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烟来了,晏祁就让太医停下片刻,待云烟为其换上身干燥衣物晏祁才再度领着众人进来。
“怎么样?”见刘太医放下手,她忙问道。
“同上回一般,只是这回大约是几日未进食,身子更为虚弱了,我说殿下,病人郁结于心,长久下去,怕有损寿数啊…
到底是医者仁心,刘太医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时也忘了怕,上回来看他的时候这世女看着也挺上心的,怎生还是这个样子,甚至…
刘太医又看了看楚言清惨白的脸色,垂下头,执笔的手顿了顿,又写下一张药方来叫人一并煎了:”上次老妇开的药可还一直吃着?”
晏祁怔了一下,茫然的垂下了头,看她这样子,刘太医心里便明白了大半,又叹了口气:“按时用药是基本的…”说着一下子又看到晏祁的伤,吓得一跳,两步就走到她面前探手一摸就倒吸了口凉气:“……”
“大夫,你快给我主子看看吧。”鸣乘在一旁已经急得不行了。
“造孽啊…”老妇看着晏祁片刻离不开床上人儿的视线,心中叹了一声,又有些气愤,这个世女真是不知轻重…真是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殿下,少君大体上无碍,可否劳您在这坐着让老身给您看看手?”
鸣乘一听,忙去拉她,让她坐在椅子上,刘太医便上手摸了两下,又从随身的布包中拿出一块板子来:“按住了!”
晏祁瞥了一眼两人,任她们把她按在椅子上,没有吭声,视线还是落在床上面无血色的男人身上,心头涌上万千情绪,楚言清,楚言清,她该拿他怎么办?
“阿…”刘太医趁着她注意力正分散着,猝不及防就一下把错位的骨头掰正,剧烈的疼痛让晏祁的身子痉挛了一下,又撇过头看了她一眼将提起的气慢慢呼了出来。
“这肩骨已经伤了两次了,需得注意,下次若是再乱来,这手必废了,就是大罗神仙都没有法子挽回。”
“有劳太医。”她微微颔首道了句谢,闭眼靠在椅子上,整个人的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云烟,送太医出去。”
待所有人都出去了,晏祁站起身重新坐在床沿上,沉默的看了他许久,半晌,伸出手为他掖了一下被角:“你…”说了一个字便顿住了,她安静垂下眼,没有再说话,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晏祁倚着床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晏祁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所有的一切全部模糊成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摸不到,只是耳边一直有个声音,好像在呼唤她,指引她慢慢的朝着一个地方去…
挥开遮挡在眼前的迷雾,眼前出现了一座清雅的院落,好似有些熟悉,但又满是陌生感,她好像是透过树叶看这院子的,像一个潜伏的窥探着,迷茫又疑惑的看着这一切,她看到两道让她觉得熟悉的身影,一道侧对着她站着,一个在地上打滚。
这里好像正处在夜里,昏黄的烛光照不进浓重的黑暗,她慢慢走进像我想讲那两人的面貌看清楚,可却发现他们的脸上好像蒙了一层厚厚的雾气,无论她怎么看,都看不清,只是隐约觉得那站着的人好像朝着那打滚的身影说了几句什么,而正满地打滚的人影好像很痛苦,长大了嘴好像在叫,可她却又听不到声音…
眼前的场景莫名的让她觉得熟悉和心悸,可细想起来又什么都说不上来,那个站着的影子又是一脚踢在打滚的身影上,整个场景诡异的仿佛在演一场恐怖的默片。
“你来的太不巧了…不巧…”一声鬼魅般的轻语一声声的在耳边响起,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接着眼前的这一幕却突然黑了,她迟缓的看着这一片漆黑,意识慢慢沉了下去,接着就醒了过来。
她转了转眼珠定定的看着熟悉的床顶,轻轻呼出口气来,慢慢撑起靠久了已经酸麻了的身子,手却无疑碰到了身旁的人,滚烫的热度让她怔了怔,接着转头就看到了他潮红一片的脸:“来人!”
