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交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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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交之女-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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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妪,别胡说了。”韩月影打断了她,瘪瘪嘴说,“大公子不想娶我。”
  她又不是瞎子,贺青云对她的态度客气疏离冷淡,没有丁点热络。
  不过也难怪,贺青云长得风光霁月,才华出众,又有这么好的一对父母,他不喜欢她这样平平凡凡的小姑娘,再正常不过。
  听到她丧气的话,桑妪坐过去,像以前韩凤阳出远门,两人相依为命时那样,轻轻拢着韩月影的小手,语气温柔中又带着点诱惑地问道:“小月喜不喜欢贺夫人,想不想一直同她在一起,让她做你的母亲?”
  “想。”韩月影毫不犹豫地点头,贺夫人是她长这么大以来遇到的最美,最温柔,对她最好的人,简直跟她想象中的母亲一模一样。
  桑妪轻轻一笑,拍着她的小手:“这就对了。小月,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少人成亲前,连对方面都没见过一次,还不是一样夫妻恩爱,白头到老了。你想长伴贺夫人身边,只能成为贺家的一份子,不然就是女儿也要嫁出去,一年也难得回娘家几次。”
  这话好像也有道理,贺青云喜不喜欢她,她不在意,但她想每天都能见到贺夫人。
  韩月影想了想,重重地点了点小脑袋:“桑妪放心,我明天一定好好去学堂,争取不给贺夫人丢脸,让她以我为荣,更喜欢我。”
  桑妪看着她天真充满斗志的小脸,哭笑不得,自己明明是让她去讨好贺青云,她怎么会想着去讨好贺夫人呢!
  罢了,她现在这幅稚嫩的样子天天在贺青云面前晃,只怕会更令贺青云厌烦,先走婆婆路线也好。
  韩月影前一天还雄心壮志,但第二日就被现实给击垮了。
  她低头盯着面前摆放的这张瑶琴,一脸无措,上学堂不就是识识字,读读书吗?她以前随父亲路过乡村的私塾时,听得最多的就是郎朗的读书声,至于弹琴,还是头一回遇到。
  再看前面的贺婉婉等人面色端庄地坐于瑶琴前,双手轻抚,如同春风拂过柳枝,款款摆动,十指灵活地在瑶琴上跳跃,舞动,弹奏出一串串美妙的音符,美好动人,宛如画卷。
  她心生羡慕,却不知如何下手,只能一脸艳羡地望着贺婉婉几人。她们六人相继演示了一遍,只剩她一个人还没动静,教导琴艺的曾先生走过来,双手附在背后,一双褐色的眼睛低头瞥了她一眼:“新来的姑娘,叫什么名字?会弹哪些曲子?可以弹一曲给我听听吗?”
  无怪曾先生会这么问,因为这些姑娘从小就开始学琴棋书画,她接手时,都略通音律。初次见面,她都会让学生先弹一曲,看看学生的情况,然后因材施教。韩月影的情况本该是贺夫人提前知会她,无奈,贺夫人最近这两天精神不济,操心的事多,又不清楚艺苑这边的规矩,竟把这事给忘了。
  韩月影垂着头不说话,她连这张琴上的弦都不认识。
  “噗嗤,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忽然,一道轻蔑地嘲笑声从前方传来。
  韩月影一抬头就对上贺芳芳鄙视轻蔑的眼神。漂漂亮亮的一个小姑娘,硬是让她眼底的恨意和愤怒给毁了,显得尖酸又刻薄,八分的美貌一下子降到了五分。
  恨意?韩月影心惊又委屈,小脸皱成一团,眸中一片不解之色,她平日都在珏园和福香园活动,只见过贺芳芳一面,她为何对自己敌意这么大。
  贺婉婉见势不对,站起来,横了贺芳芳一记,训斥道:“都是自家姐妹,吵吵闹闹像什么话。”
  然后又替韩月影解围,向曾先生解释道:“先生,韩妹妹刚来我们府上,她以前未学过琴,恐还要劳烦先生多费心思。”
  曾先生也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她轻轻点头,然后放软了声音对韩月影道:“既如此,今天你就在一旁看她们弹,明日早半个时辰过来,我单独教你。”
  韩月影正要感谢曾先生的好意,旁边的贺芳芳听到这话,小脸涨得通红,狠狠地瞪了韩月影一眼,不满地吼道:“你们都偏心这个来历不明的野种!”
