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了。
另一方面,局里相对还好些。
赵无极的隔离申请未被批准,但由于是非常时期,雨灾过后很可能出现大面积疫情,故而局长与卫生署防疫部门的领导协商后决定,所有接触过尸体的人员都要与其他人保持距离,严禁一切接触行为,生活用具也不得混用。赵无极对此十分不悦,直说外行人领导内行人。
史长发一醒就去找赵无极,问他尸体异变的原因找到没有,赵无极说还没找到,不过昨晚准备休息时,关灯后忽然发现几具尸体的眼睛闪着微弱的红光。
‘这很可能是一种返祖现象,就像深海动物会自己制造光源一样,这会让他们即使在绝对黑暗中也能看到东西。不过……目前我还弄不清楚,这是家族遗传还是通过摄取某类食物而获得的,因为周经泰萎缩的眼球里也有这样的红光,而且比那几具尸体的还亮。我已经把他们的血液制成样本叫人送去作DNA鉴定了,结果最快也要后天才能知道。‘
早上的工作会议,史长发让赵无极从科学的角度讲解了尸体异变的可能性,这起到了安定人心的效果。看到大家脸上惶恐的的神色消退了,史长发开始分派任务。
史长发打算亲自带队去林家九口各自的住宅搜查,昨天忙跑现场,又要回局里开会,再然后让暴雨困在局里,林家的住宅只让王舒利和其他两名干警去查。忙了一天一夜也只草草拍了些照片,基本没怎么动。因为林家九口的住宅各自相隔较远,所以查起来颇为费劲,特别是雨后,王舒利他们就困在了路上。林家的住宅让所辖派出所出人看守,由于案情重大,林家的女婿们都被请出住宅,不得带走任何物品,另找地方过夜。
会上郑望龙说他去比较合适,并指出论观察细致,还是他行。史长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郑望龙发生争执,特别是在这么多同志面前,于是就让他带队去。
‘还有,调查范长存的问题,我已经离开局里好几年多了,你们却一直都是同事,要按原则办事,还是我去更合适些。‘
郑望龙的话使得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周经泰案件的细节大家都已经知道,但真到了面对时却仍有些困难。范长存那样讲原则清廉的警察,无论如何也与害群之马联系不上。
‘嗯,好吧,这件事就由你负责。散会!‘
史长发拿起自己的笔记本起身率先离开会议室,对郑望龙的厌恶情绪更深一层。但事实上史长发一直想回到从前,与郑望龙还是知己,在遇到奇案时两个人会比赛谁先发现真相,关系融洽的就像一家人。
‘也许爱之愈深恨之愈深,是真的吧!‘
史长发在心里叹息。
会议结束后警队同事们都忙着自己的工作,银行方面还没有消息,因为有数十笔不明资金待查。海关方面却有线人透露,周经泰此次中国之行带的是美元,六百万,通过特殊人物带入中国。据线人讲,这个特殊人物来头不小,是个市级高官。他的保镖身份也已查明,居然是美国FBI前情报人员,看来美国黑帮与FBI的关系实在理不清。
史长发准备和苏绣旗去找叫庄秦的心理医生,走前他让邹建民接手继续从古玩界着手,查林家有什么仇家。本来这事让于进去最合适,但他送张家德走后就被另外任用,这让史长发感到强烈不安,于是先去找了陈副局长。
‘陈局长,咱们说实话,于进是不是犯什么错误了?‘
散会后史长发找到陈副局长,开诚布公的问。陈副局长有些犹豫,但考虑了下还是决定告诉史长发。
‘于进被隔离审查了,案发前他就知道骨翠在林家,所以不排除他是害群之马的嫌疑。而且,你没有发现证物处监控录相里那个背影很眼熟吗?‘
‘这不可能!于进……‘
‘他已经亲口承认了。小史,我知道你们关系不错,但要认清形势。‘
史长发只觉大脑里一片空白,嗡嗡直响。停了片刻,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既然于进与案子有关,为什么不交由我们来审问?‘
‘这个是由上边决定的,我也不清楚。目前,我就能告诉你这么些,其他的你要自己去查。骨翠这东西,决不是你我想像的那么简单。‘
陈副局长深意的看了史长发一眼,转身走了。史长发还在发愣,他心跳的很利害,想起了早上的恶梦,那个在自己背后下手的人,那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孔,是于进!
