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虎看了看韩经纬:“小公子,这……这钱也够多了,您怎么还给一箱啊?”
胡虎心里一个劲儿地赞叹小公子出手就是阔绰,但韩经纬却皱眉说道:
“我只带了这一箱,那不是我带来的。”
话音一顿,两人都意识到情况不对。
夜里,任何一点儿小小的声音都听得很清楚。
远远地,箱子里有些轻微的响动。
两人对视一眼,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走了上去。
第170章 :人棍
孤寂的圆月透着清冷的月光,照在着两架拖车显得有些诡异,同样的拖车,同样的箱子,但有一个发着清脆的“咚咚”声。
一个小小的对比,却让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胡虎和韩经纬到了出声的箱子旁边,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让两人微微皱眉。
到底是什么?
两人再次对视了一眼。
胡虎咽了口口水,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这么紧张,只是觉得心跳得很厉害。犹豫过后,还是将手放在了箱子盖上。
“嘎吱。”
箱子轻易地就被打开。
只透出一道细缝,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还带着一股屎尿的恶臭。胡虎差点儿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韩经纬连退数步,嫌恶的捏着鼻子,怒道:
“谁这么无聊?搞这样的恶作剧?快点儿退走!”
这情况,谁都会当做是有人恶作剧,将一箱粪水拖了过来。但之前的响声该如何解释?
胡虎心有所思,觉得不太寻常,强忍着恶心再度上前。
“你还要干嘛?快点叫人拖走。”
胡虎不答,自顾自地将箱子完全打开,臭气和血腥气更重。
月光下,箱子内一具血淋淋的人体,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耳朵,没有舌头,手指脚趾也被全部掰掉。的确是被硬生生掰断的,看不出刀砍的痕迹,层次不齐,长短不一。伤口已经开始凝固,全身上下无一不是血锅巴。只有脸上的七窍还在不停的淌血。下身,屎尿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被血水浸泡着。
胡虎寒毛都竖了起来,他发誓这是他这一辈子见过的最残忍的一幕。大好的一个人竟然被折磨成了这样,手脚还在轻微撞击着箱子内壁,方才“咚咚”的声音就是由此而出。分不出是活着还是因为人体的反射弧自动作出的动作。
胡虎呆望了一会儿,韩经纬也被勾起了兴趣,强忍着恶心凑了过来。
可当他看到箱子内的一幕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毕竟是个年轻人,心理承受力远不及胡虎,张嘴就在地上吐了起来,尿门一紧,一股温热也跟着流了出来。
而胡虎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忽然意识到里面的人有些眼熟,潜意识中,额上的青筋开始跳动起来。
那衣服,那身材!
胡虎脑中嗡响一片,险些一头栽倒,但毕竟经历了几十年风雨,强行提起精神,默默地告诉自己。
“不是的,不是的,那一定不是!”
“来人!来人!来人!”
夜里传来了胡虎狂暴的喊声。
片刻之后,周围的住户接二连三传出了亮光,胡虎的亲信们只穿着睡衣便跑了出来,到得胡虎面前不远就味道那一股臭气,尽皆一阵干呕。
“虎哥,这……这是?”所有人都望着场中的箱子。
胡虎单手扶额,青筋的猛烈跳动让他头痛欲裂,强忍着问道:“志明在家吗?”
几人相视一眼,摇摇头:“志明昨日出去后如今还未回来。”
“志明一日未归,你们怎么不告诉我?!”胡虎像突然发狂的老虎,愤怒地咆哮起来。
这一声咆哮把所有人都吓懵了。心道这虎哥是怎么了?不就是一天不回家么,又不是没见过,以前胡志明大半月不见人也没见说什么。
几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怎么回答,却见胡虎毫无征兆地“呜呼”一声扑在了箱子边上,痛哭喊道:
“我的儿啊!”
众人回过味儿来,心头一紧,也顾不上恶心了,跟着到了箱子边上。
这下全明白了!