  “芳芳,给你韩姐姐道歉!”贺婉婉秀丽的眉毛一扬,俏脸冷若冰霜,双眸不赞同地看着贺芳芳。
  贺芳芳今日憋了一肚子的火,连她的面子都不给,冷哼道:“二姐姐,你也跟大伯母一样偏心,我说的都是实话,凭什么要我给一个连琴都不会弹的废物道歉!”
  韩月影本还想好好表现,让贺夫人以她为荣,结果第一天就被人指着骂废物,传回去贺夫人脸上也无光。她怒了,一双圆滚滚的眼珠子气呼呼地瞪着贺芳芳:“谁说我不会弹的!”
  贺芳芳笃定她是装腔作势,讥诮地撇撇嘴:“你会你弹啊!”
  “你说的,我会弹,你就当着大伙儿的面给我道歉,若不会弹,我以后就不来艺苑了。”韩月影板着一张鼓鼓的小脸,郑重其事地说。
  旁边的贺婉婉听到这句话,头都大了,连忙拉住她小声劝道:“韩妹妹,芳芳还是小孩子心性,你别跟她计较了,这事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算了吧。”
  旁边的贺芳芳生怕她反悔,先一步大声道:“好,我答应你,你若会弹,我就当着大家的面,给你道歉。”
  说完,还冲韩月影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韩月影没理她,坐在瑶琴前,稚气未脱的小脸上一片肃然,她盯着琴弦看了许久,在贺芳芳忍不住又要开嘲讽前,手忽然动了。
  一开始,她的手势僵硬,凌乱,毫无章法,琴声也高低起伏不定,但渐渐的,她的手指似乎适应了琴弦,开始变得有序从容起来。
  大家都惊讶地望着她,听到后面,所有人都面露古怪之色,就连曾先生也忍不住侧目,多看了韩月影几眼。
  因为这首曲子正好是先前贺芳芳所弹的那一首,连弹错的地方都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动。
  曾先生已经看出了端倪,但贺芳芳不明所以,还以为韩月影是故意弹错,羞辱她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鼓起两腮,狠狠地剜了韩月影一眼:“你欺负人!”
  说完,捂住脸,嘤嘤呜呜地哭着鼻子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果然是亲妈,金手指这么早就呈上来了~

  ☆、第八章

  “韩妹妹还真是深藏不露,记忆力惊人,过目不忘,这一点倒是跟大哥很像。”贺婉婉一脸赞叹地看着韩月影。
  她也跟曾先生一样看出来了,韩月影本身并不通晓音律,纯粹是靠强大的记忆力把贺芳芳的那首曲子复制了一遍。
  但只看了一遍就能做到这种程度,可想而知,她的记忆力有多惊人,记住一首曲子的音律节奏和指法,可比单纯的记文字要难得多。单论记忆力,她觉得大哥都未必赶得上她。
  韩月影被她夸得有些羞涩,小脸红扑扑的,蔓延到耳根:“二姐姐过誉了。”
  看到她毫无杂质的双眸闪亮亮,信赖地望着自己,贺婉婉忽地就想起了自己在青州曾经养过的那只小猫,每次但凡自己一给它好吃的,它就会用湿漉漉又信赖的绿眼珠望着自己,惹人爱怜。
  她的心顿时软成了一滩水,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韩月影头上那两个圆髻,长叹了口气,向韩月影点明了贺芳芳为何会对她抱着那么深的敌意。
  “韩妹妹,芳芳最喜红色,听说先前四叔托人给她寻了一块红狐狸皮做裘衣。”
  难怪第一回见面,贺芳芳就没给她好脸色看呢。韩月影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包子脸皱成一团,又苦恼又无辜地说:“我不知道她那么喜欢那件狐裘。”
  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嘛,早知道,当初就还给她了。
  韩月影心里很不高兴,原以为这贺家人都是善茬,结果初次见面,收了三份见面礼,两个都出了问题,弄得她都想把老太太送的那套头面退回去了。
  看韩月影的样子,贺婉婉就明白她其实并未真正明白自己的意思。这也难怪,听说她一直随父亲四处奔波,居无定所,对内宅之事一窍不通也就不难理解了。而大伯母那人,因为大伯位高权重,又敬重她,连祖母都只能偶尔说一两句酸话,更逞论其他几个妯娌。她身子骨不好,又不掌家,大部分时候都待在珏园,并不理会家里的事,哪知道这看着光鲜亮丽的贺府下面也掩藏着令人难以启齿的龌蹉。
