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了,先让人家见上一面再说,其他的,再说吧!
赵临叹了口气,唯今之道也只好如此了,朱少明又不在朱府里,想来应该会在锦衣卫总部里吧!赵临还是非常的感激朱昆的热忱帮忙,今天他就是发火,自己也没理由怪罪他,生错了子弟又能怨谁呢!
“哎哟,杨大人,今儿个怎么有空上我府上来了?来来来,尝尝这个”朱昆还未进到大堂就喊了起来,刚从书房里拿了一包上等的茶叶,今天趁着朝廷里的三巨头都在场,就喝上他一喝,也腐败一次!哈哈……
杨士奇这次可是拖家带口的一大家子都赶到了朱府,奉皇上旨意,特来投奔朱太师。所以杨士奇爽朗露齿的笑哈哈道:“朱老头,这次杨某就来叨扰你一年半载的,可还欢迎啊?”杨君武在朱祁镇宣召朱少明的时候就被人给放了,可他在见到爷爷的时候却被爷爷告知说杨府被歹人烧了,他这心里可是一片土灰色。
“欢迎欢迎,来者是客,住到天荒地老也不成问题,张管家,你去,将西厢房收拾一下,让杨大人尽早住进去!”朱昆吩咐完毕后坐于上首,几人分宾主而坐,杨君武坐于最下首,因为他年纪最少,而母亲柳氏与父亲陪着张叔去收拾房间去了,以后他就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了么?让他在这里住他心里多少有些芥蒂,因为据说朱少明进天牢就是朱家的第三代孙辈们的贡献。
杨士奇只说了来叨扰些时日,却并未说是皇上的旨意,一来两者日后估计又很长一段时间里是老邻居,二来说了未免有些喧宾夺主的意味,所以他才绝口不提。朱昆给每人都泡了一杯茶,顷刻,茶香四溢横满鼻间,不免心生舒适惬意之感,此等茶叶想来非长在绝壁上的大红袍莫属吧!因为稀少又生长与峭壁之上,所以格外的珍贵,味道也非常不一般。
“你就是君武吧!你觉得这茶如何?”朱昆略过杨士奇,问起了杨君武,既然是杨大学士的后人,总有几分学问的,考考他。赵临哈哈一笑,你个朱老头又不安生了,为难一个后生,莫不是下棋输了我,想找后生撒气吧!当下不客气道:“君武,别理你朱爷爷,他这人就爱开玩笑!”
“谢谢赵爷爷,朱爷爷他是想考校一下君武的学识,如此,晚辈便献丑了!”杨君武转过身朝赵临拜谢了一礼,又摆回身子向朱昆行了一礼,在爷爷面前他不敢班门弄斧,但是现在朱爷爷明显是想考校他一番,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他不想失去这个表现的机会!
“色香味而甘,茶水绿而清,茶叶赤点蓝,闻之如麝香,溢之满堂春;轻点舌尖蘸茶水,味蕾挑逗如初开。轻嚼细咽唇齿津,芳醇持久耐寻味!”杨君武不轻不重不急不缓的侃侃而谈,殊不知他的这一番短短的寥寥数语却是将三个老头着实震撼了一把!如果说还有人能如此精准的说出自己的感官感受来,那么一定是个大才之人。
“好……哈哈!!”朱昆率先鼓起了掌,不愧为杨大学士的孙子,谦卑有礼,态度不倚不偏,说话大大方方进退有据,看来杨士奇没少下工夫啊!但是看到杨士奇那得意的眼神,朱昆又道了一句:“但是……”
“但是什么?”急切问问题的不是杨君武也不是杨士奇,而是赵临,赵临有些不解,小小年纪能有如此造诣,再稍加努力考取一个进士应该不成什么问题,可你朱老头不要打击人家孩子的自信心呀!你存心找茬的是不是?你要是不欢迎,我让他们一家上赵府住去。
杨君武面上一直保持着谦卑的笑意,他没有追问,因为他知道朱爷爷会将答案说出来的!杨士奇又是心满意足的捋捋胡须,君武的表现在他的意料之中,孙子被外人称赞,他这个做爷爷的当然高兴啦!
