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去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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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去过的地方-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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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热,燎到每一根头发里,“呲——呲——”,然而没有来处可循,没有去处可循,

  在不自觉的时间里,把人飘飘然蒸发掉——找不到尸首。很是无辜。

  俚子用一秃秃的刀子在削一个水果,粘皱皱的一个条子,在刀的边上滑下来,粘住了空气,腻歪歪的气体,没有流动的意思。放下刀子,刀壁上居然生了锈,这个屋子里,没有人在生活的痕迹,从家具上看得出,从地板上看得出。

  一切都生了锈了,糜红的锈在地板上攒动,在墙壁上攒动,到最后,蹿到人的身上。从脚掌到手指,从皮肤到内脏,到最后和房子一起凝在了一起,再也休想掰开来。

  然而就像在想象中发生的事。

  暑期不用去上课,不过她还是经常去到画室里。很旧的教室,可以感觉到那墙壁里是陈年的旧砖,涂过一层,盖过一层的涂料,拿个刀片去刮一刮,应该会有五六种的颜色,是个蹲持着的*手指上的指甲油——年长的*。

  用个锥子把干在盒中的颜料抠出来,很用力的样子,和街边给人补鞋的上了年纪的修鞋人很像。

  安白来的时候,手里提着吃剩下的午饭,身上沾着浓烈的小饭馆的酒食气,像极了腐坏的一种味道,饭馆的气味,出了饭馆,就变成了另一种味道。

  人也沾了食物的性子,随意而活跃。

  就像她第一次见到安白时的样子——任何人和俚子在一起久了,多少会沾染一些她的不顺遂的气息。

  安白说俚子是不善于自己的人,与别人在一起时候,才会显现出她的灵气来,自己的时候经常给自己找麻烦。不过,这些人,也并不包括安白在内,因为她与安白在一起的时候也经常找麻烦。所以他们经常在一起。

  “你去我家住几天吧。”安手里把玩着刚买的链子。

  “我不喜欢那房子。”

  “你对那房子有偏见。”安把一双眼睛逼近了,瞳孔变得特别大,像日本漫画里的少女,然而又小了下去,“其实我也不喜欢。”放弃了劝说,因为底气不足。

  
  “那可是你的家,不喜欢的话只有我可以说,你不可以的。”

  “然而,虽然不喜欢,但还是会去的。”

  安白很得意了。“对啊,我不喜欢你,但还是和你在一起啊。”

  俚子拿起来吸管插到安的饮料中喝了起来。俚对说话从来有厌恶感,人不能说太多的话。即使是与自己亲近的人。

  安走的时候忘记了带打包回来的午饭,用一个腻的白塑料袋装着,里面两个变了形的泡沫塑料盒子,溢出的油汁,把三样白的东西沾在了一起,看了的人很难再有吃下去的想法,连拿起来丢掉,都不想碰。


俚起晚了,外面下了雨,整个的空间,黏在了雨中,淅沥沥的。

  在白色的被子里,没有想出来的欲望,连着被子在地板上蹭,像一只白囊囊的虫。

  安传简讯出去了,让她自己去家里。俚从来不好意思去别人的家里,即使是盛情,有些不识抬举。唯独安的家可以去。因为根本不用相处,就像与她自己相处。

  那边来电话说,下个学期要交的学费已经打好了,好像也有说别的,又好像没说,也许说了。挂了电话的时候,有小孩子的哭叫声,应该还是很小的孩子,哭得很不讲理,正是很难应付的阶段。俚想象不出他有那种耐心,用来照顾小孩子,也许不是他在照顾,对方是个贤惠的人,同时可以照顾两个不好照顾的人,但总是想象不出贤惠的样子,总要贤惠的话,也是三分刁蛮的贤惠。他在要离开的时候,并无表现出任何的通达,样子像个女人——不是好的女人调教出来的。

