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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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卿-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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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金城似乎明白了,说不定登徒子喜欢的那个人就是元妍帝姬,只可惜帝姬心里只有拂玉君一个人,所以他才借酒消愁,浑浑噩噩……
    一边是似乎连天帝都不放在眼里,一手遮天,九州最强大的妖魔,连步天宫都无法一击除灭的人物。
    一边是小小年纪就出落得颠倒众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身后带着半个大周朝为嫁妆的元妍帝姬。
    一个强大温柔,一个可爱娇憨。
    般配极了……
    话说为了准备这个节目,拂玉君硬着头皮向澄渊借了九珠琉璃盏,换句话,这灯盏一样的宝物就像是个能照映天地的巨大的走马灯。
    这一下,元妍是开心了,高兴地追着小金鱼跑,可那些金鱼就像是真的一样,滑不溜手,根本抓不住,她也不在意,小脸笑得花儿一般,拉着拂玉君的手跑来跑去。
    有人高兴,有人倒霉。
    金城公主虽然性子粗糙,不拘小节,平日里也大大咧咧的,但她最怕,也最讨厌金鱼。这听起来似乎很奇怪,女人们一般怕老鼠,蛇,蜘蛛的比较多,金鱼?还真少见。
    话说回来,当这一天一地的金鱼出现的时候,她就冒出了一头细汗,握着拳强忍着才没吐出来,好不容易稳住心神,不知从哪冒出一只金鱼,优哉游哉地擦着她的脸颊游了过去。
    那种滑腻湿凉的感觉,腥咸的味道,金城公主寒毛直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起身,下意识地朝小家伙飞出手中玉杯。
    啪嗒,小金鱼被击晕了,坠落在地。
    接着,玉杯在空中划出一条好看的弧度,落在高台之下。
    哗啦啦,碎开了。
    这一碎,声音虽不高,却让这个园子都安静了下来。
    金城公主摇晃了两下,还好背后有棵石榴树,她才没摔倒。
    她抬起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忽然觉得周围寂静无声得很是可怕,放下手臂再看,方才还在她周围的美人儿都像是看到怪物一样站得理她好远,有一些胆小的,甚至都哭了起来。
    这是……金城不禁疑惑,自己又没杀人,而且那小金鱼也只是晕了,并没有死,至于……她还来不及多想,一阵微弱的哭声响在了耳边,那声音听起来似乎十分委屈,十分难过。
    循声望去,高台之下站着一个人,是方才追着金鱼跑的元妍,只是不知什么时候,俏丽的小脸上多了一条细细的血痕。
    便是她在哭了。
    看着元妍脚下的玉石碎片,金城公主顿觉一阵眩晕,糟糕,自己失手伤了她。
    怪不得美人们都离她远远的。
    她伤了拂玉君的小宝贝,拂玉君不捏碎她才怪!
    金城公主暗斥自己,金城啊,金城,你也太过莽撞了,今晚,只要再等等,等到拂玉君搬出千层雪,宣布他娶妻的条件,你便离着成功不远了,也对得起你吃的那些大蒜和葱……如今,如今可如何是好。
    逃?
    自然不能,自己好不容易混进小葵山,怎能浪费这大好良机。
    留?
    金城真为自己的性命堪忧,虽然已经死过一次,但凭着他拂玉君的本事,动动手指,想必让自己灰飞烟灭也只是眨眼间。
    不知几时,天地间的金鱼和水声统统消失了,只有火红的榴花,被夜风裹挟着,片片飘落。
    越过美人儿和花海,金台之上的男人居高临下地望她。
    他轻声漫语:“姑娘,我可以拧断你的脖子么?”
    众美人儿:“!”
