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朦朦胧胧不放心,起来看了一眼,果然,何钰的被子又掉了。
何钰闹床太严重,室友们操碎了心,生怕他冻着生了风寒,偏偏他自己睡的香甜,丝毫感觉也无。
何兄与顾兄,完全是两种性子,真不知道他俩是怎么相处的。
何钰生活上有多随便,顾晏生便有多严谨,若是瞧见了何钰的被子掉在下面,不捡起来,他能难受一天。
第二天一大早,何钰睡的心满意足,意外瞧见许修竹两眼下挂着黑眼圈。
“许兄,昨个儿没睡好?”
可不是吗,给何钰盖了一晚上的被子,他这毛病还没有顾晏生严重,都快被何钰逼疯,若是顾晏生,怕是没几天活头。
“何兄,你这闹床的毛病有点严重,要改。”许修竹郑重其事道,“昨个儿掉了七次被子,全是我盖回去的。”
一夜醒个七八次,能睡好才有鬼。
何钰大窘,“许兄,你这爱操心的毛病怎么跟三殿下似的。”
顾晏生也爱操心,几乎跟在他屁股后面捡方巾,捡衣裳,捡亵衣,半夜再顺便帮他盖个被子,操不完的心。
“何兄多让人省省心便是。”许修竹跟他并排站着洗漱。
何钰耸耸肩,“天生如此,改不了。”
闹床这事他自己都不知道,只听人说过,元宝说他有点闹,何钰没当回事,因为他睡的冷了,自己会下去捡回被子。
顾晏生也提过一两回,但他没说具体的,何钰便以为没到打扰到人家的程度,安安心心跟人家挤一个被窝,然后把人家挤的没地方睡。
他跟顾晏生一起睡时,保证过各种好话,类似睡觉不闹,别担心云云,实际上是完全相反的。
说来也怪,顾晏生居然没嫌弃他,每回赶他走的理由不是睡觉闹,是不干净。
大抵在他眼里,不干净比睡觉闹的问题还要严重。
其实到现在何钰都不理解,怎么就脏了?明明很干净。
嫌弃他脏,那就跟干净的人一起睡吧,祝他跟周浩然百年好合。
何钰一想起他,便是冷笑连连,表情都变了。
他把周浩然打发给顾晏生,自己与许修竹一个屋,倒是乐得清闲,晚上还想跟他住一个屋。
许修竹有个习惯,晚上找膳房的婆子要一碗麦茶,据说喝了刮肠,助消化。
他每天定点定时一样,准时上茅房便是因为这个。
炒出来的,极香,民间的小东西,便宜,实惠,何钰没喝过,叫他帮自己也带一碗,他在门口等着。
许修竹一个人进去的,那麦茶刚烧出来,碗沿很热,他端了一碗,另一个如何也端不起来,正为难着,一双手突然伸来,将碗茶端在手里。
“听说你想换房,可是真的?”
???
他什么时候想换房了?
第140章 怪事真多
“我……”
“嗯?”顾晏生看他。
他立在灶台前,双手碰着碗茶,那一眼复杂无比,许修竹读不懂,又似乎懂了。
他不是周浩然那种需要直说的人,即便这样拐着弯说话,依旧理解了大半。
“我确实想换房来着。”许修竹叹口气,“跟周兄住久了,昨个儿跟何兄住,足足帮何兄盖是七次被子,一夜便够了,再来一夜,怕是见不到明早的太阳。”
顾晏生点点头,“正好,我也不习惯跟周兄住。”
昨个儿本以为周浩然会睡不习惯,谁料他睡眠极好,一觉睡到大天亮,脸上几个包,但是本人一点感觉都没有。
也就早起的时候抓了抓。
他跟何钰一样,都是大大咧咧的那种,顾晏生昨天说过,他的东西在左边,何钰的在右边,倒是记住了,不用他的,用何钰的。
故意似的,将何钰的东西弄的乱七八糟,何钰不在,又不是他的,他不好阻止,可光看着,怕也不好受。
“那就换一下吧。”许修竹主动提出,“我睡你那里,你睡我那里。”
顾晏生轻轻‘嗯’了一声。
“需不需要跟何兄说一声?”他昨天跟何钰说好的,今天继续住一起,要讲的话心中都打了腹稿,说上一天都没问题,突然被顾晏生打断,怕是说不上了。
跟何钰说一声,怕他误会。
“不用,我会去说的。”顾晏生举了举茶,“何钰的?”
