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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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凶简-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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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韧笑起来:“木代,我教你一句话,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

木代抬眼看他:“什么意思?”

“别想着自己是个罪犯,先入为主你就会忽略很多重要细节。我是之后才来的,不可能知道详情,当天的事情,要靠你去分析回忆。”

他取出那瓶白酒,也不用开瓶器,桌角一磕磕掉瓶盖,拿了一次性的杯子,倒了十个小半杯,又掏出手机,调到秒表。

“咱们来做个游戏,你现在为自己辩护,你就想着自己是被陷害的,要尽力为自己开脱,给出让人信服的理由。两分钟一条,时间到了,想不出来,就喝酒,一条都想不出来,那行凶的就是你。”

他揿下开始,2分钟倒计时,上头的数字开始疯狂变换。

木代用了好一会儿去消化他的话,没来由的紧张,目光触到罗韧的,他神色凝重,催促她:“赶快!”

连这语气都加重她紧迫感。

木代嘴唇发干,两只手捻在一处,脑子里飞快在转,但一时间理不出头绪。

为自己辩护,给出信服的理由,信服的理由……

一杯酒递到面前,已经到时间了?

罗韧说:“喝酒。”

只好接过来,一口焖掉,白酒不比啤酒,一口下去辣劲冲头,熏的眼睛都辣辣的。

2分钟,再次倒计时。

信服的理由,要信服的理由,她有什么理由呢,对方有两个证人,警察说了,两个人互不相识,不存在串供的可能性,再说了,那两个人也不认识她,无怨无仇的,有什么理由要诬陷她呢?

她神思恍惚着,直到一杯酒又递到跟前:“喝掉。”

只好喝掉,抬眼看罗韧时,他一点表情都没有,说:“想不出来,那就是你了。”

不知道是酒劲还是怨忿,木代觉得罗韧分外不近人情。

她说:“不是我。”

“古代好多被拉上公堂的人都讲不是我,一顿板子下去都画押了。”

画你妈的押!

木代一巴掌拍在桌上:“说了不是我!”

拍的重了,带翻一盆拌菜,拌汁溅到罗韧身上,罗韧皱着眉低头去看。

木代觉得委屈:“我没有那么多晚上往外跑的人格。不管何医生说我是两重还是三重,我自己一直在调整。我把它们都压住,我没有病,不会三更半夜跑出去杀人。”

说完了,秒表又到了时间。

她气的自己去拿酒,刚要挨到,罗韧手快,直接拿开。

说:“这个算一条。”

又指衣服上的污渍:“你要负责洗了。”

木代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2分钟,又倒计时。

这一次,她努力冷静,蹙着眉头去想。

“我跟那个张通不算认识。我没有理由要杀他,无怨无仇的,我没有动机。哪怕又退回到从前,何医生说的那个,木代2号,她也只是在我性命攸关的时候出现,张通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学生,打也打不过我,他不可能威胁到我的。”

罗韧点头:“这条说的有点含量。”

“不过明明可以分两条的,你为什么要一条都说了,倒计时,再想新的。”

木代被他一噎,脑子不觉就浆糊了,两分钟倏忽而过,只好又喝一杯。

她实在想不出来了。

罗韧问:“确定没有了?”

她点头,确定。

“如果我说出来,你是不是喝?”

“喝。”

罗韧想了一会:“马超和宋铁,虽然初步调查说两个人并不认识,但是很多时候,有一些隐秘的关系或者交集是不被外人所知的。很多特别容易下定论的绝对的事情,反而最有可能不绝对。

木代无从反驳,喝酒。

“张通那里,也可以入手调查。他有没有什么仇人,如果是仇人作案嫁祸,不可能攀扯进来一个毫无关系的。你是不是跟张通同时出现过,或者相处过,被那个人看到,有机可乘。”

木代只好喝酒,小口小口的抿。

罗韧看她:“醉了?”

