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白夜不再逗留,匆匆下了楼。不一会儿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渐渐便远离了。
这一等就是一下午,因了白夜说的申明浩甚至特地告了假,一直到日落西山,依然不见白夜回来。
两人都有些焦急了,特别是申明浩,眼见着天快黑了,他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禁如坐针毡。
蓝晓也看出了申明浩的不自在,便说道:“我打个电话问问吧。”
谁知电话一拨过去,却是一连串的忙音,连着拨了几遍都是如此,蓝晓只好放弃。
耐着性子又等了许久,申明浩终于坐不住了,他犹豫着要走,看看蓝晓,却又觉得不放心,正在坐立难安,眼角瞥见柜子上白夜留下的那副眼镜,心里不由嘀咕,这破玩意儿真能看见鬼吗?
蓝晓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从厨房里走出来:“总监,你先吃点东西吧。”
申明浩将视线移开,这才发觉自己已是饥肠辘辘,当下也不客气,接过泡面就咕噜吃了起来。
蓝晓拿起柜子上的眼镜,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镜框是银丝做成的,怎么看都是很普通的眼镜,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镜架的末端依旧是硬硬的金属,没有通常眼镜上会包着的一层塑料皮。她将眼镜举起,放在灯下端详着,目光无意间透过眼镜瞥到了天花板上的灯,蓝晓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灯光似乎暗了一些,而且在柔和的黄色光线里,似乎隐隐浮动着什么东西,黑色的雾气一样,缓缓的凝聚起来,竟像是个人头!
蓝晓手一抖,眼镜险些掉了下去。
“怎么了?”申明浩一口将汤汁灌下,一偏首就看见蓝晓拿着眼镜愣愣地站着。
蓝晓回过神:“没……没什么……”刚刚是错觉吧,她这样想着又朝着眼镜内定睛看去,果然这次什么也没有看到。
再次拨白夜的号码,还是断线。无奈之下,蓝晓也准备去厨房弄点吃的。
她一脚踏下,陡然觉得身子一沉,脚下的感觉又松又软,不像是踩在坚硬的地板上,倒像是陷入了什么泥淖。她心中惊骇,叫道:“总监!”
申明浩闻声奔过来,一眼就瞥见蓝晓脚下的地板不知何时竟已经扭曲变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旋转着,周围泛着一圈圈黑色的东西,乍看之下,就像是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而这个漩涡不断地绞缠着蓝晓,将她一点一点地往下拽。
第三十章惨无人道
申明浩大惊失色,连忙伸手拉住蓝晓,可他一接触到蓝晓,就感到一股大力将他向下拖去!申明浩死命地拉着,却明显地力不从心。渺渺“嗷”地一声扑上来,用牙咬住蓝晓的衣服,尽管如此,蓝晓的身体以就如同陷入沼泽一般不断地向下沉去。眼见蓝晓的肩膀已经快被没入,申明浩大吼一声,使出吃奶的力气将蓝晓往上拉,蓝晓的身体渐渐地被拉起一些,可没多久又沉了下去。
正在急切间,忽听得一声尖锐的笛音响起,在寂静的空气中划出一道口子,这笛音似乎毫无旋律可言,只是尖利无比,还有些像木头挤压发出的“唧唧”声,若不是中间的几个转音,简直让人听不出这是用笛子吹奏的。
随着这奇怪的笛声,那纠缠住蓝晓的黑色雾洞渐渐地散去,申明浩也感觉手下骤然轻松,他猛一使力,便将蓝晓拉了上来,同时,那奇怪的笛音也消失不见了。
申明浩大汗淋漓,不由咒骂起来:“白夜那小子一副了不起的样子,现在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蓝晓喘息着,虚弱地说道:“白夜不会无缘无故离开,这么晚还没回来,八成是医院里出了大事情了!”
“什么事情比这个还大?!”
