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茵茵点头,端着茶杯,上前两步跪在蒲团上面,腰板挺直恭敬道:“公公请喝茶。”
安阳王接过茶,满意的笑了笑。
“婆婆请喝茶。”
“茵茵,以后有谁要欺负你,就告诉娘知道吗?”
“恩。”
“真是一个乖巧的姑娘。”
常飞流把白茵茵给拉起来,替她拍了下衣服,望着自家爹娘道:“这次我回来有三个月的时间,跟你们说一声。”
闻言安阳王一怔道:“这么长的时间?”
“难道你不希望我待在家里?爹,还是你比较希望我在外出征?”
“呃,不是不是。”
“我带茵茵回去了,早饭在自己那里吃。”
“哎!儿子!飞流,你等等,我——”王妃立刻放下茶,喊了几句,不料常飞流根本不理会,拉着白茵茵迅速离开前厅。
见状王妃一脸郁闷,看向王爷道:“你看你说一些废话,早知道先问问什么时候我们能抱孙子了。”
“肯定不会晚了。”安阳王一脸高深莫测的说。
白茵茵几乎是被半提着离开,有些喘的问道:“相公,我们这样离开,公公婆婆会生气的,我们要不和他们一起吃早饭吧?”
“放心他们不会的。”常飞流放柔声音道:“你乖乖跟着我走就好。”
“哦。”这样真的可以吗?白茵茵还是有一些怀疑。
但是,相公说的应该不会有错吧。
☆、五、无名之火
白茵茵被常飞流支开,亲手下厨给他做一碗林州当地的名小吃馄饨,小杏却被常飞流给叫住,留在自己身边。
小杏战战兢兢的看着眼前的常飞流,还没等常飞流开口就主动开口道:“世子,奴婢知道世子要问什么,奴婢现在就说,现在就说。”
勾起嘴角望着小杏,常飞流问道:“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知道,知道。”小杏欲哭无泪,不明白怎么对着自家小姐是笑面佛的常飞流现在就这么可怕呢?根本就是活阎王:“世子是想知道这段时间小姐在府中过得如何,奴婢这就说,一定是知无不言。”
真是一个上道的丫鬟。
有这么一个聪慧的人在白茵茵身边,常飞流觉得在自己出征的时候也能放下心了,否则光靠着那两个不靠谱的父母还不知道白茵茵得受什么罪。
“这段时间小姐过得不错,除了、除了府内那些有眼无珠的人认为小姐是一个乡下丫头,高攀世子是心机深重,装不懂事也在博取同情,偶尔会在小姐面前说一些指桑骂槐的话外,再无别的了。”小杏把重点全部都说出来,不敢再多说:“小姐不让说了,世子可别再问了,否则小姐又要我去捡豆子了。”
“拣豆子?”
“小姐打小就不会罚人,可是十三岁那年不知道从谁哪里学到了罚人的法子,让人把黑豆子里面的黄豆给拣出来,还不能有坏的,一桶豆子可得拣一整天不带休息的。”
一想到唯一一次被白茵茵惩罚就是因为她多嘴,在林州的时候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挨了罚。
拣豆子?可真是一个新鲜的法子,不过这似乎在哪一本民间小说上面有见到过,难道白茵茵还喜欢看这些儿女情长的小说不成?
可他印象中那可是一本笑话,民间编出来的娱乐的。
“你去厨房里看着,别让她伤着自己。”
支开白茵茵去做馄饨本来就是为了盘问小杏这段时间府内的事情,他本是确定的,但是还需要全面了解所以才会让小杏开口。
可这不代表他真想吃什么馄饨,白茵茵不是京城里的富家千金,那也是官家小姐,哪里做过这些事情,不是四肢不亲五谷不分,可这生火擀皮的事情肯定没碰过。
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常飞流思考着要如何给府里那些不知身份的丫鬟一些教训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一声惨叫,常飞流皱起眉头,身形一闪,来到厨房门口。
打开门的瞬间,常飞流很认真的想,日后还是不要白茵茵进厨房了。
“你在做什么?打算放火烧了这里吗?”
