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魂楼- 第12部分

　　她原本以为那种含着血腥味的液体只是孔明灯里使用的燃油，而现在，听到男孩的说法，她否定了自己最早的猜想，而接下来的想象却让她心胆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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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魂楼——修改版　（48）
如果血腥液体不是灯笼所用的燃油，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那粒液体是灯笼的外壳，也就是男孩所说的某种动物表皮里渗透出来的。由于火烛的热效应，灯笼的外装材料受热后开始微微溶化，表皮里的血液透析出来后，从空中滴落下来。只是有一点让李易感到费解：照此推算，孔明灯的表皮应该还没有干透，它里面还蕴含着水分——血液，这种巨大的灯笼，用一整张动物皮来装裱，份量一定不轻，以孔明灯的原理，要将如此重量的灯笼放上天，必须有足够的热力才行。而刚才，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只孔明灯从点燃到升空，并没有支撑多长的时间，更奇怪的是，要燃放孔明灯，一个人几乎不可能做到，至少也得有两个人配合才行。但是，当她们看到孔明灯时，周围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难道说，放灯者将灯燃放后，就不管不顾地离身而去了？又或是躲在黑暗中的某个角落窥视着一切？

　　不管属于什么情况，对方都是神秘的人物。

　　“行啦，你们就不要在这里发呆了，赶紧回宿舍吧！”男孩的话惊醒了迷糊中的女生，大家一迭声地附和起来，跌跌撞撞地向3号楼方向摸索着走去。

　　“这只灯笼……”男孩试探地问，“就由我先行保管吧。”

　　“随便啦，你爱怎样就怎样，反正我们不要。”金薇的声音里明显地透出后怕，“你最好是将它毁尸灭迹，我可不想再次看到这种恐惧的东西。”

　　“这有什么恐惧的，不过是一只灯笼而已。”男孩轻声笑起来，他的笑声略显尖锐，在黑暗里，听起来让人极不对劲。确实地说，他的笑声似于更接近于某种动物的音质。

　　李易皱起眉头，她被男孩的笑声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尽管看不清对方的脸孔，但男孩影影绰绰的身形总让她产生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这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金薇的声音冷若冰霜：“可是它不是一个普通的灯笼，你也说过，它是用动物的皮做成的。难道这还不算恐惧吗？真不明白，有谁会这么残忍，会杀死那些无辜的小生命来满足自己的游戏欲望。”

　　“你错了，”男孩一本正经地纠正金薇的设想，“这可不是什么小动物，按它的面积计算，应该是一种体长超过150公分的动物，说不定是……”

　　

勾魂楼——修改版　（50）
男孩突然停下来，开始粗重地喘气。

　　李易的心猛地一跳，继而开始紧缩，胸腔内不可抑止地泛滥起一阵抽痛。

　　男孩的话让她想到了一种动物，而如果这种猜想是真的，那就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你不要大喘气行吗？吞吞吐吐地让人受不了。”金薇不满地嚷道。“是什么动物呀？”

　　“人！”

　　空气突然凝固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下来，黑暗中，恐惧像一块重逾千斤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回到宿舍，李易仨人还没有完全恢复常态，刚才在球场上的一幕死死地印在每个人的脑海，那只暗红的灯笼幽灵般漂浮在心灵的上空，而男孩所说的话，更是一把尖利的钢锥，扎得她们心胆欲裂。

　　而让李易更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却是宿舍楼里的电路完好如初，站在走道上，校园里如同往昔一样，所有楼层里都透出三三两两的灯光。李易大惑不解，为什么刚才在足球场上居然看不到任何光亮，除了那些稀稀落落的装点节日的红灯笼。