“嗯。”许修竹颌首。
“我也一并送去吧。”
他送去了,许修竹就没有理由再见何钰,这是催着他赶紧换房。
许修竹无奈,“正好,我回屋收拾收拾。”
他这是有准备的换房,不像何钰跟周浩然似的,临时决定,有些东西也放不下,须得收拾收拾。
顾晏生自然也是,也没挽留,挥挥手放他离开。
虽说书苑里不分上下,也不拿架子,全是同窗,无论是皇子还是世子,见面皆不用行礼,可有些东西,大家心里清楚,不可能真的当成没有规矩,许修竹还是等顾晏生许可后才走。
他回到院子,发现顾晏生都已经将自己的花花草草搬来,连花架也搬了两个。
这是早有准备啊。
晚饭才过了多久,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他一个人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一二十盆花搬来,必然是从中午过后就开始做了准备。
午饭过后一直在上课,许修竹跟何钰都没回去过,所以也不知道具体时间,他倒是知道顾晏生一直都在,那应该不是顾晏生搬的,八成是无双搬的。
其实他俩搬的都一样,都说明一件事,三殿下早就觊觎了他的床位!
他是君,自己是臣,只能妥协。
许修竹喝完麦茶,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将书童喊过来,帮他一起搬走,期间何钰没有回来,他也没有等,就那么带着行李离开。
何钰其实还在原地等他,只不过他闲不住,瞧见膳房院内墙上画了壁画,便过去瞧了几眼,跟出来的许修竹恰好错过。
后来倒是回去了,但没有见着许修竹,进去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出来后遇到同窗,莫名其妙塞给他一碗麦茶,问他为什么给,他只说一个面白的男子叫他帮忙送的,叫什么他也不知道。
何钰其实也不认识他,但是认得他胸前的学苑刺绣,应当是低一届的学生,瞧着年龄比他还小。
他说的面白男子,大抵便是许修竹,许修竹刚说了给他端来麦茶,便有人送来麦茶,两者之间必然是有些关联的。
何钰坦然接受,捧着大碗,找了个廊下的位子坐下,香香的喝了起来。
许修竹说的不错,麦茶虽然便宜,但是口感确实清爽,比那么名贵的茶叶还要好喝。
其实那些个茶都是苦的,就跟酒似的,又辣又冲,没人吹的那么好,但就是有人崇尚,以此为尊,要所有人都学会品。
苦了何钰,明明不喜欢,从小就要学,他已经喝习惯,无论是酒还是茶,都没什么感觉,要说变化,还是从接受了何玉的记忆开始,那个时代都是喝饮料,奶茶,何钰还是喜欢那个,甜滋滋的。
他一碗茶喝完,许修竹还是没回来,不知道是被什么事缠身,还是去了茅房,将麦茶让别人送来,必然是有原因的。
何钰也没等他,自个儿把碗洗干净,还给烧饭的婆子,先回了寝室等他。
等不及便打来水,散开头发洗头。
最近天热,水被太阳晒的温度正好,何钰没有加热水,直接便将脑袋伸进去,浸湿后搓奶皂。
这种奶皂他自己也留了几块,用来洗头洗澡洗全身,用的还不错,清洗能力强。
何钰搓完将泡沫抹在头上,不小心起的多了,整个头上全是泡沫,他清的时候进到眼睛里,有些刺痛,不敢睁眼,摸索着去找水瓢。
那手伸进盆里,沿着盆边渐渐摸到中间,没摸着水瓢,反而摸到了一只手。
何钰先是吓了一跳,后反应过来,“你回来了。”
他以为是许修竹,能帮他的,又会来这里的,除了许修竹,基本没别人。
若是周浩然,怕早就一脚踹了过来,先打何钰一顿再说。
‘许修竹’也不说话,一只手撸起袖子,一只手舀水,浇在何钰头顶,何钰配合的拨了拨,将泡沫冲掉。
“再舀一瓢洗手。”手上还有些泡沫,没办法揉眼睛,何钰眼睛疼,怕先冲了眼睛,待会冲泡沫的时候还会进眼睛,所以先冲的泡沫。
‘许修竹’默不作声,听话的又舀了一勺,慢慢浇在何钰手上,将何钰两只手都冲的干干净净。
何钰揉了揉眼睛,又用清水洗了洗,差不多后睁开眼,头发是湿的,垂在脑门前,何钰抬不起头,只稍稍一瞥,发现许修竹的衣裳跟方才不太一样。
莫不是他也臭美,大晚上的还特意换了一套?
