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近乎冷静的指挥:“不,我们不去楼底,我刚才算了一下,我们大概下了三层,这里就是我们住的九层。我们先到蓝晓的房间,把她的东西全部拿走。”
李哲谦听到这里,已经有些明白过来。他看了一眼蓝晓,可惜她仍是蒙在鼓里。
白夜拉着蓝晓手,近乎强硬地把她往楼梯口拽,一双眼睛发出光亮:“信我。”
蓝晓被他拽的根本不愿走,可是听到他的话,却又不由自主鼻子一酸,几欲要哭出来。
白夜也顾不了那么多,已经上前拉开了门,拖着蓝晓走出去。
这里果然就是九层,因为触目所及也是熟悉的走廊,李哲谦不再保持沉默,来到白夜身边低低的说:“你看到的那个,拍卖的最后一样东西,和她有关?”
眼神下意识递向蓝晓。
蓝晓一震,目光也看过来。
白夜只顾闷头走,对两人也不做任何回应。忽然他停下脚步,伸手去推了推一扇门,原来已经到了。
蓝晓平顺了一下呼吸,颤抖着拿出房卡将门打开来。
房门一推开,里面就有一种陈旧的气味飘出来,仍旧是一片漆黑,好像连窗外的月光,此刻都隐去了。
蓝晓呆呆地望着,仿佛一瞬间不认得自己住了这么多天的房间了。
她慢慢走进去,四下环顾着,她看到自己的背包就放在写字桌上,可是此时,却有一种古朽的感觉。
白夜催她:“马上把你的东西全部拿上,我们走。”
蓝晓缓慢转向他,她的嘴唇都在发颤:“除非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白夜咬着牙,自己走上前,来到桌前开始收拾蓝晓的东西。蓝晓扑过去,一下把他的手抓住,目光近乎逼视地看着他。
李哲谦幽幽叹了叹:“我也去隔壁拿一下东西。”
说着消失在了门口。
白夜凝望着蓝晓许久:“蓝晓,你母亲遇见的那个书伦,在你母亲第一次问他的时候,他不愿意说自己的姓,因为,他也姓叶。”
蓝晓抓住他的手腕差点一抖,她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白夜看着她,眼神有些哀伤。“他应该不叫沈书伦,而是,叶书伦。”
蓝晓无知觉地摇着头:“不会的,我母亲遇到的沈先生,是个正常人。怎么,怎么可能是刚才那样……”
叶家人身上最后散发出的那种恶臭,简直让人退避三舍。
白夜知道自己做了多么大胆的决定,他握住蓝晓的双肩:“叶家人身上的气味,普通人是闻不到的。除非像刚才那样现了原形,或者如张家那样的驱魔者会嗅出同类的气息。”
蓝晓怔怔地望了他半晌,忽然就向后退了一步:“那你是谁?”
白夜被她的神色刺痛了,他缓缓低下头,他是谁呢?他很想说现在他和她一样,都是普通人。他一开始也不知道叶家人在这个酒店,他靠的只是后来种种迹象的推测,才会在今晚冒险用咒语试探出来。
他深吸了口气,再次正色道:“蓝晓,你要信我一次,我一定不会害你。叶书伦当年应该是逃离了叶家,你曾说你的母亲接到过一个电话,这让我想起来,叶书伦他改换姓氏,就是为了躲避叶家人对他的追杀。”
蓝晓呆呆看着他,有种根本不知他在说什么的感觉。
蓝晓怔怔问他:“你刚才说那拍卖的东西,和我有关,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夜沉默片刻,轻轻抓住了蓝晓那本笔记,送到她面前:“他寄给你母亲的这张图,就是叶家要找到的东西。”
蓝晓脑子一炸,看着笔记那一页上拓印的线图,一时间难以联系起来:“你说这个东西?”
