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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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地传奇-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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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麦曾在四川见过一只藏獒,只是那只獒犬远不及眼前这只威风煞气,电光石火之间人犬目光交错时秦麦便从獒犬的眼中看到了浓郁的野性气息,俗话说“目为形之神”,就像动物园中豢养的老虎,野性磨灭便和一只温顺的大猫没什么区别,而面前这只藏獒,秦麦只一眼便能够确定,这是一只随时能够与敌手展开生死厮杀的真正的獒!

 

正当一獒数人隔着栅栏对峙之时,几米外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推开,一个身材健壮的男子走了出来,藏獒的耳朵抖动了两下,显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动静,低低地哼哼了一声,转身轻快地走到了房侧羊圈旁一处干草垛上,舒服地卧倒,再也不看秦麦几人半眼,那男子笑着大声朝秦麦等人说了几句藏语。

 “他刚才说的是什么?”唐离趁着那男子朝几人走来的空挡低声问李淳风。

 “他说等了我们很久了。”李淳风答道。

这时那粗壮的男子已经走到了大门口,动作敏捷地将那扇摇摇欲坠的破败木门给拉了开来,笑着对秦麦等人伸出了手,“你们谁是秦。。。。。。麦?”

 

他一开口,秦麦几个人一齐愣住了,他能够猜到秦麦并不稀奇,吴学知必定一早就通知过他,让人惊奇的是这男子居然说的是汉语!虽然语调有些怪异,可咬字清晰、发音颇为标准,带有浓郁的四川口音。

秦麦抢上一步,双手握住这男子宽厚的手掌,微笑道:“我就是秦麦,您就是强巴大哥吧?”

 

“没有错!我就是强巴!”这男子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使劲地晃动了几下秦麦的手,随即松开大张双臂将秦麦紧紧地抱住,拍打了数下秦麦的后背,发出“砰砰”闷响,可想而知他有多么用力,略显疲惫地道:“你们总算来了!”

 

趁着说话间,秦麦趁机打量了一眼强巴,与所有常年生活在青藏高原上的人一样,有着凛冽罡风留下的刀刻斧凿般的深深皱纹和强烈阳光暴晒造成的黝黑发红的肤色,身上穿一件灰突突看不出本色的袍子,短发微卷紧贴着头皮,年纪大概在四十岁上下,不过藏民的实际年纪往往比外貌看起来要年轻不少,强巴看起来四十上下,实际的年龄应该在三十多岁,秦麦毫不犹豫地叫了一声大哥,既亲切又尊敬。

果然,强巴很高兴地拉住秦麦的手腕,“证府两天前就通知你们要来,我这两夜都没敢睡咧!”

 秦麦定睛观瞧便从强巴稍显浑浊的眸子里发现了淡淡的血丝和几许困倦,不禁为这藏族汉子的朴实坦率感动,发自心底地感谢道:“强巴大哥,辛苦你了!”

 “嘿,老乡,我们可是从普兰赶来了的!两天已经很快啦!”李淳风很热情地接过强巴的手摇晃着说道。

 

强巴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两天?从普兰到文部?骑马来的?”强巴探头朝众人身后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任何的马匹车辆,眼中不禁闪过迷惑的神色望向秦麦,后者会意,笑着解释道:“我们是开车来的,车子停在村口了。”

强巴双手举在胸前,做出了一个把握方向盘的姿势,询问地看着秦麦,引得众人纷纷莞尔失笑,强巴循着那银铃似动听的笑声望去一眼看到了站在秦麦身后的唐离,借着月光看清楚了她的面容后,强巴微张着嘴巴,眼中射出怪异莫名的神色,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唐离不言不语。

 

秦麦和铁莘笑意闪烁地交换了个眼神,都以为强巴是因为唐离惊人的美丽所带来的震撼而失态,等了良久见强巴还是一副痴痴的模样,秦麦轻轻地干咳了两声将强巴惊醒,“强巴大哥,我想您一定已经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吧?”

 

“哦?哦!”恍惚在强巴眼中一闪而过,旋即重重点头,脸上浮起惭愧之色,长长地叹息一声,赧然低头道:“这事儿都怪我!是我没交代好我家里的傻婆娘,没能照顾好陈先生!”

