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当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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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你当兄长-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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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两人转过一条山道,眺望一下前方路程,只见葱茏林木间隐约露出一角屋舍。

    阿练回望了一下山脚,见已经爬得很高了,又转头对霍笙道:“前头应该就是巫咸祠吧?”

    霍笙听她说话的气息有点发飘,望她一眼,果然见她正扶着身侧的一颗柏树,一手抚着胸口,气喘吁吁。

    “累了?”霍笙问。

    这话说的,一口气爬这么高能不累吗?

    然而阿练盯着前头的那一角屋舍,顿时又来了精神,深吸一口气:“不累,我还能继续爬。”

    霍笙没拦着她,只是放慢了脚步,两人缓慢向着屋舍行去。

    到了近处一看,只见那屋舍老旧,上头挂着一块风雨剥蚀的木匾,刻着“巫咸祠”三个字,因太过久远,木头已泛出了青黑色,连屋舍外的墙面都生了青苔。

    阿练心内不由得生出一种莫名的敬意,纵然她不信鬼神之说,到了此地,也有些惊叹于岁月的神奇。

    她低头检视一下自己,见无不妥之处,才跟着霍笙推开柴扉走了进去。

    相传巫咸长于占星术,亦是卜筮的发明者,而这个时代盛行的巫祝正是源于巫咸。负责看守巫咸祠的便是一个上了年纪的楚巫。

    那楚巫已经很老了,须发皆白,一动不动地跪坐于地,听到有人进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抬起一双浑浊的眼,里面皆是岁月的沉淀,问他们:“是来问签,还是卜筮?”声音亦是浑浊。

    阿练也在他身前跪坐,以示尊敬:“老人家,问签怎么,卜筮又怎么?”

    楚巫自袖中摸出一片龟甲,看向阿练的时候目光微微一动:“卜筮用这个,若有疑难,烧灼龟甲以通神灵,便知吉凶。”又指指身前长案上的木质圆筒,“问签用这个,答案在那儿。”他说完指了指一侧墙上挂着的一排排的木简。

    阿练的脑中瞬间闪过请这老者来占卜父亲吉凶的念头,想了想还是算了。没有意义,她不信这些。

    目光落在身前的圆筒上,阿练随手从里面抽出一支签,见是一串数字,问道:“这是与墙上的木简一一对应的吗?”

    老者答是。

    阿练来了兴趣,将手中的签放回去,拿起圆筒道:“我可以试试吗?”

    “一次三钱。”老者答。

    阿练不由发笑,抬头看向霍笙:“哥哥,你带钱了吗?”

    霍笙随手扔下一摞五铢钱。

    阿练以前没有见过这所谓的问签,因而兴冲冲地双手握着圆筒,使劲摇了好一会儿,摇出一枚签来,忙从地上捡起来,起身去墙上找对应的木简。

    取下木简一看,语言晦涩,意味不明,似乎怎么理解都可以,阿练有点失望。

    她又将圆筒递给霍笙:“哥哥也试试吧,反正给了那么多钱,别浪费。”

    霍笙无可无不可地接过,随意摇了几下。阿练替他取回木简,看了一眼,却吃吃地笑起来。

    霍笙觉得莫名,挑眉看她。

    阿练将属于他的那根木简递给他,又示意他看自己的:“哥哥你看,我们的签是一对的。”

    霍笙心中一动。

章节目录 23。山雨

    阿练唇角含笑,将两支签都递给了霍笙,而后眼晶晶地望着他。

    后者接过,扫了一眼,见签上内容互为映衬,皆是摘自古籍上的一句话,大抵是描述男女相思之意。

    “这是姻缘签,估计你在摇签的时候心里想着早日觅得如意郎君。”霍笙似是调侃,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伸手将阿练的签还给她。

    阿练本来还在笑此处的巫祝专会装神弄鬼,一点也不灵验,从他二人本是兄妹结果拿到的签却是一对的就可见一般了。

    听了霍笙的话顿时就不服气了,嘟着嘴道:“我才没有。”又指指他,“而且你的签也是姻缘签啊,难道说你也是想着早日娶到一个美貌的小娘子?”