她摇头:“一点点晕。”

“知道你酒量好,张叔说了,你拿酒当饮料喝的。一点点晕正好,适合睡觉。”

哦,睡觉。

木代站起来,找了皮筋扎了头发,漱了口擦了脸,又深一脚浅一脚回来。

没醉,但有点上头。

她在床和沙发中间转圈,飘飘的:“我睡哪呢?”

罗韧指床,她嗯了一声,方向感似乎不好,又转了一个圈。

罗韧说:“你是陀螺吗?”

他推着她肩膀,把她送到床前,木代蹬掉鞋子,手脚并用爬上去,不挨边不靠顶,整个人睡对角线上,单手拽了枕头垫脑袋,又把被子拽上。

罗韧看她:“重新在公安局,还跑吗?”

她盯着天花板,含含糊糊说:“我应该跟他们分析一下的,跑了不好,显得心虚。”

“还觉得是自己杀了人,自己有罪吗?”

木代闭上眼睛,又拽了下被子:“我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她翻了身,叹气,低声呢喃:“要早点睡,明天还要洗衣服。”

罗韧好一会儿才反应出是自己让她洗衣服的。

他把桌上的杯盘狼藉收拾了一下,进洗手间冲了个凉水澡——水已经不热了,名副其实的“冲凉”。

揿了灯,罗韧慢慢躺到沙发上。

黑暗中,他屏息静气,去听木代的呼吸。

匀长的,轻柔的,她睡着了。

罗韧的唇角露出微笑。

吃饱了,喝足了,也没那么多烦心事了,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110|第①章

明晃晃的光透过窗户照在脸上,发痒。

木代很不情愿的睁眼,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身在何处,门口传来絮絮的声音,她揉了眼睛去看,罗韧正关上门,拎了外卖的袋子进来。

木代奇怪:“又要吃饭?”

罗韧说:“中午了。”

居然已经中午了。

木代下床去洗手间洗漱,经过罗韧身边时,罗韧问她:“你睡觉一直绑头发的吗?”

木代下意识去摸头上绑起的揪揪,说:“晚上绑头发洗漱,有时候很累,忘了松就直接睡了。”

罗韧说了句:“松开会放松点。”

木代说:“哦。”

洗漱了出来吃饭,青椒炒肉的盖浇饭,菜饭都还热着,味道也不错,但是今天这次吃饭,气氛就远不如昨晚了,总觉得生疏的不自在。

她找话说:“今天要干什么?”

罗韧说:“你最好就别出去了,我想想办法,从昨晚上分析的那几条出发,看能不能查到什么。”

木代不吭声了,过了会说:“那谢谢你了。”

“应该的。”

吃完了饭,罗韧拿了针管出来帮她抽血,吩咐她挽袖子,握拳,下针时,大概觉得位置不大对,伸手托了下她的胳膊,掌心温热,触到她裸露的小臂。

木代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下意识就往后缩了一下。

罗韧有一两秒没说话,过了会说:“别乱动,不然下针不稳。”

木代尴尬,这尴尬的感觉,一直持续到罗韧离开。

木代在屋里等了很久,无所事事到整理了整间屋子:叠了被子、擦了水台、每一样摆歪了的东西都归位。

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做,末了想起来,要帮罗韧洗衣服——但是那件衣服,他好像又穿出去了。

下傍晚的时候,门口有动静,似乎是罗韧回来,正拿钥匙开门。

木代起身去看,门推开了些,外头的人却不急着进来,只先探进一个脑袋,左看右看的。

忽然间就看到木代,说:“呀!”

居然是炎红砂。

迎着木代惊讶的目光,她蹬蹬蹬冲进来,背上沉重的背包随着小跑啪嗒啪嗒。

跑到跟前,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拥抱。

木代还没回过神来:“你怎么来了?”

