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赵平清挥手示意小聪子退到一旁,盯了容才人徐徐道:“李氏那件事,是你做的吧?”
容才人一脸茫然地道:“恕臣妾愚钝,不明白娘娘之意。”
赵平清坐直了身子,锐利扫了她一眼,“怎么,在本宫面前还要装糊涂?”
容才人身子一震,旋即道:“臣妾实在是不知。”
“倒是镇定得很,不过……”赵平清声音陡然一厉,“你真以为瞒得过本宫吗?”
容才人被她喝斥的花容失色,急急跪下,慌声道:“臣妾……臣妾实在不知做错了什么,惹娘娘生这么大的气,还请娘娘明示。”
“哼!”赵平清面色森冷如铁,“李氏有几分能耐,本宫清楚得很,狂妄自大却又蠢钝如猪,凭她自己,绝不可能在陛下面前说出那样一番犀利的话语,定是有人暗中教唆,而这个人……”她敛衣起身,缓步来到瑟瑟发抖的容才人身前,“就是你!”
容才人骇然煞白,勉强道:“冤枉,臣妾……确实在席宴上与李姐姐说过几句话,但……二殿下的事情,与臣妾没有关分关系,请娘娘明鉴!”
“还不肯承认?好!”赵平清冷冷一笑,转头对小聪子道:“立刻去备肩舆,本宫要去见陛下!”
此言一出,容才人顿时大骇,慌得连声音都变了,“臣妾真与此事无关,娘娘您相信臣妾。”
赵平清看也不看她,径直催促着小聪子,“还不快去。”
眼见小聪子就要离开含章殿,容才人冷汗涔涔,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磕头道:“臣妾知罪,求娘娘开恩。”
赵平清唤住小聪子,面无表情地道:“终于肯承认了?”
容才人垂泪道:“是臣妾一时糊涂,害了李姐姐,但这……并非臣妾本意,求娘娘饶过臣妾这一回。”
赵平清俯身扶起瑟瑟发抖的容才人,意味深长地道:“本宫喜欢聪明人,但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明白吗?”
容才人不敢看她的眼睛,颤声答应,“臣妾……明白。”
“明白就好,坐下吧。”在容才人战战兢兢地落座后,赵平清拔下她发间的银簪,挑一挑乌黑蜷曲的烛芯,令烛光重新变得明亮,“你真觉着二殿下不是陛下的血脉?”
第一卷 第四百九十九章 赵候出事
第四百九十九章 赵候出事
容才人仔细斟酌着言语,“臣妾不敢妄言,但二殿下确实不像早产的孩子,所以……”
赵平清将银簪插回她发间,漠然道:“你有怀疑,但又怕惹祸上身,所以把李氏推了出去?”
“是。”刚才的事情令容才人心有余悸,不敢再在赵平清面前自作聪明,“臣妾知罪。”
她的态度令赵平清很是满意,“李氏蠢钝如猪又无自知之明,没什么好可惜了,不过这件事,倒是让本宫看清了陛下的态度。”
容才人沉沉点头,“陛下虽然失了记忆,但对贵妃还是宠信异常,娘娘您可得小心着些。”
赵平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就只有本宫一人需要小心吗?”
容才人眼皮微微一颤,正要说话,一只修长莹白的手搭在她肩上,耳边响起幽冷似一缕孤魂的声音,“你觉得本宫只是一个偏妃,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无法养在膝下,在宫中并无多少份量,对吗?”
