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捋清了这里面的关系之后,问题就来了。
这老妇人到底厉不厉害?
我因为一直躲在黑暗之中,并未露面,甚至都没有瞧见那人一眼,所以无法做出这判断来,但是如果她真的是鸭嘴湾鬼母的长辈,那么必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依我此刻的手段,拿捏一个曼妮还是绰绰有余的,即便是她身边有四五个保镖,都毫无问题。
但多了一个来历不明的老妇人,事情的变故就变得颇多了。
倘若是往日,我或许就会冒险出手,拼搏一下,然而此刻我却并不敢如此,因为倘若是我掌控不住场面,让对方给溜走,那么我也就给暴露了。
别的倒都好说,荆门黄家的猛扑,以及那些收到悬赏花红诱惑的人,就真的让人头疼了。
我在那客房的黑暗中静坐,让自己宛如一件摆设的物件。
如此一直等到了深夜,曼妮师徒的授业方才结束,老妇人下了楼,而曼妮则洗了个澡,还下楼聊了一会儿,然后才回到了房间里来。
我一直都没有动,等到了凌晨两点多钟,缓缓出了客房,然后用铁丝打开了主卧的房门。
缓步走到那床前,月光之下,曼妮那张沉睡的脸,显得分外娇艳。
就像红苹果。
第058章声动之后击西
深夜之中,我就像一头放出了牢笼的饿虎,平静地望着床上熟睡了去的曼妮。
与没有睡之前的曼妮相比,此刻的她,反倒是多了几分恬静和可爱,透过窗外的微光,能够瞧见卸去了妆粉的她,整体的模样其实还算是不错,皮肤也挺白嫩细腻的,眉目之间,也有着西川女子的那种迷人风韵。
美。
曼妮是那种去掉妆容之后,素颜都很不错的美女,想必她也为此而颇为自得过。
望着她在睡梦中平静地呼吸着,就像一个睡美人,我沉默了。
曼妮虽恶,但罪不至死。
我虽然刚刚杀得一手血腥,但是却并非嗜血之人,也在心中立出了一套自己的底线和法则,而在我的想法里,曼妮罪不至死。
不能杀了她,而她旁边又多出一个神秘莫测的老妇人,拿捏她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那可怎么办呢?
我总不可能当着小米儿的面,做些什么龌龊之事吧?
再说了,即便如此,到底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在我黑暗中犹豫了几分钟,突然间脑子划过了一个念头来。
罪不至死,但不警告,又实在算是纵容。
最毒妇人心,她对一个陌生人,都能够随意夺其性命,让自己的那死鬼男友拿我做鼎炉,而在鸭嘴湾鬼母伏击我失败之后,她居然毫不醒悟,不但一只脚跨进了修行界,而且还睚眦必报,使尽手段,让曾经对我进行过援手的呆呆酒吧生意一落千丈……
她倘若是直接动手,那也还罢了,最可气的就是动用官场的行政资源来做这事儿。
那帮拿着纳税人的钱,却吸吮着民脂民膏,从不干实事,见到利益就跟苍蝇一样围上来的小人和蛀虫,才是这个国家最大的悲哀。
也是我最深恶痛绝的方式。
我既然来了,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就灰溜溜地离开呢?
报复男人,最恶毒的无外乎打断他的第三条腿,而报复女人,则变得简单许多,只需要一个小手段。
毁了她的脸。
想到这里,我缓步走到了曼妮的床头来,然而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我有些担心这女子突然醒来,然后尖叫,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有心将她给敲晕,但终究还是把握不住力道。
小米儿与我父女同心,似乎感觉到了我的为难,她居然一下子蹦到了床上去。
这动静让曼妮一下子就感觉得到了,迷蒙地想要睁开双眼,结果小米儿的一双小手就按在了她的太阳穴上面,然后轻轻地一阵挤压。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那女人居然又眼皮一翻,直接又睡了过去。
这么神奇?
