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动手,就暴露了行踪,天机卫当即分出三人,围住十七,闫重山顾不得脸上的伤口,再次喝道:“立刻关闭城门!不要让他们跑了!”
城门吏听得这话,急忙便要关起厚重的城门,可惜厚重的城门不是说关就关的,刚关到一半,东方溯等人已经奔到近前,那些城门吏见来不及关起城门,急急搬来护栏挡在城门前!
东方溯眸光一冷,不仅没有慢下来,反而一挟马腹,用更快的速度奔了过去,厉喝道:“冲!”
得了他的话,另外那几人也控制着马匹飞速奔去,生生撞飞了护栏,在城门吏吓得四散躲避之时,东方溯一行已是从才关了一半的城门间飞奔而过!
“追!”中年人面色阴沉地喝斥着,萧若傲已是下了死令,抓不住慕千雪,他们就得提头去见!
尚未奔出城门,胯下黑马突然人立而起,嘴里发出“嗷”的哀鸣声,紧接着往前栽去,中年人反应极快,马刚有所异动,他已是用力一拍马背,借势跃起。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时之间,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闫重山已是立身一旁,至于他那匹马,跪倒在地上,右后腿上插着一枝箭矢,不断流下暗红的鲜血。
中箭的并不止他这一匹马,左右两骑也几乎同时倒地,那两人反应不及闫重山,被马带着摔倒在地,所幸没有大碍,只是皮肉之伤!
射箭的,自是十七,面对三人的截杀,他竟然还有时间连射三箭,且箭箭中的,这份箭术,实在惊人,不过十七也不好受,斜阳之下,胸口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染红了那身灰布长衣!
东方溯在疾驰中回头,看到的就是这绚红刺目的一幕,眼底掠过一抹悲色,他清楚,十七的命……怕是保不住了!
东方溯强迫自己收回目光,马不停蹄地往前奔去,事到如今,唯有逃出应天,方才不负十七所流的鲜血!
十七亦知自己命不久矣,他没有逃,而是从身后箭筒中取出最后三枝箭,一齐搭在长弓上,对准重新跨上马的闫重山等人。
而此时,天机卫的众人也终于知道,适才十七并非连射三箭,而是在同一时间射出三箭,无一落空。
这一次,十七对准的依旧是那几匹撒腿追去的马,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天机卫的人也看出他的意图,手里的攻势又加紧了几分,刚才已是疏忽了一回,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再射出那三枝箭。
每一次躲闪,十七身上都会洒下大蓬鲜血,令他身体越来越冷,眼前的东西也开始出现重影,不过他一直强撑着不肯倒下,双手更是死死攥着弓箭,盯着越奔越远的闫重山等人。
没时间了,再耗下去,那些人就该离开弓箭的射程范围了;想到此处,十七强忍着阵阵晕眩,将弓箭对准了闫重山等人座下马匹。
就在这个时候,一柄寒光四射的利剑往他胸口刺来,十七眸中掠过一抹狠意,竟是不闪不避,生受了这透胸而过这一箭!
那人也是愣住了,他这一剑只是想逼十七放弃射箭,岂料竟然真的刺中了,在他愣神之时,十七已是翻转长弓,将之搭在其肩上,随即暗自一咬舌尖,在借着剧痛恢复了片刻清晰的瞬间,三枝箭脱弦而去,直取闫重山三人的座骑。
第一卷 第十四章 一入神机,回头无岸
第十四章 一入神机,回头无岸
那人没想到自己竟被一个将死之人利用,一时心中大恼,拔出精钢打造的长剑,猛力削向十七的手,竟然将他握弓的那只手臂生生削了下来。
可惜,箭已脱弦,不论他怎么做,都无法阻止那三枝箭势如破竹地往闫重山三人的座骑射去,与刚才一样,无一例外!
看到这一幕,十七那张灰败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一头栽倒在血泊之中。
“一入神机,回头无岸;既入得营中,便当摒弃以往一切,李三保这个名不可再用;你排行十七,就以十七为名;从今往后,生死与你无关,只为护主而活,你可明白?”
“三保……十七明白!”
“好,你在射箭一道之上,颇有天赋,就随我习箭术吧,一年之内,若不能百步穿杨,十七将会成为别人的名字。”
“那我呢?”
“你?呵呵,一个不懂得好好磨练天赋的人,活着也没什么用。”
“你会杀了我?”
“呵呵,神机营中,没用的人只有死路一条,想拥有活下去的资格,就拼死强大起来吧。”
苍老与稚嫩的声音交替在十七耳边响起,这是他初入神机营时的一段对话,从那以后,“十七”这个名,足足跟了他十年,如今……终于到头了!
今日之后,他将化成为一堆枯骨,十七之名,也将会有另外的人替上,不知……可会有人记得他,记得一个曾经叫李三保的人。
一入神机,回头无岸……
十七的两次射箭,成功阻碍了天机卫的追击,虽然闫重山当即再次换马追去,片刻也不敢耽搁,但在追出城门时,还是失去东方溯等人的踪迹,令他恼怒不已。
底下人追上来,望着那条一望无人的官道,紧张地道:“大人,怎么办?抓不到慕千雪,陛下不会放过我们!”