    “我也没有。”霍笙道,“这签不准。”

    听了这话,方才一直垂首闭目仿若入定的老者突然睁了眼睛,微微抬头看他一眼。

    阿练觉得哥哥说得对,这种问签本来就是讨个吉利,不是姻缘也有可能是升官发财之类的。不过她自幼被教导待人要有涵养,故而虽然知道不准,也没像霍笙那样当着老者的面直接说出来。

    且山中岁月清苦,独守此处也不容易,阿练临走前又央霍笙留下了一些散钱,便向那老者告辞离去了。

    离开巫咸祠,阿练手中还拿着那支木签,边走边拨弄路边的灌木枝叶。

    “我觉得这巫咸山就是徒有虚名,也就景色还不错。”阿练念叨着,忽而又转头看向霍笙,“哥哥,我听赵王说他找那什么咸池灵水是要给王妃喝的,咱们来的时候也看到了,那个咸池就是个普通的池子,要不要提醒他一下啊?”

    霍笙觉得这姑娘简直就是瞎操心,赵王又不是傻子。不过也不好拂了她一片好意,遂点点头:“回去跟他说一声。”

    两人继续往前行。

    阿练走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手里拿着东西实在碍事,一扬手就把那签扔了。

    霍笙看见,问她:“怎么了?”

    “啊?”阿练一时没反应过来,见霍笙望着静静躺在草丛里的那枚签,耸耸肩道,“反正又不准。”末了又念叨一句,“虽然也是花钱买来的吧……”

    闻言,霍笙低头看了下自己手里的签,不知在想着什么。片刻后也抬手将它丢了出去,面上神色淡淡的。

    两人一路走到半山腰,都是阿练一个人叽叽呱呱的说了一大堆。偶尔阿练催他,霍笙才会应个一两声,彼此间的气氛好像是愈加冷淡了。

    山间气候多变,中午的时候还是艳阳天,这会儿转过一片山道乌云就压了过来,天阴得可怕。

    “好像要下雨了……”

    阿练刚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到雨点落到了脸上,她伸手抹了一下,与此同时,更多更密的雨点砸在了她的脸上和手背上:“真的下雨了,怎么办啊哥哥?”

    阿练抬头望他。

    霍笙心说我有什么办法,早说不来她非缠着他。

    雨势迅疾,不过片刻阿练额前的几缕碎发皆被打湿,附在颊侧,有水滴顺着侧脸缓缓滑落,连眼睫都沾了水珠。

    霍笙看她一眼,迅速解了外衣兜头罩在她身上,将她由头到脚地遮住了,随后抬脚继续往前走。

    他的衣衫罩在阿练身上仍是长了一截,阿练觉得行动不便,于是卷了一部分系在腰间。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霍笙已经与她拉开了距离,阿练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男子步伐本就比女子大,可是霍笙不说停下来等她,竟也没有丝毫要放慢脚步的意思,阿练觉得霍笙有些奇怪,也不知他是怎么了,只好又加快步伐想要赶上他。

    山路湿滑,阿练险些跌了一跤,站稳时仍是心有余悸。她可不想滚一身的泥巴,于是冲着前面的霍笙喊了几下。

    霍笙回过身来,仍是峻眉冷目。

    阿练望见他衣衫皆被淋湿,贴在那劲瘦的身躯上,连发梢脸上也都是雨水,心里的那点子不快一下子就散了。

    她小步走了过去,玄色的袍子将她严严实实地包裹住,只露出一张莹白的小脸,偶有遮挡不住的雨丝飘到了她的脸上。

    霍笙见她自长袍下伸出一只手来,嘴角上翘,对他道:“我怕摔倒,哥哥可以牵着我吗?”晶莹的目光中满含期待,声音又娇又软。

    既是撒娇,又是示好。

    霍笙是有些抗拒不了她这个样子的,犹豫了一下便伸手牵住了她。

    阿练还是有点眼色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霍笙就突然不高兴了,不过看了看他的神色,阿练明白就算自己问了他也不会说的。

    还好撒娇是万能的,这不,霍笙就没舍得丢开她吧?