 

关于陈教授的身份虽然在收留他之时强巴并不知情,但在后来报告了当地证府后他这才知道了被自己“捡”回家的那个昏迷不醒的老头儿竟然是来自首都北京的大官儿!可没想到急匆匆回到家时,这位陈先生竟然不见了!

强巴是个老实本分的牧民,这两天证府、部队不知道来了多少波人询问调查那位陈先生的下落,本来以为是大功一件的事儿结果却变成了飞来横祸,强巴这两天其实是害怕得无法入睡。

 秦麦看到强巴充满自责的表情连忙正色道:“强巴大哥,你千万别这么说,如果不是你及时把老。。。。。。陈先生救到家中,后果将不堪设想!”

尽管陈教授眼下还没有任何的消息,但是有一句话说的很有道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秦麦虽然心急如焚,却很明白眼下生死未卜的老师至少还有存活的可能,但当日若是在野外发病却没有被人发现,那根本就绝无丁点生还的可能,说强巴是陈教授的救命恩人并不为过。

 

强巴年轻时曾在四川生活了几年,汉语便是在那时候学会的,他也是整个达玛村里唯一能说一口还算流利汉语的人,可他的水平也仅限于日常对话,眨动满是迷惑的眼睛盯着秦麦结结巴巴地问道:“老弟,你说什么不。。。。。。想?”

 

经过两天两夜不眠不休,铁莘只想吃顿好的,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哪还有闲心和强巴在门口浪费时间,重重地咳嗽一声,嘿嘿笑道:“强巴老哥,反正就是感谢你啦!你救了陈老头儿,从今儿开始俺老铁欠你一条命!”

 

藏人率真淳朴,最喜欢与心地坦荡、直来直去的人打交道,铁莘绝对算不上坦荡,但是他这句话说的足够直率,尤其是他罕见的健硕体态更令强巴心生好感,更加上铁莘这句话彻底安了强巴那颗高悬的心,强巴哈哈大笑着伸出胳膊就朝铁莘扑来,看样子是想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这时候的铁莘浑身浮肿,就像被吹到了极限的气球一般,就算是凉风抚过都有种朔风如刀的感觉、秦麦轻轻的一握都让他有利刃加身的剧痛,看到强巴伸胳膊做拥抱状,铁莘几乎魂飞魄散,后退一步,摆手变色叫道:“别!别!”

 

拒绝一位热情好客的藏民发自真心的拥抱,不仅是极失礼的行为更是对主人严重的侮辱,秦麦和李淳风都明白藏人注重礼节,两人不禁大惊失色,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完满解决此刻这尴尬的场面。

 恰好此时,房内传来一声怯怯的女子声音,一个身材中等、身着黑色氆氇长袍的中年妇女从房里走了出来,强巴转身用藏语朝那女子笑着说了几句话。

“是强巴的老婆,强巴告诉她我们是来寻找陈先生的,还说了不会怪罪他们。”李淳风附在秦麦的耳旁低声翻译道。

 这时,那女子已经走到了秦麦等人的身前,朴实的面孔上堆满了拘谨恭顺的笑容,朝秦麦等人连连鞠躬,不断地用藏语重复着什么。

 李淳风轻轻地叹了口气,秦麦飞快地瞥了他一眼,李淳风面上闪过一抹难堪的神色,垂下了目光:“她说这都是她的错,和她的男人无关。”

月光虽然黯淡,秦麦在近距离下却能看到这女子强作的笑颜下眼底的担忧和忐忑,眉头不由地扬了起来,想来陈教授的失踪让吴学知和西藏局方面焦头烂额,来到强巴家调查的人态度或许有些急躁,吓坏了没见过世面的强巴妻子。

 唐离探身插口道:“这位大嫂好像在害怕什么?”

 秦麦的脸色有些难看,侧头对李淳风道:“你告诉强巴大嫂,我们感谢她们夫妻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他们呢!”

 李淳风点头高声用藏语把秦麦的话翻译了出来,强巴又对自己的老婆大声说了些什么,她这才露出惊喜莫名的表情,秦麦含笑朝她点了点头,扭头朝唐离伸出了手。

 唐离一愣,眨了眨疑惑的大眼睛,“干嘛?”

