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的了。包括女皇在内的众人都心知肚明,萧尚书这里所要“慑”并不是准葛尔部,而是指察哈尔诸部。正如准葛尔人在西域的一系列举动,给了帝国以进驻西域的理由。而今卓特巴巴图尔对漠北蒙古的进攻,何尝不是也给了帝国一次收纳蒙古的机会。想到这里,心中已然有底的孙露不由地回头向张家玉问了一句道:“张尚书,你认为这个建议怎样?”
“回陛下,臣以为此举可行。”张家玉颔首应和道。
眼见张家玉点了头,孙露又将目光扫向了首相陈邦彦。心知女皇与军部均无意放弃西路的陈邦彦也只好在心中苦笑了一下,继而恭敬的拱手道:“臣等定会全力以覆支持军部的作战!”
有了臣子们的这番保证,弘武女皇陛下自然也是壮志成成。却见她当即便豁然起身,朗声宣布道:“那好!诸位卿家的意思去办。此战关乎帝国国威,还请诸位全力以赴!”
弘武八年农历六月,弘武帝授命上将刘宗亮为抚北将军率第十骑兵师与科尔沁部三千骑兵一同赶赴察哈尔。另授命中将李虎为辽蓟路总指挥,驻张家口负责北路防线;并由抚西大将军李定国兼任陕甘路总指挥全权负责西路攻防。
在接受到女皇的诏命之后,李定国果断地决定留下参军马进驻守伊犁为后援。自己则与吴三桂于同年七月初三,率部越过伊犁河兵分两路对白山部及留守的准葛尔军队发起了夏季攻势。农历八月初四,李定国率先头部队攻破库车城。在留下第二梯队驻扎阿克苏以为后应之后。他又便即刻起程亲率五千兵马向着白山部的老巢叶尔羌进军。在抵达距叶尔羌城40里处的达辉齐阿里克后,便隔着叶尔羌河安营扎寨了。这一日乃是弘武八年农历十月初三日,离李定国自伊犁出发恰好刚过去了三个月。
入夜时分,叶尔羌河河畔帝国军大营中,身为统帅的李定国正批着厚厚的棉衣挑灯观察着面前的铺展开来的地图。大漠的天气不比中原,白天还热得能把人烤熟,到了晚上却冷得可以把人冻成冰坨子。面对如此恶劣的气候,李定国心知自己必须得要速战速决才行。事实上,迄今为止他这一路攻打过来,也确实顺风顺水得很。这一来是因为白山部的战斗力本来就不能与帝国的军队相提并论。二来则是他隐约觉得作为主力的准葛尔部打得并不是很卖力。为此李定国这一路上都极其留意准葛尔的动向。不过不管那些准葛尔番子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自己现在总算是来到了叶尔羌。只要拿下河对岸的那座土城,自己的这次作战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
一想到这里李定国立刻便打起了精神仔细思考起明日的作战计划来。可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将军,这么晚了还在研究地图呢。”
“原来是阎参谋长啊。怎么你也睡不着吗?”李定国回头一瞧,站在自己身后的果然是军团的参谋长阎应元。
“是啊,一想到对面就是叶尔羌城,我心里也像是有只小虫子爬似的心里直痒痒呢。”阎应元熄灭了灯笼哈哈一笑道:“将军决定什么时候进攻了吗?”