闫重山面色阴沉地打量着四周,最终落在官道左侧的一座孤山上,冷声道:“他们只比我们快了一步而已,绝不可能逃得这么快,必是躲入了此山之中!”
在短暂的停顿后,他迅速道:“传本座命令,立刻派人严守各处下山要道,一旦发现慕千雪一行踪迹,立刻以烟花示警;另外,你进宫一趟,将此事禀告陛下,请陛下派羽林军来此一同搜山!”
“是!”天机卫的动作很快,不出一柱香时间,便已经将这座不大的山团团包围,莫说是人,就连一只苍蝇也休想飞出去;只等羽林军一到,便可以进山搜查,就算翻遍这座山,也定要将他们搜出来。
在等待羽林军过来之时,半闭的城门处传来激烈的争执声,过了一会儿,一名城门吏奔到闫重山面前,战战兢兢地低头道:“大人,有人来到城门处,嚷着非要出城。”
闫重山眉心一皱,不悦地道:“没听到刚才的话吗,陛下有旨,关闭城门,除奉旨办案,任何人不得出城,让他立刻回去,否则格杀勿论!”
城门吏缩了缩脖子,愁眉苦脸地道:“这些话小人都说了,可他还是坚持要出城,小人……实在没办法。”
“什么人?”在这等节骨眼上,竟然有人胆敢无视萧若傲禁令,还真是令他好奇。
“是北周来的使者大人。”听得这话,闫重山眯了眯眼睛,在示意底下人仔细守着山路后,带着两名天机卫策马往城门行去,城门吏赶紧跟在后面。
到了城门处,果见一名三旬左右的男子正在与城门吏争执,身边除了一辆半新马车之外,还站了几名护卫打扮之人,一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犀利,一看便知是高手。
看到闫重山过来,一众城门吏连忙低头行礼,眸中带着深切的惧意;对于不入流的城门小吏而言,隶属于皇帝一人,且在某一程度上执掌生杀之权的天机卫从来都是他们不敢仰视的存在。
闫重山看也不看他们,径直下马走到江越面前,“这位想必就是北周来的使者了。”
江越盯了他道:“不错,你又是何人?”
闫重山神色倨傲地道:“天机卫首座闫重山!”
这几年西楚渐渐强大,再加上天机卫在萧若傲登基之后,逐渐由暗转明,故而江越虽是北周人,也略有耳闻,拱手道:“原来是闫首座,失敬。”
“客气。”闫重山也不回礼,淡淡道:“江使者这是要去哪里?”
他的无礼令江越眸光微沉,“江某奉陛下之命出使西楚,如今楚帝已经见过,江某自当回去覆命,偏偏这几人诸多阻拦,既然闫首座在这里,那正好,还请立刻让他们让路。”
“若换了平日,江使者要走,本座自不会阻拦,但今日不行。”
“为何?”
“今日有刺客作乱,强闯宫禁,带走逆犯慕千雪;陛下有令,在抓到刺客之前,任何人不许出城!”
“任何人?”江越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闫首座刚才不就出城了吗?”
闫重山朝宫城的方向拱一拱手道:“本座奉陛下之命,出城缉捕刺客,岂可一概而论。”说着,他不容置疑地道:“来人,送江使者回驿站!”
面对闫重山的强势,江越拉下脸道:“闫首座这是在命令江某吗?”
“本座是为江使者好,刺客凶悍异常,万一交战之时,误伤江使者就不好了。”闫重山语冷似冰。
“如此说来,江某倒还要谢谢闫首座了。”正当闫重山以为他听了自己的话时,江越指着身后几人道:“虽然我这几名护卫武艺稀松平常,比不上天机卫;但护我一人安全还不是什么难事,不劳闫首座费心了,让路吧!”
闫重山面颊肌肉微跳,当年他凭着一身内外兼修的功夫,在江湖上闯下赫赫威名,无人敢惹;后来被萧若傲招揽成为天机卫首座,更是无人敢对其不敬,可以说,江越是十几年来,第一个敢如此与他说话之人。
在强行绷住怒意后,闫重山对随他同来的天机卫道:“还愣着做什么,立刻送使者回驿站!”
第一卷 第十五章 中计
第十五章 中计
“谨遵首座谕令!”天机卫答应一声,来到江越身前,“江使者请!”
等了一会儿,不见江越有所动作,他也不多说,伸手往其肩膀攥来,显然是打算强行将他带离此处。
就在天机卫手指将要触及江越之时,人影一闪,一只手已是握住了天机卫的手腕,令其动弹不得。
江越安然微笑,“江某说过,他们虽不成器,但护我一人足矣!”
能够进入天机卫,成为皇帝身边的人,身手必定不凡,可现在这名天机卫的手却如同被铁钳箍住了一般,无法动弹;虽然另一只手无碍,却不敢轻举妄动,对面那人的目光太过恐怖,他毫不怀疑,只要稍有异动,那人就会生生拗断自己的手腕。
闫重山眸中寒锋闪动,“如此说来,江使者是执意要违抗君令了?”