‘队长,咱们什么时候走?队长?‘
‘现在就走。‘
史长发阴沉着脸跟上,局大楼的走廊地板踩满湿漉漉的脚印,日光灯仍旧开着,把墙壁映的灰暗,那种冷色调的反光给人以寒冷的感觉。
现在可以肯定,关于骨翠,上层一定是隐瞒了什么消息,也就是说林家灭门惨案本来是可以避免的,但由于某种原因而放任不管。新加坡警方要求协查,美国情报部门也想介入,骨翠究竟是什么呢?陈副局长的话让史长发重新思考整个案件,他边走边想,冷汗不觉中淌下,他想到范长存的死,想到被审查的于进,想到调回来帮忙的郑望龙,想到被指派做自己助手的苏绣旗。
阴谋无处不在。
<十二>英雄近耻
越野车行驶在积水的城市街道间,雨点打在车顶篷上,前面后面全都是水声。史长发小心翼翼的驾驶,避开可能的障碍和被水冲垮的路面,还有水中的那些树枝。
镇西市的交通已经瘫痪,胡市长命令全市进入紧急状态,单位都放假了,驻军武警都出动参与城建部门排水。供电部门正在抢修电力设施,大部分居民区已经通电,但供水问题无法解决,只能等雨停了才能进行维修。一些市民在接雨水饮用,防疫部门在电视报道和广播中强调,由于镇西市是工业城市,所以此次降雨中含有大量粉尘和酸性物质,尽管雨下了一夜,但雨水仍不可以饮用。
‘这也不行,那叫老百姓喝什么?‘
苏绣旗忽然说,史长发叹了口气,转换波段,是交通音乐台,现在这种情况这里居然还在播放流行音乐,是周杰伦的‘七里香‘。史长发烦躁的叫苏绣旗继续换台,经济文艺广播电台在报道地方新闻,正讲到昨天发生的林家灭门惨案。史长发静静的听,心境渐渐归于宁静,跳出战友牺牲内部出现害群之马及各方袭来的压力,从局外人的角度重新审视这起案子,脉络渐渐清晰起来,心中对大局有了明确的轮廓,只是还缺少几个重要环节。
前任队长钱星就是看中史长发这一点才力荐他,但直到他死也没看到史长发当上队长。前任局长案发后,王局长上任也仍不重用史长发,后来史长发得罪市长胡长清的千金遭贬,出差上海遇到恐怖分子炸桥,在途中认了亲生父母,原来史长发的亲生父亲张新生是王局长下乡时的好友,因此回来后就破格任命为队长。好在史长发确有能力,没让人抓着把柄。
就在史长发思考问题时,一不留神车前轮陷入水下暗坑并向左侧倾斜,车身一晃,苏绣旗猝不及防扑到史长发身上,整个身子都压过来,淡淡的香水味里有一股特别的幽香,像春天里碧绿的嫩草叶上流连的风,史长发心跳竟像第一次表白心意时那样急促起来。
‘你……你没事吧?‘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苏绣旗脸色羞红,手忙脚乱的从史长发身上起来坐回去,拘谨的说不出话来。史长发不露声色的压抑着呼吸,好半天才让心跳平复。
‘那个……你用的是什么香水?‘
‘EAUDEGUCCL。‘
‘啊?‘
‘玫瑰情人,牌子是玫瑰情人。‘
‘噢。‘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就连外面烦人的雨声都变得有些暧昧。史长发倒车,重新上路,正不知该说什么好时,手机响了,是罗伟。
罗伟在别墅区的调查已经结束,正准备赶往周经泰下榻的宾馆,是郑望龙指派的任务,那边已经有两名同事。史长发对此并无异议,罗伟汇报情况,他查了别墅区最近两个月的访客名单,并按所留地址或电话号码排查,没有可疑人员,他又向保安们询问有没有行为异常的二十至四十间的男人在别墅区出现过,一名保安回忆说三四个月前,有个男人行为古怪,当时他还问过那人的姓名,与门卫对照了是登记过的,就放行了。罗伟立即查阅半年内的访客名单,找出那人的名字:杨速。
