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阁下您真是太客气了。不过首先您也知道,香江商会并不是我的私人财产。就像你们东印度公司的总裁一样,我也不过是由众股东推举出来的。一切还得以董事会为主。”陈家明谦然地说道。待见约克公爵流露出焦急的神色后,他又突然将口气一转道:“当然,正如公爵阁下先前所言。这并不是英国的一家的私事,而是事关全球贸易安全的重要问题。所以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香江商会都会帮贵国君主这一个忙。”
“我的会长阁下,您可真是一个正直无私的人。”被吊足了胃口的约克公爵如释重负的赞扬道:“只要有足够的资金,国王很快就能回到英国登基复位。到时候英国是不会忘记朋友们的支持的。”
“能看见英国恢复安定,这自然是件可喜可贺的事。不过,恕我直言。仅靠阁下募集的雇佣兵恐怕还不足以返攻英国吧。而西班牙人的战斗力也一向是差强人意的。”陈家明故作担忧道。
“西班牙人?不,不,我们不会再同那些懦夫合作了。”约克公爵像只拨浪鼓似地连连摇头道。眼神中更是透露出了对西班牙人的无限鄙视。却见他跟着便傲然的开口道:“英国已经找到了更为合适的盟友。那就是法国朋友。”
听一个英国佬称法国人为朋友,陈家明多少有点起鸡皮疙瘩。不过既然人家英国公爵可以说得理直气壮,他也只好顺水推舟的点头附和道:“这么说路易十四陛下已经答应帮助英国了?这可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啊!”
“欧洲的王室间都有着亲密无间的关系。任何一个君王都不会坐视另一个君王被暴民所推翻。更何况路易十四陛下其本人也曾受到过暴民的威胁。”约克公爵高声宣布道。
显然欧洲各家王室在面对“革命”时,就算是夙敌也会变成穿一条裤子的盟友。不过陈家明并没兴趣探讨欧洲王室间纷繁的近亲关系。也无意听约克公爵大谈暴民的残暴。他此刻所关心的是,英国王室是否像罗威先前报告的那样已与法国人签下了一系列和约。想到这里陈家明跟着便一皱眉头道:“法国是实力确实不弱。可我也听说他们的海军十分孱弱。甚至来自家的港口都行驶不出。靠这样的盟友贵国国王能渡过英吉利海峡吗?”
“确实,正如会长您所言,法国人在海上的实力不济。不过法国的战舰还是不错的。再配上熟练的水手以及英国指挥官,相信这样一支舰队完全能与叛军放手一搏。”约克公爵自信的说道。
“这么说,公爵阁下是想向法国人购船啊。那价钱应该很公道吧。怎么说大家都是为了正义而战啊。再说一但贵军顺利登陆英伦三岛,以后的战斗也都是公爵您的事。毕竟让一群法国士兵踏上英国的土地来帮助斯图亚特王朝复辟,实在是有损贵国国王的威严。”陈家明连连煽风点火道。
“这个…”给陈家明这么一提醒,约克公爵也开始觉得法国人的条件太过苛刻了一些。由于英国王室现在正处于一穷二白的状态。而西班牙方面也早已对资助他们失去了兴趣。于是急于拉拢新盟友的保皇党这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答应下了法国人提出的诸多要求。可现在想来,这些要求与法国人所提供的帮助确实不能成正比。就像陈家明所说的法国人不过是提供了几艘船而已。而战船在哪儿都能买得到。荷兰人、瑞典人、乃至眼前的中国人都可以提供高性能的战舰。约克公爵忽然发现自己好象亏了。
眼看着约克公爵的神色阴晴不定,陈家明又故意探问道。“怎么?法国人提出什么非分之求了吗?”
“法国人希望在帮助陛下登基后收回顿刻尔克。”心慌意乱下约克公爵顺口说出了自己与法国人之间的协定。
听约克公爵这么一说,陈家明不由地与一旁的罗威交换了一下眼色。却见罗威当场就惊呼道:“顿刻尔克?!那不是英国将士为之流血百年的要塞吗!”