 “嘿!初次见面怎么也该送点礼物啊!”秦麦勾了勾手指,“我记得咱们还有些罐头和饼干、糖果?”

 “哦!”唐离连忙从背包里翻出了几包饼干、两汀牛肉罐头递到了秦麦的手中。

 

秦麦微笑着把手里的东西递到强巴大嫂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发自心底地感谢道:“中原有句古话叫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您是我老师的救命恩人,我实在无以为报,请接受我的一点谢意。”

 

强巴大嫂愕然地看着秦麦,李淳风立刻把秦麦的话翻译了一遍,这位朴实的藏族妇女迟疑着望向自己的男人,强巴重重地点头,笑着说了句话,强巴大嫂连忙在身上使劲地擦了几下手掌,小心翼翼地接过了秦麦递来的礼物。

 虽然只是普通的罐头和饼干,但对于交通不便的边远藏区却已经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了,唐离随即又将一把糖果塞到了强巴大嫂的手中,更迎来了强巴夫妻叠声的致谢。

 

强巴家的条件很简陋,三间房两间睡人,一间放置粮食杂物,强巴夫妻将众人让到最宽敞的正房,一张脏污的毡毯当中的矮脚木桌上燃着一盏如豆油灯,把这本就低矮的房间映照得格外逼仄陈旧。

 “强巴大哥,今晚我们怕是要在您家里借宿了。”秦麦略带歉意地对强巴说道。

强巴憨厚地笑着摇头:“秦麦兄弟,咱们真正的好朋友从不说这些客套话的!”

 秦麦还没说话,一阵如闷雷似的响亮咕噜声从铁莘的腹内传了出来,强巴愣了下,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肯定还没有吃晚饭吧?我去杀只羊来!”麻利地站了起来。

 “不用。。。。。。”秦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淳风截住,“秦哥,藏民兄弟最是朴实,你太客气反而会让他们觉得受到了侮辱。”

 铁莘“哧溜”一声将嘴角溢出的口水吸了回去,嘟囔道:“就是,咱都几天没吃顿安稳饭了?我都快忘记肉是啥滋味了!”

唐离将郝韵安置好,在秦麦的身旁坐下,看到秦麦有些不悦,微笑着劝道:“我知道你是看强巴大哥家困难,可我们也不应该拒绝主人的热情,这太不礼貌了,再说我们以后总要找机会好好谢谢他们的。”

 秦麦想了想,点头苦笑,“这可是一份天大的恩情啊!”

 “麦子,我觉得你想的太多了,强巴夫妻救回陈教授时只怕也没有想着挟恩图报吧。”唐离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幽幽地说道。

 

晚餐其实很简单,堆成了小山似的大块羊肉、喷香的糍粑、滚烫的酥油茶和凛冽的青稞酒,菜品单调、烹饪手法更是毫无技巧可言,可对于连日奔波,餐风露宿的众人不啻于山珍海味,风卷残云一般硬是将整只肥羊分食得片肉不剩!直看得强巴夫妻二人目瞪口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娇滴滴的唐离竟然能吃下两条羊腿!

 

铁莘一口羊肉、一口青稞酒,那张嘴从开席就从没有空闲过,还不忘口齿不清地慨叹两句:“老哥,这羊肉还是现杀现吃的鲜美!老。。。。。。老铁我还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羊肉呢!”

 填饱了肚子,疲困便一阵重似一阵地朝众人涌来,东倒西歪地摸着滚圆的肚皮打起了哈欠,靠在秦麦肩头的唐离亦是越来越重。

强巴大嫂、唐离与郝韵,三个女人住在那间较小的卧房,其他一干人则睡在了正室,李淳风连日驾车,精神疲惫已极,一旦松弛下来,合眼即眠;而铁莘也再无法支持,嘟囔了一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躺下便睡,没过一分钟就发出了雷鸣般的鼾声。

 

秦麦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强巴笑了笑,虽然他也已经困倦难忍,却急切地想在第一时间里弄清楚老师失踪的经过,强巴看出了他的意图,轻声道:“秦老弟,看得出来你是真记挂着陈老先生,想知道啥你就问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门,扑面而来的冷气打得秦麦精神为之一振,月上中天,仿似触手可及,那繁星镶嵌而成的璀璨银河都好像比城市里看来明亮了许多,这番美景让秦麦生出了刹那的恍惚,若此刻自己只是一个心无牵挂的游人该有多么惬意?