几人都不敢说话,就是韩经纬也惊魂未定,选择了沉默。这个夜里只有胡虎的嚎啕之声。
胡虎只有胡志明一个儿子,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胡志明。拼搏了一生,眼看就要达成目的,坐上家主的位置,回头一看,儿子却成了这般模样,就连是死是活也分不清楚!
“到底是谁?是谁干的?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胡傲的哭声中多了愤怒和疑惑。顺手抓起了身边一人问道:“谁知道志明出去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成这样?”
“志明他他他,我记得他出去的时候很愤怒,好像是觉得李保长给他戴了绿帽子,要去八丈亭算账。”
“你为什么不拦住他?!”
“我我我……”被胡虎抓着的人都快急哭了,心道这是什么事儿啊?胡志明的性子,要走谁拦得住?而且也不知道会闹成现在的样子呀!
“我什么我?我不是说过不准胡志明出去惹事儿的?”
“虎哥,那天李保长不是去了县衙么?八丈亭根本没人,我想着志明去找不到人就会回来,谁想会这样?”
“当时八丈亭没人?!”胡虎一惊,本已把大仇算在了李权身上,却不想人家根本不在!
这事儿胡傲也是知道的,韩经纬更加清楚,前日公堂之上他可是在旁听,亲眼看着李权在公堂之上,于是也来证明:
“没错,当时那保长的确在公堂上。”
“到底谁把我儿伤成了这样!?”胡虎仰天长叹无奈地跪在了地上,老泪纵横,痛不欲生,“儿哪!你要还听得见爹的话,就说说到底是谁把你害成了这样吧!”
“咚咚咚……”
只有轻微敲击声传出。
轻微的敲击对胡虎来说无疑是千金重锤,一遍又一遍地打在他的心上。
这声音就像是一个魔障,让胡虎喘不过气,他真觉得一直这样听下去会闷死当场。“咚咚咚”的声音让人烦闷,胡虎突然站起身来,运足全身的内力一掌劈下,拍在箱中人棍的脑门上!
令人烦躁的声音终于停止了。
而刚才的一掌像抽走了胡虎全部的力量,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咕噜!”
几声沉重的唾沫下咽的声音,感觉如强咽骨头那么艰难。虎毒不食子,亲眼见证以为父亲将儿子杀死,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感觉震慑人心。
父子连心,虽然胡志明不能说话,但胡虎感觉得到胡志明此时的痛苦,儿子需要解脱。
“我做这些还有什么用?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多久,能花多少钱?坐上村长之位又能如何?”胡虎跪在地上自言自语。
韩经纬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胡虎目前的状态还成得了什么大事?冷声道:
“胡虎,你这样还怎么跟胡志明报仇?”
胡虎惨然一笑:“我连仇人都不知道是谁,还怎么报仇?”
“胡志明为什么要去找人报复?还不就是因为他被人戴了绿帽子。说到底,一切根源还不就是胡傲引起的婚事。如果不是他死缠着你要把女儿嫁给胡志明,怎么会闹成现在的局面?难道胡傲就不该为此负责?”
“对!”
黑夜中又是一声惊喝,胡虎重新站了起来,表情愤恨,显然已经找到了宣泄的目标。
韩经纬嘴角一翘:“方才你不说要留胡傲一条命?”
“我要他死!还要将他的一切都夺走!”
