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得手,我往回猛然一拉,那三尖两刃刀的特殊形状使得这伤口撕扯巨大,这畜生嚎了一声,跌落水中去。
我并没有随之而下,而是跳到了另外一头犀牛的背上去。
这犀牛巨大,全身披着干涸的泥巴,宛如盔甲,本来打算用脑袋前的那根角去顶我,结果给我跳到了背上,猛然横翻,想要将我按到在水里去,结果给我一刀插进了脊梁之中去,那厚厚的泥巴铠甲并不能够阻挡三尖两刃刀的锋利。
我在这一大群的水兽之中翻滚跳跃,而火焰狻猊也将那条恐怖的海蛇给按到在水中,张口就咬。
一切看着好像是有惊无险,然而实际上短短十几个回合的交手,已经耗费了我太多的精力。
就在我在这无尽的攻击之中左冲右突的时候,我突然间感觉到心中一片阴冷,有某种粘稠而不可知的东西从我的后背,深入进了我的脏腑之中。
不是实物,是灵体。
有鬼灵趁着我与那些水兽畜生酣战的时候,找了一个破绽,侵入了我的身体内部去。
要知道最坚固的堡垒,如果外部攻破不得,内部却最是容易。
人体到底还是太脆弱了,特别是内部。
鬼灵杀人,有无数手段,附身于外物,以力杀人是为一法;迷人心智,让人疯癫也是一法;而再有一个,就是侵入人体内部,从五脏六腑之中引发,也是一种办法。
对方看我有点儿气势如虹,便准备从内部下手,让我受到打击。
果然,那东西一进入其中,我立刻感觉到一阵头重脚轻,有点儿站立不稳,好像就要跌落水下去一般。
那些野兽瞧见,顿时间就沸腾了,朝着我疯狂袭来。
我整个脑子一片空白,感觉五脏六腑被人恶意地一把抓着,然后使劲儿拧一般,剧烈的疼痛从意识深处传递而来,然后有一个面目狰狞的妇人在我的脑海中疯狂肆笑。
下一秒,我跌落在了水里,七八条触手朝着我的身体缠了过来。
要死了么?
我的心中叹息,而这个时候火焰狻猊却放弃了那垂垂欲死的海蛇,冲过来救主,将我给一下子驮起,朝着高处攀升而去。
火焰狻猊身上传递而来的腾腾热力让我的神志为之一清。
而回过神来的我生出了无边的愤怒来,立刻就点亮了龙脉社稷图,将里面禁锢的龙脉之气,一下子就决堤而出,冲刷着我的全身,包括我的识海。
龙脉之气的汹涌,使得我整个身子宛如浸润在温泉里面一般,暖洋洋的,之前的阴冷和痛苦一瞬间就被淹没。
那在我脑海之中疯狂大笑的恐怖妇人被吞没了去,发出了凄厉的叫声来。
砰!
下一秒,它自己也都承受不住了,从我的身体里浮现而出,身子淡薄得几乎如同白纸。
我心中恼怒,抓起了三尖两刃刀,朝着前方就是一阵猛劈。
那女人十分恐惧,大声喊道:“父亲救我!”
轰!
三尖两刃刀没有劈中对方,而是砸在了一件满是图腾的黑色石柱之上。
疟鬼河伯拦在了我的面前。
它的脸无比冰冷,双目孔洞,抓着那根黑色石柱,然后周遭的空气中,传递出了它的声音来:“很棘手的小子,虽然看着修为并不算强,但诸般手段,却实在让人刮目相看——这样的家伙,日后必成大患,我今日既然得罪了你,为了防止你以后报复,就得将你斩尽杀绝才行……”
那石柱牢牢锁住了我的三尖两刃刀,我能够感受到石柱之上的万千鬼魂在呼喊、在咆哮、在哭泣。
这些声音在我的心头不断回荡,让我整个人的意志一点儿、一点儿的松动低落。
一种恐惧从我的心中浮现而出。
而下一秒,疟鬼河伯挥舞着那根黑色石柱,朝着我砸了过来。
这才是它真正的实力,他的每一击都宛如山呼海啸一般,有着恐怖到了极点的实力,我即便是依托于火焰狻猊,都扛不住它的攻击,好几次都被他直接砸落到水里去。
这是修为上面的巨大差距,是通天手段也无法弥补的。
十几个回合之后,我双臂酸麻无力,如果不是凭着意志,三尖两刃刀早已甩脱,而火焰狻猊也是喷着热气,疲惫至极。
只要再来上几次,只怕我们就已经崩溃了。
怎么办?