    金城:“……”
    花满襟,月浸衣。
    男人忽然笑起来,又温柔又残酷,“放心,我会很温柔的,不会弄疼你。”

  ☆、第39章 春之夜宴(三)

葵山之外是绵延数十里的石榴树,这个季节,榴花开得正盛,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片火红的海洋,尤其是在夜晚,星月相映之下,更显得妖异神秘。
    榴海之外是一座比葵山还高一些的青翠山头,一个高大的紫衣男人负手立在顶峰,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小葵山。
    一片红色的花瓣乘着夜风从小葵山山中飞来,忽悠忽悠,飘飘荡荡地就落在了他的衣襟上,男人捏起花瓣放在眼前仔细地端详,他眸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师父,夜深了,您回去休息吧,明日就要开始筑外围大阵了。”北乐一手拎剑,一手持着盏小红灯笼。
    “你先回去吧,我再留一会儿。”叶流白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双眼依旧没离开小葵山的方向。
    北乐心里知道,师父说着“一会儿”,其实就是一整夜,自从三个月之前,他们同仙盟其它九支在小葵山外汇合之后,这三个月间,白天呢,师父就一门心思地主持着共筑十方诛魔大阵的事情,一到晚上,师父也不休息,总会一个人来到这处山峰,远眺小葵山。他一站就是一整晚,早晨回来的时候,衣襟和头发上满是露水。
    仅仅三个月,原来还是神采奕奕,风姿卓绝的师父大人,竟然变得面容憔悴,形销骨立了起来
    。
    北乐知道的诗词不多,但这时他忽然想起两句来。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此时吟诵起来,倒也是十分应景。
    就在这时,小葵山之中,业已完全没有了生辰宴会的欢乐气氛,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肃杀。
    大家都知道,君上大人很生气。
    他们对金城公主的下场一点也不好奇,无非就是个死字,就算到最后有了转机,也就是死法变了而已。
    金城的脚腕依然有些疼,白天在院子里摔倒时留下的伤还没好,她一瘸一拐地走到高台之下。
    元妍被抱在拂玉君怀里,脸上的伤早就被抹了药,拂玉君的药,自然是灵药,涂抹之后,只是一会儿,少女面上的伤痕就不见了,肌肤细嫩光滑,一如从前。
    但她还在哭,不停地哭,显然是被吓坏了。
    金城用帕子遮住嘴,态度十分诚恳地道:“帝姬大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您原谅我可以么。”
    元妍微微地啜泣着,听得众人心都要碎了,若说拿元妍和金城比,他们自然是站在元妍这一边的,因为她虽然得宠,但毕竟是个傻子,美人儿三千们对她嫉妒是嫉妒,却也有着一些怜惜在里面,而这小葵山中的侍女仆从们呢,平日里元妍待他们都很好,还不时地赏赐一些东西,他们自然更喜欢她。
    于是,在金城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园子就炸开了锅,“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伤害元妍帝姬!”“还说不是故意的,我看啊,她就是存心的!”“看起来就是一副阴险狡诈的狐媚样子。”“伤了人家的脸,一句对不起就算了?跪下!”“对!跪下!”
    有趣的是,很快,众人们便不约而同地统一了口径指着金城道,“跪下!跪下!跪下!磕头!磕头!磕头!”
    金城公主也不理会他们,只是又对着男人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的少女道:“帝姬大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请您原谅我,可以么?”
    元妍帝姬抹了抹眼泪,“小阿姨,我也想原谅你,可是方才,妍儿真的好疼,”她说着,又像是回想起方才的疼痛一样,刚止住的泪水再次决堤而出,少女搂着拂玉君的脖子,大哭道,“妍儿好疼,小玉叔叔,妍儿好疼……”
    “帝姬大人,君上不会因为你毁容了就不喜欢你的,况且……”况且你的小脸还好好的。
    只是不等金城说完,元妍“哇”地一声哭得更凶残了。
    “妍儿,”拂玉君忙唤她,“别怕别怕,没事了,有我在这儿,没人敢伤害你。”
    他声音凉丝丝的,语气却是春江水般的温柔,生怕吓坏了怀中的少女一般。
    想必是他平时都是被人哄的,很少做这种哄人事儿,所以难免有些生硬,但他一双动人的眼中波澜起伏,爱怜之深,旁人一眼就看得出。
    金城想,自己再不做点儿什么,恐怕就真要被拧断脖子了。
    她弯腰拾起地上的玉杯碎片,就在众人都以为她只是单纯地要把它们捡起来的时候,一道血光,眨眼之间,金城公主便在自己的脸上也划了一道儿,血珠顿时汩汩而出,这道伤痕比方才元妍帝姬脸上的还要深,还要长。
    金城向前走了一步,伸手摸摸元妍的头,手帕捂着嘴,微笑着道:“乖妍儿,现在小阿姨也疼了,妍儿能原谅小阿姨了么?”
