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墨看了一眼她的脚,清冷的凤眸中露出了一丝心疼,突然走到她面前,背对着她低下身来。
“你上来,我背你过去。”
雪莲怔住了。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快,脸颊红得像个熟透的桃子。他竟然……
元霜也有些惊讶,他是炎国的大将军,如此尊贵的身份,受万人的敬畏与膜拜,可是此时,他却愿意为了她低下身,只为了背着她度过这片水洼,让她的双脚少遭受一点痛苦。
这样的萧将军,是他没有想到的。
见雪莲没有动,他又重复了一句:“上来。”
微微沙哑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又令人无法抗拒,她楞了一下,脸更红了,轻轻地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的肩膀很宽,强而有力的臂膀一下子便托起了轻盈的她。她紧紧搂着他,他们的身体贴得很近,衣服之间的摩擦让她脸颊发烫,心跳也骤然乱了。萧子墨能感受到她狂乱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他,让他一向波澜不惊的内心深处竟也有了几分不平静……
元霜看着这两个人,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十分多余……
过了这一片水洼到达对岸,就进入了萧子墨的驻军营地,已经能够看到一排排军帐整齐地搭建在这一片区域内,而且各个方位都有重兵把守。这次他们赶路匆忙,弟兄们又因天山脚下气候不适水土不服等原因身体状况很差,所以就暂时在这里驻军。但即使匆忙也能看出他们的组织纪律性很强,军帐的搭建都是按照同一个标准而来,四面把守的哨兵也都站得笔直,脸上没有一丝懈怠。
雪莲被这个场面震撼到了,这些人难道都不是人吗?为什么他们可以一直站在同一个地方站那么久都不休息?他们难道不累吗?
那些哨兵见到萧子墨毕恭毕敬地行礼:“参见将军!”
萧子墨点头回礼,无需任何言辞,他的身上便自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场,雪莲和元霜跟在他后面走也顺便跟着威风了一把,享受了一下被所有人用敬仰的眼神注视的感觉。
这时其中一个军帐突然被撩起,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走了出来。他应该是听见了外面哨兵喊“参见将军”,知道是萧将军回来了便立刻出来迎接。
“参见将军!”那人一看确是将军回来了,立即下跪行礼。
“快快请起,弟兄们现在都怎么样了?”萧子墨扶起此人,关切地问道。
“情况已经好很多了,确实是天山雪莲的功效。不过前几日萧护卫只拿回来一朵,不够弟兄们分的,就先治疗了情况最为严峻的几个兄弟,还有一些人现在还拖着。”
萧子墨立刻掏出了剩余的雪莲花,“这些你都拿过去,不够的就相互匀一匀,争取让每个伤病人员都能得到治疗。这已经十几天了,再拖下去弟兄们的身体怕是撑不住了。”
男子点点头,跟萧将军汇报完这些情况才问道:“不知这两位是?”
“这两位是来自天山的朋友。”萧子墨向男子介绍到,“这位姑娘是雪莲,咱们的雪莲花就是这位姑娘从小种植的,所以也该算是咱们的恩人。这位是元霜,是一位深谙奇门遁甲和阵术的高人,我已决定让他做我的军师。”
元霜听萧子墨这么说立刻谦虚道:“万万不敢当,只是愿为将军尽一点绵薄之力。”
男子知道若是将军开口,此人必然有过人之处,对元霜的态度也尊敬了起来:“在下孙西东,是营里的军医,见过元霜大人和雪莲姑娘,元霜大人叫我老孙就好。”
孙西东看上去比元霜年长将近二十岁,虽然这年长只是看上去,若论实际年龄算来其实二人应该算是同龄人,但听他叫自己“大人”还是觉得很不适应,便推辞道:“孙大人莫要折煞我,叫我元霜便好……”
萧子墨闻言却对元霜道:“你是我的军师,他们自然要称呼你为元霜大人,这是规定制度,希望还是遵循一下,如果每个人都想叫什么就叫什么的话军队会很难以一个标准去管理。”
元霜无言以对,只能厚着脸皮听着别人叫他“元霜大人”,心里实在是怪怪的,但萧子墨又这么说了,他便也不再说什么,称呼之事就暂且告一段落。萧子墨派了两个人再单开两顶军帐并准备了一些保障用品,将元霜和雪莲安顿下来,这次驻军恐怕是要在这里停留一阵子了。
临走的时候萧子墨还嘱咐孙西东道:“这位姑娘的脚受伤了,你帮她看看。”
“是,将军!”
雪莲又想起了刚刚他背着自己过来的场景,脸又很不争气地红了,连忙慌乱地转移了自己的视线。孙西东看见她这个样子,居然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居然也意味深长地笑了,雪莲就更加难为情了。
入夜时分的军营寒冷了起来。
天山一带深处内陆,又是极度缺乏水源的地区,因而昼夜温差极大,午后还能把水晒干的天气到了夜晚能冷得人直打哆嗦。
萧子墨在帐中,看着天山这一带的地形图,正在思考接下来的部署安排,这时帐外守卫的哨兵突然喊了一句:“报告将军,雪莲姑娘来找您,正在帐外等候……”
“什么?!”萧子墨凤眸一挑,心头泛起一丝疑虑和惊讶,这么晚雪莲来找他干什么?