疟鬼河伯没有容我多想,再一次发动,眼见着那黑色石柱遮蔽天空,陡然砸下,我的心中绝望,而此时,一把短剑,穿越空间,拦在了这柱子前。
来者是谁?
第062章沧浪江易主
铛!
一声清越的金属撞击之声,将混沌不定的空间给撕裂了去。
剑是飞剑,也唤鱼肠。
来者不是旁人,却是一身邋遢道袍、宛如从乞丐堆中钻出来的疯道人。
他一剑将疟鬼河伯给荡开之后,单脚点在了水面一块浮起的木块上,随波晃荡,乱糟糟的头发看起来好多天没洗了,我都能够闻到油腻腻的味儿来。
他怎么来了?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看上去没有人照顾的样子?
我的心中满是惊讶,而比我更惊讶的,是原本以为能够将我给压得死死的疟鬼河伯。
疯道人出现得太突兀了。
明明就已经掌控住了全局,甚至再差两巴掌就能够将这个烦人的跳蚤给一巴掌拍死了,结果冒出这么一个家伙来。
到底怎么回事?
它愤怒了,于是将手中的黑色石柱陡然扬起,化作一道巨大无匹的山峰,朝着前面这老道砸了下来。
在我的眼中,黑色石柱依旧还是原来的黑色石柱,但炁场之上,却增大百倍,真的有一种要把人给直接压死的恐怖。
这手段是疟鬼河伯刚才都没有用出来的。
再见到疯道人的一瞬间,它就使出了压箱子的法门来,没有一点儿犹豫。
轰!
我感觉到天地都要崩塌了一般,然而这个时候,疯道人却将手中的鱼肠剑往前一刺。
他刺在了空处。
那个地方,根本就不是黑色石柱砸下来的地方,又或者说是黑色石柱根本没有砸到这里,但是他却莫名刺了一剑。
为什么?
我满脑门的疑问,然而就在我以为那不过是慌张失措的一剑,却仿佛击在了最关键的地方。
每一个人都有罩门,宛如龙之逆鳞一般,击之必死,而任何事物都会有最为脆弱的一点,招式自然也有破绽的地方。
疯道人便是击在了破绽处。
轰!
我感觉到昏天黑地的恐怖在那一刹那,陡然消散了去,黑色石柱还是黑色石柱,滔天笼罩的炁场却在下一秒消失了去。
而疯道人根本没有使用任何手段和术法,仅仅只是刺了一剑。
啊……
疟鬼河伯在那一瞬间突然间陷入了疯狂之中,他没有任何言语,就朝着疯道人扑了上来,两人于半空之中交错,然后黑色石柱与短小利落的鱼肠剑陡然相撞。
别看那鱼肠剑小得可怜,但要看是在谁的手上。
鱼肠剑在疯道人的手上,有一种诡异到极致的强大,就好像它已经突破了形状、长短的限制,在气势上,却能够与疟鬼河伯手中那无数鬼魂纠集而成的黑色石柱,拼个旗鼓相当。
两人拼得很快,越战越是恐怖,不断的轰鸣就好像是惊蛰时分的响雷一般,绵延不绝。
而在这样恐怖的交手之中,疟鬼河伯所布置的伤水十方灭绝大阵,居然撕裂出了一个口子来,而这个时候,我也听到了青丘雁的声音。
她在对岸朝着我挥手,然后大声呼喊着,让我过去。
我骑在火焰狻猊的背上,瞧见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拼斗,有心上前相帮,却无能为力。
这样级别的拼斗,不被殃及池鱼已经是够幸运了,哪里还有本事强势插入?