“这两天恐怕不行啊。部队的重炮还没有跟上来,咱们还得围上一段时间才行。”李定国摇了摇头道。
“怕就怕,军中的粮草拖不了几天咯。”阎应元叹了口气道。
“怎么军中的粮草就不能再拖一拖了吗?”李定国微微一怔道。
“大概还有四、五天的时间吧。军需官那里已经尽了全力了。”阎应元苦笑着一探手道。
“这么说来,还未等到后续部队到达粮草就接不上了吗?”李定国的眉头不由地皱得更紧了。
“这倒还不至于。刚才侦察连带回了消息说在南边的方向上,有一片敌人的草场还有为数不少的牛羊。咱们可以劫此草场,以补充给养。”阎应元微笑着说道。
“哦,李定国!这么说来。粮草的事情解决了!”李定国一听有办法解决粮草问题立刻就来了精神。可谁知,阎应元泼了他一盆子的冷水道:“那么点牛羊对咱们来说可是杯水车薪啊。更何况还有后续部队呢。就算是攻打对面的叶尔羌城也非一两日就可以成功的。所以咱们还不能高兴得太早呢。”
“这……难道说部队要为了粮草的问题,撤回阿克苏了吗!”李定国极不甘心的一垂桌子道。
眼见主帅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阎应元却不已为然的说道:“办法倒并不是没有。只是需要冒些险而已。”
“冒险?冒险怕什么。咱们如此深入戈壁作战,不正是在冒险吗。”李定国满不在乎的说道。接着便急切的问道:“我的参谋长,你有什么法子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将军,我的办法很简单。就是袭击和阗!”阎应元走到地图更前指着上头的一个小圆点说道。
“袭击和阗?”
“是的。和阗共有6座回城,百姓万户,盛产粮食。它南连卫藏,东达青海,西接布鲁特,就算在军事上,其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只要拿下了和阗我们的粮草问题就能彻底解决了。”阎应元说到这里忽然把话一沉道:“只不过和阗与叶尔羌相隔甚远。此次出击必须一击必中,否则我们可就真得要回阿克苏了。将军,你看我们是否要赌这一把?”
“赌!当然要赌一把!”李定国毫不犹豫的答应道。
152吴三桂进驻阿尔泰 刘宗亮紧咬准葛尔
弘武八年,当李定国兵临叶尔羌城下之时,另一路的吴三桂则率部以破竹之势于当年七月初八攻破西域重镇雅尔。并于十五日,渡黑额尔齐斯河长驱直入阿尔泰山地区进剿准葛尔部。相比一直以来都在为粮草补给问题头痛的李定国,吴三桂的在这方面的压力明显就小了许多。他所率的北路军团仅两个旅6000余人而已。且以轻骑兵为主,并没有过多的重型火炮的拖累。轻装上阵的北路军在速度上与补给上自然是比装备充分的西路军占了不少优势。加之黑额尔齐斯河流域本就没有什么象样的城池堡垒。于是凭借着部队携带的少量轻型火炮,从这一年的七月至九月北路军几乎如入无人之境地横扫了整个伊犁河及黑额尔齐斯河下游流域。
时值农历十月,漠北的天气一天寒过一天。特别是阿尔泰山山麓,山岭峻拔高耸,峰顶海拔高达4000米。对于从中原来的帝国官军来说这无疑是一个艰苦的挑战。眼看着当地的气候越来越恶劣,吴三桂最终决定放缓进攻的脚步。由于在阿尔泰山地区没能找到足够大的城池来容纳部队,北路军便入乡随俗地在黑额尔齐斯河畔扎下了营寨。安营扎寨之后,吴三桂也没有就此闲着,他一边忙着派出侦察部队打探黑额尔齐斯河上游及乌伦古河、叶密立河流域准军的动向。一边则向周围的游牧部落摆起了天朝上国的架势。而周遍的一些弱小部落早已被帝国军团的架势给震慑得无不闻风丧胆。再给吴三桂轻轻一施压,自然是纷纷在其头人的带领下带着牛羊、毛皮等礼物跑来向新来的主人适好称臣了。
这一日,吴三桂正在大帐之中研究作战计划之时,北路军的参军廖天明突然风风火火地跑来报告道:“将军,外头又有人送羊和皮毛来了。”
“像上几次那样由你出面接待一下,把东西照单全收了,不就行了。这种小事情用不着来向我通报。”吴三桂头也没抬的回答道。
“将军,属下的意思是咱们是否该节制一下。此地地处荒凉,咱们这样三天两头的向当地牧民部落索取粮食牛羊,恐怕影响不好啊。”廖参军想了一下如实回答道。却见他的话音才一落,刚才还满不在乎的吴三桂猛地就抬起了头,像看怪物一般地看着面前的参军反问道:“廖参军,你说什么影响不好?”