“咳咳——!相公,我、我按照平时生火的法子点火,怎么点不燃还全都是烟,熏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白茵茵无辜的抱怨道:“这个灶台肯定是和我过不去。”
常飞流差点笑出声,强忍着笑意绷着脸,伸手替白茵茵把花了的脸给擦干净:“你怎么点火的?”
“拿着火折子啊,点了一堆草塞进去,我怕点不燃还多加了一些,可是我拿着竹筒吹了好一会儿,只有烟没有火……”有一些挫败的抬眼看着常飞流,白茵茵小心翼翼的问道:“相公,我是不是很笨呐,连生火都不会。”
可怜兮兮的模样像足了撒娇的动物,常飞流牵着她离开厨房这个危险之地:“你不笨,只是你不适合生火,你看你不是会做其余的事情吗?”
“这倒是,我做衣服的手艺很好,娘和嫂子都夸我,不过他们都不愿意穿我做的衣服。”
“为什么?”
“因为扣子我总是对不齐,可衣服的样子好看,扣子都是娘亲自来弄的。”白茵茵苦恼的蹙起眉头,撇撇嘴道:“在家的时候,爹和娘……”
声音低下去,常飞流本打算再逗一下自己的小娘子,却听出白茵茵情绪变低,皱起眉道:“在家中的时候怎么了?跟我说说。”
“你要听啊?很无聊的,相公你真的想知道吗?想知道的话,我就勉强告诉你了。”闻言白茵茵一下来了兴致,声音里都能听出她的雀跃和高兴。
真是一个简单的丫头,这么容易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小杏一脸黑魆魆的站在厨房门口,端着一盘肉馅,看着夫妻携手回屋的两人,叹了一声看向桌上的馄饨皮,认命的转身回到厨房里面收拾残局。
她可真命苦,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丫鬟。
白茵茵用手绢擦了脸,望着常飞流道:“我告诉你啊,其实林州那地方虽然不大,而且还不是什么要塞,也没什么商队,但是玩的东西可多了,哥哥们小时候从外面给我带回来不少好玩的东西,河底摸出来的石头还有树上被丢掉的幼鸟,山上的兔子和河里的虾,可爹总是抡着棍子让他们把东西拿走,因为这些都不是女孩子能玩的。”
“可是幼鸟你养着不是很好吗?”
“爹说,幼鸟养大了,就会离开的,不能一直关着,这样不对,因为失去了自由,我就想,好像也是,就像是我在府内一个人待着,在家里念书不能去学堂,只有小杏陪着我,就连挨罚也没有人分担,因为先生的问题只能问我,没有其余的人问。”想起单独面对先生时的心情,白茵茵缩了缩肩膀。
手心真没少挨戒尺打。
常飞流接着问道:“那你哥哥们呢?”
“后来哥哥们也不怎么爱来找我了,因为他们有了心上人。”
“你两个兄长的心上人?他们都是自己找到了喜欢的人才会成亲的吗?”
“对啊,因为两个哥哥这样,我也是这样想的,等我及笄了,我就找一个合适自己的,我喜欢的……”说到这里,白茵茵和一般女子一样红着脸低下头不再开口。
敏〡感的常飞流意识到什么,无名之火遍布全身,冷声道:“你有想嫁的人?”
面对常飞流忽然变了的态度,白茵茵抬起头,微张着嘴眨了眨眼,不明白的看着常飞流,低声问道:“相公,你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常飞流站起来往外走:“没事,我出去转转。”
“哦。”小声应了一句,白茵茵委屈的埋着脑袋——她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
☆、六、街头闹市
常飞流认为自己有一点小气了,白茵茵的一句话就影响他的情绪,这种现象不太正常。
可是……
白茵茵当年及笄的时候有想嫁的人?那个人是谁?青梅竹马吗?还是上门提亲的人?