  在楼下的门厅里小摊子上买一份的凉面,黄色的面筋,加入各种的作料,装在一个小的塑料袋子里,又是塑料袋的袋子,提在手里,勒得一根手指很痛。

  最近好像在极力宣传环保的意识,打着各种的公益的广告,出现在公交车地铁站等诸多的地方,每每如此,总疑心,身后跑过一个七岁的小男孩,指着她手里的袋子说:“姐姐,你不环保。”——执着干净的那种眼神。然后,便从头窘到脚,打上了各种的大红印子,拉出去游街示众,作为惯犯,再遭受各种批斗。最后再彻查抄家,发现了诸多其他的证据,再多判个十年。在职务一栏,公然写着,私生,小市民。 。。


安白的家很大,不是因为大而不喜欢,是因为大而没有人,所以不喜欢。安白的父亲喜欢出差时,在各处买到家具和其他的物件,然而家具运到的时候在海关总是很难放出。大概旅行得太多了,性情也与旅行家相接近。安白说他有很多的女人,不过从来不带到家里来,只这一点,安很感激他。

  客厅中的棕色软皮沙发,放着各种颜色缎面的光泽靠背,没有一点让人用来坐下的联想。太过整齐的东西,让人产生恐惧。

  安的卧室里没有床,在一大块的地板上只放一张硬质的床垫,床垫很大,应该是用两张拼成,在上,放着大大小小的抱枕,很杂的颜色,很杂的材质,摆在一起并不和谐,不和谐,但俚很喜欢。

  晚上的时候,外面的光打进来,根本不用开灯。紫色的床单反射了那样的光,无法睁开眼睛。她从身后抱住她,过瘦的后背,过瘦的手臂。俚干净的头发有清凉的气味,盖住了她的眼睛,盲人的颜色,什么都看不到。她吻她的颈,蜷缩的身体,像一根干了枯掉的树干。

  半夜的时候,俚打开冰箱找水喝——冰箱里只有水。冰的温度从口中开始流动,穿过喉咙,穿过胸腔,到达胃中,开始迅速冻结,痉挛了身体,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从心脏开始生长的藤蔓开始向各处蔓延,把身体紧紧缠绕,不能够松开。

  有个电影里演的食人的花,用根部伸出的各种枝条,把人一点点缠住,直到连内脏噬掉。

  
  隔天还未起来的时候,门铃在外作响。

  安用身体在床单上转了一圈,用一块单子整个把自己包住,滚到了地上,预备去开门。俚踢了她一脚,用脚掌又把她滚回去,穿好了衣服自己去开门。

  急速地跑过去打开门。忘记了先从门镜中看一看。

  进来的人预备了丰厚的表情见面,一看表情错了人,自己先窘笑了。

  安从里面出来,急速快乐起来“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来人表情回复正常,给了安大大的拥抱。

  俚不知道该微笑,还是该拥抱,就什么也没做。

  他笑着向俚介绍自己,并继续向安微笑。

  这样便算作认识了,安带着以前的朋友和现在的朋友一起去吃饭,两个朋友都是容易害羞的性格,安便当了一天不害羞的人,气氛也还算不害羞。

  叫路夏的人。

  俚不明白一个男孩子的名字女孩子气很重,很是别扭。倘若儿时起了这个名字,长大后又很丑,岂不是很好笑,那他的父母也要承担欺骗的罪名。不过幸好他确实长得不难看,不过是太消瘦了,侧面的脸是个女孩子的轮廓。


俚子想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想想一想暑假里留的课题,但刚一想就睡着了,忘了接着想,这很浪费,除了在睡觉之前,她根本不用到大脑来想,不然白天会发困。她每每很质疑自己的想象力,没有头抬了起来看到看到一大片的场景,只有两只眼睛之间的距离,再近一点就只有鼻子,把头低下来就只有自己的肚脐,说话时上下活动 ,再把眼抬高了,就整个产生了夜盲症的状况。所以是个没有眼界的人。她的一切指向,用箭头标好了,直指地面。角度改变了会不能应对。