炎红砂抬起头,两只手去捏她的腮帮子:“哎呀木代,你这个小可怜儿,我都听说了,是有多倒霉啊,你看你,脸上都没肉了。”

木代看着她,还是怔愣,又朝门口看,曹严华和一万三也进来了,都拎着行李包,罗韧走在最后,关门。

像是做梦样,她又问了一句:“你们怎么来了啊。”

回答的反而是罗韧:“很多事情要查,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这话也不尽然,事实是,霍子红那边,罗韧隐瞒了一些情况,只说人已经找到了,没出什么事,让她安心。

详实的情况,告诉了炎红砂她们。

自从木代车祸出事之后,炎红砂就再没见过她,一听说找着了,恨不得马上过来看,曹严华则是大惊失色:“咋还杀人了呢?肯定是有人诬陷我妹妹小师父,不行啊,这是大事,我得过去!”

在他心里,这事比凶简什么的重要多了。

一万三则是彻底骑墙。

——有罗韧在,咱们就不用过去了吧?什么,你俩都要去?那我也去吧。

他半是随大流半是好奇:听说都三重人格了,也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了。

炎红砂兴奋地从背包里往外拿东西:“我帮你带行李了,衣服啊,洗脸的刷牙的,还有……”

她把手机递给木代,话说的老气横秋:“出任何事情,都要有商有量的来嘛,不要老跟小说里学离家出走,多让人着急啊。”

一万三说:“富婆,你话真多。”

炎红砂说:“我高兴嘛。”

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木代递纸巾给她:“你哭什么嘛。”

罗韧看木代:“这手机你先别用,也别开机。警方这两天在查,省得麻烦。”

木代嗯了一声,把手机塞回去,转头时,看到曹严华和一万三都在看她。

木代问:“看什么?”

一万三没说话,曹严华吭吭哧哧了一会,说:“你好像是有点不一样,但是我也说不大出来。”

后半句憋在嗓子眼了,他其实想问:你现在这是……哪个人格啊?

但又怕问出来显得没文化,犯忌讳什么的就更不好了。

于是急着想把话题岔过去:“总之呢,我反正是不相信你杀人的。我们都不相信,是不是啊,三三兄?”

曹严华拿胳膊肘去捣一万三,示意他说一两句鼓舞士气振奋精神的。

一万三被他撺掇的没办法:“小老板娘,虽然我一直不大欣赏你……”

靠,这怎么说话呢,曹严华真想掴他一脑袋。

一万三继续凉凉的:“但是呢,杀人我相信你决不会的。更何况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啊。”

自从斗了老蚌对过野人,曹严华就相当膨胀,特把自己当棵葱,放眼一看,觉得满街都是芸芸众生,只有自己卓尔不群。

他附和一万三:“就是!肯定是有人害你。这人摊上事儿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惹上的是谁!”

当天晚上,炎红砂和木代住了一间,一万三和曹严华住了一间,罗韧另开。

炎红砂起初那股新鲜劲过去,也开始盯着木代左右端详,不过她是心直口快的,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木代,你真恢复了吗,现在这个,是你吗?”

问的毫无逻辑,木代说:“你觉得呢?”

炎红砂皱眉:“我总觉得有那么一点……”

词穷,说不上来,越想越乱,索性大而化之:“反正呢,只要你人还是好的,大的方针政策上不犯错误,我觉得也没什么关系的。大家还是朋友嘛。”

木代心里微微一动。

她想起何瑞华医生的话。

——这种再次接纳的程度上呢,笼统来讲,亲人>朋友>爱人。

是啊,所以,亲人永远是亲人。

所以,一生可以交很多很多朋友。

所以……

她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揿了灯,说:“睡吧。”

躺下的时候,脑袋和枕头间硌的慌,绑起的头发又没解,木代摸黑伸手,把皮筋解下来,头发一缕缕地理顺。

炎红砂忽然想起什么:“木代,连殊被抓了你知道吗?你那个车祸是怎么回事啊?”

她撑起身子:“我们都猜测,她即便做了什么,肯定也是受凶简影响,其实也不能怪她。但是罗韧……”

说到罗韧,她又躺回去:“罗韧也是狠的,他说,不追究连殊了,但是,也不可能为她说一个字……不过,凶简的事情,也确实不好对外说的,说了人家也未必信。”

车祸?