“但是……”朱昆又卖起了关子,但是出来就是不说后面的话,赵临有种想掐死朱昆的冲动,你倒是继续说呀!说一半又打住,你就是故意的!
“君武很优秀,是个可造之材,但是……他不是我孙子!”朱昆扼腕叹息长叹一声。赵临与杨士奇一愣神之间忽又明白过来,哈哈大笑不已,朱太师还真是幽默!
第一百九十九章 雨地相逢是故人!
明月当头拂,微瑟清风迎送往,繁星点缀,绚烂的夜空呈露出娇羞抹鼻欲掩面的绝代色彩。密实的阴云正逐步吞噬着还算明朗的苍穹,乌云蔽日以待良机。
青草丛里,蚂蚁群辛勤往返的搬家,冗长的一条队伍将这群蚂蚁的姿态刻显得游刃有余。蛐蛐见识着蚂蚁们的冲动,暴躁的触角心也跟着有些蠢蠢欲动,它们不会言语,但是它们有特殊的本事,能提前感知空气中温度湿度的微小变化,借着这些过人的本领,它们可以未雨绸缪而避免灾难。
更夫漫无目的地走过街道游离巷口,若有所思的盯着灯笼下忙碌的身影,随即抬头仰望着不算昏暗的天空,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已经被丝丝乌云遮蔽掩盖,只露出一张小口来,像在求助什么又像在诉说什么!更夫心想,这怕是要下雨了吧!行路的脚步便快捷了许多,做他们这一行,常与夜路打交道,久而久之也就锻造了一些常人所不能及的本事,那就是夜观天象,尽管他们只凭经验的猜测并没有术士们的占卜精准巧妙,却也能从夜空里分辨出不寻常。
“明月照,乌云蔽,雨欲来咯……”更夫不时敲打着手中提悬着的那一面锣鼓,如果知道了明儿要下雨,他们必须要和老百姓们说的,都是苦哈哈的穷出生,赶雨天来临就只能在家中歇脚,这就意味着这一天没有收入,只能靠老本过活。可上下几张口,坐吃山空,让这些善良朴实的百姓忧愁又欢乐。
朱少明辗转反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无衣与玉梅自前天负气离去后跟随着一位女子进了皇宫,如果他没猜错也没有看错的话,她应该就是朱祁镇的姐姐朱琳兰,可是为何她要将无衣与玉梅带进宫里,这个问题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也算比较放心,最起码在宫里没有人敢欺负她们。
当日他空手而回到明贤居之时,张杰奔上前去着急地问道胡姑娘呢!朱少明没事吱声!!张杰以为会在后边忙向少爷身后张望了半天,愣是一个鬼影子都没瞧见,最后倒是将奔雷给盼了回来。他有些气恼,少爷你怎么搞的嘛!怎么可以让胡姑娘走了呢!你知道不知道,胡姑娘她默默为你做的这一切,也为我们这一个集体付出的这一切,你都用脑子想过没有,真是不可理喻!皇帝不急太监急,朱少明这个当事人都未表现的太过着急,倒是急坏了张杰,坐在一旁低头直叹气。
就这样,四十号人垂头丧气的呆若木鸡,一言不发,气氛在胡无衣与孙玉梅双双离去之时变得沉闷又沉重,四十一人此时就像是两个战列对峙一样,终是张杰憋不住了,破口大骂:“少爷,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胡姑娘,我和奔雷现在早就死了,如果没有胡姑娘,我们一干兄弟只能留宿街头,如果没有胡姑娘,这西门的权柄更不会向我们众兄弟偏离……”张杰讲得是声泪俱下,每每讲到那些故事时,胡姑娘就像是善良的大姐一样悄悄的为他们坐着一切,这才让他们得以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苦等少爷的出狱。他们坚信,只要有胡姑娘在,少爷一定会出狱的。
那时的朱少明流泪了,此时已经三更天的朱少明也在流泪,原来她一直都在低调的付出,原来她一直都在为他,为他做着这一切。如果没有她,他无法想像这个几十人的队伍会被打压到如何的程度,无衣,你心里肯定恨死了我吧!我错了,我错怪你了!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去怀疑你了!无衣……黑夜中,眼泪流出,别人看不见,只有自己能体会,能感受那一份受伤自责的心灵在黑夜中匍匐前行。