带着小米儿的这一路来,我对她其实一直处于放养状态,曾经有心教过她一些修行的手段和法门,然而小丫头根本就不理睬我,自顾自地玩儿着,一直到了后来,我也终于没有办法了,只有放弃。
所以在我的感觉中,小米儿除了力气大、身手敏捷和身坚如玉这些先天体质之外,本身并不懂得什么东西。
作为蛊胎,本应该最擅长的巫蛊之术,她一点儿都施展不出来。
我自己自然也不会这些,所以更是没办法教授。
我本来还想着等小米儿出生半年之后,把她交给那麻栗山神秘的蛇婆婆来传道授业,没想到这会儿,她就展现出了十分强大的天赋来。
曼妮浑身抽搐,双眼翻白,再一次睡了过去。
这一次,比起之前的熟睡又截然不同。
我看向了小米儿,黑暗中,小丫头正冲着我嘻嘻而笑。
她示意我动手。
知父莫若女,我们两个朝夕相伴,又是血脉相连,彼此的想法几乎能够通过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小动作就能够了解,所以我也不隐瞒她,只是做了手势,让她闭上了眼睛去。
小米儿撅着嘴,不肯,我便狠狠地瞪她一眼。
就一眼,小丫头就乖乖地照着做了。
在小米儿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便将左手的手掌覆盖在了曼妮素颜的脸上去。
三更半夜,摸着这么一位女人的小脸儿,确实很暧昧,然而我的心中却不断地回想着曼妮所做过的恶事,然后手劲激发,努力地联络起了寄居在我手掌之上的火焰狻猊来。
宋老告诉我,说两三年之内,我都未必能够再一次唤醒狻猊跳出。
然而并不代表着我不能够凭借着这位长租的房客,办些小事情——它当初在温泉山的时候,能够凭着一己之力,将那满池雪水化作温泉,此刻骤然间散发出急剧的高温,也并非什么难事。
这一路,我曾经无数次的试验过,已然是算是有一些小心得了。
在我的手掌覆盖下,曼妮的脸开始如同橡皮泥一般地软化了下来,高挺的鼻子、饱满而削瘦的脸颊,符合比例的瓜子脸和尖瘦的下巴,以及天然的双眼皮……
一切美人儿的特征,此刻都开始变得扭曲。
三两分钟之后,当我拿开发烫的左手时,瞧见了一张扭曲而恐怖、丑陋到了极致的脸孔,那五官就好像是被熨斗给烫平了一般。
我原本还心有不忿,然而瞧见这尊容,一切的想法都已经没有。
强忍着心中的呕意,我在曼妮的梳妆台前找打了纸笔。
既然是警告,怎么可能不留些线索呢?
我自然没有宋时武松的那种豪迈,写不出“杀人者,打虎武松也”的直白,也不会如同那怪侠一枝梅一样,留下支梅花,附庸风雅——关键是这个鸟地方,让我去哪儿弄支梅花来呢?
思前想去,我提笔而书,写了一首打油诗:“姑娘年方二十几,年华风茂花正娇,可惜恶毒学了坏,表里一致刚刚好!”
写完之后,我细细读了两遍,觉得文采实在是有些简陋,脸红了一下,将自己以前学过的唐诗宋词又琢磨了一遍,终究是肚子里面的墨水有限,弄不出点什么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装逼范儿,只有作罢。
我站在梳妆台前,将那写着打油诗的白纸压在了一盒粉底下面,看了看前面的镜子,想着曼妮醒来过后,看见镜子里的那模样,到底会是什么表情呢?
我想了想,忍不住地笑了。
睚眦必报,隔壁老王,我并不是杀人狂,但也不会让作恶者逍遥法外,横行于世间。
你既然恶,那就让你表里如一,如此最适合不过了。
弄完这些,小米儿跳下了床来,望着我,我点了点头,决定离开。
如何离开,这事儿我想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去招惹那个神秘的老妇人,于是不从一楼溜走,而是直接打开了窗户,从二楼跳下后面的小花园,然后翻墙离开。
我已经十分小心了,动静颇小,然而双脚一落地,一楼有个房间立刻传来了一声低喝:“谁?”