‘杨速?‘
‘是的,我已经给户籍科打电话查这个人的资料了,不过他留的地址是假的,叫这名字的人倒有六十几个。我用你的名义让派出所协助调查,最快也要晚上才能有信。‘
‘嗯,干的好!对了,你身上还带着去年咱们破获8。12大案时的合影照片吗?‘
‘带着啊,一直夹在笔记本里。怎么啦?‘
‘拿出来给那个保安看看,有没有眼熟的。‘
‘啊?‘
‘这是命令!‘
电话那头罗伟打开笔记本,取出照片给保安辨认,史长发则把停车下,紧握方向盘,屏住呼吸,心跳的难以自制。
‘喂,保安们说没有那个人。我说队长,你在怀疑谁?‘
‘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你一夜没睡吧?先休息会再去宾馆。‘
‘不用,没那么娇气,以前不常几晚不睡吗?行啦,我这就去了!‘
‘那路上注意安全!回头局里见。‘
挂了电话后史长发长出一口气,虽然于进和范长存的嫌疑减了大半,但仍不能彻底排除。还有,这对案件缺失的关键部分也说明不了什么。想到范长存,史长发陷入沉默,苏绣旗在一旁保持安静,什么话也不说。
越野车在雨中的街道间行驶,像湍急的河流中一叶扁舟,飘摇向前。
这个时候郑望龙大概正带队在搜查范长存的家,范长存脾气暴躁的父亲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尽管事先已经打过电话,但对一个老军人来说,这仍然是不可接受的。
郑望龙与范长存曾是最亲密的队友,郑望龙为人心思缜密,范长存果敢稳重,两个人联手破获过不少疑案,在两年前被公认为是队长和副队长的最佳人选。后来史长发的加入让队长人选增加到三人,因而三人的关系也变得有些微妙。但是,一个女人的出现打破了这局面,郑望龙与新调来的尸检员赵无极年轻的妻子通奸,导致怀孕。本来这事不会被揭穿,但史长发无意中把这件事告诉了范长存,范长存又善意提醒使赵无极发现了真相,因此郑望龙受处分调离刑警队。因为这,郑望龙与史长发和范长存反目,曾经坚固的友谊顷刻间土崩瓦解。
‘在想什么?‘
苏绣旗突然问,史长发慌忙眨了几下眼睛,让泪水消失于无形。
‘在想范长存吧?我也不相信他会是内奸。放心吧,就我所知,上边根本就没把他列为嫌疑对象。‘
苏绣旗转过头来安慰史长发,史长发歪头看了眼,他无法把这样真诚的目光与监视自己的行为联系起来。
‘怎么?不相信我?‘
史长发摇了摇头,向雨雾中路的前方望去,淡淡的回答。
‘英雄近耻啊……‘
<十三>神鬼秘籍
庄秦的心理诊所在镇西市老城区,整个城市海拔最低的地方。车到这里已经不能再向前了,伟业大厦就在五六百米处,史长发一咬牙决定背苏绣旗过去。
‘这样不太好吧……‘
‘我们没多少时间,快点上来!‘
苏绣旗很轻,史长发背起来倒不是很费劲,只是没想到她胸部这么的丰满,压在后背上甚至能感觉到突起的乳头。史长发咽了口唾沫,努力不去听耳后传来的呼吸声,只说了句走啦,便涉水向伟业大厦走去。
雨声哗哗的响着,两腿间是冰冷的水流,裤腿已经浸湿,身前身后全是水,仿佛找不到岸。不远处有些官兵在水中找什么东西,看到史长发他们俩忙上前询问是干什么的,苏绣旗亮出警官证,说明情况,那个当兵的说:妈的,没想到还有比我们更拼命的。