“属下的意思是。我军此次乃是为了解救当地百姓而来的。如此扰民之举实在是有违陛下是圣意。”廖参军理直气壮的说道。
听完参军的这番冠冕堂皇的说辞,吴三桂当场差点儿没笑破肚皮。他原本以为这样的“废话”只是参军府用来糊弄普通百姓和那些新兵蛋的。却不想还真有人跑来给自己扯这一套。不仅如此信誓旦旦的把皇帝都给搬了出来。本来就对参军府不抱什么好感的他,此刻自然也不会拿对方的话放在心上。却见他当即便把笔一搁,一脸坏笑的说道:“参军大人说得没错。咱们确实是来解救当地百姓的。现在我军已经把他们从准葛尔人的手中解救出来了。也该换他们劳一劳军了吧。要不怎么说是军民鱼水情呢。不信,你去问问外头的那些人,他们送牛羊过来是不是自愿的?本将军有没有那枪指着他们的脑袋逼着他们把东西送来。”
面对主帅的这番“强词夺理”,那廖参军并没有就此气馁,而是苦口婆心的继续向吴三桂劝道:“将军,属下的意思不是说不接受周围部落的送来的物品。只是万事都得有个度,现在部队补给充裕完全用不着继续打扰当地百姓了。可不能为了一点眼前的利益而失了民心啊。”
“这是哪儿的话。对部队来说再多的粮草也不嫌多。咱们现在可是在阿尔泰山,而不是在中原。你出去瞧瞧去,周围除了雪山,草皮和几棵稀稀拉拉的松树之外还能找出些什么来?不从周围部落打些‘野食’,难道要将士们去啃草根吗。咱们现在已经深入到了蒙古腹地,往后中原的补给将越来越困难。不自己想点办法怎么行。”吴三桂没好气的说道。待见参军还想反驳,他又跟着以强硬的态度打断道:“至于民心问题,参军大人大可放心。以本将军对蒙古番子的了解。咱们现在大大方方地收下他们送来的礼物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如果我们贸然将礼物退回的话,则会被视作是与他们为敌的信号。弄不好反倒是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呢。”
“那女人也在粮草范围之内吗?”廖参军一针见血的反问道。据他所知吴三桂不仅收下了周围部族送来的粮食,还将对方献上的多名女子也一并收纳了下来。这样一来事情性质就发生了本质的变化。因为依照军规帝国军队之中是绝对不允许出现军妓的。更不用说是在现在这种行军打仗的情况下了。
可谁知吴三桂却满不在乎的点头道:“以目前的情况来说,那些女人也算是军需品。”
“什么!”
“廖参军,你放心。我已经让人查过了。那些女人都十分健康,身上并没有染病。”吴三桂随口解释道。
“将军,不管那些女子有没有病,您都不应该将她们留在军中。这首先是违反了军纪,再来也影响了军心。将军,作为军团的参军,我不允许您作出如此出格的举动。”廖参军语气严厉的说道。
“扰乱军心?不,我只知道我这么做是在稳定军心。将士们自武威出发以来,已经连续作战一年多了。现在更是深入到了如此荒凉的穷山僻壤之间。他们此刻都已经十分疲惫了,现在他们最需要的就是放松。而那些女人正好能帮助他们放松。再说我把那些女人安置在了大营外头的帐篷里,又没让她们到营里来。”吴三桂道。吴三桂当然也知道中华帝国的那些个军规,但向来信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他,同样不会对自己的这些做法产生动摇。因为在他看来只要能取得最终的胜利,中间的过程其实并不重要。
眼见自己的上司丝毫没有悔意,廖参军不由沉吟了一声,一个抱拳上前道:“将军,您应该知道外头那片草原被当地人称做‘饥饿草原’吧。可咱们现在在饥饿草原,不仅粮草充裕还有人送女人过来。将军您不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吗?”
