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最好还是祈祷他不要来。”顾筝嘴角勾起,“这两日好几个大臣联名弹劾你俩,说你俩朝廷之上公然眉来眼去,怀疑有断袖之癖,若他当真夜闯皇宫救你,便说明你俩当真私底下有情,坐实了分桃之好。”
顾晏生睫毛颤抖,“他不会来的。”
反常即为妖,何钰那么聪明,应该猜到了。
“不,他会来。”顾筝自信道,“我特意挑在晚上,又当着他的面,你觉得他会不怀疑?”
自然会怀疑,这是肯定的,但也正因为如此,何钰才不会来。
“父皇做的太刻意了,他肯定会怀疑父皇的用意。”顾晏生抬头直视他,“说不定早便看出是父皇的圈套。”
“可关心则乱,即便知道有蹊跷,他还是会来,因为他在乎你。”顾筝翘起二郎腿,“要不要赌一把?”
“怎么赌?”顾晏生奉陪。
“就赌他会不会来。”顾筝继续,“如果他来了,我要你以后与他断绝关系,如果他没来,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都可以吗?”顾晏生追问。
“自然。”顾筝胜劵在握,“即便你想改变大尚法律,让男男合法结婚,我也可以答应。”
“可我不想赌。”顾晏生实话实说。
顾筝挑眉,“对他没有信心,还是对你?”
“父皇好像误会了。”顾晏生解释,“我与何兄就是纯纯粹粹的兄弟情。”
“噗。”顾筝笑了,“兄弟情会为了你冒着大不敬的罪名深夜闯宫?”
顾晏生坚持,“他会不会来还不一定。”
“那就等等看,看是你猜对了,还是我猜对了。”
顾晏生其实心里也没底,因为他来时何钰的神情没变,最多有点小疑惑,以那家伙的性子,八成早就抛去了脑后。
皇上的圈套设的猝不防及,俩人都没有准备,胡思乱想会有,怎么想就不知道了,能不能想到这上面来,更不知道。
这完全就是赌,赌何钰能不能发现。
何钰还在府上,烦躁的走来走去,跟自己做斗争,拿出要去的证据,又否认自己。
因为这看起来就是一场普普通通的紧急情况,也许皇上发了疯,想找顾晏生喝喝茶,谈谈话,也许真的是顾晏生奏折上出了很大纰漏。
他最近总往这边跑,归心似箭似的,心思不在奏折上,自然处理不好。
不要大惊小怪,搞不好皇上骂他一顿就让他回去了,现在也许已经在东宫睡了,因为宫门关了,不方便告诉他而已。
没错,就是这样的。
所以洗洗睡吧。
何钰喊人过来伺候,元宝现在忙的很,伺候的是个丫鬟,远远端了水过来。
还要给他脱衣脱鞋,被何钰挥退,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事自己做。
随便洗了洗脸和手,又漱了漱口水,进了寝房睡觉,人刚趴下,又坐了起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顾晏生真的有危险怎么办?
就像他猜的那样,顾晏生被人下了药,有人要强·上他云云。
虽然几率只有百分之零点几,但也是有可能发现的。
何钰会怀疑皇上拿顾晏生当替身,会强了他,有三个原因,第一,皇上喜欢他爹,搜集了所有像他爹的人,顾晏生就是最像的那个,也是他想搜集的人之一。
第二,何钰长得像他爹,结果被皇上盯上,那眼神炙热到无法忽视的地步,所以他要调查皇上,看看是怎么回事,结果发现顾晏生提前调查了。
顾晏生为什么会提前调查,因为他自己也遇到了那种眼神。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何钰总是担心哪天不小心被皇上下了药,强上云云,这一猜想灌到顾晏生头上,所以才觉得顾晏生有危险,但若是全部推翻。
比如说皇上不喜欢他爹,也不需要替身呢?
他也许只是瞧见自己和顾晏生的关系特别像他跟何文斐的关系,所以特别关注了点,结果何钰误会了呢?
如果真的喜欢何文斐,对于皇家来说就是丑闻,皇上会不知道?
既然知道还告诉他,怎么看怎么诡异,不仅是自揭伤疤,还告诉别人他对自己的臣子心怀不轨,还是个断袖。
除非他故弄玄虚,故意讲出来,让何钰以为他俩没什么,可何钰也不是傻子,都依赖成那个样子了,会没有其它想法?
皇上的行为越发诡异,猜不透啊猜不透。
何钰衣摆掖进腰带里,倒挂着竖在墙上,他需要冷静冷静,好好想想,到底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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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了,他还没来,难道被你猜中了?”顾筝笑着看他,“他不来,确实能摆脱嫌疑,可你怎么办?”
顾晏生额间不断有冷汗冒下来,“为什么?”
他明明对所有药物免疫,为什么还会中招?
当初母妃似乎就算到了今天,强迫他吃各种药,混合起来,形成一种抗体,不仅对□□免疫,对各种药物也免疫,本身的毒会将外在的药物和毒物排斥出去,即便是那种药也起不了作用。
顾晏生不是第一次被人下毒,偶尔也有几个对他有非分之想的女子,想生米煮成熟饭,结果都没成功,他喝下那些药之后,依旧如常。
“你是想问我在酒里动了什么手脚是吗?”顾筝没有隐瞒,“还记得你的母妃吗?”