木代几乎都忘了这件事了。

她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连殊应该是给她下了药,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在郊外,车道边上,车子已经被连殊打发走了。

“她大概是想勒死我的,又没有那个力气,绳子勒在我脖子上,拖着我往边上去,可能是想找个方便下手的地方,然后……”

木代吁一口气,她想起当时,连殊脖子上挂着的吊坠垂下来。

那又是一块胭脂琥珀。

“连殊有一块胭脂琥珀,跟野人的那块很像……”

炎红砂嗯了一声:“我们都知道了。后来呢……你是不是醒了,所以连殊没有得手?”

“醒了,觑着机会,拼劲全身的力气给了她一下,然后往外爬,当时药劲没过,脑子迷迷糊糊的,使不上劲,爬着爬着就瘫了,后来听到车声,才反应过来,我可能是爬到车道上来了。”

再然后,她就记不大清了,似乎一直有个声音在对她说:起来!起来!要不然会死的!

木代轻轻晃了晃头,想把这些不好的记忆都撇出去:“这一阵子,大概真的是流年不利,一件接着一件的,没有一件顺心的事。”

炎红砂迟疑了一下,轻声她:“那……你跟罗韧,怎么样了啊?”

木代心里沉了一下。

她咬了下嘴唇,没有回答,然后闭上眼睛,装着已经睡着了。

炎红砂没再问了。

曹严华和一万三明天的任务是去找马超。

没木代和炎红砂那么和谐,两个人说死不睡一张床,石头剪子布之后,输家睡了沙发。

夜静更深,曹严华还在沙发上辗转反侧,倒不是沙发不舒服,实在是满心激愤难以入眠。

“三三兄,这种小鬼头我很了解,坏起来那是相当坏,满口胡话一肚子坏水,普通人对付不了他的!”

一万三很舒服地躺在床上,被罗韧通知着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可以慰劳筋骨,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他心不在焉地应和着曹严华:“所以呢,你预备怎么办?”

曹严华说:“我已经想好对策了,总之,明天你配合我。”

黑暗中,他的身周铺开杀气腾腾的气场:“我要叫这臭小子看看,什么叫来自解放碑的曹爷!”

☆、111|第①章

为了以最佳状态“面对”马超,曹严华一早就在洗手间对镜忙活。

也不知道他从哪找来的衣服,牛仔裤松垮,t…shirt上一个骷髅头,肥嘟嘟黑黝黝的左小臂上一条张牙舞爪青龙,一万三好奇的拿手去摩挲:“曹兄,你还有纹身?”

曹严华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刚拿花纸印上去的,别给我噌掉了。”

然后往手上挤摩丝,头发擦的光溜,老话说叫苍蝇上去都打滑,又拿小梳子梳啊梳的,最后哧拉一声,t…shirt领口撕开个豁口,杀气腾腾问一万三:“怎么样?”

一万三皱眉头,老实说,他觉得这身打扮有点过时——这应该是八九十年代的混混风格,现在怎么着都该走个洗剪吹路线。

不过随便啦,混混嘛,注重的也是内涵,外表没那么重要。

于是出发,炎红砂陪木代在旅馆等消息,罗韧去找宋铁。

马超是高三学生,常年瞎混不上课的典范,曹严华和一万三到校门口打听他的去向,看门大爷一脸嫌弃地看他,没好气的说:“还不是去的堕落街!”

堕落街……

其实就是附近不远一条集网吧、游戏、餐馆、美发厅、租书屋于一体的长街,堪称小混混的聚集地,逃学者的乐园,历来为校方深恶痛绝。

中午时分,曹严华目光阴沉地迈入堕落街,他想象中,这样的露面,该是举座皆惊人人侧目的。

然而没有,一条街的人,该干嘛干嘛。

一万三拿了马超的照片,街头街尾走了个来回之后,过来给他递消息:马超就在不远的面馆。

到了门口,马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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