听廖参军这么一问,吴三桂抬头瞥了对方一眼后,心想这小子总算是说了一句象样的话。于是他跟着便脸色一正道:“不错,我军现在的所处的处境确实十分诡异。谁都不能保证外头的那些番子哪儿一个是真心臣服与天朝的,哪儿一个是别有用心的。至于现在大营库房中的粮草,羊圈中的羊群,以及外头的那些女人,也极有可能是卓特巴巴图尔故意留给我们的诱饵。”
“将军,您既然这么想。那为什么还要收下那些东西呢?”廖参军不解的问道。在他看来遇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为什么不收下。既然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东西,不收白不收。”吴三桂大大咧咧的说道。
“可是将军您不是说这可能是准葛尔人故意设下的圈套吗。”廖参军跟着提醒道。
“就算是圈套又怎样。只要他卓特巴巴图尔肯送过来,我吴三桂就照单全给他收了。本将军倒要看看,等咱们抄了他在叶密立河的老巢之后,卓特巴巴图尔那个鞑子还能耍出些什么样惊人的花招来。”吴三桂说到这里,脸上隐约间便显现出了一股子的杀气。在从伊犁出发之前他便已经听说了卓特巴巴图尔在库仑大胜喀尔喀部的事情。不可否认,准葛尔人这次在漠北蒙古打得十分漂亮。相比之下,吴三桂之前长途奔袭乌鲁木齐的那场战役明显就暗淡了许多。甚至可以这么说。因为卓特巴巴图尔在漠北蒙古取得的一系列胜利,差点儿使吴三桂与李定国在天山以南所取得的战果就此失去意义。再加上这段时间部队一路上如入无人之境的进攻。更是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挑衅。面对这一无形的挑衅,吴三桂心中的斗志随之被点燃了。
眼看着吴三桂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廖参军的心头不由微微颤了一颤。却听他跟着放弱了声调询问道:“那将军您的意思是?”
“廖参军有些事情你不用管得太多。只要安抚好将士们心情,你便是帮了本将军的大忙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嘛。等日后回了南京再说吧。”吴三桂说到这里便不再理会身旁的廖参军,而将目光又投向了背后挂着的地图之上。却见他背着手,望着地图上一个又一个的小圆点,自言自语道:“我们现在进行的是一次耐心的角力,不到最后一刻胜负是不会轻易被决出的。惟有坚持到最后的人才能笑到最后。所以咱们不能心急啊,一但失去了正确的判断,那可比什么都危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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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十月初六,巴彦卓尔。
秋季的巴彦卓尔草原碧空如洗,相比正处于战云笼罩下的漠北蒙古,此地堪称塞上天堂了。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醉心享受于这醉人的风景。至少在抚北将军刘宗亮看来,这样安宁的气氛并不适合于他现在的身份。作为一个武人,战斗对于刘宗亮来说就像是水对于鱼一样重要。就算是在全国统一,天下太平之后,这位帝国骑兵之父依旧会时不时地在梦中重回战场。正所谓工夫不负有心人,在了平平稳稳地度过了七年和平生活之后,刘宗亮终于再一次得到了上战场的机会。虽然这一次是要同蒙古番子一同作战,但这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兴致。因为只要有仗可打,刘宗亮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然而,战事却并没有刘宗亮想象当中的那么轰轰烈烈。掐指算来,部队出关至今已经三个多月了,原先气势汹汹叫嚷着要教训察哈尔部,要捉拿土谢图汗的准葛尔人却突然在这三个月内沉寂了下来。而察哈尔诸部在看到准葛尔人没了声响之后,以为对方是慑于己方的威势不敢进攻,在观望了一段时间后便陆续放松了戒备。一场看似精彩的大战还没有开始就这么嘎然而止了。这样的结果自然是让刘宗亮觉得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