  又是下雨的天气,油彩在画纸上干得很慢,厚的黏黏的一大层,漉漉地挂在那个地方,不能干掉,不会掉下来,不会腐坏,不会发霉,只单单地湿着,考验人的忍耐力。和那雨的天气一个样,单湿糊糊地挂着。

  安把头发的颜色染成了一种绿色,坏掉的一种绿色,把很多种颜色放在一起的一种绿色,不干净的绿色。她执意对俚展示她头发的颜色,讲各种音调的话。然而俚执着于阴湿的画纸,心中诸多烦闷,把呼吸不顺畅的人放到了桑拿房的一种心情。

  她无意冒犯她的快乐,但她的不理会时常让安不高兴。安是精力旺盛的人。

  安拿起桌上一杯置了很久的酸奶,连同杯子一齐砸在了画上,杯子砸在画上的时候并没有碎掉,只是里面的酸奶一大半扑在了上面,剩下的一半和杯子一起掉到了地上打碎,碎了的玻璃屑溅到了俚的脚背上,脚背上立马涌现的血液如同那画一般的黏腻。画架子倒在了地上,原本黏在上面的颜料同坏掉的酸奶混在了一起,像一块用过的纸尿裤。不湿不干的状态被一个杯子打破了,不痛快瞬间消失。

  安带着身上的酸奶点子一齐走了出去,把卧室的门狠狠地关上,并把客厅的门狠狠地关上。

  俚坐着很长时间没有动弹,保持一致的重复性,如同重复鞠躬的酒店接待小姐,如同重复闭着眼再也睁不开的死人。羞于改变现状。 。。


俚回去的时候,把地上的东西清理了一下,把画上的东西连同画一起带了走。家里的空气,在几天没有人的情况下,似乎变得清爽了不少,看着很干净,在没有主人的情况下,把自己照料得很好。

  有天去吃饭的时候,碰到了鉴赏课的老师,是个圆形秃顶头的中年男人,头上总是带一顶接近黑色的帽子——以前应该是纯黑色的。他很欣赏俚安静的气质,觉得很雅气。把俚想象得很美好。上课时每每发问,总要提点俚来回答,并且每每对简短的答案很满意,所以经常乐此不疲。似乎把俚在某种程度上当成了自己的什么颜色的知己,并假象着一种柏拉图式的感受。

  他看到了俚很高兴,身边站着腰部发福胸部收缩的中年女人——中年的女人总是有很多奇特的身型变化。眼睛下面的一大块眼袋把两只眼睛同时向下拉,直到达到一种平衡的状态,看着是个迟钝的人——迟钝的无辜状。

  他把俚介绍给他的太太,说是自己的得意学生。有三分的炫耀在里面。尽管太太一时理解不了他的得意。

  他请俚和他们一起吃饭,俚婉言拒绝了,她并不想在她太太意识回旋的时候,对她产生敌意。


再次看到安得时候,手臂上打了厚厚的石膏,在开学典礼的大会上。中间隔了一个人。一向干净的人,衣服穿的应该是隔天的,大的眼睛陷在了眼眶了,浓的眼线像是刻在眼睛上的。

  她没有冲俚笑,也没有冲别人笑。看起来很累。

  然而她看到了路夏,原来他是要转来的学生。路夏冲俚打招呼,并无异常。中午的时候招揽俚和安去吃饭,安走掉了,只剩下她和美泽两个人。

  路夏说安的父母要离婚了你知不知道?

  “他们不是早就……”也不对,俚从没见过安得母亲——虽然父亲也很少见,但安从没说过他们的婚姻状况,俚一直认为他们早就离婚了,“那不是,离了和没离也没有什么区别吗?”

  路夏被她逗笑了,但又仿佛觉得自己不该笑,所以笑得很难看。“那是,好像因为财产在打官司,还有,安的抚养权。”

  俚觉得很可笑,似乎抚养和不抚养没有很大的关系,但抚养权有很大的关系,像是盖在头上的一层头发,秃了顶的人一定要在光的头皮上梳过去几根头发,变得滑稽可笑。

  “她的手呢,手臂?”

