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灶台前,蹲下身,很熟练地生火。
财叔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虽说大家闺秀也有会做些点心的,但一般都会有下人在旁边打下手,像生火这种事情都是下人做的才对。
财叔这会儿见自家王妃坐在灶头前,很熟练地生火,往灶头里面加柴,实在是有些好奇,忍不住问:“王妃,您平日在家中也做这些吗?”
宋菱听言一愣,心想,坏了!她差点忘了,她现在是谢家小姐,谢家小姐纤纤玉手,哪里会做这些事情。她愣在那里,一时有些心慌,可是不做也做了……
她脑子里飞速转着,忽然抬头,笑道:“我见家里下人做过,所以也不是什么难事。”
“哦,原来是这样——”财叔并没有怀疑,走过去,道:“还是奴才来生火吧。”
宋菱刚刚差点就露馅了,也不坚持,将灶头让出来,道:“辛苦你了财叔。”
“不辛苦不辛苦,奴才应该的。”财叔对眼前的王妃简直满意得不得了,心想,回头一定要在王爷面前好好夸夸王妃。如此没有架子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实在是难得。
宋菱给梁征熬了一盅黑糖红豆粥,用托盘盛着,跟着财叔一块儿往梁征书房的方向走去。
书房里,梁征还在处理一些边关的战报,他回京两月,北漠又在蠢蠢欲动了。
他有些疲倦,身体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没一会儿,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王爷,王妃娘娘给您送宵夜来了。”
梁征微怔了下,颇有些惊讶。睁开眼,嗓音沉沉,“进来。”
财叔忙上前将门推开,对宋菱弯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门一推开,宋菱便看见了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的梁征,他目光漆黑深邃,正看着她。
宋菱一对上他眼睛,心里突然颤了一下,莫名地紧张起来。他那双沉沉的眼,好像将人看穿似的。
宋菱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端着托盘往里面走进去,声音轻轻的,道:“王爷,我给您熬了红豆粥。”
她一边说,一边将托盘放在茶桌上。
托盘里放着一只盛粥的砂锅,一个干净的碗。
宋菱将那只干净的碗拿起来,拿起砂锅里的汤勺,盛了三勺粥在碗里。
三勺粥,大半碗,宋菱盛好了,小心翼翼地端到梁征面前,“王爷,您尝尝。”
声音轻轻柔柔,静谧的夜里,听着格外悦耳。
梁征抬眸看她,小丫头眼睛圆溜溜,正看着他。
他低头看了眼她手里端着的红豆粥,微挑了下眉,有点好奇,“你还会做吃的?”
宋菱忙点头,“会呀,王爷您尝尝,要是喜欢,以后我常做给您吃。”
亮晶晶的眼睛,一片真诚。
梁征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抬手接过了宋菱手里的碗,闲料似的,随后问她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宋——”宋菱条件反射要说出自己的名字,刚说出一个字就吓得心头一紧,急忙改口,“我叫谢菀,王爷。”
她刚刚那个宋字出口,很快就收住了,梁征倒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低头喝着宋菱炖的粥,竟觉得十分好吃,问她:“你这红豆粥怎么跟别人做的不一样?”
宋菱听言,笑着回他,“因为我化了黑糖在里面,更香甜一些。”说着,又有些紧张地问:“王爷喜欢吗?”
梁征嗯一声,“手艺不错。”
说完,将碗递给宋菱,“还有吗?”
宋菱见梁征喜欢她煮的粥,顿时开心不已,使劲点头,“有!还有很多,我给您盛来!”
宋菱忙把碗端回茶桌前,又给梁征盛了一碗。
梁征一连吃了三碗,砂锅里的粥全部吃光了。
宋菱高兴得不行,说:“王爷喜欢,我以后天天做给您吃。”
梁征看她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吃完夜宵,梁征又继续处理军务,语气淡淡,对宋菱道:“你先回去吧。”
宋菱愣愣的,站在书桌前问他,“那你呢?你不回房吗?”