　　难道是谁在黑暗中运用了障眼术？

　　李易对自己的想法没有任何信心。谁有如此大的能耐，将偌大校园里的灯火悉数遮蔽，仅留下那些红得如同血液的灯笼呢？

　　今夜注定是一个迷乱的夜晚。

　　半夜过后，李易被一阵强烈的内急憋醒。

　　她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拉开宿舍门向洗漱房走去。月亮不知何时已挂在天边，在夜霭中显得迷离而冰凉。走道上死一般沉寂，微凉的风像一个胆怯的孩子，躲在阴影里探头探脑。洗漱间的木板门露出一道隙缝，从那里泻出昏黄的微弱的灯光。

　　李易忽然回想起自己这些年的学习生涯里，几乎每一个学校里的洗漱房与厕所，那里的灯光永远都是昏暗阴沉的，而这些地方往往是滋生恐惧事物的密集处。

　　李易吸一口气，壮着胆子推门走进去，洗漱房是一间分隔成两个区域的房间，外间是洗衣区，里区是洗澡间与厕所。昏黄欲灭的光线就是从洗衣间的天花板上的灯光发出来的，灯光无力地照在洗衣间湿漉漉的地板上，反射出暗淡的光斑。这里每至晚饭后，就是一片欢声笑语的热闹天堂，可是此刻，除了有气无力的慵懒灯光，就只剩下李易一个人。

　　她突然发现，有时候，极度的安静也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勾魂楼——修改版　（50）
整个洗嗽房安静得令人发慌，如果不是头顶还有一盏昏暗的灯光，这里几乎是一处阴冷潮湿的墓穴。

　　尽管心惊胆寒，李易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推开里间的厕所门。走进去后，李易才记起厕所里的灯已经在昨天坏掉了，到现在还没有换上去。

　　尽管厕所里漆黑一团，李易却对这里的格局异常熟悉，厕所在靠门的这一头，左右对分有4个蹲位，后面才是洗澡室，以一大块两米高的夹板和厕所分隔开来。厕所靠墙的一面，安装了一溜窗户，也许是出于私秘的考虑，窗位装得很高，离房顶只有一尺左右的距离，所以光线极不充足，遇上阴雨天，如果不拉开灯，这里昏暗得如同黑夜。

　　李易犹豫了几秒钟，生理的需求还是战胜了心理上的惊恐，她一边在心里祈祷着，一边踏上紧挨门边的蹲位上。

　　因为这间小房兼作洗澡与厕所之用，所以在每一个蹲位上都设置了一级半尺高的台阶，这样不至于让洗澡间里流出的水泅湿鞋袜。每一个蹲位都装有一扇低矮的木门，人在里面，刚好露出头部。

　　李易蹲在那里，心里却无端地想起一些曾经听到过的传言与故事，其中最可怕的是“鬼娃娃花子”：一个因心脏病发作而猝死在学校厕所里的女学生。

　　李易差点给自己一耳光，这个时候，怎么就偏偏想起这种可怕的传言？她试图让自己的思绪向另一个方向飘移，但不幸的是，越是不愿想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传说，大脑却越是变得异常敏捷，连以往那些几乎淡忘了的故事，突然间一下子清楚地涌上脑海。

　　李易大气都不敢出，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只能绝望地蹲在黑咕隆冬的厕所里，一遍遍在心里祈祷。但祈祷也救不了自己内心的惊怵，恐怖像一只蠕虫，从冰凉的背心处开始缓缓地爬动，引得皮肤上泛起一阵痉挛。

　　正在李易魂不守舍的时候，3米之遥的洗澡间里传来一声细细的声响，那声音极轻极细，却又连绵不绝，像一条柔韧的绵线穿透李易的耳膜。

　　李易的呼吸立时紧张起来，一颗心直往嗓子眼儿蹿动，她发觉自己所有的力气正被一只无形的手快速地抽走，浑身上下一片冰冷。

　　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子蹲到天亮吧？再说了，真有什么妖异之物，自己最终也会被其发觉。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麻着胆儿探个究竟，就是死也能落个明白。