  贺婉婉一个晚辈,也不好论长辈的是非,她轻轻拍了拍韩月影的肩:“你回去把这事告诉大伯母吧。”
  但韩月影不想拿这种小事去烦贺夫人,最近几日贺夫人一直头痛,精神也极度不好,恹恹的,没什么胃口,韩月影不想她再替自己操心。
  贺婉婉虽然没跟她说清楚,但就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无不说明这里面似乎还有其他内情。
  韩月影虽对内宅之事不敏感,但她不傻,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因而一回去后,她便唤来春桃和冬梅:“你们俩给我说说,这三姑娘是个什么性子的人。”
  春桃和冬梅面面相觑,让她们道主子是非,若是传到了三姑娘或是老夫人耳朵里,她们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说,韩姑娘让你们说,你们便说就是。”忽然一道带着怒气的女声从外面传来。
  几人扭头就看见孙妈妈搀扶着脸色苍白,身上披着了一件厚厚的紫貂皮的贺夫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眼神闪躲的夏兰。
  两人心中一惊,忙屈身行礼:“奴婢见过夫人。”
  贺夫人没理会她们俩,径自走到韩月影面前,拉着她的小手,很是自责地说:“让你受委屈了。”
  韩月影晃了晃小脑袋,一脸的不好意思:“婶娘,我刚才将三妹妹给气哭了。”
  贺夫人素来温和的水眸中染上了了几分狠色:“哭便哭,没甚大不了的,她宛若雨还敢来找我不成。况且,就是她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她。”
  韩月影惊讶地望着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的贺夫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贺夫人见了,脸上的怒色褪去,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今日之事,全因婶娘思虑不周。小月,你过来,听婶娘跟你说说家里的人。”
  大房人口简单,不用多提。贺夫人先从二房讲起,二叔在青州任知府,育有两子一女,三公子贺青辰随二叔和二婶居于青州,二公子贺青彦和二姑娘贺婉婉两年前送回了京城,托老太太照料。二房在京城的人口简单,两个孩子又聪明懂礼,值得交往。
  三房三叔乃是庶出,不受老夫人待见,谋了个正六品上林苑监左监副的差事,憨厚木讷,沉默少语。三夫人姜氏乃是破落勋爵临安伯家的庶女,好掐尖冒头,手头又不宽裕,故而吝啬贪婪,但其人是个藏不住的性子,有什么都写在脸上,不足为惧。
  三夫人所出的大姑娘,虽然在姑娘里占了个长,但因为出身不受老太太喜欢,三夫人也把全部的心力都放到了儿子身上,故而养成了她敏感爱哭,胆小怕事的性子。
  四房四叔是老夫人的老来子,打小受宠,很得老夫人的心,现任正八品僧录司左讲经。四夫人宛氏乃是左都候幼女,惯会逢迎,夫妻俩嘴跟抹了蜜似的,哄得老夫人眉开眼笑,借机捞了不少好处,三夫人很是不忿这一点。
  不过相较其他三房,四房内院稍微混乱一点,四叔喜好花天酒地,在外相好无数,家里还置了三房美妾,生了一对庶出的儿女。当年四夫人刚进门,庶长女,也就是贺芳芳就落地了,弄得四夫人很是没脸。
  因而四夫人对这庶出的女儿恨得牙痒痒的,逮着机会就想磋磨她一回。不过四夫人是个聪明人,从不在明面上授人以柄,就像这回的红狐裘事件。
  贺芳芳自小就喜欢大红色,四叔对自己唯一的女儿还是颇为疼爱的,因而今年入冬后,想办法弄了两张红狐狸皮给贺芳芳做了裘衣。结果裘衣刚做好,便被四夫人以韩月影刚来还没过冬的衣服为由,给拿走了,转而送给了韩月影。
  贺四叔不知道这里面的官司,也不觉得一件裘衣有多重要,因而听说了此事,也是夸宛氏贤惠想得周道。贺芳芳找他哭诉,反被他训了一顿,心里气得牙痒痒的,但又不敢冲着宛氏去,便把火撒到了韩月影头上。
  这不就是戏本里讲的内院争风吃醋吗?韩月影不满地翘起小嘴:“原来我是受了这等无妄之灾!”