伟业大厦其实只有十八层,由于老城区地质原因,所以盖不起高楼,有人曾提出在地下岩石层上直接打地基,但这样的话成本太高,镇西市还没哪个地产商有此魄力。故此十八层的伟业大厦就成了老城区唯一的高楼,其他建筑没有超过七层的,据说暗合三合之数。
庄秦的康宁心理诊所就在伟业大厦九楼,而这个地方,史长发是经常来的,因为他和庄秦认识,他们都是一个叫‘幽冥会‘的怪谈组织成员。
一开门,迎出来的庄秦顿时一愣,他的眼神让史长发想到过去的自己,童年时第一次见到虞多多时,也是这般神思恍惚。
‘你……‘
‘你就是庄秦吧?我怎么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我就知道你会来,茶都准备好了。不过,这位是……‘
庄秦问史长发,眼睛却在苏绣旗身上转来转去,看的苏绣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伸过手去。
‘苏绣旗,警察!‘
‘你好你好……‘
庄秦握住苏绣旗的手就不松开了,苏绣旗面有愠色,用力抽出手。
‘我们这次来是为了林家的案子,有几个疑点想……‘
‘先看新闻,有事一会再说,到关键时刻了。‘
‘啊?什么关键时刻?‘
‘电视里正在讲呢!‘
电视里正在直播老城区的古排水渠道重新启动。
九十年代末,一个外国学者说镇西市老城区的排水系统不完善。由于老城区地势低,这里如果发生排水不畅现象将直接影响整个镇西市的地下水道,所以镇西投入几千万修建按国外科学设计的地下水道,建成六年来未遇到暴雨,但没想到第一次遇到暴雨就发生淤塞了。从昨天开始发生排水问题时起就有人提议重新启用古排水系统,未被采用,但今天排水问题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再不排水的话,几家工厂都会变成废墟,所以市政府终于下决心启用古排水系统了。
庄秦两眼紧盯着屏幕,史长发则不客气的在庄秦诊所干净的地板上走来走去,擦干头发,用庄秦的座机打电话,踩出一片黑脚印,庄秦也毫不在意。苏绣旗的目光在两个男人间转了几圈,就被电视新闻吸引过去了。
吴乐有消息了,史长发打通了她的手机,她刚局里,昨天一直在郊区的军医院,那里信号不好。DNA鉴定有结果了,青丝剑上的血是保镖的,而所有死者鼻腔里的粉末并不是药物,而是草灰,是一种寺庙用的高档檀香,味道很淡,却非常持久。史长发困惑不解,这线索来的太容易了,要知道在镇西只有一所寺庙,据调查卖这种檀香的只在寺庙,而买得起的人也屈指可数。
‘要开始啦,老史,别走来走去了,快过来看!‘
史长发走过去,画面上几个战士正在吃力的将凿开水泥的预制板撬开。主持人解说这是第四十九块,也就是最后一块,在打开这块预制板前文物专家们说的迅速排水景象并未发生,镇西市工业的命运或许不会因为这而得到拯救。女主持人的话音未落,撬开预制板的水道开始迅速往里吸水。女主持惊诧不已,正要走过去,水道口里忽的喷出一股冲天的黑水,镜头转向天空,那股黑水冲到十几米的高度,大地都能感到微颤,突然镜头向下,夹杂着女人的尖叫,那股黑水落下来了,等到镜头再次抬起时,镜头上沾满污水,摄像师迅速擦干净,第一个画面是一身污水的女主持,再转向古水道,已经恢复正常,正在把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