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那时候我还小。”这次她不躲避我的眼神了。
我点点头,“咱们楼上去看看。”
二楼分为八个房间,按九宫图布局的,这是个无梁石楼,北魏时代的风格。
除了东南的房间是空的外,每个房间中都有石桌、石椅、木床。我带着她来到正南的屋子里,打开窗户往南望去,窗外没有任何障碍物,能很清晰地看到谷口的树林。远处远远两座山峰,很对称的若隐若现,环望四周,这山谷就像世外,或者说像塞外更合适。外面的世界郁郁葱葱,这里却一片荒凉,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仿佛这山谷是从月亮上掉下来的。总之,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这里的环境很无奈。
我带着黎爽转来转去,不一会她不耐烦了,“你看出什么了?”
“有点门道!”
“跟我说说。”她急忙跟紧几步。
我没理她,我心里有疑问,还没有确定。无意间一抬头,看到楼顶的一块圆形大石盘上,那上面刻着三只乌鸦,不同的是,这三只乌鸦共用一个头,血红色的眼睛,看着下面的棋盘。
“三身金乌!”
我站住了,她跟得太紧,没停住脚,我的后背上一阵暖软。
“你怎么停下了?跟我说说呀!”她满不在乎,轻轻推推我。
“我说了,怕你吓着!”我看着顶上乌鸦石刻,“这是个养灵楼!”
黎爽许是有些怕了,沉默了一会,“什么意思?”
“简单的说,这楼不人住的,是灵体住的,也许是你爷爷乐善好施,给这方圆百里的孤魂野鬼修的一个星级酒店。”我说。
“你别吓唬我,什么什么孤魂野鬼的,那都是迷信。”她嘴上硬着,却本能的又往我身边靠了靠。
“迷信不迷信的,到时候就知道了。”我观察一番,乌鸦的眼睛落在棋盘上,看来这下面还有玄机。同首金乌分为三种,双身,三身和九身,是用来布置养灵局的。双身最强,九身最邪,而中间这个三身金乌则是聚灵最快。
下了楼,围着棋盘转了几圈,我按金乌眼睛看的方向,用手探了探棋盘的东南角,试了试力气,仿佛有些松动。
当下放下包,双手把住棋盘,使劲往上搬,搬的我肩膀都酸了,棋盘也仅仅是有些松动。
“这玩意还挺沉,密度有那么大么?”我一屁股坐在棋盘上,休息会。
“会不会是转的?”黎爽提醒。
也是啊,我这脑筋秀逗了,试试看。我站起来运运气,搂住棋盘角,往右使劲,还是纹丝不动。
再试试左边,我咬牙切齿一阵闷哼,棋盘缓缓的动了。
“还真是这样!”黎爽一阵兴奋,也放下包,跑到我身后,使劲推我想给我助力。
这一推不要紧,我们的力道不在一个平面上,一下子把我推的趴到了棋盘山,要不是我反应快,脸就得破了相。
“大小姐,心领了,一边看着行不?我自己能行的。”人家一片好心,我也不好发火。
她一吐舌头,乖乖站一边去了。
接下来,我连连发力,嗷嗷叫了半天,最后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棋盘终于慢慢打开了,下面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阵阵阴风涌出,带出阵阵腥臭,旁边的黎爽不禁抱住了胳膊。
“怎么?冷?怕?”我略带得意。
“不是,怎么你一个大小伙子,转个石板还累着这样?你这身体似乎……似乎……得锻炼锻炼……”她声音越来越小,估计我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哪说理去?这石板起码二三百斤重,看样子又多年没打开了,我能推开就不错了,还得让她教训一番?老子身体怎么就不行了?还不许我喘口气了?
“你生气啦?”
“谁跟你说我生气了?我这调顺了呼吸好下去!”好歹一个大男人,跟一女孩子较什么真。
“你要下去?”她神情凝重了,“安全吗?下面不知道有什么,安全不安全,起码你也得等下面放放空气呀!”
“您懂得还挺多。”我站起来热身,“是不是我还得带个蜡烛下去点上,一旦灭了赶紧磕头,转身就跑呢?”