何钰也经常换衣裳,他是假干净,只白天换,换了也就是炫耀炫耀自己的新衣裳,晚上即便是弄湿了弄脏了也不换,反正也没人瞧见。
自己丑自己的,习惯就好。
许修竹是真干净,即便是晚上,没人瞧见,他也要换一套,跟顾晏生似的,区别是许修竹换一套,顾晏生换两套。
顾晏生才是真正的事妈儿。
“你今天好奇怪,怎么不说话?”何钰头洗了一遍又一遍,一连洗了三次。
洗一次可以管一天不油,洗三次便是三天,其实何钰的发质还好,他是因为何玉头发油,喜欢洗三次,没注意便跟着洗了三次。
都洗了三次了,‘许修竹’居然还不说话,昨个儿瞧他挺能聊的,基本不会让何钰因为没有话题而尴尬,今儿一言不发,何钰倒是有些不适应。
“说什么?”
寂静的院子里突然响起不在预料中的熟悉声音,何钰吃了一惊,“怎么是你?”
顾晏生将水瓢放回木盆里,“为何不能是我?”
“许兄呢?”何钰抹了抹脸上的水。
“许兄说他跟你睡不习惯,特意找我换了换房间。”顾晏生站的笔直,表情还是老样子,丝毫看不出吵过架,正在闹别扭。
“是吗?”何钰擦头发的动作一顿。
为什么听着不太可信?
明明昨天聊的开心,仿佛找到知己似的,大谈特谈,何钰还给了他意见,原本以为许修竹会伤自尊,不肯接受云云,谁料人家不仅心胸大,还虚心接受。
何钰被他的态度感动,还提了自己的意见,其实要说画,他也可以画。
两个人谈到兴起,当场合作了两笔,第一次没有想象中那么默契,但也没有争吵,双方包纳对方,约好了今天继续。
这个时候许修竹突然说跟他住不习惯,找来顾晏生换房,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他那么聪明,知道何钰与顾晏生正在闹别扭,自然不可能撞到枪口上,给何钰找不痛快。
谁知道他俩吵到什么地步,万一是老死不相往来,他这不是隔应何钰吗?