    两人从巫咸祠出来的时候已是黄昏了,再加上乌云盖过来,天色愈发昏暗,渐渐地连脚下的路都有些看不清了。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茂密的树叶上,因着山中寂静,声音愈发嘈杂清晰,在这黑黢黢的环境中其实是有些吓人的。

    阿练心里害怕,望着道路两侧那一团团随风摇动的暗影,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从林子里蹿出来咬她一口,不由得缩了缩身子。还是觉得不够安全,索性两只手都抱着霍笙的胳膊。

    霍笙放慢了脚步,见这小女郎几乎半边身子都挨着他,这样一副全然信任全然依赖的模样,竟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章节目录 24。长安

    阿练从小身体好,是以就算昨夜淋了雨,第二天仍是活蹦乱跳地去找霍笙了。

    她手里拿了件衣衫,霍笙瞧着甚是眼熟。

    阿练走近了,将袍子还给他:“哥哥,你的衣服,我洗干净了。”

    原是昨日用来遮雨的那一件。

    霍笙接过,随手放在一边的几案上,对她道:“又不缺伺候的人,你不必做这些。”

    见他转身往里走去,阿练亦步亦趋地跟着:“可是那都是赵王的人啊,我也不好总是麻烦她们的。”

    霍笙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随后从衣柜里取了一个包裹出来,将一路上换洗的衣裳都装进去,又回身将阿练洗过的袍子拿过来,展开看了下,点头道:“还算干净。”

    “那当然,”阿练不无得意地道,“这点小事还是难不倒我的。”

    霍笙从一开始对她的印象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女郎,也没指望她能做些什么,听了这话不由略感意外,问道:“你怎会这些?”

    阿练回想了一下:“从前我跟阿爹两个人住在雁门,有时候他写书写得忘了时间,洗衣做饭什么的都是我自己来的。不过后来阿爹结识了卫长史,我们就搬到了中都,说起来也有几年了。”

    她这么一说霍笙就明白了,毕竟当初霍郯北上代国之后改了名字,从一介大儒沦为籍籍无名之士,重新开始经营名声也是需要时间的。

    即便是这样,也不肯跟他们母子回长安吗?

    霍笙眉头微皱。

    阿练又叽里呱啦地说了些自己小时候的经历,说完就眨巴着眼睛望着他,像是等他夸奖自己。

    “看不出来。”霍笙随口应了她一句,也不知是夸赞还是嘲讽。

    在阿练听来当然是大大的夸赞,于是她笑眯眯地指了指那件袍子,礼尚往来地回了一句:“哥哥穿这件衣裳很好看。”

    “是吗?”他不知话题怎么转到这个上面来了,不过也有些习惯了阿练跳跃的思路。

    又看了下手中的袍子,觉得确实还行,等回了长安可以做个十件八件差不多的。

    阿练见他将衣裳都装进了包裹里,有些好奇地道:“我们要走了吗?”

    “嗯,明早就走,一会儿用了晚膳你也回去收拾一下。”霍笙道。

    “那赵王他们呢?”阿练问道,“赵王妃刚刚生产,不宜长途跋涉吧?”

    霍笙摇头:“他们不走,大约在此处停留一个月左右。赵王已遣了属官先行奔赴长安向太后解释。”

    阿练“哦”了一声,听到“长安”二字突然沉默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抬头看向霍笙道:“哥哥跟赵王感情很好吗?”

    “挺好的,赵王虽然是长辈,不过跟我也差不了几岁,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近些年他去了封国,没怎么见过。”霍笙耐心地道。

    “那哥哥在长安是不是还有更多的朋友啊?”阿练又问。

    “当然。”霍笙不假思索地答,见她语气不太对,又问,“怎么?”

