为上,用不着绑。”

阿盛终于松下口气,立即抓起电话联系接应的兄弟。

五分钟之后,刘家昌像往常一样提着公文包走到门口,一辆黑色轿车从院里开出来,他拉开车门钻进后排,轿车喷出一股黑烟往大中华酒楼方向驶去。

阮山岂能让他消失在视线里,早有所准备。

李家车刚开出几十米,三辆摩托车和一辆轿车跟了上去,他不慌不忙付完茶钱,带着范清忠下楼钻进另一辆轿车。

当他们追上前面一辆轿车时,只见李家车停在“新上海贸易公司”门口,司机正在对面炒粉店吃炒米粉,姓的刘应该在里面跟人谈什么生意。生怕惊动目标,他朝前面的兄弟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跟踪监视的人全散开了。

这一等,等了近二十分钟。

范清忠感觉不太对劲,回头一看,赫然发现本应该在米粉店里的李家司机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阮山也意识到上当了,拔出手枪,冲下去一脚踹开新上海贸易公司大门,用枪顶着被吓了一跳正傻看着他们的一个职员额头,气急败坏地问:“人呢,刚才进来的人呢!”

“什……什么人,先生,您……您找谁?”

“刚才进来的那个,白衬衫,打领带,提一个黑色皮包,老实交代,小心老子嘣了你!”

他凶神恶煞般地质问,范清忠则带着人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搜查。

职员吓得瑟瑟发抖,哭丧着脸哀求道:“别……别开枪,我……我想起来,刚才是进来个人,说……说是借厕所,我们……我们在算账,我们没注意,应该早走了。”

这时候,范清忠从里面走出来,愁眉苦脸地汇报:“山哥,有后门,姓刘的早跑了。”

怕什么来什么,搞到最后还是打草惊蛇。阮山怒火中烧,打开枪保险咆哮道:“你们一伙儿的,老实交待,他去哪儿了?”

七哥有交待,在堤岸不能随便开枪。就算要干掉这个家伙,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

范清忠急忙提醒道:“山哥,他不是潮州帮的。”

很多人知道五帮会馆,以为堤岸华侨都是广府人、潮州人、客家人、福建人和海南人,其实不然。

这要从1807年说起,当时在越华侨众多,语言不通,不好管理,嘉隆王便准允按籍贯、语言由华侨自己分帮管理。

于是产生了漳、泉、潮、广、惠、琼、徽七府,以及福建、广肇、潮州、客家、海南五帮,俗称七府五帮;1834年又准允每帮设正副帮长,管理华侨内外事务。直到二战结束后法越当局才要求成立中华理事会,试图通过一个半官方的社团管理堤岸华侨。

漳、泉、潮、广、惠、琼、徽七府早并入五帮,但由于历史原因和中国连年战乱,一些不隶属于五帮的华侨陆续成立各自的乡帮。

明朝之前来越的华侨与本地人通婚,几代传承下来与本地人已经没什么区别,本地人叫他们“明乡人”,五帮由于其没能保持传统又不接纳,他们便自发成立了“明乡会馆”。

一些来自上海、江苏和浙江的华侨,因为语言习俗等的原因无法融入五帮,于是抱团取暖,自发成立“三江帮”。

平川派是通过各帮帮长收税的,哪个店面、哪家公司属于哪个帮,阮山一清二楚。

想到三江帮的人比海南帮更少,属于华侨区的边缘人群,与潮州帮没什么来往,只能放下枪头也不回地走出贸易公司。

就在他气冲冲带着人准备去抄李家木厂和货仓之时,逃出虎口的刘家昌正坐在一条小渔船里,同接应他的王康复、王晋鹏、顾平春、顾采莲等人说说笑笑。

“不用问,他们肯定奔木厂和货栈去了,可惜晚了一步。不想搞得天怒人怨,只有老老实实鸣金收兵。”

大少爷当家之后不是“转型”,而是“大收缩”。

能卖、能转让、能脱手的产业全部出售、转让、脱手,这些天看上去风平浪静,事实上木厂、货栈和堤岸的几十个铺面全部卖给了感兴趣或急需的人,李家在堤岸的产业只剩下一套五进大宅和秘密盘下来打算开银行的房产。

王康复越想越可惜,靠在舱边唉声叹气地说:“木材一下子变得这么好销,如果能缓几天就好了。剩下一万多方,全便宜了王老抠。”

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刘家昌忍不住笑道:“康复,知道木材为什么那么好销吗?告诉你吧,是少爷想的办法。那些人把木头买去不是做家具,是做木箱,专门打包装运机器的木箱,就跟出口包装箱差不多。这边下好料,打铁街那边采购点铁皮,带上钉子,运到河内海防就能用。”