“你看你!我是为你好!”黎爽听出我的戏谑,面露愠色。
“放心吧,既然有阴风出来,说明有通风口,最多有点耗子啊蛇什么的,你要是不放心,跟我下去吧。”我不等她回话,从包里拿出手电,自己先跳上棋盘。
黎爽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已经钻了进去,下面是一个石梯,我小心翼翼的往下走着。通道很窄,仅能一个人通过,往下走了三米左右,豁然开朗,这时腥臭味越来越浓,刺激的我眼泪汪汪的。
在石梯上用手电照下面,我看清了,是一间大石厅,跟上面的厅相仿。再看自己,离地还有将近两米。慢悠悠的下来,地上很厚的尘土,这里空气质量很差,得小心点走路,不然就是雪上加霜,沙尘加雾霾了。
我高抬腿,轻落足,跟贼似的在厅里转了转,果然跟上面差不多,还有一个楼梯,继续通往地下更深处。我明白了,感情这是建了一个地下的阴楼。就像水面上的物体,下面有个一模一样的倒影,这地下也有一个结构相仿但正好倒过来的地宫。
用脚在地上抹了抹,果然尘土下面也雕刻着一只三首金乌,再看看房顶,隐隐约约的,也雕刻着一个大棋盘。
养灵楼的地宫里,一般都会镇一些宝贝,可惜我不是盗墓的,没什么兴趣。因为对于做局的来说,真正的宝贝是不会放在这里的。不过要是真来了盗墓的,他们拿走一两件养灵楼里的物件,就足够折腾他们半辈子的了。难怪当年老七爷半开玩笑的对我说,“以后可不能娶盗墓人家的闺女,咱们做局的跟他们过不到一起,做局先要用障眼法蒙住这些盗墓的,蒙的多了,再娶人家闺女,当心人家报复你。”
慢慢走到楼梯口,慢慢调匀呼吸。我们修道的人懂得内息,所以这空气质量不好,短时间内对我们影响不大,要是平常人下来,最长不能超过半小时。
“啪”的一声,一阵烟尘,接着一阵咳嗽声。
我心里一跺脚,“你怎么下来了?”我压着嗓子,尽量少呼吸。
“我来帮你呀。”她不住的咳嗽。
我示意她过来,再示意她轻点过来,接着做了个“stop”的手势,亲自示范了两下怎么走。她想笑,捂住了嘴。
“别笑,要么上去,要么过来!”我也捂着嘴。
她犹豫了一下,估计是在上面一个人会更害怕,还是蹑手蹑脚的过来了。这下该我偷着乐了,她的样子像足了汤姆猫。
等她来到我身边,我指了指楼梯,“我先下,等我暗号,手电晃一晃你再下去,明白?”
她瞪大眼睛点点头。
我如法炮制,再次下到地下二层,时髦的说法是B2。
跟上面的A2一样,九宫图布局,八个房间,不同的是全部上锁。除了东南角的空屋是连环锁外,其余都是九宫石锁。
九宫石锁类似于密码锁,你输入对了密码,锁就开了,类似于箱包上的数字锁。
连环锁不同,是一个九连环,解开它,它就成了个钥匙,你就能开门了。不同的是做局用的连环锁,开它有限制,一步都不能错,错了就打不开了。
显然,这连环锁是做局的,其余的,都是给盗墓的准备的。
确认下面没问题了,我用手电晃了晃楼梯口,不一会,汤姆猫慢慢下来了。
我回过头来研究这个连环锁,天知道该怎么打开……
黎爽偷偷摸摸的来到我身后,“九连环?”
“嗯!”我点头。
“打开呀”。
“能打开,我还给它相面干嘛?”我无奈。
“这个很简单吧?我来试试!”
我拦住她的手,“别动,你能五下把它解开么?”
“不知道!”
“那你别乱碰,打不开的话就完了!”
黎爽捏着鼻子,“里面是什么?怎么这么臭?”