  “那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她爸不在那,站着个男的我不认识。”

  想说的应该是,不知道是哪边的人。

  路夏坐在她的对面执着于滑的鱼丸无法夹住,来来去去的要往他的身上多看几眼,又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

  他对着她吃饭,并对她笑,惹来了旁边一对女生的白眼。她还了他们一对白眼。

  对面的桌子上一群男生把吃剩了的馒头堆在一起,上面插着用过的一次性筷子,并且大声地笑,引过去人家的目光——看他们战胜了一堆馒头。 。。


再次看到安得时候,手臂上打了厚厚的石膏,在开学典礼的大会上。中间隔了一个人。一向干净的人,衣服穿的应该是隔天的,大的眼睛陷在了眼眶了,浓的眼线像是刻在眼睛上的。

  她没有冲俚笑,也没有冲别人笑。看起来很累。

  然而她看到了路夏,原来他是要转来的学生。路夏冲俚打招呼,并无异常。中午的时候招揽俚和安去吃饭,安走掉了,只剩下她和路夏两个人。

  路夏说安的父母要离婚了你知不知道?

  “他们不是早就……”也不对,俚从没见过安得母亲——虽然父亲也很少见,但安从没说过他们的婚姻状况,俚一直认为他们早就离婚了,“那不是,离了和没离也没有什么区别吗?”

  路夏被她逗笑了,但又仿佛觉得自己不该笑,所以笑得很难看。“那是,好像因为财产在打官司,还有,安的抚养权。”

  俚觉得很可笑,似乎抚养和不抚养没有很大的关系,但抚养权有很大的关系,像是盖在头上的一层头发,秃了顶的人一定要在光的头皮上梳过去几根头发,变得滑稽可笑。

  “她的手呢,手臂?”

  “那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她爸不在那,站着个男的我不认识。”

  想说的应该是,不知道是哪边的人。

  路夏坐在她的对面执着于滑的鱼丸无法夹住,来来去去的要往他的身上多看几眼,又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

  他对着她吃饭,并对她笑,惹来了旁边一对女生的白眼。她还了他们一对白眼。

  对面的桌子上一群男生把吃剩了的馒头堆在一起,上面插着用过的一次性筷子,并且大声地笑,引过去人家的目光——看他们战胜了一堆馒头。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那边来电话说要来看她,俚说好。来看她,谁来,一个人,还是两个,应该不是三个人,如果是三个的话,她一定要给他难堪。最见笑的报复心。

  果然来的是一个人,他的衣服穿得太整齐了,还有,太干练了,无论从哪个角度都看不出来他们有血缘关系。

  因为他一个人来,所以她原谅他来看她。

  他的身上透了阳光发了干的味道,还有洗衣的香精的味道。俚不能忍受在他眼睛的检视下而丢脸,他用手去拍沙发上的土,扫视屋里光线不明的原因,并一把把窗帘拉开,还有堆在电脑桌旁的大堆的空的和待空的饮料瓶,把他们清理。挑明了用一切的行动来证明,她的生活的不积极,和不肯积极。

  俚忽然觉得很愤怒,她一手怕掉了他拿起的收容袋,并把拉开的窗帘再一次强行地拉上,在半透明的光线下展示她的愤怒。

  他似乎很惊讶,半天没有说话。她觉得他眼睛里一定泛了红,但她看不清楚。他只有在情绪失控的时候才会不说话。然而会委屈的人并不一定要受了委屈,她对他的委屈没有责任。

  俚想他应该不会再想来看他了吧。

  直到走的时候,桌上留下的仅只是钱。

  俚摸了摸自己的眉毛是否有上翘的迹象,疑心自己成了气急败坏的店铺老板娘,并加上衣冠不整的样子,周围站满看热闹的人然后对着一个街道破口大骂,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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