大雨如冰雹般说下就下,滚豆子般的雨点密集的从天际滑落,无情的砸在地上佝偻着身子忙碌的人,它们的目的非常明确,只要落地就算完成了这一生的使命,同时它们在人们心中有着不同的感受,郊区村庄里的农夫会高兴的手舞足蹈,因为这雨下的太及时了。
春雨如绵润万物,一点一滴汇成泉。普通老百姓在黑夜中忙碌的身影以及他们踩在雨地里‘啪啪’的声响,穷苦人家要起床收拾好屋顶的茅草,不让屋内漏水,大户人家的下人起身则是关好门窗,这雨下得太大,怕砸坏了贵重的物事。
这场雨一直在没完没了的下,下了大约半个小时后,朱少明抹抹脸上的痕迹,披上衣服出了明贤居,这里才是他的家。大雨夹杂着滚雷奔腾不息的怒吼着,震撼着每一个听到它的人,这声音绝对能将人撕碎。盘根错节的闪电也在其中参与着非同寻常的角色,参天的闪电穿透云层垂下天幔,‘啵……嗤’的声音更像是索命的如银铁链,疯狂的抽打着大地。整个苍穹,被其笼罩得如同白昼般敞亮。
苍天的怒吼声嘶力竭的持续在咆哮,人类卑微的生命在这些大自然无穷的力量面前仍是显得渺小而近乎微乎其微,但是有人如抽了疯般在雨地里奔跑,这人就是朱少明,他仰头大吼,希望苍天将他一雷劈死,他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围绕在他身边的每一个女子他都没能给予她们足够的安心与安全感,他不配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侠骨柔肠,铁血柔情,都是狗屁,他根本就不懂得爱,不懂得去珍惜每一个爱他的女人,致使她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如果他能说,他会毫不留情地说他的生命就是一只杯具,在他仅有的生命长跑里,他的餐具不时从他身上滑落,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自私自利造成的,至少到现在,他还未学到如何去爱人,他的心是麻木的,是冷血的。
大雨浇灌在他身上又从脚底流出,雨水能洗掉的也仅仅只是外表皮下的脏垢,洗不掉内心里的污垢,内心的污垢若想洗去,需时刻怀揣着度人、爱人的心灵,唯有此,才能让人恒爱你!权谋术数只是生命里的部分,不能代表所有,如果醉心痴迷于此,他的终场也不过是孤老独死,无依无靠。
奔雷在狂吼,闪电在巧夺天工的描绘万千姿态,不远处,有两匹马正马不停蹄的奔跑,马背上的人穿着蓑衣避免雨水打湿了衣衫。其实朱少明脖颈处的伤痕还未完全愈合,即便有着金疮药的疗效,但是想伤口完全愈合还得费些时日,朱少明有些懵懂无知的呆呆站在原地。如果他还是继续堵在路中间不让道的话,那么他会被两人胯下的骏马踩成肉饼,朱少明脸上浮起了惨白的笑意。
今生此世种孽缘,入咽哽喉食苦果。希望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能让岁月洗去他满身的罪恶,孙家覆灭之时,他就在心底对自己说,这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如果不这么做,死的就会是他。现在他明悟了,这都不过是当时自欺欺人的一厢情愿。更是随手扯来的一块遮羞布,将自己凶恶的面相遮掩。
“踏……哒……挞!”尖锐的马匹嘶鸣声与马蹄踩地的震吼声交换重叠,一声一声清晰的响彻在朱少明的脑海中,他在计算着马匹由远极近,到碾压过自己的身体还需要多长的时间,死亡对他来说,已经有过经验,他无所畏惧,希望来世还能够认识无衣……玉梅……翠碟……红颜……芙蓉……这些优秀的女子,今生,我朱少明对不住你们。