“公爵阁下是这样吗?”陈家明跟着一唱一和道。
“顿刻尔克对英国来说确实重要。但对国王陛下来说,没有本土一切都是在空谈啊。”约克公爵无奈的耸了耸肩道。其实,此刻的他打心眼里巴望着陈家明说:这是交给中华帝国办吧。
然而就在此时会客室内的自鸣钟却打断了众人的谈话。只见钟上的指针赫然已经指在了12点上。于是陈家明便欣然起身告辞道:“公爵阁下,您瞧时间过得还真快。一眨眼的工夫就到午餐时间了。来之前我就已经约了法国、瑞典、荷兰来的特使一起吃饭。既然如此,公爵您也赏光出席吧。反正大家都是老熟人了。”
面对陈家明的邀请,约克公爵心头不由地泛起了一股苦笑。刚才的对话才刚起头,却不想就这样被打断了。而他本人此次来苏伊士乃是秘密行事。英王方面并不希望其他欧洲国家,特别是法国,知道他来找中国人。因此这样一场多国聚餐,约克公爵自然也是不便参加的。可正当他支支吾吾地想要找借口搪塞之时,早已看出他用意的罗威跟着接口道:“会长,约克公爵是昨天晚上才到的。可能是旅途劳累了些,恐怕不便参加中午的聚餐。”
“是这样啊。”陈家明听罢点了点头,随即便答应道:“那好,公爵阁下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看今天晚上我们共进一次晚餐怎样?”
“会长阁下,您的建议真是太好了。我很荣幸接受您的邀请。”约克公爵一听事情还有眉目,当即恭敬地鞠了躬道。
“那晚上我就在下榻处恭候阁下您的到来了。”陈家明说罢拱了拱手,便随着罗威一起离开了会客室。在走廊上,先前倾听了全过程的罗威忍不住好奇的向自己的上司问道:“会长,您真打算帮助他吗?”
“决定帮助他的不是我,而是陛下。”陈家明悠然一笑道。
“陛下!”罗威微微一惊道。他不知道女皇是如何如此迅捷地了解欧洲情况的。但从陈家明刚才的表现看又确实像是早有准备的样子。就在他纳闷之际,陈家明忽然停下了脚步向他嘱咐道:“你待回儿别忘了给殖民司的赵大人发份帖子邀请他晚上来赴宴。”
“赵大人?会长您打算将这事交给殖民司处理吗?”罗威不解的问道。在他看来英国的事既然是商会牵的头,就该一跟到底。
“等这次会议开完后,我就会回中原去。这里的事就交给你处理了。记住殖民司终究是朝廷衙门。而你、我毕竟只是一介商贾。”陈家明颇具深意地告戒道:“再说,中原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呢。”
186开商路晋商建银行 生歧义兄弟互辩驳
对于香江商会来说无论海外的业务如何蓬勃发展,中原市场终究是商会的根基。没有中华朝这个强而有力的后盾,海外华商就算取得再辉煌的成就也不过是海滩上的沙堡经不起风浪。因此商会在忙着开拓海外市场为帝国充当马前卒的同时,亦无时无刻地不放松对国内市场的经营。这其中“战争”一词无疑是弘武王朝第二个五年中最为热门的话题。
掐指算来西北开战至今已经三年有余了,作为西北重镇的太原却并没有像往年那样受战争的影响而变得萧条。相反这座千年古城反倒是随着西北战事的逐步展开而变得越发繁荣起来。放眼望去大街上人畜混杂,驮着大包货物的马队与刚卸货的商队不时地擦身而过。仿佛太原城就像一只总也吃不饱的怪物一般,时刻等待着商队从四面八方送来各地的物资。
望着如此繁忙的景象,岳仙楼上的乔承雷不禁发自内心地感叹道:“没想到短短的三年的时间,太原府竟然会变得如此繁荣!哥,你说这么多商队运来这么多货都卖得完吗?”