“这只是一半,而刚才拍卖上最后一样东西,就是这图的另一半。所以这张图你无论如何也看不懂,因为任何人只拥有一半的图,都不会起作用。”白夜冷静地,“叶书伦不与你母亲联系,也是对你母亲的一种保护。因为叶家人,会穷尽一切可能,找到跟叶书伦有任何接触的人。”
蓝晓跌坐在椅上,像是完全不能接受突然呈现在眼前的事实。她来到桑海拼命要找的真相,竟然是这样想也想不到的结果。
她不知道,如果让母亲得知一切,会怎么样。
白夜缓缓道:“叶丹墨应该是在和你接触中,无意中发现,你的目的居然和他相同。也因为这个,他发现自己拼力要找的东西,竟然就在你的手中。”
叶丹墨曾屡次邀请蓝晓一起进山,如今想来,早已包藏祸心。
只是因为蓝晓对人始终戒备,才也让自己免过了一劫。
白夜的分析可以说丝丝入扣,只要稍微回想,便能将蛛丝马迹,跟他的分析对上的严丝合缝。
这也是他的分析,总能让人信服的一点。
蓝晓苦笑:“所以其实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她还怀疑白夜,不信任他,反而那么没有道理,因为这些源头,竟然是在她身上。
白夜心里一疼,缓缓道:“这些跟你无关,我与李哲谦,也是被叶家设计引来的。就是没有你,我们一样会走到这里。”
蓝晓瞧着他:“我是因为有他们要的东西,那你呢,你跟那位朋友,是因为什么被他们设计?”
第二百章最后一个办法
这时候李哲谦回来了:“现在当务之急是不是应该先离开?”
他手里只提了一个小包,显然只拿走了最重要的东西。
白夜也没有再正面回答蓝晓这个问题,他最后扫了一圈屋子,果断道:“走。”
就在这时候,李哲谦因为站在门口,最先闻到了气味,他神情一变。
紧跟着,白夜和蓝晓,也感到了周身包裹而来的,淡淡浓郁起的腐朽气味。
白夜咬牙:“糟了,来不及了。”
李哲谦向后看了一眼无尽的黑暗,头一次暗恨道:“那张家妄称驱魔人,如今竟然拦不住叶家。”
白夜面色发寒:“张老太自身难保了,她身边的张彩儿有问题。”
李哲谦一脚踩进来,诧异道:“你在说什么,只有张彩儿和叶家最不共戴天吧。”
从她几次和叶丹墨对头,就似乎不死不休一样。
白夜断然道:“来不及解释了,我们必须马上走。”
蓝晓手上还抓着那个笔记本,白夜看着她,一把扣着她手腕就迅速出去。
几个人抹黑在楼道中艰难前行,李哲谦拿出了一个打火机,靠着微弱的光亮在前面走。
这种障目和障形术让白夜和李哲谦现在心里非常复杂。他们都对这种障目的法术了解深刻,可是此时他们没有人能有办法。
李哲谦几乎掩住了鼻子,他看着依然前行的白夜:“看来这次,是我连累了你。”
白夜的身份其实完全可以不暴露,这次,那叶家纯粹是知道了他李哲谦,才设了这个局,可他却把白夜给叫来了。
白夜没有说话。
李哲谦自嘲道:“其实他们找我完全找错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这时候,楼梯里不仅是目不能及,还有极重的气味在飘散。蓝晓已经支撑不住,跌倒在了台阶上。
白夜蹲下去扶她,蓝晓摇头:“他们会追来的。”
白夜看向李哲谦:“如果这次蓝晓没有来,你的作用,就跟我一样。他们手里只有半张地图,他们希望能靠你的眼睛,找到地图上真正的所在。”
李哲谦神色变了变,才说:“他们到底要找什么。”
白夜半晌没有说话,李哲谦奇怪:“难道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说?”
白夜看了看蓝晓,再次搀扶起她:“还能走吗?”