蓝晓摇摇头:“那可不一定。”
白夜那边确实是发生了大事,他怎么也没想到,刚到医院就被警察给拦住了。医院外围被长长的带子圈了起来,与外界隔开。周围已经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两名警察本着一张脸守在门前,医院门前喧嚣吵嚷,许多医生护士都在外面站着。
白夜走到警察面前,亮出了自己的工作证。因为他看出,里面的警察正在对医生进行盘问的工作。果然两个警察掀起带子将他放了进去。白夜一进去,就趁着混乱躲开了警察的眼线。悄悄拉过了已经接受过调查正欲离开的骨科主任陈滨。陈滨虽然只是年过四十,头发却已经开始稀落,显出不少老态。
白夜把他拉到转角处一个稍微僻静的地方,悄声问道:“怎么回事,主任?”
陈滨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一双咕噜乱转的眼睛不住地向白夜瞅,就是不说一个字。
白夜本就心急,见他支支吾吾,声音不自禁便拔高了些:“你倒是说话啊主任!”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妥,不管怎么说陈滨也算是自己的上司,这语气似乎是太不敬了点。
陈滨却似并不介意,只是连忙凑近他,低声道:“你小声点行不行?是不是打算把人都给招来啊!”
白夜立刻会意,他压低声音道:“到底怎么回事?”
陈滨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磨磨叽叽了老半天,又防贼似的左右看了一圈,然后用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说道:“昨天半夜的时候,医院里出人命了!”
“啊?”白夜微怔,医院里出人命,这算是什么说法?若说是垂危的病人死了,也不是什么非常不得了的事情吧?哪家医院不死人呢?
陈滨的脸上闪过一抹悲痛:“是吕艳!”
白夜心中猛地一震,脱口道:“吕护士怎么会出事?!”
“吕艳昨夜值班,谁想到会……”陈滨将脸扭过去,似是不忍再说。
白夜心下黯然,他虽与吕艳不熟,但毕竟在一起工作这么久,得知她死去的消息总是不免有些难过。
“吕护士怎么死的?”
陈滨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他抬起头望着白夜,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白夜待要再问,就看见两个警察架着一个人走了出来,那人身上穿着一见深蓝色的工作服,看样子是医院里的清洁工,他全身软绵绵的,好似没有一丝力气,面上白眼直翻,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白夜一眼就看出,那人的神智已经不清了。
陈滨目送着那几个人离去,不禁摇头叹息,话语中颇有感慨之意:“可怜的清洁工,就这样被吓疯了。”
白夜心中一动:“你说什么?”
陈滨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不禁一副懊恼万分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辆警车向大门口开去,白夜和陈滨连忙让开了路。警车驶过身边的时候,白夜下意识地从车窗向内望去,却意外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男子,他的手上戴着一副手铐,衣服皱着,满目的垂头丧气。
白夜讶异道:“那不是管理员小陈吗?”
陈滨显然也看到了,嘴里“哼哼”了两声。
“他怎么会被警察带走?”
“是他活该,谁让他昨天晚上在医院里?!”
“小陈在医院里?!”白夜更惊讶了,“那他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知道个屁!”陈滨骂骂咧咧地说着,“那死小子倒是会享福,见医院里就他一个人,学起了山中无老虎的猴子,跑到特级病房的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真把自己当成霸王了!当初院长就该听我的,干脆开了他算了!”
白夜听着他说的话,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人啰啰嗦嗦说了半天,却没有一句是重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一点不知道。
“也算那家伙狗屎运,他昨天晚上如果到处乱跑,遇上了什么变态杀人魔,没准就和吕艳一样死无全尸!”
白夜一惊。
“徐队,我……我不行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跌跌撞撞地从医院里出来,满脸惊惧地对着一个穿警服的男子说道。
徐队长立刻将手中的烟掐灭:“怎么会不行呢,胡法医,你可是我们警局最优秀的法医!”
胡法医露出苦笑:“徐队,唉,那个场面实在是……我真的不行了,你换人吧!”