“不知道,臭么?”我没觉得。
“很臭呀!你闻不出来?”她惊奇地看着我。
可能是我在下面时间比她长,适应了,所以没察觉到。她这么一说,我使劲闻闻,还真是这么回事,门后面似乎藏着什么腥臭的东西。
“不会是……”黎爽一捂嘴。
“放心,不是你太爷爷!”一提她太爷爷我猛然想起了她家的九连环,“你家里的九连环,你玩过么?那个翡翠的?”
第七章一百个血坛
她点头,“小时候偷着玩过。”
“记得住么?”
她想了一会,“我试试。”
我闪开一边,黎爽闭目又回忆了一会,开始解连环。一步,两步,三步……
“妹妹,咱可就一次机会,你要慎重!”我不由得捏把汗。
她点点头,继续。
我闭上眼睛,等了半分钟,“咔咔咔。”睁眼一看,连环锁开了。
“道祖保佑!”我拍拍心口。
“你光谢道祖,就不谢谢我么?”她皱着眉头说。
“这是你家的事,你尽力是应该的,谢什么呀。”不等她反驳,我把她轻轻推开,“让一让,我要开门了,害怕你就上去,万一蹦出个僵尸你在这我还分心。”
“你过河拆桥!”她简直是怒视,“要是真出现僵尸,你能对付吗?包都没拿下来!”这句听着倒像是提醒。
“命是自己的!”我拍拍左胸,宝贝我是贴身放的,怎么会放到包里?傻丫头当我傻呀!
黎爽放心了,又学汤姆猫走开些。
我两膀一较劲,也顾不上空气不好了,“哼——”一阵闷哼,这次要是不能一次开门,臭丫头又得说老子了。
在我的努力下,门伴随着沉重古老的摩擦声慢慢打开了,一阵浓郁的腥臭差点把我熏一跟头。跟随腥臭而出的,还有一阵更阴冷的凉风。
我连忙闪到一边,这股阴风一出来,整个地宫温度都凉了。
黎爽突然惊恐地瞪大眼睛,冲着我不断地摆手,示意我别动,同时用手指着我脚下。
我低头一看,一条直径近十厘米的黑蛇正在我脚下,身子正慢慢立起来。
我浑身一麻,心跳加速,本能掏出怀里的北斗转星旗,唰的一声展开,同时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是护卫的灵蛇,通人性,看来我得跟它好好谈谈。
“灵蛇,我是曾七爷的弟子曾杰,携此女前来探局,无意打扰,莫怪莫怪!”我与它对视着。
黑蛇看了我十几秒,俯下身子,慢慢爬走了,走到另一个石门处,身子一缩,从门下一个小洞里钻了进去。
我长出一口气,黎爽还在那惊魂未定,我摆摆手,“没事了,你别乱叫,不打扰它,它不会攻击你。”
黎爽等那蛇完全进了石门,也顾不上学汤姆猫了,赶紧跑到我身边,身后一阵烟尘,呛得我一阵咳嗽。
“曾杰,那是什么呀?”黎爽声音颤抖。
我顺着她手指看过去,石门里面,空旷的屋子,地下密密麻麻的摆着很多坛子,数数正好一百个。
我蹲下来用手电照着仔细观察,门口最近的一个坛子里,满是黑色半凝固物体,就像沥青。那刺鼻的腥臭味,就是从这出来的。
“这,这都是什么呀?那么恶心?”
“这是血!”我说,“这些坛子里都是血。”
“血?”她本能的抓紧我的肩膀,“人血?”
地上除了坛子,还有三具蛇骨,应该都是看守血坛的,看样子是当初放进去四条,如今只剩一条了,这局看来也该破了。
我捡起一块蛇骨,抹了一些黑色凝血,闻了闻,“不是人血,这血没有多少邪气,这是五牲血。”
“五牲血?”她说,“什么意思?”
“有的人做局用人血,那样怨气大,力量强。老七爷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我想他用的是五牲血。就是用马,羊,猪,狗,鸡五种动物的血,来代替人血,黎家的产业里,有没有牧场之类的?”