　　主意拿定，李易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一些，手脚上的力气也正一点点恢复。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鬼呀神呀的，只要你心存正气，一切妖魔鬼怪都会退避三舍。”李易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边抬高身子，惊魂甫定地向蹲位外看了一眼，尽管她心里异常清楚，蹲位外也是一团漆黑，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看到什么。

　　然而，这一眼，却差点让李易的心脏从胸腔里蹦出来。

　　在她的对面，同样一团漆黑的蹲位内，居然露出一截灰白的裙裾，那截裙幅从蹲位木门下的空隙里拖出来，逶迤地延伸到潮湿的地面上，乍一看上去，如同一弯优美的微型瀑布。

　　难道那个蹲位里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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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魂楼——修改版　（52）
李易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想，从自己进来到现在，也有好几分钟时间了，如果有人，对方也该吭一声啊，在这样黑麻麻的环境里，有个人说话拉腔，相互之间也可以壮个胆儿。再说了，如果那里面有人，自己推门进来时，首先就可以看到那一幅白色的衣裙。最不可思议的是，如果有人在那个蹲位里面，她怎么会将白色的衣裙留一截在地上呢？谁都知道，这里地面上既潮湿又不干净，好端端的白裙，拖在地上岂不是糟践？

　　想到这里，李易以发皮开始发麻，脑子里不可抑止地幻生出一些极其可怕的画面。她幻想在下一分钟，从对面的蹲位里“飘”起一个白裙女子，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瞪着血红的双眼看着自己；又或是一双瘦骨嶙峋的苍白手掌伸到自己面前……

　　李易整个人彻底地掉进冰窑。

　　李易就这样僵在蹲位间里，抻长脖子死死地盯着那幅流水般泄出来的白裙。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李易从震惊中逐渐恢复心智，她抬头向洗澡间看一眼，高高的窗玻璃外是一片惨白的月色。

　　李易突然释然了，所谓地上的白裙，不过是窗外的月光照在湿地上的效果，难怪看上去显得极有质感，原来这一切只是一种光学现象而已。由于地面上的水渍在月光的照射下，产生的一种幻象。再加上自己一直处于紧张惊恐之中，心理上受到那种恐怖的暗示后，将所看到的幻象假想成某种可怕的东西。

　　李易长长地呼了口气，推开木门走出厕所。

　　当李易重新回到走廊上时，才发现天空一片朦胧，月亮被几片灰色的云层紧紧包住，只散发出一圈模糊的光晕。

　　一阵阴冷的风吹来，李易突然想起一件事，刚刚平静下来的心脏一下子疼痛起来，她开始在走廊上狂奔，整栋宿舍楼都回响起她零乱而沉重的脚步声。

　　她猛地想起，厕所里的窗户是朝北面而开的，就算月光明媚如洗，也不可能照进那间小小的阴寒房间。

　　

勾魂楼——修改版　（52）
进入10月，江城师大就开始有些微凉，特别是清晨时分，桂子山上葱郁的树林间，薄薄的雾霭缓缓地弥散着，给低矮的山峦缠上一条淡淡的丝带。

　　这本是一个恬静安详的孟秋之晨，校园里呈现出一片宁静娴雅的景象。可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敲门声打破了3号宿舍楼的平静。

　　敲门的是一个身穿一套雪白运动装的男生，他正站在311宿舍门前，疯狂地擂着门板。

　　金薇恶言恶语地咒骂着，满腔怒气地拉开门，看见一个陌生的高个男孩站在门外，她的怨气立即火山般爆发出来；“敲你个死人头啊，大清早的就制造噪声，信不信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男孩退后一步，推一推鼻梁上的深茶色眼镜：“请问，你是金薇同学吗？”

　　金薇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扬起下巴冷冷地“哼”了一声。

　　“我叫方磊，是03级历史系的，我们见过面，就在昨天晚上。”