我心中一动,嘴里轻轻喊了一句:“喵……”
这一招是从电视剧里面学来的,没想到根本就不管用,那房间突然一下就亮了灯,紧接着里面一声低吼:“到底是哪个龟儿子在那里?居然赶在我麻渡坡佬佬面前装神弄鬼,当真是不想活了……”
呃!
说好了装猫叫就蒙混过关的,老太太你怎么不按照剧本来演呢?
我一听到对方发声,心知不好,赶忙没有任何犹豫,带着小米儿直接就翻墙而走,这时就听到那什么麻渡坡佬佬推窗而出,朝着我们这儿快速追来。
她一出现,速度极快,而我和小米儿则头都不敢回,在这小区里大步流星地狂奔着。
双方一追一逃,很快就翻出了那小区的围墙,来到了大街上,然后又越过了江滩。
这一切,仿佛是那般的熟悉。
只不过当初的鸭嘴湾鬼母,变成了现在的麻渡坡佬佬而已。
不过此时的我,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大腹便便、随时准备生产的王明了,与小米儿在江滩上飞奔而走,大步流星,那老妇人根本就追不上,只有远远地喊道:“我知道你是谁了,王明,没想到你居然敢出现在这里,哼哼,你有本事就跑吧,到了明天,整个渝城都会知道你回来了,到时候满世界的江湖人物都会为了荆门黄家巨额的花红找你,并且将你给杀了去……”
她这般出言威胁,本想激我,让我回头过来,杀人灭口,这样子她才会有机会反杀于我。
然而我根本就没有照着她的剧本走,一溜烟,就把她给甩开了去。
过了江滩,我和小米儿回到街道上,拦了一个夜班的司机,然后让他带着我们前往火车站。
那司机大半夜的,好不容易接到一单生意,顿时就兴奋不已,油门一轰,在山城之中拐拐绕绕,很快就来到了火车站,而我与小米儿则根本没有进站,而是沿着铁路线一路找寻,终于找到了一处地方,钻了进去,然后盯准了一列向东而行的绿皮火车。
待到车行缓慢的时候,两人纵身一跃,却是做了一回铁道游击队,攀上了东去的火车。
望着车外飞逝的风景,我忍不住笑了,那老妇人警告我,说明天之后,全世界都知道我在了渝城。
这么说来,我回头得好好谢谢她了。
第四卷天涯亡命
第001章丽江,丽江
我和小米儿搭车行至黔阳附近,找了一个小卖铺,打了电话给呆呆,跟他讲起了其中的一些事情。
睡意朦胧的呆呆听到我讲起了这里面复杂的关系,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中。
许久之后,他对我说,王二哥,虽然那曼妮用尽种种卑劣的手法来打击他,并且还将他的酒吧折腾得重大亏空,人气丧失,但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容颜是她最重要的一切;毁容对她来说,惩罚实在是太重了,比杀了她还要可恶。
听到呆呆的话语,我也沉默了半天。
或许,男人思考问题的方法,和女人终究不同,又或者人和人之间的思想,终究有着太多的差距。
在我的眼中,曼妮是一个为之自己的私欲和愤恨而无所不用其极的女子,而在于呆呆心中,她不过就是一个商业竞争对手而已。
对于这样的人,成王败寇,认输便好,何必打击人家最为在乎的东西,不给人留任何退路呢?
呆呆的想法其实一点儿错都没有,只不过我并不认同而已。
可能是我这近一年多来,经历过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见惯了各种邪恶,以及人性中最恶的东西,所以心中已经变得冰冷。
即便我反复不断地提示着自己,让自己保留初心,保留人性中的底线,但是却已然忘却了善良。
在我的字典里面,善良的隔壁老王,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唯有露出狰狞的爪牙,方才能够得活。
而我之所以活,也并非仅仅只是为了我自己,还有不想辜负和伤害那些对我抱有善意和期待的亲人和朋友。
我想成为被人值得信任的倚靠,而不是阴沟里面的一具死尸。
我无法跟呆呆争辩许多,只是告诉他一件事情。
从我昨天对曼妮的了解来看,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毁容之后的她一定会变得疯狂,尽管这是我对于她的惩罚,但是我不希望殃及池鱼,让呆呆受到伤害,所以我希望呆呆能够立刻离开渝城,然后找一个地方,先躲避一阵。
对于我的建议,呆呆表示不置可否。
他告诉我,说此事与他并无关系,不管怎么说,那女人都不会怪罪到他头上来;再说了,他已经决定将这酒吧转让出去,总得有人在这儿盯着不是?