在花园里面转了一圈回到竹雅苑,小杏见到他回来,正要出声的时候被他拦住,示意小杏退下,自己慢慢往卧房外的花厅靠近。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叽叽咕咕的声音还伴随着叹气声传出来,常飞流的无名火一下就消失了,悄无声息的靠近一点也没察觉的白茵茵。
趴在桌子上面,白茵茵噘着嘴吹一缕掉下来的头发,眼珠子跟着上下动来动去,还念念有词:“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小杏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可是我觉得我没说错什么,怎么惹相公生气了呢?娘说不能惹夫家生气的,否则要是被休了那可是丢脸的事情……我不会被休了吧?”
叽叽咕咕的念叨着,常飞流忍不住笑起来,觉得白茵茵实在是好玩,轻咳一声提醒一下她才往里走:“我回来了。”
“相公!”
白茵茵忽然坐直身体,然后站起来,水灵灵的眸子望着常飞流:“相公你回来了?”
殷切的眼神和里面透出来的那种神色让常飞流不忍心再捉弄白茵茵,伸出头将她刚才吹来吹去的头发撩到耳后,笑道:“恩,我回来了,你刚才在这里嘀咕什么?”
“啊?”刚才那些话怎么能说得出口,白茵茵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手指不自觉地绕在一起:“其实也没什么啦,我就是……就是在思考一个问题而已,不自觉的把想到都说出来了。”
“这样吗?什么问题想不通,不如告诉我,我们一起想。”
“不要!”
“恩?”
“不是啦不是啦,我的意思是……这种女儿家的问题,相公还是不问的好。”白茵茵终于想出一个比较靠谱的理由,得意的望着常飞流道:“早饭都要凉了,相公快过来吃吧。”
还真是,刚才从父母那里回来,然后莫名的和白茵茵生气,自己一个出去转悠回来,肚子已经开始觉得饿了。
“你陪着我一块吃。”
“好啊。”
白茵茵坐下,拿着一个包子,里面是肉馅的,府里厨子早上刚做的,新鲜的很,肉嫩汁鲜,一口咬下去,让人满足。这种东西对于白茵茵来说,就是一大美食。
望着白茵茵一口一口的咬着包子,两个小小白白的牙齿露出来,像是兔子一样。
“咦,相公你手上有一道疤痕,是打仗的时候留下的吗?”白茵茵忽然停下吃东西的动作,盯着常飞流的手背,眨都不眨:“看上去伤口有一点深诶。”
“小时候贪玩留下的,现在不疼了。”
“那当时肯定很疼对吧?”
“茵茵,你为什么要关心这个呢?”常飞流问道:“你是为什么要担心我疼不疼?”
“因为你是我相公啊!”
白茵茵瞥一眼常飞流,鄙夷之色尽在脸上:“娘说,相公会保护自己,是保护自己一辈子的人,所以我也得照顾相公,因为成亲了是两个人,不能只顾着自己的。”
果真是一个好姑娘。
常飞流忽然对白茵茵的家人感兴趣,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家人才会把白茵茵养得这么单纯,不懂人情世故但是明白道理,是非分明。
“待会儿我带你出去转转,这三个月都在府内,闷坏了吧?”
“有一点,只有一点。”
“好了,知道你只有一点,待会儿我吩咐下去,午饭不回来吃了,我带你去尝尝京城好吃的东西。”常飞流又给白茵茵拿了一个包子,挑了一个小一些的。
白茵茵身材匀称,该有的都有,反正就是恰好合常飞流的手,什么地方都能刚刚好。不过,常飞流可不想白茵茵早上吃太多,中午吃不下,所以得帮她控制一下食量。
外面的小杏伸头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虚惊一场。
刚才见常飞流面色阴沉的出去,还以为是两人吵架了,幸好回来后和之前一样。小杏觉得,自家小姐真是有福气,遇上这么一个不错的夫家。
而且世子那神色,分明是喜欢她家小姐嘛。
早饭用完,白茵茵站起来,走了几步停下来,看向常飞流:“吃完东西走几步会觉得好很多,否则老是觉得肚子涨涨的。”
“你平常都是这样吗?”