容才人大惊,连忙俯身跪下,“娘娘误会臣妾了,娘娘是大殿下生母,又深得陛下恩宠,臣妾……怎会有此念头。”
赵平清清凌凌一笑,“由始至终,你想要依附的人,都不是本宫,而是皇后。”
“臣妾……”不等容才人分辨,赵平清已是沉下眉面,漠然道:“本宫既然说出这话,就有十分的把握;才人……不妨想清楚了再说话。”
容才人冷汗涔涔,她一直自诩聪明,可在这位面前,竟犹如透明人一般,五脏六腑,心肝脾肺,都被看得一清二楚,无处隐藏。
许久,她一咬银牙,深深跪俯下去“娘娘待臣妾一片赤诚,臣妾却……贪心不足,实在该死,请娘娘治罪。”
赵平清垂视片刻,淡然一笑,俯身将她扶起,“你初入宫闱,难免心思不定,本宫也不是苛刻之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吧;只是有一点,你需得记住,知了错……就一定要改,绝不可有第二次,明白吗?”
容才人连忙道:“臣妾明白,从今往后臣妾一定唯娘娘马首是瞻,绝不敢再有二心。”
“好。”赵平清抚一抚依旧微微发烫的脸颊,凉声道:“你想要依附皇后,并没有错,毕竟她是中宫之主,位份远在本宫之上;可是你不明白,在这座后宫之中,能够入皇后法眼的,只有一个慕贵妃,再无第二人。”
容才人深以为然地点头,“臣妾也看出来了,之前的事,是臣妾天真了,幸好娘娘不计前嫌,只是……这往后的路怕是不太好走。”
赵平清微微一笑,回身望着忧心忡忡的容才人,“宫中的路,从来就没有好走过,关键在于你怎么走。”
夜风拂入,吹得烛火一阵摇曳,落在赵平清脸上的光影忽明忽暗……
东方溯的铁腕手段,果然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一夜之间,宫中上下再无人敢议论慕千雪母子。
日子,在平静之中,徐徐过去,转眼已经到了一年当中暑意最重的六月,而这一年,又特别得热,哪怕只是在屋中坐着,也是一身又一身的汗,一个个都盼着老天赶紧下场雨,偏偏这老天爷故意做对,连着十来日都不见一滴雨,只有烈烈骄阳。
这日午后,赵平清在内殿小憩,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又被外头一声递一声的知了声给吵醒,她闭目拍一拍床榻,烦躁地道:“去把那些知了都给粘了,一个也不许留。”
小聪子应声退下,过了一会儿,蝉声渐渐小了下去,倦意再次袭来,赵平清打了个哈欠想要入睡,却又一次被惊扰,“主子。”
赵平清睁开眼,神色不善地盯着躬身而立的小聪子,“怎么了?”
小聪子知道她被扰了睡,心里不痛快,赶紧道:“启禀主子,夫人来了。”
赵平清一怔,疑声道:“母亲?”
“正是候爷夫人。”说着,小聪子瞅了她一眼,轻声道:“奴才看夫人样子不太对,眼睛也红了,怕是有什么要紧事。”
赵平清一惊,起身道:“快让母亲进来。”
不多时,赵夫人走了进来,正如小聪子所言,愁眉深锁,双目红肿,“臣妇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母亲免礼。”在示意她起身后,赵平清关切地道:“母亲冒着酷暑进宫,可是有什么要事?”
“是有一些事情。”赵夫人瞅了一眼奉茶进来的宫人,赵平清会意,挥手示意那名宫人退下,随即道:“到底怎么了?父亲呢?”
她这一问,赵夫人忍了半晌的泪顿时落了下来,“臣妇就是为了候爷的事来见娘娘。”
赵平清心中一颤,急忙问道:“父亲怎么了?”
赵夫人一边抹泪一边道:“当初候爷按着娘娘的吩咐,雇了杀手在金陵城外劫杀慕贵妃,但因为种种原因,被她逃回城中。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哪知两天前,有人送来一封信,问候爷勒索十万两银子,否则……就把这件事告诉陛下。”
赵平清悚然色变,“他们……他们怎么会知道?”
