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倒是跟一般酒家相差无几,只是所用的桌椅都高档些,酒菜的名儿都要讲究些,吆喝的小二变成了娇滴滴的姑娘,说到底都是吃喝的地方。只是头顶开阔,一个直径两三米的五彩绣球被无数条彩带吊在半空,看起来很是气派。
美姑跟在李权身后小心地踩着步子,见李大老爷身后跟着安福,心中便猜到了李权此来的目的,笑弯了眉说道:
“李老爷,您是来谈租用怡凤楼的吧?”
李权顺着楼梯往上走,听到美姑的话轻轻点了点头。他对这人老珠黄的老鸨没什么兴趣,倒是想看看这怡凤楼的姑娘都长得咋样。
上楼逛了两圈,看来看去还是觉得家里的两位夫人好看些。渐渐没了兴致,专心听美姑讲着话。
“李老爷,咱昨夜刚听安管家说了,您要租怡凤楼办诗会,这是好事儿啊!李老爷看得上怡凤楼是咱的荣幸。就是不知道李老爷的对咱开出来的价钱觉得怎样?李老爷您曾经也是怡凤楼的常客,也该知道的。
咱们怡凤楼的姑娘们开店一天可不止两万两,若不是李老爷开口要,再看着我家夏茹的面子,那是绝不会有这个价钱的。”
“等我先看看再说。”
李权看完了主楼,不紧不慢地逛了后院和其他三座副楼,别说地方还真够大的,庭院阁楼都符合李权的要求。
待李权参观够了,美姑期盼地望着这位财神爷,希望能拿下这单大生意。
这美姑说的营业额纯粹的吹嘘,怡凤楼虽大,但一天生意再好也就几千两银子的流动,还不是利润。若是遇上出手阔绰的老爷,打赏的银子也都给了姑娘们,落在美姑手上的银钱少之又少。
美姑所想不过是想宰李权一刀,心道这一两万两对李大老爷根本不痛不痒。此时心里还按安排算着,要是李大老爷不肯,再少些银钱也无所谓。把这单生意接下,可够她们怡凤楼干一两个月了。
谁料,李大老爷捻着胡子慢慢说道:“地方是不错,如果你考虑给我两万两银子,我就把诗会定在怡凤楼。”
美姑一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笑道:“哎呀,李老爷您说错话了。哪儿是我给李家银子,是李老爷给我银子吧?”
李权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哪儿会错?就是你给我银子。老板你最好快些决定,谈不拢我好去别家看看。”
“不是。。这。。李老爷您是在开玩笑吧?您租咱们的楼子还要咱们给你钱?咱们关着门不做生意还倒贴钱出去?这。。这这这是个什么理儿啊?”
第27章 :倒贴两万两
客人吃饭还要老板给客人钱,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听说。
就是一副冷脸管家安福都觉得老爷所说有点儿太……赶紧低下头,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怡凤楼的美姑涨红了脸,气得直喘粗气,心道要不是这尊大神开罪不起,铁定是要直接叫楼里的大茶壶出来揍人了!
李权还是那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没有直接回答美姑的质疑,转身朝安福问:
“碧州还有哪些比较出名的楼子?”
安福如实回答:“城东飘香院,城北怡春园,城中还有一家雏凤轩,都是碧州出名的大楼子,只是卖身的姑娘较多,跟怡凤楼的风格有些不同。此去不远,江对面还有一家逸居,里面倒是以卖唱献才的清倌人为主,只是地方小了点儿,名气稍逊,不过装饰得雅致。”
“哦?逸居?名字倒还别致,那咱们先去那边看看再说。”
美姑未曾想财神爷一言不合就要走,赶紧堆起笑脸挡在了李权身前,连声道:
“李老爷,您怎么这就要走了?要是觉得价钱不合适咱们再谈谈。我给您打个对折,一天只要一万两!您看怎样?”