尤其是,这已是快要睡觉的时间,他只穿了一条裤子,上身是裸着的……
他刚想拿一件袍子披在自己身上,结果雪莲居然没等他回话就自己撩起帘子走了进来,他顿时楞了一下,竟一时语塞:“雪……雪莲?”
“将军……”好妩媚的声音……雪莲的声音何时变得如此妩媚?!
他此时没有穿上衣,性感迷人的身材被她一览无余。他的肩膀很宽,腰腹却很细瘦,完美的线条仿佛是雕刻出来的一般,犹如古铜色的雕塑。平日里他是统领三军的大将军,常给人一种远远的距离感,然而此时此刻,在这昏暗的光线之中,那一双幽暗深邃的凤眸微微眯起,此时也变得魅惑了起来,空气中开始带着一丝暧昧的气息。
“将军,我……”雪莲的小脸红扑扑的,那清丽如仙女般的面容上此时竟有几分妖娆,她的声音软软的,比那莺燕的啼鸣还要婉转娇媚:“将军,雪莲好怕,雪莲不敢一个人睡……”
说着,她竟然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中,柔软的身子在他怀里微微颤抖着:“将军……将军,雪莲好怕,将军抱紧雪莲好不好?”
他顿时怔住了,她竟然深夜来他的军帐勾引他!她身上芬芳的莲香气息几乎让他无法正常思考,这样的情景之下有哪个男人还能正常思考?!
可是他却心下一沉,一把推开了她,凤眸一挑:“雪莲,你到底怎么了?!”
雪莲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将军……雪莲仰慕将军……雪莲想留在将军身边……”
她说着,身子轻轻一动,衣衫竟从她身上半滑了下去,露出了半边雪白的香肩。她又再一次投入他的怀抱,光滑的肌肤紧贴着他坚硬的身躯,“将军……将军抱紧雪莲好不好……”
此情此景,有哪个男人能够拒绝?
可是他却在第一次出征时便为自己定下了这样的原则:行军途中绝不碰女人。自古温柔乡即英雄冢,他不会让任何其他事情导致他作战的分心。
而且他是自控能力极强的人,虽受到这样的诱惑却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他能明显感觉到雪莲现在很不对劲!
她心智单纯,而且对男女之事向来没有经验,她从何处学来这样的语气和动作勾引他?
他想到这里,便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雪莲被他推开以后又想过来靠近他,他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身体,另一只手迅速点下了她的睡穴。
帐中一下子安静了。
他给她整理好衣服,轻轻盖上被子。这一夜他没有碰过她一下。
☆、第十九章 命悬一线
清晨,薄雾。
元霜醒来时,天刚只有蒙蒙亮,他清醒了一下头脑走出帐外,看见巡岗的士兵们列成整齐的队伍来来回回走动,还有夜哨在营区出入口处站的笔挺,虽是轮班但夜岗毕竟还是很煎熬的。可是他们的脸上都没有丝毫倦怠的神色,锐利的目光始终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他们见了元霜就喊“参见元霜大人”,元霜觉得自己对这个称呼真的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
走到河边时,正好两个背对着他的小兵在说话,他本无心去偷听他人隐私,却无意中听见二人似乎提到了雪莲的名字。
元霜便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不禁悄悄地凑了过去。
“你看见昨天将军带回来的两个人了吗?那个姑娘长得好美啊!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跟仙女下凡了似的。”
“可不是嘛,刚才小五也在说这姑娘,好像是叫雪莲,听说给大牛治病的那个药材就是这位姑娘给的,说起来这姑娘还算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呐!”
说到这里此人突然重重叹了一口气:“唉,这样的佳人咱们这种人怕是这辈子都没有这个艳福,远远看上一眼就心满意足啦!”
另一个人听闻此言却突然说道:“你还真别说,昨天小吕给将军帐外站夜岗,你猜怎么着?”
“怎么?”
“小吕说,他昨晚看见那雪莲姑娘深夜进了将军的军帐,一个晚上没有出来!”
“什么?!”这人十分诧异,“不会吧?!难道说……”
“难说咯!”另一个人的语气很暧昧。
元霜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他一向很有君子风度,此时却顾不得形象,一下子抓住了那个人的肩膀:“你刚才说什么?!”
“元,元霜大人?!”那两个小兵回头看见元霜也是被吓傻了,知道自己刚刚发表了不当言论,这下要是被元霜告到萧将军那里去,这两人怕是免不了一顿重罚了。
“报,报告元霜大人,我们也只是听说……”
“对对,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真的!”
两人极力为自己开脱,寄希望于元霜不要把这件事报上去,但元霜此时气急,根本无暇考虑这两个小兵,转身去了萧子墨的军帐。
军营是严肃的地方,没有人会有这个闲心造谣生事,所以事情定然不会是空穴来风,难道雪莲昨晚真的在萧子墨那里过了夜?