“这个到没有,有关系么?”她问。
“有,有大关系了——!”我起身回头看着她,“你先上去,我要做点事情,你得回避。”
她没说什么,点点头转身解手蹑脚地走了。等她上了B1,我一阵冷笑,“你们还想骗我多久?”我自言自语。
看看时间,我也得上去了,还有件要事没办。我转身进了石门,蹲下身子,在一个最大的蛇头骨的嘴里,叼着一个很精致的小石盒,如果眼力不好,很难看出来,我小心翼翼地取出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红布,包好它。从地上抓了几把灰尘,放到了口袋里。
我从棋盘密道出来的时候,黎爽终于松了一口气,外面天色已经昏暗了。
“有烟么?”
她掏出一支递给我,“不是不吸烟么?”
“不是不吸,是平时不吸,现在也不是要吸,你的明白?”
“不明白。”她说。
我笑了笑,把烟搓开,烟丝搓碎,然后在头发上和身上都搓了搓。她像看耍猴似的看着我,“这是干嘛?”
“你那车,放那安全么?”我问。
“没问题,怎么问这个?”
“天要黑了,咱们今天得在这过夜了,这里晚上会有很多蛇,养灵楼里又不能见烟火,所以你也像我这样做点防护吧。”说完我看看发愣的她,“怎么?难道让我在你身上抹?”
黎爽一副看到怪叔叔的表情,红着脸背过身去,如法炮制一番。
我不管她,从口袋里掏出尘土,均匀的撒在身上。
“不是吧?这个也要?”回过身来的黎爽见了大叫一声。
“不是必要,反正我必须抹。”我把土揉匀了抹到脸上头发上,手臂上,“你可以不抹,这个谷里的孤魂野鬼们晚上来这住店,直接也就把你当老板娘了,你自己招待就是了”。
“我警告你,别再吓唬我!”她一屁股坐我旁边,从我口袋里掏出土来,犹豫片刻,也开始往身上抹。
我笑了笑,把沾满尘土的手在她脸上均匀的一抹,“你糊弄鬼呢?这样才行!”
她一把推开我,“你怎么这样!”
山里的天黑的快,夕阳就要下班了。
“咱们,真的要在这过夜?”她努力装作不在乎。
“不在这,就只能去外面,那更不安全。”我从她的兜里掏出烟,撒了点尘土在上面,自己叼住一根,给她一根,“叼上!”
这次她很听话。
“黎爽,还不和我说实话么?”我看着夕阳。
“什么实话?”她声音一变,警觉的看着我。
我模拟抽烟,吐了一口,又叼上烟嘴,“别把风水师当傻瓜,这楼绝对不是你爷爷建的,如果我没猜错,是民国时期建的。”
“你还知道什么?”
“这样的局不是十天能布置完成的,从你给我讲那个故事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只是为了老七爷的铜梅花瓣我才来的,现在,你能跟我说点实话么?”我看着她。
“我……”她不敢看我,学我看夕阳,“我不想骗你,只是,没说清楚罢了。”
“那给你个找补的机会,说清楚吧。”
“这楼的确不是我爷爷修的,事情的细节我不清楚,只是听说,好像这个局是老七爷当年为一个达官贵人家布置的,只是后来出了点变故,没能做成。后来七爷就给了我们黎家。”
“什么达官贵人,这么好的局没福享受,难道是短命贵人?”我笑。
“你!你胡说!”她怒视我。
“你生气?那达官贵人跟你什么关系?”我盯着她。
对视了一会,她躲开我的眼光,“没什么关系,你没权利说人家,他毕竟留给我们这个局,就是我们家的恩人,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不知道积点口德?!”
“我来破局,就是积德,不然才没空理你这个小骗子!”我叼着烟,看着夕阳。
“你!”她猛地站起来,“曾杰我警告你,不许这么说我!”
一阵风吹过,我本能的警觉起来,一把把她拉到怀里,抱起她跳到棋盘上。
“放开我,你要干嘛?”她惊恐地说。
我示意她别出声,迅速的从包里取出一把玛瑙,撒到棋台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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