呆呆的一口拒绝让我十分讶异,我思前想后,还是忍不住劝他,把事情的后果讲得很严重。
他一开始的时候,显得十分不甘愿,然而当得知曼妮的叔叔曾经将她前男友沉入江中,而四年之后,曼妮却又将那死人从江中淤泥里捞出,并且放在了自己卧室的浴缸里……
她甚至为了一个死去的亡魂,谋害素未谋面的我,并且未遂之后进行污蔑,想用当地的警察系统报复于我……
听完这些事儿,呆呆方才慌了,说王二哥你等等,我问一问我姐。
五分钟之后,呆呆再一次打电话过来,告诉我,说他姐姐和姐夫建议他立刻离开渝城,因为他们之前为呆呆打通关系的时候,就听说过整治酒吧势力的背景,只不过不想跟呆呆谈及,那些人黑白两道的手腕都很硬,而且从来不讲理。
呆呆决定离开,这事儿让我放下了心里的石头,也没有任何停留,再一次离开。
这一次我学乖了,并没有使用公共的交通工具,毕竟现在的网络那么发达,如果我还敢使用王明这名字来乘车或者坐飞机,再加上带着小米儿这么一个显眼的目标,说不定黄家的人就在我下车的时候,将我给逮住了。
我选择了一个比较古怪的方式,那就是扒车,特别是扒大货车。
这事儿对于很多人来说,或许会是一件难事,但是我却不同,首先有着修行的底子,冷热不忌,而且再闷的地方,也闷不过水中,只要躲入了货车的后车厢里,一般来说,很难会被人发现。
起初的时候,我还担心会不会有警察盘查,然而一路上,却终究没有遇到。
我和小米儿从黔阳出发,通过扒车的方式,一路向南,来到了滇南保山附近,然后想了想,决定前往附近的丽江。
我是在事发之后的第七日,抵达的丽江。
这是我参加工作之后,第一次来到那种全国很著名的风景旅游城市,从那货车后车厢里偷偷摸摸地下来,然后又走了好几里路,来到了丽江古城,望着那如织的游人和鳞次栉比的古楼瓦房,以及那连成一片的青砖石墙,莫名就有了一种离奇的穿越感,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很多年以前的时光。
小米儿逐渐地长开了,不知道是不是得益于那一股先天灵气的作用,蛊胎与正常小孩的不同,就在于生长迅速,几乎是不知不觉间,蹭蹭地长个儿,这才几个月过去,她便已经有两岁小孩儿的个头了。
她个子大了,便不乐意让我抱着,喜欢四处转悠,我生怕她丢失,便牵着她的手,缓步走过了古城的四方街,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
两父女在路上晃悠,这饥一顿饱一顿的,我肚子饿得咕噜噜叫,而小米儿也是如此。
她虽然也吃米饭之类正常食物充饥,但最爱的,却还是那些让我不忍直视的蛇虫鼠蚁,倘若是野外,她倒也不会饿着,若是在干干净净的地方,反倒会难过。
不过滇南这块地方倒也神奇,平日里看着狰狞的虫子,他们能够变着法儿地弄来吃,什么水蜻蜓啊、蝗虫啊、蜈蚣、蝎子之类的,满街的路边小摊都是,她吃得不亦乐乎,而我腰包里面的钱则迅速地瘪了下去。
不过为了小米儿的笑容,这钱我倒是花得很开心。
解决了这小馋虫,我在街边也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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