顾晏生陡然抬头。
“你的母妃也跟你一样,百毒不侵,任何药物对她都没有作用,但是有一样,不是□□,也不是药物,单单是催长情·欲的东西,南荒而来,极其罕见,中原没有这东西,所以你抵抗不了。”顾筝喝了一口茶,“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不过你一旦走,就等于输了,输了就要跟何钰断绝关系,今后再也不许来往,否则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顾晏生蓦地站起来,“我没答应要赌。”
“这是圣旨,朕金口玉言,你没得选择。”顾筝又喊回了‘朕’,“坐下,耐心的等着。”
顾晏生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住,指甲掐进肉里,叫他保持一丝清醒。
何钰,你千万不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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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钰倒挂的久了,非但没有冷静下来,反而更加急躁。
看来需要洗个凉水澡。
他当即出门,喊来家丁小厮抬水进来,特意叮嘱了要凉水。
冬天还没有过去,如今还有些冷,他洗凉水澡无异于给自己找不痛快,嫌自己命长,无痛无灾的想生生病。
何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门窗全部关上,锁死,洗澡的木桶旁边又立了那种木制的屏风,不透明,边角用东西糊起来,他洗澡的时候绝对没人能看到。
确定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才脱了衣物,赤脚下水,仅仅是沾了一点点,就已经冻的受不了,何钰坚持下水,两条腿下去,身子愣是不敢蹲。
他站了一会儿,水还是那么凉,丝毫适应不了,太凉了。
凉水果然是最好的降压工具,何钰已经冷静了下来。
顾晏生今年多大?十六岁,快十七了,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能斗得过萧琅将军,如今十六岁,年纪依旧不大,但似乎已经人老成精了似的,朝廷之上没人能坑得了他。
何钰既然能想出不对的情况,顾晏生肯定也能想通,自己做好防范。
用不着他专门进宫去救,搞不好现在已经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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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了。”
紫荆花树十分顽强,四季开花,俩人坐于紫荆花树下,片片花瓣随风飘落,掉在棋盘上,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你还撑得住吗?”顾筝悠哉问。
顾晏生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他一只手掐住大腿,掐到发紫,勉强保持清醒。
“自然是可以的。”那手拿了棋子,不受控制的哆哆嗦嗦。
啪!
棋子掉在棋盘上,滚了一圈后落在了一个对他不利的位置。
他这一招行错,不至于满盘皆输,但情况不妙,处于下风,被对方提了几颗子。
“实在撑不住就放弃吧。”顾筝劝慰道,“别为了一个男人,憋坏了自己。”
“父皇。”顾晏生语气重了些,“该您走了。”
顾筝只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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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三刻,何钰裹成了粽子,作死冻伤了,因为不能请大夫过来诊治,只能自个儿把把脉,他自己也学了两手,平常小病自己把的出来,大病就看不好了。
抓了药,已经有人去熬,何钰最怕喝药,为了降低喝药的苦劲,故意转移注意力。
顾晏生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了?
不知道他在担心吗?
就算城门关了,也该想办法告诉他自己安全才对,就这么什么都不说,想着急死他?
难道真的出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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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了,看来他不会来了。”皇上起身,“可惜了,我原本还想帮帮你们,只要他来,我就替你们做主,更改大尚律法,让男男可以合法成亲,可惜他没来。”
顾筝有些失望,“看来你们的感情没这么好。”
顾晏生也有些失望,他信了父皇的话,顶到现在,其实心里还是希望何钰来,但是他没来。
说不失落那是不可能的,心像灌了铅似的,陡然坠下。
“何丞相,既然皇上没事,可以放心离开了吧?”
身后突然有人说话,紫荆花树下的俩人回头,一眼瞧见站在不远处的一排人,为首的是何钰,旁边是羽林郎,耐心劝着何钰。
何钰不要脸的挥挥手,“不急,既然来了,没准皇上无聊,要跟本官唠唠家常。”
他借口说瞧见一群黑衣人从皇宫外翻了进去,肯定是来刺杀皇上的,看不到皇上安然无恙,他不放心。
缠的紧了,好说歹说,御林郎终于肯带他过来。
毕竟他现在也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本身也是丞相,权利极大,能管得着他,得罪不起。
何钰刚来,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不过顾晏生与皇上皆衣裳完整,说明他赶上了。
还好还好,没有错过。
第250章 纯纯洁洁
“微臣见过皇上,太子。”何钰一一行礼。
顾筝挑眉,“深更半夜的,何丞相不在家里歇息,入宫所谓何事?”
何钰一板一眼道,“微臣约了友人出来喝酒,一时没注意闹到了现在,回来时路过皇宫,突然瞧见几个黑衣人从墙外跳了进去,担心是来行刺圣上的,这不是不放心,过来瞧瞧,皇上没事就好,微臣这颗悬着的心也总算是落了地。”
他说的大义禀然,似乎全为了皇上似的,实际上眼睛一直没离开过顾晏生。
顾晏生好像情况不太对,虽然人是完好的,但他脖子红了大片,耳朵尖也是红的,眼神略带迷离,含了水雾似的。
皇上对他做了什么?