安福眼睛都绿了,原来这美姑坑自己坑得这么厉害!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管家,竟然没觉得两万两的价钱是个坑,还一个劲儿地跟老爷说价钱公道。这老脸往哪儿搁啊?搞不好还要被老爷怀疑自己是收了人家的好处。
安福所想的价钱大都算在怡凤楼头牌愿意献艺助兴上,那些个名家一首诗词,一嗓曲子出来少则几百两,多则上千两收益。这样算下来两万两的确不多。
只是他没想到那些钱都是贵~人打赏的,多久才能遇到一次那样的机会?
再说,那些名家头牌都是怡凤楼的宝贝,就是美姑也不敢轻易开罪。打赏的银子落不到美姑手里,但李权来租楼子,租金可是实打实地落在美姑手上,那些个姑娘们随便给点意思一下就行,实际的收益可比日常营业多太多了。
美姑心里把账算得清楚得很,要是李老爷觉得一万两还贵了,自己再降点儿也成,总之,只要把生意接下来,肯定是有大赚头的!而李权之前所说被美姑认定为觉得自己价钱不公道,人家李老爷说的气话呢!
安福气愤地到了美姑面前,低喝道:“好你个鸭头!昨日还是两万两,今次竟然只要一万两!到底多少才是底价?我家老爷可是你们的老主顾,竟敢如此欺瞒?”
“哎哟,我这不是给李老爷的面子才亏本儿做买卖么?一万两不成,我再降两千两,只要李老爷八千两,八千两总成了吧!”
美姑眼巴巴地望着李权,心道的自己一口气的少了这么多,再抠门儿的老爷也要心动了吧?
安福收敛了怒气,觉得八千两的价钱很靠谱,朝李权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李权回过神,一本正经地跟美姑解释:
“看来你们是真不明白其中门路。我李家这场诗会将会是碧州有史以来最盛大的一次聚会。届时碧州的家家户户都会知晓,各方才子佳人都会参加。若诗会在怡凤楼举办,以后谁还不知道怡凤楼的名头?
怡凤楼的姑娘们届时也可以一展所学,与个各方才子斗诗拼词,姑娘们知名度也会的随之增高。身价自然也会陡增,指不定一个姑娘身价的提升还不止几万两银子呢!
利用这次诗会,你们怡凤楼能得到的好处这么多,还要我给你钱?你说说看,是你没理还是我没理?”
美姑把怡凤楼经营成现在这模样,自然不是傻子,听李权一说,很快明白了其中商机,只是要自己倒贴银子出去,实在是没听说过这样的规矩。想了片刻,似乎做出了决定,严肃道:
“李老爷不愧是商人,看得就是比咱们透彻,既然您都这么说了,要不咱们各退一步,咱就免费给李老爷用一天怡凤楼怎样?”
“老爷不愧是老爷!一出马,两万两的开销就省下了!”安福瞠目结舌,心里暗暗激动。
李权却还不知足,镇定自若:“哎!美姑你还是不太明白啊。诗会是独一无二的诗会,但楼子可不只有你们怡凤楼一家楼子。
我之所以先跟你谈,不是因为怡凤楼有多好,只是因为怡凤楼距我李家近些,在这儿办诗会,也省得我家下人来回奔波。如果怡凤楼看不透其中关系,那我就去别家看看。李某相信,不是每家楼子的老板都如美姑这般不知轻重。
且拿对面的逸居说,若诗会办在那里。诗会之后,逸居定会被众人所知,逸居里面的姑娘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到时候可就讲不清怡凤楼的歌妓好还是逸居的歌妓有实学了!
一旦逸居成名,怡凤楼便失去了跟碧州一线楼子叫板的凭仗,便要退居二线。其中损失是用银钱来衡量的?美姑你经营这么多年,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美姑听李权一板一眼地说着,额头开始浸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倒是真没想到这一层厉害关系!自己不接这单生意不要紧,怕就怕别的楼子把生意抢了去。这样一增一减,损失不可估量!
美姑紧张得有些发抖,欠着身子凑到李权面前,断断续续道:
“李……李老爷,能…。能否少些?两万两实在多了些。美姑我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呐!”