说完也不等对面的人回话,便忙不迭地钻进了警车。
白夜愕然,这个法医他是认得的。是个经验十分老道的医生,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甚至已经达到了一流专家的水平,经他手的尸体更是许多,其中还包括一些惨死的人,他们的死状大多十分恐怖,许多负责的法医都不愿意去接触这样的尸体,可是胡法医从不在意,所以遇到这类的事情多数警局都愿意找他。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也打起了退堂鼓,岂非是太奇怪了?
徐队长显然是气坏了:“他妈的,怎么这样的事情都让老子给碰上了!”他满脸凶煞,身边的警员都是噤若寒蝉。
白夜心里一动,走上前去道:“徐队长,不如让我去试试吧。”
此话一出口,陈滨立刻怪叫了起来:“白夜,你是不是脑子坏了!”
徐队长倒是一愣,抬眼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斯文清俊的外表,清瘦颀长的身形,留着一把不伦不类的长发,皮肤白皙,长得比女人还漂亮几分。
他不禁狐疑道:“你能行吗?”别到时候吓晕在里面,还得劳动自己找人把他拖出来。
这时胡法医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难掩惊喜地看着白夜:“白医生,你也在!”
徐队长斜眼看他:“怎么,你认识他?”
胡法医眉开眼笑地说道:“徐队,让白医生去吧,他一上,绝对马到成功!”
“哦?!”徐队长有些意外,又打量了白夜几眼,终于扭头对一旁的警员道:“你带白医生进去。”
“队长,我……”一听说让他进去,警员双腿直打哆嗦,哭丧着脸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看你那熊样,还好意思当警察,闪一边去!”徐队长气不打一处来,只得自己走进医院,“白医生,我带你去!”
电梯一阵平稳的运行后,却是驶向太平间。
太平间门口早就守着一个人,胡茬满面,一套警服皱巴巴的穿在身上。想起医院外面的那些人,白夜不禁佩服起他的勇气。
那人显然已经等了很久,满脸的焦灼之色,一见他们来,立刻迎了上来,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白夜见他神情若此,便回头说道:“徐队长,这里交给我,你让他们都回去吧。”
徐队长犹豫了一会,点头道:“那你自己小心。”
那人闻言如蒙大赦,感激地对着白夜一笑,立马头也不回地就奔进了电梯。竟有种落荒而逃的架势。
白夜皱皱眉,心中更是疑惑。
他转身,缓缓推开了太平间的门。太平间是旧时的铁门,而且因为不常用,所以门边已经有些锈蚀。随着门的开启,发出“吱吱”的声音。当看清里面的境况后,白夜几乎是立刻僵在了门边,震动地看着眼前的惨象。
是的,惨象。里面只有一盏灯亮着,昏黄的光芒更是平添了几许诡异。地面上到处都是血迹,大团大团,好像是被拖出来一般。白夜下意识地感觉了一下四周,沉闷而阴森。他握了握拳头,轻轻走到盖着白布的案台边,白布上有着点点的血迹,下有细微的凹凸,那应该是人的身体特有的构造。可是,白夜却倒抽一口冷气,这样的形状,又怎么像是一个人!
他伸手解开白布,终于看清了下面的人,那确实是吕艳,白夜认得出。可是她的样子……白夜的双拳攥得极紧,强忍着心中的悲愤,这哪里是人的样子?!
第三十一章开鬼道
躺在案台上的那具尸体浑身都是血,眼睛大大的睁着,可是里面却没有眼珠,只是两个黑乎乎的血洞,就那样张开着,从那血洞里仿佛透着无尽的恐惧与不甘,而且她的身体也已经只剩下半个了,四肢均被截去,伤口齐整,只留一个圆圆的血红断口,整具身体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人应有的样子。
因了自己特殊的身份,白夜自认见过不少修罗般的惨事,可这里是阳间,这种几乎灭绝人性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见,人死便死了,可竟用如此残忍的方式将人折磨死,看吕艳的表情他就知道,她必是受尽煎熬之后才因失血过多而死的。
这简直惨无人道!