愣神间,秦麦立刻将这不切实际的幻想击得粉碎,铁莘和郝韵危在旦夕、恩师生死未卜,这一切就像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让秦麦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默默地给强巴递上了一支烟,自己也噙了一支,强巴麻利地掏出火柴给二人点燃,秦麦深深吸了一口,喷出了一道青幽的烟箭,轻声道:“强巴大哥,能给我讲讲详细经过吗?从你遇到我的老师开始。”

在来文部的路上,秦麦仔细研究了一遍地图,十分惊奇地发现陈教授选择的路简直可以称得上用心良苦:从拉萨到古格,走文部绝对不是最快捷的一条路,亦不是最平坦的那条,但对陈教授来说却是最“安全”的路线!他小心地绕开了那些有边防驻军的镇甸。

秦麦甚至可以肯定陈教授在拉萨那几天里已经将路线制定周详,谋而后动,姜还是老的辣啊!秦麦不禁在心底里感叹,自己的老师可不像表面上那么冲动。

强巴美美地吸了一口烟,这可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京城好烟”,让烟气在自己的五脏六腑走了一圈,才依依不舍地从鼻孔缓缓喷出,听到秦麦的问话,点头道:“那是五天前的早晨,我把羊群赶到山梁那边的草地,结果看到一个老头儿。。。。。。陈先生昏倒在路边的草地里,啧啧,脑袋上全是血!吓死人咧!一动不动的,我当时还以为他死了呢。”

“血?”秦麦失声叫道,心头狂震,这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他一直以为陈教授是半路上突然病发,怎么会受伤?

秦麦乍听陈教授被发现时竟然身受严重的外伤,无数猜测推想纷至沓来将他的脑袋搅得如同沸水一般,难以平静,颤抖着手将烟卷塞进了嘴里,极力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气呛得他心肺欲裂,禁不住猛烈地咳嗽起来。

二人之前的谈话声音一直很低,直到秦麦陡地拔高声音脱口惊叫,旋即又咳得如雨敲芭蕉一般急促,在静谧的夜里突兀而响亮,强巴慌忙拍打着秦麦的脊背为他顺气,嘴里一个劲地自责道:“你看看,这都怪我!是我没说明白,陈老先生的确是受了伤,可那伤其实不咋严重的。

秦麦擦了擦泪水朦胧的眼睛,苦笑抬头,还没说话,瞳孔极速收缩:清冷的月光下一团黑黝黝的巨物高高腾空划过一道抛物线越过了强巴家的栅栏,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院子里,饶是以秦麦的镇定亦生出毛骨悚然的惊栗,只觉得头发唰地倒立了起来。

等看清楚了那不明物体正是曾与之对峙的威武藏獒时,秦麦忍不住长长地松了口气,已经握住了藏在腰间的手枪的那只手不着痕迹地垂了下来。

那只巨大的藏獒落在院子里后静静地立在距离秦麦七八米外的栅栏下动也不动地注视着秦麦,其实这个时候月光虽盛,可毕竟是深夜,两者之间又有一段不近的距离,秦麦的目光尽管敏锐,却也不能看清藏獒的双目,偏偏他真切无比地感觉到了那双眼睛里射出的目光,高傲、冷漠,带着淡淡的不屑,总之那目光中所蕴含的情绪绝不应该来自一只狗!

 威风凛凛的藏獒静立了几秒,缓步向秦麦行来,脚掌上厚厚的肉垫让它的行动没有发出半点的声响,那双在月光下闪烁着淡淡红芒的眼睛愈加清晰起来,甚至好像看穿了秦麦强自保持的镇定,看到了他内心里的紧张,竟露出几许嘲弄的意味。

 那不是错觉!秦麦大惊,心头升起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觉,就算面对古格溶洞里那条怪物时也未曾有过此时的紧张,原因很简单,那怪物不管外表如何怪异、有多么强大凶残,终归是一条未开化的低级生物而已,你或许可以看到像狗一样的人而不感惊讶,毕竟人类的词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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