“我也不知道,接到那封信的时候,我与候爷都被吓了一跳,明明一直记着娘娘吩咐,从未向这群人透露过身份,不知怎么就……”
“这件事万万不能让陛下知道。”一想到这件事,她得害怕得喘不过气来,旋即又气恼地道:“十万两银子那么多,本宫去哪里凑给你,父亲也是,竟然如此不小心。”
“臣妾并非为了银子而来。”赵夫人颤声道:“信中只给了两天期限,候爷东拼西凑,勉强凑了几万两,送到了信中所指的地方,候爷本想求他们缓一缓,等有了银子再奉上,哪知……等在那里的,并非杀手组织的人,而是……京兆衙门!”
赵平清豁然起身,难以置信地盯着她,“怎么会这样?”
赵夫人泪眼婆娑地道:“臣妇也想不明白,他们不由分说地将候爷抓了去,臣妇实在不知该怎么办,只能来求娘娘想法子。”
第一卷 第五百章 告密之人
第五百章 告密之人
这一次,就算是赵平清也没了主意,心乱如麻,勉强定了定心神,道:“京兆府怎么会在那里?”
“说是有人去京兆府告密,刺杀慕贵妃的人会在那里出现,所以事先派了人埋伏,结果……候爷就正好撞上了。”
紫燕皱眉道:“候爷身份尊贵,又是皇亲国戚,京兆府的人怎敢如此大胆,夫人可有去京兆府问过?”
“去过了,府尹说事关慕贵妃,就算只有一丁点可能也不能放过,别说放人了,连见都不让我见一面。”说着,她又着急道:“地牢阴冷,实在不是久待的地方,娘娘您赶紧想个办法把候爷救出来啊。”
“本宫这不是正想着吗?”赵平清没好气地斥了她一句,来回走了几趟,道:“那封信呢?”
“在我这里。”赵夫人急忙取出藏在袖中的信递过去,信中果然如她所言,以刺杀慕千雪一事勒索十万两银子。
赵平清攥紧信纸,阴声道:“去拿火盆来。”
在紫燕取来火盆后,她随手将信纸扔了进来,火舌一卷,立刻将信纸吞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做焦黑一片。
赵夫人惊声道:“娘娘这是做什么?”
“不烧了这封信,难道还留着给人当证据吗?”赵平清冷冷回了她一句,在亲眼看着那封信被纸得点滴不剩后,她随手端起茶水灭了火。
紫燕盯着盆中那一层焦黑,迟疑道:“主子,奴婢怎么觉得这事儿透着一股子邪气,尤其是这封信,既是有心求财,为何又不露面,还有京兆府那边,又是谁去告得密?”
赵平清端起小聪子重新沏来的茶抿了一口,冷声道:“还不明白吗?勒索者与告密者根本就是同一人,他的目的,也不是求财,而是……引父亲入瓮。”
紫燕眼皮狠狠一颤,咬唇,“杀手组织向来都是收钱办事,除了钱财之事,再不问其他,为何这次如此奇怪?”
赵平清徐徐摩挲着茶盏,片刻,她道:“那几万两银子是怎么凑出来的?”
“前几日刚收了一批货款,候爷又把家中值钱的东西都拿去典当了,才凑到那几万两。”赵夫人愁眉道:“现在府里都空了,连打点的钱也没有。”
赵平清面色一沉,瞪了她道:“你不想再加一条‘贿赂朝廷命官’的罪名,就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赵夫人嗫嗫道:“我瞧……人家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人家是人家,咱们是咱们,岂可一概而论!”赵平清重重搁了茶盏,冷声道:“如果今日犯的是街头斗殴,与人纷争一类的小事,自可拿银子去打点,可现在说的是买凶谋害当朝贵妃,别说几万两,就算你拿几十万两去,京兆府尹都不敢收!”
赵夫人被她说得没了主意,“那……那要怎么办?”