……
……
平静地过了两日。
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姑娘们都告别了单薄的夏装,换上了轻便的长袖袄子。
衣服增多了,走光的地方自然就便少了,李权再也看不到领口下的风景,也感受不到隔着衣服揉捏嫩肉的美妙。
李权每天都会不经意地在秦绵身上揭油,但尝试了几次后觉得没意思后也变得老实了。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秦绵也不再是单薄的小肚兜,外面还套着一层讨厌的长筒睡衣。
恐怕接下来的冬季也会是这个节奏。
不过这样也好,李权不用想入非非,日子倒是变得清淡踏实了许多。每天教秦绵唱唱歌,没事到村里走走逛逛,过得倒也舒坦。关键是可以让自己兄弟平静地修养一段时间。
今日,秋风不知从哪儿卷来了许多落叶掉在八丈亭,李权正拿着扫帚在校场内清扫。身边还有好几个牌头在一起忙活。
现在,牌头们算是对李权服气了,没人离岗,各个都到了自己的岗位上。碧溪村中已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村中任何一个角落发生了什么都可在瞬息内传到李权耳中。
这是李权来到碧溪村后做出的不小成就,让每一位公职人员切实扎根在自己的岗位上,就像是村里的血脉又开始流动了。
虽然这样的成绩是建立在金钱的诱惑上,但也让李权有些得意。
李保长给村里的牌头甲头们涨了薪水,由原来的两三钱银子提升到了每月一两银子。这些家伙能不积极?能不听话?
李权望着自己管辖的小村子蒸蒸日上的模样,满意的笑了笑:
“这才像个样嘛!”
刘嘎是李权的跟屁虫,一直跟在李权身边,苦口婆心地却说道:
“老大,您这薪水也开得太高了。虽然您有钱,但也不能这么惯着那群崽子,也不能乱了规矩,更不能帮朝廷养人吧?那您多亏啊!”
看着刘嘎痛心疾首的样子,李权笑道:
“既然你这么体谅老大,以后你还是领朝廷的那份儿工钱,不用领我的这份儿,怎样?”
刘嘎急了,脑袋摆得滴溜溜直转:“不行!老大的一片心意,咱怎么能不领呢?老大可以说不给,但我不能说不要啊!您说是不?”
李权哈哈大笑。
正在这时,八丈亭外,胡小苗突然跑了进来。
“李权,你快想办法救救我爹。两天已经过了,可是我爹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你要帮我想想办法呀!”
第171章 :说情
扑红的脸蛋儿满是因紧张冒出的细汗,一头黑发在跑动中被风吹得乱糟糟的。{}
胡小苗跑到李权面前,气喘吁吁地扶住了李权胸膛,缓缓气,抹了把热汗,随意地在大红袄子上擦了擦,留下了个汗湿的小手印。
李权眉头轻皱:“喂,你这么急干嘛?刚才你说救你爹又是怎么回事?”
胡小苗清亮溜圆的眼珠涌上了潮水,小嘴一扁:“呜呜……我爹没消息了。刚才有人说去县衙打点关系的人都被抓了。李权,你可一定要帮我把爹救出来。我就这么一个爹爹,你要是能帮我把他救出来,我……我给你为奴为婢都可以。”
艰难地把话说完,胡小苗便扑到了李权怀里大声地哭了起来。
李权犯难了,胡傲是自己亲自抓进去的,现在又要自己把他弄出来?这不是打自己的脸么?但是凭自己跟胡小苗的关系,又怎么能看着她爹就这么死了?
想了一会儿后,李权打定了注意,严肃道:“别哭了,我先陪你去曲溪县看看情况。备马!”
胡小苗擦了擦眼泪:“我载你。”
想到那天跟胡小苗共乘一骑的时候,那种风驰电掣般的感觉,李权心里咯噔一下,但见胡小苗心急如焚的样子,又不好多说什么。
结果胡小苗很快就载着李权往曲溪县去了,而李权果真又体验了一次风驰电掣的感觉。
本该半日的脚程,硬是不到一个时辰就赶到了。
李权少不了又一次大吐特吐。
两人直奔县衙而去。大街上就一听到的不少人议论碧溪村村长屠杀平民一事。
李权意识到事情有些变故,因为自己押送胡傲来时没几人注意,更没跟人提及此事,而胡家在碧溪村行凶已不是一次两次,按理封锁消息应该驾轻就熟,就算被人听走了一些风声,也不会在两天的时间内就传得满城风雨。
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操作。
而胡虎便是最直接的怀疑对象。
但是胡虎的手能伸这么远?还能想到制造舆论给的官府施加压力?