    阿练觉得有些难为情,不过她一向是个有话直说的性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就是觉得……等回了长安,哥哥身边有很多人,可是我只有哥哥……”

    她说着就低下头去,像是也觉得自己太过矫情,轻轻咬了咬下唇,因着心绪的起伏,垂下的眼睫不由得微微颤动,如蝶翅一般。

    那样无意识地展露出独属于小女郎的柔弱姿态,谁人能不动容?

    霍笙垂目,从他的角度能看到阿练那光洁的侧颜,因羞意而染了薄红,呈现出一种极惹人怜爱的颜色,再往下是线条优美的颈项,莹莹如玉。

    他心里一动,渐渐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漫了上来。

    未及细想,阿练仿佛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抬起头来,视线正与他对上,目光仍是清澈的,带着尊敬与信赖。

    霍笙心里那一阵奇异的感觉又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伸手轻轻敲一下她的头:“成天瞎想些什么。”

    阿练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见霍笙仍旧皱着眉头,又撒娇道:“哥哥待我好,我都知晓的,往后不会瞎想了。”

    “你知道就好。”霍笙将胳膊从她手里抽出来,自去收拾东西了。

    第二日一早,赵王替他们准备了一辆华贵的马车,而后亲自送到驿舍外面。

    阿练与赵王他们道过别之后先上了马车,霍笙还在后面与赵王交谈。

    春景正盛,驿舍外的海棠也开得妖娆,花满枝垂地,纷飞如红雨。

    赵王随霍笙的目光朝前望去,见马车厢壁上那扇竹制的挡帘被拉开,阿练正乖巧地趴在窗口处,春日海棠一般的小脸枕在手臂上,见他们望过来,甜甜一笑,显然是在等霍笙。

    赵王不由一笑:“这小姑娘挺乖啊,你父亲将她教得不错。”

    霍笙将视线挪到一旁的海棠树上,看了一会儿,答道:“她是挺好的。”

    赵王点点头:“好了,小阿练还在等着,我就不留你了,今日你们兄妹二人先行,来日到了长安咱们再相聚。”

    霍笙亦点头,向他告辞离去。

    ……

    出河东郡后一路西行,大约行了十数日,在进入南接秦岭北塞黄河的函谷关,又跨过汤汤渭河之后,坐落于渭河南岸、阿旁宫北侧的巍巍城池便赫然在目了。

    汉承秦制,位于沃野千里的关中之地的长安城便是在秦咸阳城的遗址上修建的。高祖刘邦定都于此,建长乐、未央二宫,至惠帝时始筑城,并建东西二市。

    如今的长安城,已是摆脱了“楚人一炬,可怜焦土”的荒凉景象,城内道路宽阔,宅邸鳞次栉比,远望可见最北处的皇城,高处似与天接,壮丽而磅礴,真正的天家气象。

    阿练乘着马车一路到了城北的大长公主府门前,她随后就要去拜见霍笙的母亲并府中的几位主人了,因而现下很是紧张,马车内并不热,可她连手心里都出了汗。

章节目录 25。拜见

    大长公主为高祖独女,现如今主政的又是其亲生母亲,因而她可以说是除了吕后之外,整个大汉地位最为尊贵的女人。

    这从位于长安城北的大长公主府邸就可以看出来,其壮丽宏阔之处,几乎可与宫城媲美。

    马车晃晃悠悠地碾过青石路面,阿练听得快到了,一时好奇探头去望,只见车窗外的院墙连绵不绝,几乎占住了一整条街,不由得心内惊叹。

    最终在公主府的正门前停下,阿练跟着霍笙下了马车,因为事先没有派人传讯,府里的人也是等到两人进门了才知少主归家,慌忙去向大长公主禀报。

    一会儿就有下人来传话,道是大长公主体谅儿子远行归来,不免疲累,令他自去歇息,稍晚些再去拜见问安。

    自然,府中也是没有来得及替阿练预备住所的。霍笙自己带着她去了一间离他平素所居的院子很近的客房。

    “你在此处歇一会儿,稍后我会派人来叫你。”霍笙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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