  “可不是,也怪婶娘不好,四夫人拿出裘衣时,我就该想到的,你才来,赶工也来不及,这裘衣定是早就做好的。”贺夫人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苍白的脸上一片冷然,这宛氏算计谁不好,偏偏要算到小月这样无辜的孩子身上,把小月扯进他们四房那堆烂摊子事里面去。
  韩月影低垂着头,没看到贺夫人狠厉眼色,轻轻摇了摇头说:“不怪婶娘,咱们把红狐裘还回去吧。”反正这件裘衣她也是不会穿的了,丢了也是浪费。
  贺夫人收敛起怒色,低头望着她笑道:“小月说得对,她宛氏都拿我们当木仓使了,当然得还回去,不过在还回去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顿了一下,她朝孙妈妈点了一下精致的下巴。
  孙妈妈立即从身上掏出一叠整齐按着红手印的纸,双手递给了贺夫人。
  贺夫人拿着这叠纸,柳眉扫了一圈站着的奴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从今日起,你们的卖身契就交到了韩姑娘的手里,以后是打是遣是卖,全由她做主。”
  说罢,把这叠纸按到了韩月影手里,温和地说:“这些奴仆,以后但凡有你用得不喜欢的,给孙妈妈说一声,叫牙婆来领走便是。”
  春桃和冬梅两人吓得两股颤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奴婢错了,请韩姑娘责罚。”
  夫人这分明是拿她们杀鸡儆猴,给韩姑娘立威,但谁叫她们俩撞在木仓口上去了。
  韩月影扭头望向贺夫人,贺夫人没做声,只是面带微笑,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
  韩月影深呼吸了一口气,指着外面的院子道:“那就罚你们俩扫一个月的院子。”
  大冬天的,扫一个月的院子可是苦活儿,但好歹没一言不合把她们发卖了,春桃和冬梅苦笑了一下,两人齐齐应是。
  贺夫人满意地看着这一幕,牵起韩月影的手道:“走吧,婶娘带你去把裘衣还给芳芳。”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惊喜不~

  ☆、第九章

  说是还裘衣,但贺夫人却没带那件红狐狸皮做的裘衣,而是让孙妈妈拿了一张珍珠色的水貂皮,貂皮素有“裘中之王”的美誉,其中以紫貂皮最为名贵。这张水貂皮虽比不上紫貂皮名贵,但却远胜贺芳芳的那件大红色的狐狸皮。
  韩月影不识货,但宛氏一眼就瞧了出来,诧异地望着孙嬷嬷捧在手里的珍珠色水貂皮,一脸的不解:“大嫂今儿特意拿了这么漂亮的一件水貂皮过来,是准备让罗妈妈给小月做裘衣吗?大嫂对小月可真好。”
  罗妈妈是宛氏的陪嫁,也是她的奶娘,有一手极好的绣艺。
  其实她是故意这么问的,谁不知道贺夫人已经大张旗鼓地给韩月影做了好几件裘衣,也不想想,明年她很可能就长个儿,再也不能穿,还不是浪费。也就只有这个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大嫂出手如此大方,但却不是对自家人,而是对一个父母双亡的野丫头。光想想,她心里就不舒服。
  贺夫人没理会她微酸的口吻,笑盈盈地扫了屋子一圈,问道:“怎么不见青泓他们几个孩子?正巧孙妈妈今儿做了些梅花酥,我带了些来给他们尝尝。”
  虽然没分家,但几房妯娌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和睦,因而平时除了去老夫人那里请安,平日里大家的走动并不是很频繁,哪怕就住在同一个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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