可能是着了凉,楚言清深夜时发起热来。
整个王府都手忙脚乱起来,又是请太医又是冷敷,来来回回的小厮把晏征毓都惊醒了,披了外衣出来一问才知道是楚言清病了,转头看了看灯火通明的书房,眸光有些晦暗,静静地站了半晌才回了房。
“王爷…怎么了……”看着她冷硬的脸,还有些没清醒的丁娅揉了揉眼睛问道。
“没什么。”晏征毓随口应了一句,又回到床上搂着爱妾睡过去了。
刘太医大半夜的胡乱穿了衣服就又被云烟叫了来可,看着一脸冷意的晏祁心头暗暗叫苦,也不多说,老老实实的就开始为楚言清把脉:“着凉之后的风寒,只不过这热度确是有些高了…”把着脉,她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干脆利落的从包里拿出银针包就为他扎针,这原始的医疗手法,直看的晏祁皱眉,却也没多说什么。
前前后后忙活了大半夜众人才散了,云烟本想让晏祁去休息自己来照顾他却被晏祁拒绝了:“你回去吧,这儿有我就行了。”
云烟对上她清冷的眼,怔了怔,便也行了礼下去了。
晏祁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倒是没那么烫了,又端了水润湿了他干燥的唇,低头看了他半晌,低声叹了口气,掀起被角在他身旁躺下,楚言清好像感觉到了旁边有人,晏祁怔怔的看着他无意识拉住她衣袖的手,眼神有些复杂,迟疑半晌慢慢侧过身子回握住他的手闭眼睡去。
楚言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晏祁的怀里,他的头枕在她的胸口,双手紧紧环着她的腰,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姿势暧昧不以。
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让他朝思暮想的脸,她睡着的样子很美,不似般平日清冷疏远,让人不敢靠近,此时的晏祁,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像是着魔一般,楚言清怔怔的抚上她的脸,划过她如画的眉眼,又想是想起了什么猛然缩回手,方醒的脑子还是迷迷糊糊的,这让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碰到晏祁时她微不可见的一颤。
晏祁在他醒来的那一刻就知道了,实际上因为楚言清对她这般亲密的动作,她压根就一晚上没睡,她从来不习惯同别人接触,更不要说这样毫无距离的缠抱了。只是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才干脆闭上眼,却不想他会有这样一系列动作,晏祁完全能感受到那目光里所包含的深情,一下子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醒了?”静了半晌,她柔声开了口,楚言清身子一僵,一下子靠在她怀里不肯抬头,晏祁动了动了酸麻的身子,却感觉胸前有些湿意,他哭了?她低下头:“怎么了?可是不舒服?”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焦急。
第39章 甜蜜
再听到她温柔的声音,楚言清只觉得满腔委屈好像一下子就爆发了,酸涩盈满了心头,泪水掉的更凶,紧紧的抱住她的腰就是不肯抬头。
晏祁怔了怔,也没再问下去,只是伸手搂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妻主,对不起,你不要生清儿的气了好不好?”泪水在她的柔声安抚下慢慢止住,楚言清慢慢抬起头,下意识的抓紧她的袖子急急的道,眉眼间满是惶恐和哀求,好像怕被她遗弃。
没来由的一句,晏祁却听懂了,他无助的神色落在她眼里,像是一把刀划开了她的心口,一阵发疼,晏祁伸手揉了揉他的软发,低低喃道:“傻瓜。”他就是这么把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么?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她认真的望进他的眼:“清儿,你不懂的。”她猛然笑了,低不可闻的一句话,有些苦涩,他不会明白,她躲着他,是有多怕伤了他,可她没办法解释,说自己压根不是一个正常人吗,呵,挺像一个笑话的。
奇怪的是,楚言清有时候也能感觉到她的心思,他只觉得她好像离他又远了好多,让他抓不住,这种感觉让楚言清更加恐慌起来:“妻主,我会听话的,你别不要我。”
他眼里的恐慌像一根针,猛然刺痛了晏祁的心:“你怕不怕我?”问完这句话,看着楚言清怔住的神色,她自己都觉得好笑起来,怎么会不怕呢,她从前也以为自己可以好好对他,可还不是伤了他。
“我怕你不要我。”楚言清几乎是哽咽着说出了这句话,一字一顿的砸进她的心里,让晏祁蓦地低头看着他,男人的眼里盈满了泪光,其中的深情让她有些恍惚,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半晌,她几乎是用尽全力抱住了他,她的下巴抵住他的头,楚言清听见她低低的笑了:“傻!”
“这话说出来,可不能后悔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想离开我都不会放开你了,可想好了?”
楚言清怔怔的对上她认真的眼,没有丝毫犹豫的紧紧搂住了她,用动作告诉他,他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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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主,你的手…”从晏祁的怀抱中出来,楚言清就敏锐的发现她的手又重新被包扎过,一下子脸色有些白,当日她痛苦的神色好像又出现在眼前,这几乎成了他这几日的噩梦,也是他抹不掉的心结,他明明就知道她有伤,居然还去推她…想到这儿,楚言清的眼睛又开始红了。
“没事,都是些小伤,别哭嗯?”她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一时又好气又心疼,晏祁发现,她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见他想着这茬,晏祁沉默了一下,也不搭他的话,只是从袖子里拿出一枚玉章放到他的掌心,另启话题:“我昨日去了红楼…”
楚言清闻言身子一抖,也没去看手心里的到底是什么,忙打断她的话:“妻主,我…”他害怕听到这个话题,她怕他会说出要再纳一位侍郎,这个念头光是出现了一刹都让他觉得有些窒息,本就虚弱的身子竟然有些立不住的软了下来。