    众人顿时惊呆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她宁可自毁容颜,也不肯下跪求饶。这个女人——太狠了。
    元妍也愣了,珍珠般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流不下来。
    她被自残的金城又给吓坏了。
    见她不说话,金城只好抬头看拂玉君。元妍不原谅自己也没关系,只要拂玉君消气了就好。只是,这一瞧倒把金城吓了一跳。
    男人的表情很奇怪,那张漂亮的脸整个都僵住了一般,就像是火山爆发之前,青翠山口掩盖之下无比沸腾的熔岩,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很平静,事实上正酝酿着吞噬天地的危险力量。
    金城想,糟糕糟糕,拂玉君一定是在气自己行为鲁莽,脸上的血痕吓到了他的小宝贝。
    她想着,手便下意识地抹上了自己的脸颊,她本是想擦一擦血迹的,只是越擦越多,不一会儿,她一整张脸都蹭上了鲜血。
    拂玉君看着她,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他知道她固执,知道她性子烈,知道她爱耍小脾气,知道她傲气,她的自尊不许任何人来践踏,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虽然她嫁他为妻只有三天,但他了解她,甚过了解自己。
    他也只是想冷冷她,气气她而已,只是想让她吃醋而已,他根本就没想伤害她,没想让她难过,没想让她流血的……
    男人先是不解,旋即又开始生气起来。
    她怎么可以这样,连被她欺骗被她抛弃的他都没舍得伤害她,她怎么可以这般狠心地伤害自己!
    他气,他简直要气疯了。
    他恨不得立刻就把她拎起来扔到床…上,狠狠地惩罚她三天三夜,罚得她叫喊得嗓子疼得都说不出话来。
    拂玉君的脸一会白一会红,金城也害怕了起来,想必他爱元妍是爱得极深的,不允许她受到一点伤害。
    金城公主看着他把怀里的少女交给一旁的折兰,然后黑着脸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过来。
    她步步后退,他步步紧…逼。
    直到他把她抵在高大的石榴树上,金城才发现,自己再无路可退。

  ☆、40|3。25

众人一时无声,他们心想着君上这是要手刃“仇人”了……
    这么血…腥的场面,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啊。
    金城自己也是这样想。
    甜甜的夜风裹挟着花瓣在空中打着旋儿,眼看着拂玉君的手就要碰到金城的脖子,金城忽然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中,声音沙哑,哭喊着道:“君上,我错了,别赶我走好不好,我想一直留在君上身边。”
    拂玉君:“……”
    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他预想过很多种可能,她冷言冷语,她大叫“混蛋,不要!不要碰我!”,她用那对儿黑漆漆的大眼睛狠狠地瞪自己,她挥起小爪子飞给自己一爪子,或者像前两次那样给自己一场美梦……只要她做出以上的任何一种反应,自己都能顺理成章地把她抵在树上,狠狠地吻她,咬她,揉…捏她,手掌掐到她的骨头里……
    但是,没有,她做了最不符合性格的一种选择,她在哭着求他?她在装小服软?她的骄傲呢,她的尊严呢,她的固执呢……拂玉君忽然觉得自己是真的年纪大了,越来越不能理解小姑娘的心思。
    暮春初夏,高大的石榴树上开满的橙红色的小花,“叶叶枝枝绿暗,重重密密红滋”,花树之下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他穿着同榴花一样的鲜艳红袍,怀里扑着一个姑娘,大概是他太过高大的缘故,那女孩子看起来只到他的胸前,那般的娇小,似乎他稍微紧一紧手臂就会把她弄坏一样。
    夜光杯中酒如血,雕花盘上果似玉。
    他怀中是他的小小美人儿。
    今夜,人已至,花正香,月正好。
    金城公主埋头在拂玉君怀里,双臂牢牢环着他的腰,瓮声瓮气地道:“君上大人,我知道我配不上您,我人长得丑,知道的少,也不够高雅,不够贤惠,不够淑德,不够贞静,不够温柔,但我愿意努力,我的心,我的身子都是您的,为了您,沸水敢蹚,烈火敢踏,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所以,所以……请您不要赶我走。”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埋在男人怀中说的,声音不大,但此时此刻,园中静谧无声,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美人儿们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一个个表情都精彩得很,她们心里想,这丫头也太不要脸了,不仅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君上大人投怀送抱,上下其手,还说什么?“我的心,我的身子都是您的。”这么露…骨的表白她也说得出来?不知羞耻的女人!