“恩,相公你当然不用了,你平日里肯定饭量很大,打仗那么辛苦,不需要和我一样得饭后走走,因为你们平日里练兵比我这厉害多了。”
“你还知道不少,说说你还知道什么?”
闻言白茵茵摸了摸脑袋,蹙眉深思了一会儿,露出一笑,望着常飞流:“其实这些我都是在林州的时候听两个哥哥说的,我也没见过。”
再一次差点绷不住脸上表情的常飞流强忍着笑意,伸手去捏了捏白茵茵白嫩的脸蛋:“好了,要走走不如到外面走走,来,手给我。”
“哎?”
“怎么?”
“我……这样在府里会不会不好啊?”
“什么?”
“我听他们说,在这里都不能这样的,会被……视为举止轻浮。”白茵茵不开心的说。在林州家中,她见怪了兄长和嫂嫂们拉着手,还以为平常夫妻都这样,可是她却听到府里的丫鬟有意无意的提到常飞流,说了一些常飞流的性格习惯,让白茵茵郁闷不已。
明明那日拜堂的时候,常飞流瞧着一点也不像是一个让人为难的人,可怎么从府内丫鬟口里说出来的常飞流就是一个很容易为男人的纨绔子弟呢。
常飞流一听,剑眉皱起,“这三月你见到爹牵过娘的手吗?”
“有。”
“那你认为爹和娘是一个举止轻浮的人吗?”
白茵茵摇头,跟波浪鼓一样。
“这就是了,把手给我。”
“嘻嘻,相公,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容易相信别人的话啊?”白茵茵只觉得自己的手一只比自己大许多的人给握紧,温厚而有一些干燥的手心传来的温度让白茵茵一下红了脸。
拉着白茵茵刻意绕了远路到正门,常飞流道:“恩,你很容易相信别人的话。”
“这样可能会被骗的吧。”
“放心,有我在。”
“相公,你真好。”
绕了一圈来到门口,常飞流确定这府内大部分人都知道白茵茵不是一个随便可以欺负的人才出了府门,从巷子出去,外面就是热闹的街市。
白茵茵是一个好奇宝宝,见到什么都觉得新鲜。
即使在林州,身为官家小姐出门的机会也是少得可怜,除了陪着白茵茵娘出门拜佛烧香,还有灯会节庆的时候能够出门外,其余的大多时间都在府内度过。
“以前不经常出门吗?”
“每个月一次。”
白茵茵竖起一根手指头,然后道:“爹说这是为了保护我,否则我可能会被拐走卖掉,可我觉得我爹这是在糊弄我。”
的确是在糊弄你。
不过得好好的感谢一下他这位岳父大人,否则他怎么可能遇上白茵茵这么一个有趣的小妻子。
摊贩不少,白茵茵东瞧瞧西看看,被常飞流拉着的手一下觉得成为负担,挣了两下没挣开,撇嘴可怜兮兮的看着常飞流:“相公,我觉得,手有一点热。”
“热?”
“恩,我想让手凉快一下,相公你不热吗?”
真是没想到白茵茵的竟然会这样说,哭笑不得的常飞流松开手摸摸她脑袋:“好了,我跟在你后面,你逛吧。”
被常飞流识破自己的意图,白茵茵不要意思腼腆一笑,转身很快又投入好奇新鲜的世界里。
这丫头,根本意识不到危险的存在。
白茵茵的确是意识不到,因为她正在选东西,忽然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她要以为是常飞流:“别闹了相公,我马上好了。”
“这位小娘子——”
“啊——!你是谁!拿开你的手!”白茵茵一听声音不对,立刻叫了一声往后退:“你、你是谁啊?”
眼前的人穿着不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