“刘先生,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顾采莲疑惑地问。

“当然有,一是积压木材脱手了,并且没亏;二是河内海防那些机器需要我们帮着拆,我们帮着运。人工费、船运费、装卸费,一分不会少。我家老头子这些天就忙这个,要拆运的机器太多,连大中华客货轮去新加坡的班次都取消了。”

生意全没了,一下子变成闲人,顾采莲真有些不习惯,低声问:“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刘家昌点上根香烟,优哉游哉地笑道:“去头顿,吴家帮我们在那边盘下一栋大房子,原来是法国人的度假村。在海边,出门就是沙滩,听说风景非常好。先去休息几天,等香港的老师一到就参加培训。”

“培训多长时间?”

“培训到能通过考试为止,不光你,我也一样。”

第四十六章省事了!

使馆太引人注目,住在使馆行动也不方便。

兰斯代尔通过吴廷瑈在边城市场西侧,租下一栋法国人留下的二层带花园的小楼,并通过中情局西贡站电台,与中情局副局长卡贝尔取得联系。

获得授权和经费后,他立即召集曾在菲律宾麦肯利堡安全训练中心担任教官,负责教授反游击、反叛乱和心理战的老部下布置任务。安排人尽快北上与那里的天主教民兵接头,安排人招募并组建由越南人组成的行动小组,安排人与各教派军阀秘密联系,同时安排人制定法军撤离北越之后的破坏计划。

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工作刚展开几天部下就联系上一个中间人,可以通过这个中间人联系上骁勇善战的郑明世。

“伙计们,行动一定要保密,绝不能让我们的法国朋友知道。那郑明世杀了他们的司令官,他们恨郑明世甚过越盟。如果泄露出去,他们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报仇,或许连我们都很难全身而退。”

一个少校补充道:“同样不能让和好教知道,情报显示他们与郑明世有矛盾,两个防区经常发生摩擦。”

兰斯代尔放下材料,信心十足地说:“他朋友真不多,所以我们成功几率非常高。”

“上校,我尽快制定计划,我想我们可以扮成法国人秘密出城。”

“这是你的工作。”

他拍了拍老部下肩膀,侧身问:“贝恩,你这边进行的怎么样?”

一个中尉从皮包里取出一叠资料,不无得意地笑道:“事实证明越盟在这个城市的朋友同样不多,他们中有亲人被越盟屠杀的,有财产被越盟夺走的,愿意为我们工作,并试图以此报仇,其中甚至有一个会说英语。”

“干得漂亮,联系一下,管海军要一条船,尽快把他们送到菲律宾培训,争取十月前把他们派回河内。”

“小组代号?”

“那个会说英语的伙计叫什么?”

“好像叫陈平。”

兰斯代尔沉思了片刻,一锤定音地说:“平小组,就以他的名字命名。”

“是。”

看着另一个部下欲言又止的样子,兰斯代尔不解地问:“艾伦,你那边有问题?”

艾伦少校轻叹了一口气,哭笑不得地说:“上校,确实出现了一些小问题。”

制定计划能出现什么问题,又不是现在就让你们去破坏,兰斯代尔糊涂了,抱着双臂问:“豪小组有消息,他们认为难度很大,接近不了公共汽车?”

“上校,说出来可能有些难以置信,就在昨天,河内海防两个城市的公共交通已彻底瘫痪,所有公共汽车一夜之间全不见了。一些司机和售票员由于失去工作正在示威游行。”

本打算法军撤退后往汽车油箱里倒硫酸,现在车居然一夜之间不见了。兰斯代尔感觉很是好笑,追问道:“那些车去哪儿了?”

“法方声称这两个城市的公交交通系统是私营公司经营的,股东们对公司资产拥有无可争议的处置权,他们不想在河内海防继续经营,收回本属于他们的资产,官方对此无能为力。”

“他们很明智,替我们省了很多事。”

“上校,事实上不仅如此。”

“什么意思?”

艾伦少校走到墙角边,一边把一份份计划书往垃圾桶扔,一边苦笑着说:“印刷厂我们一样不用再操心,豪小组在一小时前的电报中证实,那里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厂房,所有印刷机包括油墨、纸张等材料,全部已拆卸装箱转运到了码头等候装船。”

“他们打算往什么地方运?”

“这里,往这里运,豪小组认为这是一次有组织的搬迁行动,认为这应该来自更高层的授意。否则拆运过程中不会有侬族军队参与,驻守在那里的法军指挥官更不会允许他们把城市搞得一团遭。”

在这个就全面停火和战俘问题进行谈判的最后关头,法国人不敢轻易得罪越盟,不可能有这么大魄力,兰斯代尔感觉很不可思议,一脸将信将疑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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