李权虽是一介**丝,好歹也有那么多年的现代知识。面对古人,骨子里还是有份自傲的。与人交流起来自信有心而发,死死地压了美姑一头。
见美姑已经服软,李权自信一笑:“价就是这个价了,美姑你再好生想想。我先去那逸居看看先。”
美姑恨得牙痒痒,心道这李老爷不愧是出了名的奸商。动不动就用逸居来威胁,这还谈了屁啊!
李权最终是没能去成逸居,为了不让同行做大,美姑也顾不上细算了,两万两就两万两,就是勒紧了裤腰带儿也得把这单生意接下来!只是美姑没想到,诗会之前的筹办,场地的布置都需要时间,实际停业的时间可远不止一天……
……
……
诗会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李府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衙门的官榜和告示贴得满城都是,家家户户都在议论诗会的事情,就是碧州周边的村镇也都接到了消息。
跟以往诗会的不同的是,这次李府筹办的诗会不仅在档次和规模上都前所未有,关键还写明了此次诗会的目的是李大老爷要通过诗会招小妾,只要李大老爷看得上,女方又同意,愿意当场下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作聘礼。
这大手笔,就是七老八十的老先生也想凑上去看看热闹。
不仅李老爷可以挑选喜欢的女子,参加诗会的所有的青年才俊都可以通过诗会寻找自己喜欢的女子,若能在诗会上结成良缘。新婚之日,李大老爷还会送上千两银票一张!
还有无数好玩儿的活动会在诗会中进行。虽然诗会还没开始,但碧州的青年才俊早已按耐不住要在诗会上一展才华了!
李权这两天忙着筹备诗会,倒是没有再去小茶摊喝茶了。
见不到那块讨厌的牛皮糖,如花反倒觉得慎得慌,这两天早上坐在江边看风景的时候,总会时不时回头望望。
如花手捧茶壶给茶客倒水,甘甜的碧江水从壶嘴儿里倒出,冒着滚滚的白烟。干瘪的茶叶子被开水一烫,立刻茶香四溢。
只是如花好像心神不宁,手上一抖……
“哎呀!”
“对不起对不起!没……没烫到你吧?”
茶客闪得快,退到一边。如花忙不迭地拿来抹布收拾桌上的狼藉。好在茶客是老主顾,没把事情放在心上。
绿竹不是每天都窝在房间里,这两天没见老爷来此,便时不时地跑出去玩玩。此刻正玩够了回来,悄咪咪地溜回屋里,一个劲儿地朝如花招手。
如花回屋,绿竹立刻急不可耐地上来说:
“花姨,我就说老爷这两天怎么没来。原来老爷在筹备诗会呢!”
“诗会?”如花眉头一挑,“我还想那些人一直的在谈论什么诗会,原来是那块牛皮糖搞的名堂?他一个奸商,还搞什么诗会,再怎么附庸风雅也是块牛皮糖罢了!”
说到这儿,如花莫名地展颜一笑。
绿柳理了理额上被风吹乱的秀发,露出了眉心的红痣,神色一暗道:
“哎,老爷这次举办诗会是为了招亲。告示上写的,能和老爷成亲的女子家里,当场就会收到一万两的聘礼,我看好多人家都准备把自己女儿送过去呢!”
“这个老色鬼!又要祸害多少人家女儿?”
绿柳看了看如花,重振精神,笑道:“花姨,过不了两天诗会就要开始了。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不去,那个老色鬼讨小妾,有什么好看的?”
“花姨,咱们一起去嘛!”绿柳撒娇地摇着如花的胳膊,“诗会上还有好多有趣好玩儿的活动呢!
只要参加的公子都会送一支折扇,咱们女子过去会收到一把漂亮的小油伞。而且场地就在对面怡凤楼,只要参加,里面吃喝玩乐的东西都免费。
到了晚上还有猜灯谜的活动,只要猜对了灯谜,就能得到一个什么信物,到时候可以去李家的各个布庄换取上好的布料和衣服,猜得越多,换的就越多。我知道花姨很有学识的,怎么不去玩玩呢?指不定能让咱们换一身好行头呢!”