大雨倾盆仍在密密的下,道路上的积水坑坑洼洼的灌满了青砖石板的缝隙,两匹马的主人长鞭策马,眨眨眼睛,看到一个淡淡的影子挡在路中间不肯向一旁离去,他们以为是小猫小狗在路中间喝水,伸出一只手举在空中想赶走那只动物,但是丝毫没有效果。马上之人很自然想想,危险来临的时候它总会让开的,速度仍然不减的疾驰奔跑,在这个特别的夜晚,两匹骏马奔腾的马蹄在风雨雷电的撮合下,有着万马齐喑的气势,更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阵势,马与人的距离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近了,近了,马匹上之人一个恍惚之间发现自己看错了,错将一个人看成阿猫阿狗,但马匹的速度一时半会也减不下来,地上又有积水,马匹上的人大惊,这一下要是撞到了人可怎么办?情急之下死马当活马医,紧扣住缰绳勒住马匹前进的趋势,同时双跨夹紧马背,以免马儿受惊将自己从马背上给甩出去。
“咩赫赫……”马匹被缰绳突然受制,极不情愿的前脚高抬,朝天发出猛烈的悲鸣,旁边一匹马上的人儿却是紧闭双眸不敢观看那人在马蹄下挣扎的画面。
苍天总在给人希望又将他击溃,如此反反复复的锤炼一个人的毅力,朱少明耳朵里都能清晰的捕捉到来自马儿鼻子上呼出的热气与响鼻声,还有一阵迅猛的疾风从中间鼻翼间擦鼻而过,难道自己死了么?可是身上为何没有丝毫的疼痛感,不由奇怪的睁开了眼睛,愣愣地望着面前马上身披蓑衣的男子,星眉俊目,眼角分明,这人不是张贤还能是谁?又移开目光扫到另外一匹马上,马上的人儿早已哭的泣不成声。她解掉了蓑衣,跳下马,将蓑衣盖在少爷身上,她真的好感动,如此三更半夜又下着瓢泼大雨的情况下,少爷还是坚持在等她,她心中的暖意驱走了身上微湿是寒潮。
“少爷,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翠碟紧紧的将少爷抱紧,生怕一个不小心,这就是一场梦,一场杜撰的春梦,她好怕这是不真实的,调皮的抓起朱少明的手背,狠狠地咬了一口,眼睛却是一直在观察着少爷的表情,任凭自己如何用力,少爷面上依然是云淡风轻的表情,没有因为她的咬而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痛苦之色来,她有些挫败,人常说做梦才会感觉不到疼痛,难道这是一场梦吗?为什么咬少爷的手他会没有知觉?
尽管这样,翠碟依旧不肯咬自己的手,她宁愿执着的相信自己看到的都是真实的,也不愿去揭穿这个如梦如幻的奇遇。张贤也从马儿身下跳下,刚刚马儿双脚高抬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都快停住了,他真切的看到马蹄从他的鼻翼擦皮而过,如果马蹄抬起之势遇到了阻碍,那么阻碍物将会被马蹄上坚硬的鞍铁划破面部的轮廓。
第二百章 京城头牌俏菱珑!
“轰隆隆!!嘭啪!砰嚓啪啦!!”天上雷电交响碰撞出声势浩大的奇异景致骄傲的向世人昭显着其无穷的力量。这一晚,朱少明睡不安生。即便怀里搂着受惊似的翠碟,他也感觉心中空荡荡的,像一口干涸的枯井,井内杂草丛生,乱石堆积。而他,犹豫井内的一只青蛙,坐井观天又望不到天。
“少爷,您有时间就回家看看吧!老爷夫人都非常地想您!”翠碟趴在朱少明的胸口上,调皮的伸出一根玉指在朱少明胸前画着圈圈,她这一路上风雨无阻浑不怕,咬牙也要坚持第一时间见到少爷,获悉他的安全。从不会骑马到一路上浑身上下摔得体无完肤,最后硬是将骑马那技术给摔熟了。老天有眼,这一切都是冥冥中安排好少爷在哪里迎接她的,她真的好感激,感激能和少爷再次巧合的相遇,被大雨淋湿的心也跟着暖和起来。
朱少明低头轻嗯一声,手心里触摸着翠碟还有些湿漉漉的长发,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胡无衣,她也有一头乌溜发黑的长发,可是她太内敛,太沉默,太……不擅长的言辞的她,身上透露着与众不同的气质,也许该找个机会跟她解释一番!是自己错怪了她,是自己对她的行为不够温柔,是自己处事的方式也不够周全,是自己对她的付出置之不理。可是她会原谅自己无礼的行为吗?
翠碟也许是真的累了,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