江越挑眉道:“闫首座此言差矣,我乃北周人氏,楚帝从来都不是我的君主,又何来违抗君令一说?
闫重山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是啊,江越乃是北周使者,并非西楚人氏,楚帝之令,对他可没什么约束力。
那厢,江越的声音尚在继续,“出使西楚之前,陛下曾晓谕江某,见过楚帝之后,立刻回北周覆命,不得耽搁,君命如山,江某实在不敢有违,还请闫首座不要让江某为难。”
闫重山盯了他片刻,冷冷道:“江使者既入我西楚,就当遵守规则,只是晚归一两日罢了,素闻周帝英明,当不会为此事怪罪于你。”
“一两日?”江越带着一缕讽刺道:“守卫森严的宫城都困不住刺客,闫首座又何来的信心,可以在一两日之内擒住刺客?若你们一年抓不到刺客,我岂非要在此处待上一年?”
他的话落在素来心高气傲的闫重山耳中,极其刺耳,当即道:“不可能,日落之前,本座必生擒一干刺客!”
“既然闫首座已有十足的把握,又何必非要困江某于城中?让路吧,除非……”江越微微仰起下巴,以一种倨傲的态度盯了闫重山一字一句道:“你想边疆不宁!”
闫重山嗤笑一声,不以为然地道:“你认为周帝会为你一人,而与西楚大动干戈?”
“你若不信,尽可试试,不过江某提醒闫首座一句,这世间可没后悔药。”春末的阳光照在江越身上,令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闫重山面皮涨紫,自他成名之后,尚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威胁,偏又无可奈何,身为中原第一强国的北周……确有狂傲的资格,就这随随便便派出的几名护卫,便压得天机卫抬不起头来。
见闫重山始终没有动作,江越眸色幽幽道:“看来闫首座当真是想要两国不宁了,江某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楚帝怪罪下来之时,闫首座担不担得起这个罪名?”
闫重山被他说到痛处,不论他如何威名在外,终归只是一介臣子,万一真因他而引得北周攻伐,西楚遭难,以萧若傲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萧若傲下令禁闭城门,本意是为了防止慕千雪等人逃出应天,可现在他们已经逃了出去,禁闭与否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为此得罪北周来使,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几经思量,闫重山缓缓松开袖中紧攥的双手,冷声道:“让路!”
听得他的话,城门吏赶紧搬走栏障,让出一条可以让供马车通过的道路,看到这一幕,江越唇角微勾,朝尚抓着天机卫手腕的护卫道:“松手吧。”
一得了自由,天机卫赶紧退到闫重山身后,垂在身侧的右手不住颤抖,若是有人掀起衣袖,便会发现在他手腕上有五道清晰可见的暗紫色指痕,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已经麻的没感觉了,若是再久一点,怕是整只手都要废了。
“多谢!”说完这两个字,江越上了马车,在护卫的簇拥下驶出城门,在他们走后不久,一名城门吏走到闫重山面前,欲言又止,“首座大人……”
闫重山被江越摆了一道,正在气头上,自没什么好脸色给他,“吞吞吐吐的做什么,说!”
城门吏似是被他的语气吓到了,低垂着头道:“刚才……马车门打开的时候,小人隐约看到里面人影闪动,恐怕马车里面还有人在。”
“还有人?”闫重山疑惑地拧起眉,据他所知,北周派来的使者只有江越一人,而护卫是不可能坐在马车里的,换而言之,一个并不属于北周使团的人混了进来,会是谁?又为何要躲在马车中?
正当闫重山不得其解之时,身边一名天机卫指着未曾关闭的城门道:“大人您看!”
闫重山抬眼看去,只见出城之后的江越,一改之前轻车缓行的模样,全速奔驰在官道上,仿佛后面有虎狼在追逐一般。
江越的反常令闫重山越发狐疑,只是怎么也想不通其中关键,正自这时,之前那名城门吏又道:“首座大人,还有一件事,小人不知该不该说。”
闫重山不耐烦地道:“讲!”
“其实……刺客闯出去的时候,因为速度太快,所以小人们并未看清他们的模样。”
闫重山脸色一变,难不成……逃出城只是一个幌子,其实他们仍在城中?细想起来,他们差不多隔了相近一柱香的时候,方才追上刺客,这段时间足够他们行偷天换日,移花接木之计。
先利用底下人造成逃出应天城的假像,引开他们的注意力,然后躲在江越马车中,利用其北周使者的身份,大摇大摆出城;如此一来,就可以解释为何江越一出城就奔这么快。
至于那名刺客拼死阻拦,不过是想让他们相信,慕千雪就在出城的那一行人当中。
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身为北周使者的江越,为何冒险这样的险来帮他们。
天机卫从其余几名城门吏口中得来的答案,也间接证实了闫重山的猜测,当时马匹迅疾如风,莫说是骑马之人的模样,就连是男是女都看不清。
好狡猾的狐狸,不过终归还是露出了尾巴!
第一卷 第十六章 空手而归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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