　　“我每天见到的人多了，还真没记住你的尊容。”金薇显然还在为对方打扰了自己的好梦而余怒未息，言词之间透着浓浓的火药味。

　　男孩一副死狗不怕滚汤淋的神色，丝毫不去理会金薇的不快。他自我解嘲地笑道：“你当然不会见到我的尊容，但我却对你的芳容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象。这不，一大早就按捺不住一颗饱受折磨的心脏来打扰你们，希望你可以理解我的苦楚。”

　　“别在这里酸不拉叽了，有话快说，没事闪人。”金薇双手交叉环抱胸前，半倚着房门，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告诉你吧，从小学开始，像你这样的男生我就见识得多了。”

　　“你或许误会了，”男孩不折不挠地说，“尽管你确实很漂亮，但还不至于让我动心。我找你们，只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情。”他朝房内看一眼，“我们可以进去再说吗？”

　　金薇冷眼斜视着对方，根本没有让步的打算。

　　男孩尴尬地摇摇头，压低了声音说：“还记得昨天晚上的那只孔明灯吗？我说过，它是由人皮制作的，昨天我只是一种大胆的假想，今天，我终于弄清楚了它的真相。”

　　哦，原来这男生就是昨天晚上危言耸听的家伙。就是这个男生，让金薇一晚上都没有睡踏实，整个睡眠中都是一些可怕的画面，这是自己走进江城师大后最糟糕的一场睡眠，混乱、惊悚、阴森得如同地狱。

　　“你弄不弄清它的真相，与我们有何关系。”金薇的音调再次提高了，“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那套幼稚可笑的鬼话，人皮灯笼，开玩笑也不打草稿！你可以蒙骗我们的眼睛，但不能侮辱我们的智商。”

　　金薇记起昨夜的事情，这个男生告诉她们那只灯笼的外壳是由人皮蒙上去的，当时吓得所有女生魂不附体，现在回想起来，心里就对这个可恶的男孩来气。这种男孩只知道图自己开心快活就好，一点儿也不顾忌到女生们在黑暗中惊骇的感受，像这种男生，得想办法好好地治一下，不让他尝尝厉害，他还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呢！

　　金薇正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报复眼前的男生时，对方的话让她吓了一大跳。

　　“真相就是，这只孔明灯正如我的猜想一样，它确实是由人皮缝制而成，并且，从皮肤的角质组织分析，它应该是一张年轻女性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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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魂楼——修改版　（54）
金薇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不会是开玩笑吧？”

　　“瞎子都可以看出来，我是多么严正的态度。”男孩一脸庄重地回答，但他的语言却让金薇不敢肯定这番可怕的言语中到底有多大的真实度。

　　“也许，我们进房间里谈更好一些。”男孩朝左右看看，“你不希望整个宿舍楼都知道这件事情吧？”

　　金薇探身向走廊两边扫视一眼，其他宿舍里已经有学生开始进进出出。金薇无奈地将男孩放进宿舍，并顺手将房门虚掩上。

　　李易和吴悦早已从床上坐起，她们一脸惊惧地看着男孩，显然，刚才的谈话被她们听到耳朵里了。

　　“嗨！”男孩笑着向二人招呼，露出雪白整齐的牙，“我叫方磊，大清早打扰，实在不好意思，只是我觉得事情太过离奇，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更离奇的是，你居然可以打听到我们的住处。”吴悦调侃道，“看不出你还真有一点神通。”

　　“过奖了。”男孩抱拳道，“雕虫小技，请勿见笑。”

　　“雕什么虫小什么技，”金薇看了方磊一眼，“你以为就你才能躲过管理员阿姨的监视？”

　　“我没有躲啊，我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的，还冲管理员阿姨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呢。”

　　“嘁，说你胖你就开始喘了。”吴悦不以为然地抢白了一句。

　　方磊收敛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自顾自地坐到司马燕的床铺上，说：“我找你们不是来斗嘴皮的。原因是昨天那只孔明灯，因为，我有种非常强烈的感觉，它和你们有着某种联系。”

　　“你不要胡说八道。”金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