“卖得完,当然卖得完。”一旁的大哥乔承云抚摸着胡须自豪的说道。
“可是这太原城再大也不可能用得着这么多的货物啊。”乔承雷回头惊讶道。
“大哥你瞧这孩子说的傻话。咳,他该不是在燕京读书读傻了吧。”乔承雷哈哈一笑道。
“傻孩子光太原城当然用不着这么多货物。这些货物都是要被送往杀虎口的。”乔承云微笑着解释道。
“杀虎口?这么说这些商队都是要去走西口的。”一提到杀虎口乔承雷总算是明白原由。杀虎口因明朝时蒙古贵族南侵长城,多次以此口为突破点,原称杀胡口。不过,而今这个要塞已经成为了连接山西与蒙古草原的重要商业枢纽,因此便将“胡”字改为“虎”字。
“是啊。往年都是关内的百姓为了逃避中原的战乱冒禁私越长城出关走西口。现在关内太平了,走西口的人反倒是有增无减。而且还是关外打得越热闹出去的人就越多。这世道真是变了啊。”乔承云苦笑着摇头道。
“大哥,瞧你说的。前朝那会儿走西口的人不是败寇就是流民,都是去蒙古讨饭的。他们或是向蒙民租地垦种,或入大漠私垦。哪儿能同楼下的商队相提并论。”乔承雨不以为然的说道,整个关中的八成商队都隶属于三晋商会,而年轻的乔承雨则正是该商会的董事之一。这不,只要一提起那些商队,他的脸上立刻就会显露出自豪的神色。却见他紧跟着便向自己的三弟介绍起了自个儿的生意来:“承雷你可别看楼下的商队运的不过是些油粮、茶盐、布匹之类的寻常伙。可这些东西只要一出了关那身价可就翻着倍的猛涨。把这些货物脱手之后再收进关外的羊毛贩往山东、燕京一带,就又能赚个满钵翻了。嗨呀,这说起来还真是托了黄大人的福。若非大人当初上奏朝廷拟建晋察冀栈道,山西的生意也不会想现在这么红火。”
“瞧瞧你二哥,只要一提起他的那些生意,这话匣就是十把锁也锁不住哦。”乔承云笑着打趣道:“你还真当黄大人奏请建栈道是为了让你们卖茶贩羊毛的?那不是看西北局势不稳,未雨绸缪早做了打算嘛。若非这样,前年鞑子入关那会儿朝廷的大军也不能如此快的就赶来杀敌不是吗。”
“大哥说得没错!晋察冀栈道乃是效仿当年的秦国直道与长城形成攻防体系,静可守,动可攻。说起来这里头还有二哥你的一份功劳呢。”乔承雷由衷地夸赞道。像每个时代的年轻人一样,在燕京念书时乔承雷与一帮同窗闲暇之余谈得最多的就是军事。西北正在进行的战事则为他们提供了最为直接的谈资。虽然没能参军杀敌,但通过报纸的报道一干人等还是度过一段热血沸腾的岁月。而每当报纸上提到晋察冀栈道时,乔承雷就会觉得特别的自豪。他的二哥乔承雨正是该栈道山西段的承建者。
“这些打仗的事情,我个生意人可不懂。不过我知道那些缙绅士大夫的钱埋在自家后院早晚也会烂掉,还不如拿出来借给国家修栈道,还能赚点利息。那些因战乱流离失所的流民不安顿好早晚又会闯祸,还不如招集起来修栈道,至少朝廷还管吃管住。瞧,这不是一桩对谁都有利的买卖吗。”乔承雨两手一摊道。
面对满嘴都是买卖的二弟,大哥乔承云只得无奈地笑了笑。这三年来不仅是山西发生了诸多翻天覆地的变化。乔家本身也发生着不小的变化。特别是这两个小弟,有时候说出来的话,还真让他这个做兄长的听着有些陌生。却见他随即轻咳了一声道:“不管怎样。这都是一件造福于民的好事。承雨啊,你做生意时要得宽厚带人,不能忘了家训才是。”
“大哥放心,承雨一定谨守家训,决不辱没了乔家的声誉。”乔承雨恭敬地保证道。
乔承云听罢拍了拍二弟的肩膀道:“我知道你一向是家里最求上进的。听说石会长今晚在家中设了宴席,你也要去吧。”
“恩,石会长今晚是要为香江商会来的朋友接风,商会的董事都得去。”乔承雨点头道:“而今蒙古诸王侯已经向女皇陛下臣服,想来喀尔喀那边也快太平了。现在大家伙儿都忙着想赶在停战之前抓住这最后的商机。不过,听说北边的罗刹国,朝廷欲对其兴师问罪。但不管怎样商会这次都会在库仑设立分号。此外,商会也有意将山西境内的数家银号合并成为银行。就像岭南的香江银行、江南的扬子银行。这样一来商会的资金将更为充裕。到那时候我们弄不好还能与帝国的军团一起去罗刹国做生意呢。”
听二哥这么一说,乔承雷不由地皱起了眉头道:“哥,难道你们真像外界所言,在借着西北战事发战争财吗?”