“楚言清!”她一字一顿的喊出他的名字,扶正他想逃避的身子,强逼着他抬头看她:“我去哪儿只是谈公事,没有你想的那些。”她从来不是喜欢解释的人,但为了她,她会这么做。
楚言清睁大眼,死死的盯着她,心中最后一点郁结也随着满脸的泪彻底消散,他看着她有些受伤的眼,一下子有些明白了她当初为何那样生气:“对不起妻主,我不该这样不相信你…”
晏祁唇堵住了他未说完的话,直到他白玉般的脸颊飞上两朵红云才松开,楚言清还有些没有缓过神来,凤眸含水,一副毫无防备的迷茫样子直直落在晏祁心头,直让她眼里蓦地升起几分*之色,一下子失了神。
楚言清回过神来,一下子窘的满脸通红,思绪全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凤眼含羞合,却又忍不住偷偷瞟她,正撞见她隐忍的*。
楚言清睫翼微颤,他不是未经人事的雏儿,自然知道她眼里这抹神色的意味,从前关于那些的惨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但却被他一一有意忽略,抖着手解开自己领口的扣子,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他颤着身子闭上眼有些害怕,但一切又做的没有一丝犹豫。
“妻主…”
楚言清异样的主动简直把晏祁惊的目瞪口呆,心里若有若无的旖旎心思一下子散的干干净净,定定的看着他无意露出的害怕神色,心头一绞,伸手按住他正解衣裳的手,像呵护一件珍宝一般重新为他穿上衣服,搂在怀里。
对上他害羞又不解的眼,晏祁的神色无比的认真:“你还是个病人。”晏祁简直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万遍,他的身子不好,自己都在想什么,况且他是害怕的,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只是为了她,她一下子心疼上了这个笨男人,怎么从来不会为自己想想,她又怎么能这么自私。
“妻主,我…我可以的。”他显然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不满他的身子,一下子就慌了起来。
“别动。”她干脆用了命令的语气,看着怀里男人一下子黯然的眼睛,晏祁还是败下阵来:“笨蛋,你把我当禽兽了吗?我是心疼你的身子,别多想知不知道。”她不自在的撇过头,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头一次不好意思起来,还不是他这榆木脑袋不开窍,非…非得让她把话说明白…
楚言清也闹了个大红脸,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直把头往她怀里钻,妻主她心疼他…哎哟好害羞…
晏祁看着面色羞红,像八爪鱼一般死死抱住她傻笑的男人,抽了抽嘴角,第一次有种头疼的感觉,但上扬的嘴脸无疑暴露了她此时灿烂的心情。
“行了,身子还没好呢,该喝药了。”她无奈的把他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果真是扶枝煎了药来。
“妻主…我不喜欢喝药……”软软糯糯的撒娇声让晏祁一点办法都没有,解放了天性的楚言清愈发娇气黏人起来…
晏祁看着那乌漆漆的药汁也是皱起眉一阵反胃,看着楚言清苦兮兮的小脸就转头问扶枝:“就没有什么药丸一类的吗?”
扶枝看着脸色冷硬的晏祁愣了愣,翕了翕唇,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这是那太医开的,他也没办法啊…
“行了,出去吧。”她淡淡的打发了扶枝,回头看楚言清:“听见了吗?没有药丸。”
“我…我喝…”只因为她的一个细小表情,楚言清又回到了从前小心翼翼的样子,忙去接她手上的药碗,将自己的小性子藏好,有些不安的道:“妻主…你别生气…”
看着男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晏祁皱了皱眉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无辜,她习惯性的表情就这么吓人吗…不得不说,他这一副害怕的样子实在比不得撒娇的模样,让人看了不爽。
晏祁也不说话,直接躲过他来接药的手,含了一口药就吻住他的唇,一点一点的将苦涩的药汁渡到已经呆若木鸡的楚言清的口中让他咽下,又轻佻的将他嘴边溢出的药汁舔净,弯了弯唇:“我也不喜欢喝药,但这样好像好很多了…”
楚言清呆呆的看着她的笑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又听她问了一句:“再来吧?”一下子反应过来就夺了她手中的药碗,闭眼就一口气灌了下去,嫩嫩的脸蛋泛着羞涩的红润,又被苦成了一团:“不…不…不用……咳咳咳…咳…”喝的太急让他猛的呛住了,咳出了泪花。
晏祁忙递了盏茶让他喝下舒缓一下,本想逗他一下,却不想他自个儿把自个儿呛住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慢慢抚摸他的脊背。
楚言清想起方才的吻,红了耳根,垂着头不好意思再说话,晏祁见他不自在也没有再逗他:“饿了吗,吃点东西可好?”
楚言清乖巧的点点头,他正好饿了,晏祁便扬声让鸣乘去叫晚膳来,楚言清听着她特意嘱咐要粥,心头盈满了幸福感,笑的眼睛成了一道月牙。
用了晚膳,楚言清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他本来身子就未全好,晏祁看着他睡梦中仍然拉着自己衣袖的手,也是无奈一笑,轻手轻脚在他边上躺好,身旁的人就下意识的将她抱住了,这让晏祁不习惯的蹙了蹙眉,却没说什么。
夜深露寒,守夜的侍卫也靠着柱子睡过去了,三更的王府一片寂静。
漆黑的夜里一道身影从书房闪了出来,先四周环顾了一下,接着悄无声息的朝着西边的一座院子去了。
第40章 侍卫小五
黑影悄无声息来到了王府西角的一出偏僻院落,此时院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小五蜷缩着身子静静地蹲在关着的木门后,她从入夜便来这儿了,一直等到现在,深秋的夜风吹的她缩了缩脖子,但她却一声不吭的受着。
“不错,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和优秀。”
黑影负手从院子角落里的阴影中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