帮不了忙,那就跑。
我可没有太多的思想包袱,知道此刻能够帮疯道人的,别无其他,只有抵达了对岸,我与疟鬼河伯的赌约也就正式生成,既如此,它便也没有了再作纠缠的理由。
想到这里,我双腿夹住了火焰狻猊,就朝着那空挡冲了过去。
我这边一动,身处战团之中的疟鬼河伯立刻就感应到了,想要阻拦,结果给疯道人拦住,脱身不得。
它唯有高声呼和,叫那些徒子徒孙纷纷前来,想要将我给拦截。
我虽然并不是疟鬼河伯的对手,但到底还是能够扛那么多下的实力,算得上是棘手之人,面对着这些却也不慌,三尖两刃刀前指,火焰狻猊飞奔。
一路冲杀,竟然无一合之将。
倒也不是我有多么厉害,主要是这些家伙的心思各异,并没有真正上前与我拼死的决心。
鬼难道就不怕死了?
错。
人死了还能够做鬼,转世轮回,而若是鬼灭了,那就真的灭了,化作飞灰而去,再无以后了。
你当它们真不怕?
在这样的冲杀之下,我终于冲到了对岸,火焰狻猊跃上了岸边,我立刻转身过来,朝着正在于疯道人奋力拼杀的疟鬼河伯大声喊道:“河伯大人,你看,我已经抵达岸边了,你与我这位朋友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如停手?”
我高声呼喊着,本以为给一个台阶,那疟鬼河伯就会下,没想到它居然并不停手。
它显然是打出了火气来了。
战斗依旧在继续,然而这个时候,我却突然间感觉到了不对劲。
疯道人不知道为什么,给我一种陌生的感觉。
与疟鬼河伯斗得越久,他越是古怪。
渐渐的,我竟然发现疯道人在这般不利的情况下,居然占了上风。
这是怎么回事?
我有些惊住了,而这个时候青丘雁出现在了我的旁边,也是一脸错愕,说你真的是太能藏了,说,你那日被我擒住,是不是故意的?
啊?
我回过头来,望着她,说为什么这么说?
青丘雁说因为你刚才的表现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你当日若是这般强悍,我哪里能够生擒于你?
我苦笑了一声,说明明是你偷袭的好不?
青丘雁不谈这个,指着江面上与疟鬼河伯拼斗的疯道人,说这人到底是谁,竟然这般厉害?
我说这个是我朋友,也是我们师门里的人。
青丘雁一愣,说苗疆万毒窟的?
我摇头,说不,南海一脉的。
青丘雁耸了耸肩膀,表示没有听过,我也不理她,因为这个时候江面上搅合成一团的双方突然间一分,那身穿大红袍的疟鬼河伯退到了一遍,一边喘气,一遍说道:“为什么?”
疯道人出奇地没有疯癫,而是宛如绝世高手一般地悬空而立,平静地说道:“什么为什么?”
疟鬼河伯指着对方,说你为什么会对阴魂鬼灵的手段这般了解?我与你交手,总感觉处处受限,就仿佛跟自己交手一般,这太不正常了。
疯道人指着这条沧浪水,说这条江是你所管辖的?
疟鬼河伯点头,说对。
疯道人一挥手,说我需要借助这江水之力,炼化己身,所以从今日开始,这河伯之位,由我来做,至于你,爱滚哪儿,就滚哪儿去……
疟鬼河伯一瞬间就狂躁了起来,指着疯道人说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谋算我的位置,找死!”