面对小弟突如其来责问,乔承雨先是楞了一下,随即他便鼓起了腮帮子嚷道:“发战争财又怎么了。我们一没偷,二没抢,三没作奸犯科。是正大光明地在做清白生意,给朝廷的税款也是分文不少。谁有权指责我们!”
“可是,二哥你没想过吗。正是由于你们从战争中赚取了大笔财富,这才让不少尝到甜头的财阀一个劲地鼓动朝廷对西北长年征战。须知这中间有多少将士他乡埋骨,又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正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啊。”乔承雷痛心疾首的说道。
乔承雷的话让乔承雨很快就联想到了那些在报纸上评击晋商的文章。却见他当下就来了气道:“承雷,你莫不是也听了那些酸儒的鬼话了吧!这些穷酸整天只知道妖言祸众。你也真是的。好歹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怎么见识连楼底下的小二都不如。官府真该把那些个神棍都给逮起来,免得他们在外面继续祸害。”
“二哥,官府虽然没有逮捕那些夫子。但他们却因文教部的一纸公文被学校开除。你不觉得这很过分吗。意见不同可以辩,这理本就是越辩越明的。可学校现在却直接把那些夫子给赶了出来。那样的地方真是让人一刻也待不下去!”
“什么!你刚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乔承雨瞪大着眼睛问道。
“我是说我们学校的几位夫子因为写了反对战争的文章被学校给开除了。”乔承雷不甘示弱地重复道。
“我不是问你这句。你刚才说什么地方让你觉得一刻也待不下去?”听出异样的乔承雨紧追不舍地问道。
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二哥,乔承雷底下了头沉默了半晌。继而他又突然抬起了头,以坚定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兄长道:“是的,二哥,我已经离开学校了。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声援被学校无理开除的老师。”
“混帐!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听完小弟的证实后,乔承雨暴跳如雷地就要上去教训他。却不想被一旁的大哥给一把拦住了。
“好了。承雨,承雷不过是孩子性情。我已修书给他们的学校,说他暂时回家探亲。”乔承云连忙为小弟开脱道。
“大哥,你知道这事,竟然还宠着他!瞧他都被惯成什么样了。不仅逃学还同一帮酸儒混在一起。这样下去明年他怎么参加科考!”乔承雨怒气冲冲地喝道。
“二哥,我们读书难道只是为了博取功名做官吗。那些夫子或许迂腐,但他们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二哥,你难道没有看见从战场上下来的残废士兵,晋察冀栈道沿途乞讨的百姓吗。”乔承雷不服气地反驳道。
“好,既然你要讲理,那我们就坐下来讲个够。”气极了的乔承雨忽然又冷静了下来。却见他坐回了原来的位子坦言道:“不过咱们也得有言在先。你若问倒了我,那你大可留在山西,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倘若你要是问不倒我,那就给我乖乖地回燕京读书去,并且从此同那些个狐朋狗友断绝关系。”
“好,就照二哥你说的办。”乔承雷同样坐回了原位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