蓝晓只觉得空气浑浊,她的一呼一吸,都要窒息般。她攥着白夜的手,第一次和他目光相对:“我不想连累你们。”
白夜刚才说来不及了的时候,蓝晓就什么都明白了。她来桑海一行,万般皆是注定,她完全能接受。现在她唯一的念想,就是希望母亲能平安。
她说:“看你和你的朋友,也不是普通人,应该能出的去。既然他们要的只是我手里这半张图,那就简单得多,这东西对我而言,本来也没有意义,既然是那什么叶家的,我还给他们就是了。”
白夜没有说什么,倒是李哲谦笑了:“蓝小姐,你现在就不要说这种话了,我们已经是一条绳子上,就算你想把东西拱手相让,那叶家人也不会放过你。”
不管这张图上有什么,既然连张家和叶家都这么想要得到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放走其他的知情人。
白夜看着她:“把你的东西给我。”
蓝晓不明所以:“做什么?”
白夜伸出手道:“给我。”
此时此刻他说的话实在很难拒绝,蓝晓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拿在手里的笔记本递给了他。
白夜转头看李哲谦,将他的打火机拿到了自己手里。
那火苗就凑在笔记本上,瞬间火舌就吞并了整个纸张燃烧起来发出极亮的光,蓝晓根本来不及阻止,她完全呆住了。
白夜将已经燃烧殆尽的纸灰扔落在地面,这才转身对着蓝晓道:“你要回去见你的母亲,将她手里那份原图也烧毁,这样叶家人就再也找不到了。”
蓝晓怔怔看着他,眼泪似乎一下子涌上来了。
白夜冷静道:“你手里这个东西,无论如何不能落入任何一家的手中。”
李哲谦刚才也是干看着没吱声,此时才不可思议问出一声:“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看白夜至今都不肯说,却显然在他的心里,是早已知道那两家子要找的到底是什么。
白夜也不愿意说的东西,这世上太少了。
蓝晓脸色灰败,她缓慢地靠在楼梯扶手上,说道:“可我真的走不动了。”
李哲谦给她提醒,才一下子道:“我们究竟走了多少层了?”
白夜看着蓝晓:“我背你。”
蓝晓不说话。
四周围毫不变色的黑暗,只有隐隐的烧焦味在她鼻端提醒刚才一切都不是梦。
“我刚才是数着楼梯走的,这一层的下面,应该就是到了大厅才对。”白夜指了指完全看不到边的黑夜,一边说着。
如果只有一层,那么无论如何都要下去了。
白夜再伸出手,蓝晓顿了顿,还是慢慢握住他的手。
几个人再往下行,这时候都打起了全部的注意,但说实话,包括白夜在内,都没有人持乐观态度。
他们四周围,已经到处都是叶家那种腐朽的气味。
下了最后一级台阶,白夜首先拿过了打火机,走上前去推门。这是一扇冰凉的玻璃门,可是玻璃之外,还是黑夜如墨的景象。
要说这扇门之后,就是大厅,很难让人信服。
白夜的手仔细的在门的边缘叩着,忽然他转过身,打火机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没有喜悦也没有颓丧,静静说道:“我们走入鬼道了。”
不管是他还是李哲谦,都对鬼道不陌生。俗称的鬼打墙,但鬼打墙只是折叠层面的,一旦真正的进入鬼道,基本是没有机会再出来的。
李哲谦面无表情,基本和白夜一样,而蓝晓,从笔记本被烧之后,她就处于失神的状态。
白夜的目光本来一直是关注蓝晓,这会儿轻轻偏到李哲谦身上:“你的包袱里,还有什么?”
李哲谦匆匆收拾的一个包袱,只是随意提在手上,但他在这种境地下带走的东西,显然不会是等闲物。
李哲谦默了一下,道:“只有一面镜子,但是靠镜子我们都出不去。”
大概只有他们二人之间才会了解,所谓的镜子究竟是什么。
白夜道:“给我。”
李哲谦稍稍有点意外:“你还有什么办法?”却已经是伸手进包里,一会儿拿出了一样小东西,抛给了白夜。
白夜将那东西翻开,一阵光彩流过,赫然是一面圆镜。
“明德的宝物,亏你还留着。”
李哲谦一哂:“我是当做古董收藏的。”
白夜将镜子对准玻璃门:“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白夜在镜子和玻璃门之间点燃了打火机,火焰跳跃在两边,仿佛形成了一片暗河。李哲谦声音发颤:“你想通阴阳?”