梁征嗯一声,“你不必管我。”
宋菱站在那儿不动,心想,要是这样就走了,不是又没有机会培养感情了吗?
她见梁征在写什么东西,鼓着勇气上前,“王爷,我陪你吧,我给你磨墨。”
说着,就走到梁征身侧,拿起放在一旁的砚台。
梁征微怔了下,抬头看她,“你不睡觉?”
宋菱忙摇头,“我不困,我陪着您。”
梁征看她一眼,淡声道:“随你。”
梁征处理战报,拿笔在纸上做批注,宋菱就站在旁边给他磨墨。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夜愈发深了,宋菱实在有点困了,见梁征还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忍不住小声问:“王爷,您什么时候休息?”
“你要是困了,就先回去睡。”梁征头也没抬,淡淡道。
宋菱又摇头,打起精神,“我……我不困!我陪你。”
梁征提笔的动作微顿了下,抬眸看她。白皙的小脸上俨然一片困意,他道:“你回去睡,我不用你陪。”
宋菱摇头,不肯走。
梁征看着她,年纪不大,脾气还挺倔。
他放下笔,索性站起来,“走吧,回离院去。”
说着,就大步往外走去。
宋菱见他终于肯回去了,眼睛顿时一亮,急忙拿上灯笼,快步跟上梁征。
梁征人高腿长,一步当宋菱三步,走得极快。
宋菱拎着个灯笼在后面追了半天也没追上,只好跑了起来。往日在家里粗布麻衣穿习惯了,跑起来都很方便,却忘了这会儿穿的是及地的长裙,刚跑了没几步,就不小心踩到了裙脚,她还没来得及站稳,整个身子就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倒下去——
“啊!”
梁征在前面走了一会儿,半天没等到宋菱跟上来,正准备回头看看,突然就听见‘砰’的一声响,伴随着‘啊’的一声尖叫。
他一征,猛地回头。
宋菱整个人趴在地上,灯笼掉在一边。
梁征瞳孔一紧,大步走回去,扶着宋菱肩膀,“你没事吧?”
宋菱额头撞石头尖上了,疼得不行,脑子晕晕的,眼睛也有点花。饶是如此,还是摇了摇头,捂着额头,抬起头来,“我没事。”
她下意识想自己爬起来,毕竟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挺丢人的。
她捂着额头的手,不停有血从指缝流出来。
梁征眉头一紧,一把将她手捂着额头的手给拉下来,额头被石头划了一条口子,不算长,但破了皮,血一直流。
梁征看着她,眉心皱得紧紧的,“这叫没事?”
宋菱点头,心想,她以前爬到峭壁上给爹爹采药,从峭壁上摔下来,脚踝和胳膊骨头都摔断了,也照样咬着牙下了山,回去找村子里的老人帮着正了骨,当天就又下地干活。疼是挺疼,但也不是不能忍受的。
“不疼吗?”梁征紧紧拧着眉,问她。
“刚刚撞上去的时候有一点点疼,但是还好。”宋菱抬手擦了擦血,摸了一下伤口,好像不是很深,小声道:“就是会不会留疤呀。”
梁征听见这话,好气又好笑,“你到底在干什么?走路也撞到石头上?”
宋菱抿抿唇,有点委屈,小声说:“你……你走太快了,我追不上……”
“你不会让我等你?”
“……”
“蠢货。”
梁征骂她一句,下一瞬,却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宋菱身体突然悬空,吓得尖叫一声,本能地攀住了梁征肩膀,“你……你干嘛?”
突然被梁征抱起来,她有些紧张缩着肩膀,看着梁征的眼睛,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梁征看她一眼,“我能干嘛?走个路都能撞石头上的人,我担心你一会儿把自己走到河里去。”
宋菱满脸通红,小声嘟囔,“我哪有那么笨。”
明明是他走得太快,她追不上……
第7章
宋菱被梁征抱着回院里,路上碰着财叔。财叔拎着灯笼,被宋菱额头上的血吓一跳,着急问:“王爷,王妃这是怎么了?”