“我看担心朕是假,担心太子才是真吧?”顾筝心里明镜似的,“行了,冠冕堂皇的话就别说了,将人带走吧。”
顾晏生从亥时撑到四更,身子早已受不了,再叫他憋下去,搞不好真的憋出病。
一个残疾的太子,以后如何延绵子嗣?
即便他喜欢男子,将来还是要为皇家留个种。
“微臣遵命。”何钰虽然心中有一万个为什么,不过还是强压了下去,先将顾晏生带走,事后再问顾晏生。
他走过去,小心拍了一下顾晏生,用的力道很轻,顾晏生却像不堪受重似的,陡然倒了下去。
何钰连忙接住,这种情况不太妙啊,难道猜中了,皇上真的对顾晏生下药了?
他拉起顾晏生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脖子,架着顾晏生匆匆出门。
怕顾晏生撑不住,没敢回去,直接去了东宫,朝廷大臣是不可以留宿皇宫的,当然如果皇上默许的情况下也没人会拿这事说话。
何钰只当不知道,明早要是有人参他一本,就说是皇上要留的,太子得了急病,心中有些害怕,他与太子是哥们,彻夜守一下太子实属正常。
况且东宫本就有一些官员,门客,上宾长期居住,多他一个不多。
顾晏生身子软成了一摊泥,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刚刚没出养心殿,何钰不好问,现下四周没人,他连忙追问,“顾兄,你不是百毒不侵吗?”
顾晏生说话都困难,“那东西非毒非药,也不是中原产的,我从来没喝过,没有抗体。”
他为什么能百毒不侵,因为小时候喝过世间几乎所有的毒和药,已经形成抗体,但这玩意儿伤身,母妃只会给他小饮一些,叫他记住那个味道,以后不能喝,也会有一些抵抗力,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撑过三个时辰。
如果在紧急情况下,三个时辰已经够他快速做出反应,但这回不一样,父皇盯着他,不叫他离开,也不叫他自行处理,下的那种药又特殊,关键药量极大,拿捏住他的弱点,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药物发作,却没有一点办法。
“皇上真阴险,还好我及时赶到。”何钰还不知道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依旧以为是皇上对顾晏生动了念头,想宠幸他。
顾晏生摇头,“他……好像变了。”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皇上先是提起过往的事,又设计引他与何钰进宫,以为是害他俩,送的却是个大人情。
“他是来帮我们的。”
“嗯?”何钰一惊,“顾兄,你吃错药了?他把你弄成这样你还帮他说话?”
“我只是实话实说。”父皇讲那些过往的事时能明显听出话里的遗憾,恨自己胆小错过,所以才会刻意设下此局,祝他俩一臂之力。
但是说实话,虽然皇后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皇上又自以为他与何钰之间有什么情愫,他自己也承认对何钰确实有些不一样,但绝对没到情爱的地步,最多只是有些喜欢罢了。
如果非要选的话,他选何钰,如果可以不选的话,他连何钰都不会选。
比兄弟情稍微深一些,比爱情又少一些,处于半瓶子水的状态。
“顾兄,你好像也变了。”何钰有些不认识他,“你不是最恨他吗?”
“恨归恨,可我要实事求是。”顾晏生身子撑不住,“何兄,我走不动了。”
他撑的时间太久,浑身发软,何钰没说抱他或背他,只撑着他的身体走,自己还是需要用些力气。
“那我背你吧。”何钰蹲在他面前,没敢深蹲,怕自己起不来,毕竟顾晏生如今是个大男人,骨架都不轻,背着有些压力。
顾晏生没有拒绝,他趴过来的时候何钰感觉整个后背一烫,顾晏生浑身像火炉似的。
他的话也叫何钰想不通,皇上将他害成这样,为什么他还会说皇上在帮他俩?
“离东宫还有一小段路,你给我讲讲经过呗。”何钰感受到某个比较尴尬地方的存在感,试图转移顾晏生的注意力,叫他不至于注意在……,身上会好受些。
“皇上好像误会了,以为咱俩有什么,于是设计想成全咱俩,如果你来,就更改大尚法律,让男男合法结亲,如果你不来,他就要咱俩断绝关系,以后再不来往。”顾晏生反着说。
“管的真宽啊。”何钰不屑,“咱俩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不经过咱俩同意就自作主张,谁领他的情?”
他与顾晏生发过誓,要一辈子做兄弟,假如再进一步就是爱情,虽然亲近了,但顾晏生一定不会像对现在这样对他。
因为他一旦更亲近些,身份肯定暴露,顾晏生会拿对付女人那套对付他,不再将他当成可以信赖的伙伴,而是需要呵护的女人。
何钰不喜欢那样,他更希望自己能顶住天,撑住地,天生就不是躲在男人身后的女子。
“这么说来你中的是那种毒?”皇上什么意思?
把顾晏生毒成这样,手脚发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