疯道人手中的鱼肠剑变得越来越亮了,在这青蒙蒙的夜色之中,就宛如头顶上面的月亮跌落下来一般。
随着这光芒的汇集,疯道人的气息变得越发汹涌。
随后竟然如那海啸一般,铺天盖地。
这种气势恐怖,就连我们站在岸边的这些人,都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刺激,站立不住,止不住地就往后面退了几十步。
我们离得这般远,都尚且如此,疟鬼河伯身处其中,则更是首当其冲。
他这个时候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恐惧,忍不住说道:“就算是我让出这个位置来,你也当不了河伯,因为唯有阴灵,方才能够融合这水脉之力……”
疟鬼河伯提出这疑问的时候,疯道人已经升到了半空之中。
呼呼的风从不知名的空间吹了过来,将他的长发卷起。
一种与疯道人相似,却更加沉着沧桑的声音,从半空中响起来:“人的身体宛如孤舟,这人生便是一场苦旅,如何抵达彼岸,无数先贤都曾经有过摸索,而对于我来说,这躯体不过是一座牢笼,困住了我,也困住了我心中的魔;如果能够将这身体沉浸在大江之中,用水脉之力融练,那我便能够得到真正的解脱——那么,对不起了,你的位置,我要了,不给,你死。”
话语落下的最后,我看见了一道剑光。
那剑光是从鱼肠剑之中迸发出来的,而当它出现之后,却是与鱼肠剑没有了半毛钱的关系。
它就是它,毁灭一切的剑意。
我在瞧见它的那一瞬间,直接从火焰狻猊的背上跳了下来,跪倒在地。
我泪流满面,因为那是南海剑法的终极奥义。
尽管我并不明白这样的境界到底是什么,但是却能够感受到南海降魔录在那一瞬间,响彻了整个天地。
我身作牢笼,降服天魔。
灭!
唰……剑光纵横天地,一道化三道,三道化万道,万道化亿万,又归于一处。
这其中的剑意,又如何是凡人所能够领悟的呢?
我激动得不能自抑,而当剑光消失之后,那热闹非凡的江面之上,恢复了一片寂静,万千喧闹归于一处,淡薄的雾气横锁于江面,月色清冷,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一般。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头顶上突然间有一物遮蔽了天空,飘飘荡荡地落下。
我身边的青丘雁腾空跃起,落下的时候,手中抓着一件破烂红袍。
她拿在手中,轻轻叹道:“统治了沧浪江几百年的疟鬼河伯,如今,易主了……”
第063章生死两茫茫
沧浪江的河伯,易主了?
那个横呈在无数人心头挥之不去、让人为之畏惧的疟鬼河伯,就这般简单的一下,便完了?
就如同做梦一般。
我趴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留着,是为了刚才那璀璨得宛如太阳、皎月一般的剑法,也是感慨于疯道人的觉醒。
刚才那样的他,不是我所认识的疯道人。
他是谁?
是浊九阴,还是我南海一脉的那位同门,师叔、师伯,又或者师兄?
想到这里,我回过神来,顾不得那江水的恐怖,冲到了江岸边,冲着那静静流淌的江水大声喊道:“石老哥,石老哥……”
大江东去,浪淘尽,除了粼粼波涛,无半分异动。
我在那一刻,激动和好奇甚至战胜了心中的恐惧,好不容易冲到的这岸边,却脑子一热,直接又游下了江水中去。
然而此刻的沧浪水,我和熟悉的任何一条河流一般无二。
没有旋转不定的暗流,没有阴冷冰寒的气息,没有白衣飘飘的鬼魅,没有恶鬼附身的凶兽,什么都没有,就连刚才被我斩杀的水兽尸体都不见了踪影。
如梦,如梦……
但它到底还是真的,深处江水之中的我沉默了许久,感觉到一阵无力感用上了心头,无力地爬回了岸边来。
如果他是疯道人,绝对会在战胜了疟鬼河伯之后,跑过来找我的。
然而他没有。
他就这般凭空消失了,就好像是古代的侠客,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他就像一阵风,无影无踪,这般说来,他是不愿见我的。
然而既然如此,他为何又要出现,救我于危难呢?
我的心乱如麻,而这个时候,青丘雁却在岸边等着我,双手扶在了我的肩上,轻声问道:“走了?”
我点了点头,说走了。
青丘雁有些怀疑,说他真的是你师门中人?
我说对。
青丘雁说南海一脉到底是怎样的一个门派,为何会有这般强大的剑客——那疟鬼河伯雄霸这沧浪水几百多年,不知道祸害了多少生灵,无数人夜中被拖去性命,就连最强大的人物都不敢夜间渡河,竟然被他一剑斩了去,这也太恐怖了吧?
我闭上了眼睛,说我也说不清楚南海一脉,到底是个什么门派。
青丘雁瞧见我情绪有些失控,叹了一口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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