他们昨天中午才到的军营,夜里就出了这样的事,且不说萧子墨已有未婚妻,就算他们是已经确定了彼此心意的一对眷侣,这样做恐怕也是极为不合适的。
元霜很少对什么事情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这件事着实让他诧异不小。
他不等萧子墨帐外的士兵通报便直接走进了他的营帐,一眼便望见了躺在床上还没有醒来的雪莲。
“雪莲!”
元霜刚要发火,萧子墨突然走了进来,“元霜,我正要找你。”
“到底怎么回事?雪莲为何会在你这里?!”
萧子墨垂下眼帘:“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事情。”
此时萧子墨并没有穿作战的铠甲,而是穿了一件平常在军营中穿的军服,让他看上去少了几分凌厉的锐气,多了几分温文尔雅。他的衣服上带着显示大将军级别的标志,宽松舒适却很修身,显得他身姿挺拔,皎如玉树临风,颇有几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感觉。
元霜觉得萧子墨这一身看上去舒服多了,之前的铠甲看上去太过沉重和威严,总是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昨晚雪莲深夜留宿你帐中,可有此事?”
萧子墨凤眸一挑,“千真万确。”
元霜皱了皱眉,琥珀色的瞳孔中露出了一丝疑惑,然而不等他说话,萧子墨便先他一步说道:“我知道你的疑虑,这也是我担心的问题,”顿了顿,他继续说:“昨晚,雪莲很不对劲。”
元霜听萧子墨说雪莲昨晚“不对劲”,心中有些紧张:“昨晚……”
萧子墨垂下眼帘,一双清冷的凤眸被长长的睫毛覆盖,“事关雪莲姑娘名誉,恕我不便多言,但请相信我什么都没有做,我点了她的睡穴,雪莲姑娘是清白的。”
元霜闻言,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所以,昨晚是她主动来找你?”
“是。”萧子墨低声答道。
“她昨晚来找你做什么?”元霜对此事依旧难以理解。
萧子墨的目光落在床上雪莲身上,刀锋般的薄唇轻启,却让元霜心里又是一震:“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着,他用镊子取出一根银针,这根针细若蚊足,色泽透亮,若不细看恐怕放在平面上都难以发现。
“西域丝针?”
“没错。”西域丝针是一种剧毒的暗器,只要稍微刺入皮肤,毒性便会迅速蔓延到全身,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能使人全身溃烂而死。
“昨晚我点了她的睡穴之后,为她整理衣服的时候,这根针从她袖口中掉了下来。”
元霜琥珀色的瞳孔中露出了一丝更为惊讶的神情:“她带着丝针来找你?!那这么说……”
萧子墨清冷的凤眸低垂:“所以昨晚,雪莲夜入我军帐,是为了刺杀我。”
另一边,繁华的京城依旧热闹。
慕冰带着绮烟离开青花楼以后,因为绮烟身上还带着伤,二人便暂时住进了一家客栈,开了两间上房。
慕冰先送绮烟回房间,在他帮她整理东西的时候,绮烟突然问道:“刚刚在青花楼中出手相救的人,是你的朋友吗?”
慕冰手里的动作突然停下,沉默片刻才用没有一丝感情的语调答道:“很多年前的一位熟人,算不上朋友。”
绮烟只知道那些打手都很厉害,并不了解慕冰的身份,所以对刚刚的事还心有余悸,总是认为若非此人的挺身而出他们二人此刻怕是要死在青花楼了,所以现在还有几分后怕。慕冰似乎是看出了她的这一想法,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嗯。”绮烟微微一笑,温柔得如同春日开得最美的花朵。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坠入爱河的女子总是盲目的,总是觉得只要和她爱的人在一起,那么这世上的一切就都是美好的。正因为这样她们才可爱,却也正因为这样她们更加可悲。
因为这世上怎会一切都是美好的?
绮烟在房间睡下以后,慕冰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了自己的佩剑,剑柄漆黑,镶着一块金色的宝石,宝石下是一只眼睛的图案。
神眼千机。
十五年了,他已经离开神眼千机十五年,他已有十五年不再杀人,不再双手沾满鲜血。
他留恋天山的岁月,远离人世,甚至给他一种错觉,仿佛那浓郁的血腥之气早已离他远去,往日的罪孽都已被千年的积雪净化。
可那毕竟只是错觉,十五年后他再次回到这纷扰的红尘中,他知道他终究要面临这样一天。
十五年前的选择,他不后悔。
与此同时,深夜的陆府也颇不宁静。
苍影看着对面的陆云兮一边喝茶一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禁感到几分好笑,但他们现在在谈论正事,他便继续保持着严肃。
“你怎知慕冰一定会去找绮烟?”苍影问道。
陆云兮一笑,却答非所问:“你可绮烟为何会被卖到青花楼?”
苍影道:“她偷了鲛珠。这件事我是知道的。”
“那你可知她为何偷鲛珠?”
苍影摇头,“这件事我一直没有想明白,因为在陆家做你的贴身丫鬟,理论上不缺钱,生活水平也过得去,她又不像是贪慕虚荣之人,按理来说没有理由去偷你的鲛珠。”
“所以我说,只有女人才最了解女人。”陆云兮又一笑,“前些日子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