    一旁的折兰也小心翼翼地瞧着他的君上大人,起初,他还有些担心,君上大人对金城就是那种极为别扭,极为拎不清,对别人都好,唯独对她一个人流…氓的纠结态度。
    君上大人想惩罚她,惩罚她当年提裤子不认人,始乱终弃的负心行为,但又舍不得她掉眼泪。
    这就难办了,哪有惩罚对方,还有不让对方难过的法子?
    折兰怕君上大人一冲动就做出什么强…吻啊,强…摸啊,一把拎起来扔到床…上之类的过激行为,但后来,他听见金城刨心掏肺的告白,虽然一听就是假的,但奇怪的是,瞧君上那神思飞扬,神采奕奕,神清气爽,烦恼中掺杂着甜蜜的样子,他对这假话似乎还很挺受用?
    “咳咳,”折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道,“君上大人,千层雪已经准备好了,现在拿上来么?”
    狐狸是最狡猾的动物之一,折兰还是一条鼎鼎有名的九尾男狐狸。
    折兰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看这样子,金城要是再说几句软话,君上大人就快守不住防线了,君上一旦不再端着姿态,就很有可能把过去的一切都告诉她,顺便再告个白,亲个小嘴儿,摸个小手儿……不过就瞧着现在这状态,这两个人和平和…谐地谈恋爱的可能性很小,等君上后悔自己先低头的时候,心爱的小姑娘自然舍不得教育,那就很可能迁怒到他,与其等到那时,还不如按着君上的原计划走下去。
    就算是被折兰打了岔,拂玉君也还是没有回过神儿来,他左臂垂在身旁,右臂微微弯曲,仍然保持向前的姿势。
    折兰想得没错,对于小美人儿的投怀送抱,他真的很受用,受用到忘记去抱抱她。
    直到元妍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袖子,拂玉君才轻咳一声,潋滟的双眼春波荡漾,他一手捏着金城公主的腰封,一脸嫌弃地把她从自己怀里拎出去,一手扔了瓶药水给折兰,“你给她涂,丑死了。吓坏了本座的美人儿们可不好。”
    折兰烫手山芋般地接过药水,心里哭死了,看君上那一脸傲娇的劲儿,他怎么敢去碰金城的脸,除了君上自己之外,哪个男人敢去碰她?不对不对,哪个雄性敢去碰她?
    抹药的话,君上今晚就会剁了他的手,不抹的话,君上现在就会废了他的手……唉,跟着一个傲娇的主子,真是不容易啊……
    就在他左右为难,上下不是的时候,金城公主忽然走上来,笑眯眯地道:“折兰管家,我自己来吧。”
    她脸上都是血,还有一道大伤口,再配上她手拿帕子挡着嘴的样子,别提多惊悚了。
    拂玉君不再理会他们,牵着元妍的手走回高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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