梁征看宋菱一眼,宋菱不好意思地捂住额头,“不……不小心撞……撞石头上了。”
“啊?!”
撞……撞石头上了???
宋菱原本觉得只是摔了一跤而已,挺正常的事情,但是刚刚被梁征一嘲笑,这会儿见财叔又一脸的不可思议,顿时觉得有些丢人。她走个路,怎么就撞石头上了呢?
嗯,主要是裙子太长了,明天她得自己把裙子稍微改短一点。
“财叔,麻烦你跑一趟,把张大夫请来。”梁征抱着宋菱一边往前一边走吩咐。
财叔听言,忙应,“是,王爷,奴才立刻就去。”
说罢,转身便往跑去。
宋菱被梁征一路抱回了离院。紫鸢刚四处找宋菱没找着,正准备去外面找,谁知刚从院子里出来就碰见梁征抱着宋菱回来。
她眼睛一亮,先是惊喜,然后很快又看见了宋菱额头上的伤口,顿时吓一跳,“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宋菱捂着额头上,脸红红的,不好意思地说:“摔……摔了一跤……”
梁征抱着她往里走,吩咐道:“去打盆清水来。”
紫鸢听言,忙应:“是,王爷,奴婢这就去。”
紫鸢匆忙打水去了,宋菱被梁征抱回房间里,将她放在床上。
回来的路上,她捂了一会儿伤口,已经不怎么流血了,只是刚刚撞上去的那会儿血流得有点厉害,以至于现在从额头到脸上都是血,瞧着有些吓人。
梁征站在床前盯着她看,宋菱有些难为情,红着脸,小声问:“是不是很吓人?”
满脸的血,想想就渗人啊。
梁征神色淡淡,“这算什么。”
从战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男人,什么样的没见过。宋菱这点伤,在梁征眼里,压根就不算伤。
当然,这是对他而言。宋菱这么个大家闺秀伤成这样都没有坑一声,他心底还是有些佩服的。
原以为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如今看来,倒是个坚强的小姑娘。
紫鸢端着水进来,梁征吩咐,“给王妃清洗下伤口。”说罢,便转身,到外间去了。
紫鸢将水盆放在床头的凳子上,往外张望一眼,确定梁征出去了,激动地一把握住了宋菱的手,眼睛亮得发光,压着声音问:“小姐,王爷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宋菱摇头,“怎么可能。”
“那他怎么抱着你回来?”
宋菱指指自己的额头,“我不小心撞石头上了,他怕我把自己走到河里去。”
紫鸢噗地声笑出来,“王爷真有意思,又不是傻瓜怎么会把自己走到河里去。”
“可不是么。”宋菱嘟囔一声。
紫鸢将干净的布巾沾了水,稍微拧了一下,拿起来轻轻帮宋菱擦拭脸上的血迹,她动作很轻,一边擦一边轻声问:“小姐,疼吗?”
宋菱摇头,“不疼。”
紫鸢帮宋菱把脸上的血迹都擦干了,露出额头上的伤口来,有半截食指那么长的伤口。
她皱紧眉,有些担心,“会不会留疤呀?”
宋菱摸了摸额头伤口,“不是很深,应该不会吧……”
话刚落,外头传来财叔的声音,“王妃娘娘,老奴带大夫来给您瞧伤了。”
宋菱忙应,“快请进吧。”
财叔领着大夫进来。大夫瞧过以后,道:“还好,伤口不算太深,我给王妃娘娘上点药,过几天伤口就会愈合了。”
说着,从药箱里拿着一瓶药来,给宋菱擦在伤口上,又用绷带给她包扎起来,叮嘱道:“王妃娘娘切记在伤口愈合前不要碰到水,否则伤口有可能感染。”
宋菱很认真地点点头,“谢谢大夫,我记住了。”话落,又有些担心地问:“大夫,这伤口会不会留疤呀?”