镜映表里,但是打开阴阳门是非常危险的事,就算道行高深的术士都不敢轻易这么做。现在白夜肉身凡胎的,也不知他怎么想。
李哲谦道:“老白你想清楚,这里到处都是结界,怎么可能让你打通阴阳?”
白夜额上已经起汗,他看了李哲谦一眼,“我是要请人出来。”
话音还没落,就听蓝晓又尖叫了一声,那玻璃门中,缓缓映出一个人影。起先以为是叶家的人追到了,但是白夜看着这逐渐清晰的人影,却并不惊慌。
很快,就像是影布一样,一个人骤然从那玻璃门中,就那么跨了出来,就像是走了一步。忽然走到了他们面前。
“老朋友。”白夜看着那人,淡淡微笑。
商黎看着眼前几人,眸中露出惊愕之极的神色:“白夜,你?”
李哲谦从起先的惊愕转变为狂喜,他上前一步,脱口而出:“商黎,我们被困在鬼道中了,你送我们出去。”
鬼道阴司,商黎先生。
仿佛经年隔世一样,从南疆回来,还是初见商黎。
商黎的震惊一点不比面前的两个人少,他过了好久才开口:“你们两个,怎么又会卷入到这种事里来?”
白夜看着他:“商黎,你有没有办法破掉叶家的鬼道?”
商黎脸上似乎抖了一下:“叶家的……鬼道?”
李哲谦一看他的样子就觉得不妙:“商黎?”
商黎忽然就退后一步,但是白夜更快,迅速扣住了他的一只手,并且极大力拽住了他。
白夜道:“你这是干什么,商黎,好歹曾是故友,你想一走了之?”
商黎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看着自己手被扣着,更是难看:“你们自求多福吧,我掌鬼道也不过十年,叶家走了数百年鬼道,让我能怎么办?”
李哲谦听着他说话,眸中渐渐露出失望之色,他想说什么,但嘴巴只是动了动,到底没再开口。
白夜定定看着他:“商黎,你一定要想办法,如果你都走了,我们只有困死在这里。”
商黎那脸就像从土里挖出来的,“白夜,这是叶家的鬼道,但凡有办法救你们,我都会留下。”
白夜握着他的手,慢慢朝他走近,仿似靠着他耳边说:“商黎,不用救我,你能把李哲谦和她带出去就好。”
第二百零一章自我牺牲
商黎的脸色更难看了,仿佛上了一层油蜡,眸光艰涩地望着白夜。
“老白,你是习惯了舍己为人是吗,但我告诉你,现在也不是你自我牺牲就能行的。”
白夜却咬定道:“行的,商黎,我信你。”
商黎此刻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真后悔踏入这扇玻璃门,白夜用这种方法把他找出来,典型是没有给他退路。
白夜看着他,那目光叫商黎无所遁形。
李哲谦忽然一动,也从楼梯那儿走了过来。“商黎,即便叶家走了多年鬼道,现在你才是鬼道阴司,我不信你破不开路。”
这话忽然又笃定了许多,退一万步讲,商黎自己走过来的这条鬼道,总是可以用吧?
共事多年,他们都知道这位同僚不会见死不救。
商黎沉默了不知道多久,他缓慢说道:“叶家这些年多行不义,也早就种下了恶果。但他们到底还是对我们这些人有些敬畏,所以我一个人来回鬼道,他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若我带着你们走,先不说你们现在已经是个普通人,不允许踏足鬼道半步,上次带她走,已经是破例。”
他的目光,缓缓看向了蓝晓。
白夜那时,曾请求商黎将蓝晓带离南疆蛊王处,商黎已经退了一步。
白夜和李哲谦两人一时都没再说话。
商黎接着道:“但那个时候,白夜你好歹,还没有卸任代理。就算通融网开一面,也终究说得过去。现在你们擅自把我叫来,难道不知道,擅在人间开鬼道,是多严重的后果吗?”
擅在人间开鬼道,不管白夜还是李哲谦,都深刻理解了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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