所以就算真的睡不习惯,找人换房,也该是找别人,最好是何钰相熟的,就算书苑里的人一圈找过来,也绝对不可能找到顾晏生头上。
这里面似乎有蹊跷。
何钰擦好了头,将方巾挂在院内的木架上,那木架简单,两根棍子交叉起来绑好,中间又撑了一根棍子,呈现三角形,用来挂衣服和方巾的。
方才拿时没有注意,这才发现位置似乎变了,为了给花架挪位。
今天中午还不见的花架,晚上便满满当当摆了一二十盆花,怎么看怎么古怪。
毕竟何钰从等许修竹,到喝麦茶,再回来洗头,也没用多长时间,这段时间内来来往往搬一二十个大花盆,那是不可能的,那只有一个解释……
“今年可真是怪事多,只听说过主人自己搬家的,没想到花花草草也长了腿,不需要人搬,自己便跟了过来。”
第141章 别扭的人
顾晏生只当没听见,径自绕过他,去了里间,他毛病多,被褥什么的都要换,何钰也不管。
其实他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做好的道歉,虽然没说出口,不过何钰接收到了,也不能太为难他。
叫他道歉啥的怕是比登天还难,顾晏生本身便是十分别扭的人。
何钰洗好了头,搁外边吹风吃瓜,夏天很热,学苑里每天都会发一些冰镇的水果,今天是个西瓜,不大,切开两半跟顾晏生一人一半,用勺子舀着吃,树下微凉,有风吹来,悠哉悠哉。
这个时代没有现代方便,没有飞机火车全靠马车和腿,交通不发达,货运的也慢,西瓜其实不是这个季节,是从很远的地方运来。
那地方这时候还有些冷,正适合西瓜种植,摘下熟了大半的瓜,一路运过来闷也闷熟了,所以价格很贵,平时很难吃到。
今天据说是皇上的病情有所好转,肯下来走走,外头太热,惦记着后宫的嫔妃们,和学苑里的小子们,便叫人将库房里冰镇的西瓜拿来,每个院送些过去。
何钰家里富态,平时西瓜荔枝等各季节的水果都有,都是从各个地方运来的,回家不缺,来了这里倒还是第一次吃瓜。
在现代这东西随处可见,家家户户都能买,没成想在他这个时代,西瓜变成了富贵人家才能吃得起的东西。
何钰挑的是大块的,他人又小,吃完整个人瘫成一片,撑的肚皮滚滚。
顾晏生收拾床单的时候从窗户口瞧见,何钰躺在老爷椅上,揉着肚皮,像抚摸怀孕的小宝宝。
嘴角不由自主勾起,像平静的水面,多了一圈涟漪。
何钰躺的躺着便睡了过去,醒来发现身上多了一条毯子,不用说也知道是顾晏生盖的。
老爷椅里太小,他折腾不起来,便一直缩着,居然没将毛毯踢下去,又或者是有人半夜起来给他盖过?
就跟许修竹似的,操不完的心。
何钰抱着毛毯回屋,意外发现他的床上居然也被收拾了一下,用的是他的被褥。
再歪头去看顾晏生,床帘拉着,什么都瞧不见,但那个人一定躺的端正,宛如被人刻意摆放过似的。
他一向如此,如果说何钰是个圆的,那他一定是个方的,必须要方方正正才行,他不喜欢多边形或者无规则形状。
何钰将毛毯折起来,还给他,自己又睡了一会儿,三更准时训练,四更回来,又睡了会儿跟顾晏生一前一后去了教堂。
今儿又有新消息传来,据说皇上昨儿还好好的,今儿突然吐血不止,好些人看到过,连他姐姐都叫人给何钰带了个口信,问他接下来该如何?
如果皇上真的顶不住,必将天下大乱,改朝换代只是轻的,弄不好便是推翻了这个朝代,重新开始。
若是被人推翻了朝代,他们这些前朝的人,还有活路吗?
自然是没有的。
所以接下来大家已然无心听讲,全都在暗自筹谋,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这其中变化最大的便是几位皇子,暗自结交各族年轻一代,希望能在皇上死后,自己登基。
也只有顾晏生依旧独来独往,他应当知道,这个时候皇上不能死。
他一死,京城里各个王爷势力,摄政王的旧党,各地藩王全都会赶回来争皇位,皇子们还没有长大,根本弄不过他们。
运气好,众大臣扶持皇子们登基,运气不好扶持王爷,那他们这些皇子便是多余的,通通会被铲除。
狩猎场时他俩喊出声救皇上便是因为这个,皇上不能死。
顾晏生心中应该有分寸,那皇上又为什么病倒了?
姐姐与他说过,中的是慢毒,慢毒难缠是难缠,救治及时的话还不至于要命,又是间接沾染的,中间隔了一个蜜蜂。
皇上也自小服过少量的剧毒,自身有免疫,不可能倒的那么快。
难道有人借机使力?
趁着皇上中毒虚弱,又加了些料,叫皇上的病情加重,亦或者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