“让本宫好好想想。”赵平清抚着头痛欲裂的额头,眉心紧紧皱在一起,几乎要拧成一团。
“主子。”小聪子提醒道:“既然京兆府插手了这件事,陛下那边……恐怕已经知道了。”
紫燕眼珠子一转,试探道:“主子您说……会不会是皇后在暗中捣鬼?她想害您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她固然是想本宫死,但她又怎知刺杀一事;别忘了,那些杀手可都扮成了东凌影者的模样,怎么也疑不到……”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止了声音,怔怔坐在椅中。
紫燕担忧地道:“主子您怎么了?”
许久,赵平清长吸一口气,缓缓道:“本宫知道这件事是谁所为了。”
她这句话令众人精神为之一振,尤其是赵夫人,急急追问,“是谁?”
赵平清没有回答她的话,“父亲的事本宫会妥善处理,母亲只管回府就是了,记着,不论谁来问,怎么问,都不能承认与刺杀一事有关。”
“好!我一定不说。”在迭声答应后,赵夫人离开了含章殿,在她走后不久,有宫人来禀,说是孙兴求见。
紫燕看了一眼门外隐隐约约的人影,焦灼道:“他这会儿过来,必是为了候爷的事情,主子,这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幸好来得是孙兴,还能有几分余地。”赵平清眉目低垂,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些什么。
片刻,孙兴走了进来,笑眯眯地打了个千儿,“陛下口喻,请惠妃娘娘前去承德殿。”
“臣妾遵旨。”赵平清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笑道:“孙公公,陛下突然传召,不知是为何事?”
孙兴眸光一闪,笑道:“娘娘过去见了陛下,自然就一清二楚。”说着,他伸手道:“娘娘请。”
“好。”赵平清颔首起身,还没站到一半,突然身子一晃,跌坐在椅中,紫燕关切地道:“主子您怎么了?”
赵平清抚着额头,虚弱地道:“本宫也不知道,就是头晕得很。”
“定是您这几日胃口不好,吃得太少,以致身子疵弱虚乏。”说着,紫燕转头对小聪子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来。”
“不必了,陛下还等着本宫过去呢。”说着,赵平清便要挣扎着起来,这一次却是晕得更加利害。
紫燕急道:“可是您现在这个样子,就算见了陛下,也不能奏答啊。”说着,她抬头道:“孙公公,您看是否可以回禀陛下,容主子晚些过去?”
“这个……”孙兴正自犹豫间,手中一沉,却是一个素金镯子,紫燕低声道:“还请公公通融。”
孙兴迟疑片刻,将镯子收入袖中,“好吧,咱家现在去回禀陛下,但允不允,还得看陛下的意思,咱家可做不了主。”
“我明白,多谢公公。”在送孙兴出去后,紫燕舒了一口气,但很快又蹙了眉头,忧心忡忡地道:“主子,这终归只是拖得一时,陛下那边……”
赵平清打断道:“陛下那边,本宫自会去见,不过在此之时,本宫得先去见一个人,走吧,从后门出去。”
第一卷 第五百零一章 突然到来
第五百零一章 突然到来
为避人耳目,赵平清临出门之前特意换了一身素淡家常的衣裳,华佩珠饰也都取了下来,只余零星几朵簪在发间,全无妃子应有的华贵之气;旁人不经意望去,只道是稍得脸一些的掌事宫女。
紫燕一边替她理着裙裾一边好奇地问道:“主子,我们要去见谁?”
在她的注视下,赵平清缓缓吐出三个字,“慕贵妃!”
“啊?”紫燕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答案,不解地道:“见慕贵妃做什么,她可不会帮咱们救候爷。”
赵平清冷笑一声,“由不得她不帮!”
她的话令紫燕越发疑惑,斟酌道:“慕贵妃与主子一向势同水火,这件事又与她息息相关,不趁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又怎会……”
赵平清唇角微弯,划起一道冷冽的弧度,打断道:“本宫自有办法,走吧。”
紫燕应了一声,正要扶她离去,小聪子快步走了进来,喘着气急急道:“主子,陛下来了!”
紫燕眉心豁地一跳,“不可能,孙公公才刚离去不久,就算陛下要亲自过来,也不可能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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