从胡小苗口中得知,前来打点关系的人已经被抓起来了。说明柳松已经感受到了压力,并不打算从宽发落。
李权没有告诉胡小苗什么,只是带着她来到了县衙。
县衙门口,只有个守门的衙役,手扶钢刀八字站立,高傲地仰着头。
胡小苗挣脱了李权手臂,几步便到了衙役的面前:“我要见县太爷!”
衙役扫了一眼胡小苗,不屑道:“县太爷其实你想见就能见的?去去去,一边儿去。”
胡小苗也没心思跟他争论,看到衙门口的鸣冤大鼓,抓起鼓槌一阵猛锤。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吓了衙役一跳,跨步到了胡小苗面前,伸手就把鼓槌抢了过去,瞪起牛眼就对胡小苗喝道:
“你不要命了?县太爷现在在睡觉。要是吵到了大人,小心把你给砍了。还有这鼓是随便能敲的?有冤情才可以,你们要伸冤也得跟我先说明情况。”
胡小苗一想,好像自己还真不能算是伸冤,也不管对方凶自己,说道:“不让我们击鼓,那你就进去通报一声。我找县太爷有事儿。”
“嘿!找县太爷有事儿的人多了,也不看看你是谁?我凭什么进去通报?”
胡小苗悄悄地攥紧了拳头,魔女脾气即将发作,却被李权揽在了身后。
李权摸了一粒碎银子交给对方:“还请通融通融。”
衙役脸上立马多了一抹喜色,随手掂量了两下,揣在了怀里:“还算知趣。”
李权和胡小苗都眼巴巴地望着衙役,以为这下该去通报了,谁知那家伙还游手好闲地站在门口。胡小苗急了,指着衙役的鼻子问道:
“钱都收了,你怎么还不通报?”
“呵!都跟你们说了,县太爷正在午休,先在这儿等吧。等到醒了的时候,我自会进去通报。”
“你!”胡小苗气得跳了起来,一团无名之火烧得人心烦意乱。忍不住挽起了袖子,看样子是要冲上去动手了。
这时,身边突然传出一声轰响!一股狂躁的声浪真的胡小苗皱眉捂住了耳朵。衙役也被逼得后退了好多步。沉闷的声音传了很远,每个人的耳膜都有嗡响。
两人惊愕的望着李权,只见李权一只手****了鼓中,鼓架都被震得散架,半人多高的大鼓所有重量都压在了李权手臂之上。
李权手臂一抖,将手从鼓中的窟窿里抽了出来。
大鼓掉在地上再次发出一声闷响。
“咚!”
随着声音,衙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李权平静道:“现在应该醒了,可以去通报了吧?”
“你你你,你别跑!有……有你好看的!”衙役被李权的暴力吓得两腿发软,连刚才收的银子都摸出来丢在了地上,狼狈地跑进了县衙。
胡小苗冷静之后有点儿担心,望着李权:
“我们是来救爹爹的,在衙门口闹事会不会有问题?”
李权淡淡一笑,揉了揉胡小苗的脑袋:“放心吧,我李大老爷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李权的轻松给了胡小苗足够的安全感,小丫头也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双手却紧紧地挽在了李权的手臂上。
片刻,衙门里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远远的就能听到方才衙役的声音:
“柳大人,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毁了鸣冤大鼓。”
话音刚落就有七八个手持棍棒的衙役冲了出来,将李权和胡小苗团团围住。
胡小苗可没跟官府较劲儿的经历,吓得躲进了李权的怀抱。
柳松一身便衣到了门口,一眼就见到了门口被打破的大鼓,眉头一皱,气得喘了口粗气:
“好大的胆子!把他们……”
听到柳松的命令,一帮衙役已经做出了上扑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