“啊?一个诗会还有这样的好事?”如花一脸惊讶,忽的狡黠一笑,“去!那奸商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看花姨去给赚几匹丝绸回来给小竹做衣裳!”
第28章 :风雨欲来
碧州城东,一辆满载货物的马车嘎吱嘎吱地往前移动着,大大小小箱子压满老马拖着的板车,轮轴因为太重变得摇摇晃晃,前方的马儿本就吃力,无奈背上还驮着一个人和几个包袱。
马儿走得吃力,但车上散发的各种药香让人神清气爽。
过了好一会儿,马车终于到了目的地,停在了一家大宅门口。马上的布衣下来,张口喊着:
“张老爷!出来点货了。”
一个家丁出来,畏畏缩缩地一个劲儿给布衣使眼色:
“别嚷嚷!老爷在里面发火,你不要命了!”
……
……
大宅内,老远就听到一个中年男子咆哮着:
“李家欺人太甚!老子,这就找他们评理去!就是告到官府,我也要李家给我们一个说法!”
一妇人在大堂中抹着泪:“都叫你别贪图李家的富贵,你偏不听!咱们日日有余肉,年年有存粮的,干嘛要依附别家?如今可好?金龟婿没钓到,还让咱们的宝贝女儿惹了一身骚!那些话传扬开来,咱们女儿还怎么嫁人呐!”
张老爷气得直吹胡子:“我……我哪知道李家人如此不堪?竟然毫无依据地传出些风言风语来?不娶就不娶,竟还背地里干出这些事儿!不行!我这就去衙门告他去!”
“你回来!”妇人气苦道,“官府跟李家那是一个鼻孔出气,那知府没少收李家银子,官家会站在咱们这边?你是还愁传扬的人不多?”
张老爷闷气难舒,将上好的白玉花边茶杯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气煞我也!”
这时,内屋里出来一年轻姑娘,年约十六,眸子清澈如水,乌亮的眼珠闪着玉石一样的柔光,灵气逼人。
头上的蝴蝶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加上一支翡翠的簪子点缀,像只黑蝴蝶被束缚一般,额前下垂的流海没有一根交错的发丝,蚕丝般柔滑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错落有致。身上穿着淡粉的齐胸襦裙,以白色小花做点缀,袖筒吊着不长的彩绫随风飘扬。
外面套了一件儿素雅的青色半~臂,将俏丽姑娘的美完全呈现出来。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多余的装饰,却显得异常的华美,步伐轻盈,举止端庄,给人想要保护的冲动。小小身子还有着一对傲人的胸脯,鼓起的山峰都快把胸前的蝴蝶结撑爆了。
女子迈着细小的步子,悉悉索索地走到张老爷跟前,躬身捡起几块较大的破碎陶瓷,起身轻语:
“爹爹,切莫气坏了身子。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女儿不在乎这些。”
看着女儿乖巧的模样,张老爷长叹一声:“爹对不起你啊!”
女子淡然一笑:“听说两日后便是李家筹备的诗会,女儿也准备去看看。”
“人家都这么诋毁你了,他们家招亲,女儿你还去凑什么热闹?”
说到这儿,女子嘴角多了一道弧线,没有再说,起身招呼下人进屋收拾……
……
……
再过两日便是诗会了!
怡凤楼今日便已停业,开始布置起场地来。怡凤楼的老鸨没想到这一茬,自己倒贴了两万两银子不说,还白白停业了三天!但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已是骑虎难下,只能全力配合李府将诗会办漂亮了!最大程度地为怡凤楼争取名气。
李府家丁接下来的两天都会在怡凤楼忙活,但满屋的女人香让这群下人干起活儿来非常带劲,一点儿也不觉得累。
而怡凤楼的姑娘们也难得不用奉承客人,给李家下人打下手也干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