良久,白夜伸出手,轻轻覆盖在吕艳黑洞洞的眼睛上,微微用力,想将她的眼皮盖上。可是这层看似薄弱的眼皮却始终顽固的不肯闭上,死不瞑目。
白夜轻叹了口气,满目的怜悯悲痛:“你有天大的冤屈,我来为你申,现在,你好好的去吧!”门窗紧闭的太平间内,骤然刮起一阵劲风,带着刻骨的寒意,一下下地撞击在墙壁上,发出一种类似冬日北风的呼号,又好似无数的悲鸣。白夜的衣角被吹起,一缕飘起的发丝遮盖住他的眼睛,他轻轻闭上,片刻后睁开,目光中已是多了一丝凛冽。
“再怎么不甘心,你也已经死了,何必,你的今生已经毁了,如果继续执着于今生的怨,那你连来生也不会有了,你果真愿意这样的结果?”
那股风刮得更甚,仅有的一扇窗已经是“咣当”作响,太平间内的哀号声越来越大,仿佛千万人在齐声痛哭,尽情地宣泄着愤恨与绝望。那是一种连鬼神也无法不为之动容的愤绝,只听“卡啦”一声,窗框折断,窗户直飞了出去,这股劲风似乎也顺着再无阻拦的窗口直灌了出去。
太平间内渐渐地安静了下来,白夜手掌轻抹,两个血洞就这样被悄无声息地盖住了。他将白布轻柔地盖在吕艳身上,轻声念起了往生咒。
夜幕低垂,白夜走出大门,太平间的门在身后缓缓合上,他在心中默默为那个无辜枉死的女子祝祷,愿你来世,一生平安。
回到医院外,徐队长早已经等在了那里,白夜进去那么久,他甚至都怀疑那个瘦弱的男人是晕在了里面,估计白夜再晚一点出来,他就要考虑带人冲进去抬了。
“怎么样,有结果吗?”
白夜看了他一眼,在心里斟酌着词句,肯定不能完全照实说,即使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把他当疯子。思忖了片刻,他道:“死者四肢的伤口切面整齐,应该是用一种相当锋锐的利器切断的,遇害时间是在昨夜的后半夜,而且不是骤然死去,应该是创伤性休克死亡(俗说的疼死)。”
在场的人一片唏嘘,这样残忍的方式,简直令人发指。
徐队长沉默了许久,说道:“谢谢你了,白医生,我们会尽快调查出结果。”
白夜点点头,他此刻也感到十分疲倦,看看天色已是漆黑一片,想起蓝晓他们还在等着他,此刻想必是急坏了。于是便道:“我想先走一步,可以吗?”
“当然可以。”
白夜边走边掏出手机拨了蓝晓的号码,可是手机里却半天没有声音,最后是阵阵的忙音。白夜心里一沉,立刻加快了脚步向停车场跑去。
蓝晓填饱了肚子,转头看向沙发。渺渺已经蜷缩在软垫上睡着了,申明浩则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拿着遥控器不时地转着台,他心里已经把白夜咒骂了千百次,依然觉得不解恨。
蓝晓道:“总监,你今晚就在这儿睡吧。”
“啊?”申明浩回过神,“在这睡?”
蓝晓陡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暧昧,连忙补救道:“我的意思是,这么晚了,白夜估计是不会回来了,反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就给总监你住吧!”
话一出口,蓝晓立刻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到底在说什么?!
果然见申明浩黑着脸,问道:“那小子住这儿?”
蓝晓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她连连摆手道:“不是这样的,我们什么事情也没有!”
这话听在申明浩耳中简直就是画蛇添足,有种越描越黑的形势。
蓝晓急于解释清楚,可越急越乱,总也说不清楚。
申明浩撇过头:“不用说了,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啊?!”蓝晓有点哭笑不得。
看着申明浩阴沉的一张脸,她也不再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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