她说话的时候,梁征正好从外面进来,听见这句在,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丝笑意。这么在意,走路也不知道当心点。
他走进去,接过这话,“一道小伤口,哪那么容易留疤,回头我去宫里拿一瓶祛疤膏回来,等伤口愈合了每天擦一下就好了。”
宋菱听言,抬头看向梁征,感激道:“谢谢王爷。”
大夫给宋菱包扎好伤口,财叔便将人送了出去。紫鸢又打了干净的水进来伺候宋菱洗漱。完了,宋菱让紫鸢再打盆水进来伺候梁征,梁征坐在茶桌前,正喝着茶,闻言,道:“不必,你退下吧。”
紫鸢不敢停留,悄悄给宋菱使了个眼色,让她把握时机的意思。不知怎么,宋菱脑海又浮现出白天紫鸢塞给她的那本书里的画面,耳根瞬间红了,装作没明白似的,忙垂下了脑袋。
紫鸢和梁征行了礼,悄悄退了出去。
诺大的房间里,顿时就剩下宋菱和梁征两个人。
宋菱坐在床前,见梁征还在外面茶桌前喝茶,隔着珠帘,声音轻轻地问:“王爷,您什么时候休息?”
梁征听言,将茶杯放下,跟着起身,道:“你先睡,我去后面洗漱。”
宋菱和梁征的房间后面还有个院子,是梁征平日练武的地方。院子里一方水井,梁征将上衣脱掉,顺手将水桶扔下去,一桶水打上来,直接就从上肩头往下淋。
宋菱出来的时候,就见梁征站在院子冲凉水。大冬天冲凉水,宋菱光是瞧着都觉得冷,肩膀一缩,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随后慌慌张张跑去屋里拿了一张干净的毛巾跑出来,跑到梁征跟前,下意识就想帮他擦身子。
哪知,手刚碰到梁征的身体,梁征却突然猛地一把握住她手腕,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你做什么?”
宋菱手腕被他拽得很紧,完全动弹不得。梁征深沉冰冷的眼,看得她有些害怕,眼睛水汪汪的,透着几分胆怯,“我……我想帮你擦干水,王爷,你……你不冷吗?”
梁征目光深深地看她一眼,随后才将她手松开,将她手里的毛巾接过来,一边擦身上的水一边道:“习惯了。”
这些年一直待在边关苦寒之地,边关条件艰苦,士兵们冬天冲冷水澡再正常不过,梁征虽为王爷,但素来都是和兄弟们同吃同住,也早已习惯了。
将身体的水擦干,便转身往屋里走去。
宋菱跟在他身后,苦口婆心地劝,“王爷,你以后尽量还是洗热水吧,大冬天冲冷水,要是伤风了怎么办。”
梁征听着,嘴角微勾了下,未置可否。
回到屋子,宋菱急忙从柜子里拿出梁征要换的衣裳,“王爷,您快把衣裳穿上吧。”
刚刚在外面黑漆漆的没看清楚,这会儿进了屋,烛光照着,才发现梁征的身材那么好。常年行军打仗的男人,肌肉非常结实。宋菱视线落在他结实的小腹上,心跳莫名的加快,满脸通红。她急忙别给眼,把手里的衣裳递给梁征,“王……王爷,您的衣裳……”
梁征抬眸,见她侧着脸,耳根通红,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道:“怎么?伺候相公更衣,不是妻子的责任吗?”
宋菱一怔,猛地抬头,惊讶地看着梁征,“我……我……”
梁征嘴角微勾了下,双臂展开,“别我我我的,来,帮本王把衣裳换上。”
宋菱脸红得更厉害了,他上身□□着,宋菱只觉得眼睛都不知往哪里放好,偏偏又拒绝不得。
她紧紧地抿了下唇,深吸口气,心想,不……不就是伺候他更衣吗?有什么好怕的。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将手里抱着的中衣展开,她低着头,伺候梁征更衣。
因要帮他穿衣,两人距离挨得非常近,近到她甚至能感觉到梁征呼吸间温热的气息。
男人的气息热热地洒在她脸上,烫得她脸像被炉子烫着了似的。
宋菱从来没有哪个男人靠得这样近过,心脏咚咚咚的,她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