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先生笑:“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看着鸟叔忽然明白了。他有这么大的能量为什么不早来,非要安排我这么个人来夺石头。其实我夺神石也是整个局的一步棋而已,前面有死士为我吸引注意力,而现在我在为鸟叔的行动吸引注意力。
当我夺取了石头,院子里一片混乱的时候,鸟叔在外面已经布置了人,趁乱一举攻入庙院。闯入的时机非常重要,早一分不行,晚一分不行,现在正好。
他能出现在这里,还带着这么多当兵的,说明已经获得上面的默许,洪先生这次算是栽了。
“我有什么罪过?民间祭天的活动多了。”洪先生大怒:“我也可以说我们这是在拍电影。”
“好,好,好一个拍电影。”鸟叔点头:“我让你们拍电影。”
当兵的包围整个院子,他们逼迫南派高人们全站在院子的中间。
我还坐在地上,没人理我。
我看到洪西的脸色都白了,紧紧盯着鸟叔,他绝对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手,自己也进入了圈套里。
鸟叔看看表:“该到了。”
外面传来卡车的轰鸣声,不多时莺莺燕燕进来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女人,现在气温有些凉,可这些女人一水的超短裙黑丝袜,妖媚非常,一看就是风尘中人。
鸟叔挥挥手,那些女人走进南派修行者的圈子里,搂着人就开始亲。这些人略有反抗,可现在的形势在这摆着,谁也不敢乱动。
“聚众淫乱,这算是一条罪过吧?”鸟叔哈哈大笑。
北派不少人拿着手机嘻嘻哈哈拍着这幅场面,而南派的修行者全都脸沉似水,面挂冰霜,咬牙切齿看着北派的人。对于修行者来说,这是天大的侮辱!
洪先生说:“鸟爷,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南顶娘子庙。我身后的大殿里供奉的就是南顶娘娘,还有其他泰山诸神,你在这里搞这一套,不怕天打五雷轰吗!”
“我这恰恰是宣扬佛法,以正佛道,”鸟叔说:“惩戒你们这些恶人,正符合了佛家精神。这叫行大事不拘小节,我在惩恶扬善,佛陀来了也拿我没办法。”
第四百六十七章 爆炸
我没工夫理会现场的情况,两派人谁是谁非实在讲不清楚。没人在外面抓我,我把所有的精力和残存神识都化成耳神通,继续向神石深山腹地进发。
这里深邃黑暗,阴森莫名,曾经数千年封印着无数的冤魂恶鬼。我肉身的感觉在渐渐消失,恶鬼已经快把我的身体精气啃噬干净了,只剩下耳神通一丝清明,在洞中寻找着最后的温暖和安逸。
这时,我隐隐感觉到外面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我用最后的意识勉强睁开眼向外看去。有人在和鸟叔汇报,说又抓进来一个人。这个人是自投罗网而来。
鸟叔大笑,对洪先生说:“你身边还真有几个忠勇之士,难得难得。赶紧的,请好汉进来,我看看是什么人物。”
不多时,院子外在几个士兵的押解下,走进来一人。这个人穿着灰色的衣服,无比清瘦,面色阴冷,像是雕刻在墙上的神像。
我一看大惊失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进来的这个人正是我在铁椅山地底下见到的灰衣人,当时应该是他救了我。
此人当时颇为诡异,在黑漆漆的地底,有个恶魔提灯为他照亮,他当时在读一本书。他所在的空间里,墙上刻满了奇怪的法阵,我还记得他在墙上还刻了很多愤世嫉俗的话。
真是没想到。他居然出现在这里,还是洪先生的人。
耳神通滞留在深山里,而肉身的注意力全放在院子里,我急切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洪先生看到来人,沉声道:“老李。”
我明白了,原来灰衣人就是洪先生的左膀右臂之一。那个神秘的李姓高人。
灰衣人太瘦了,导致他的双眼如鹰一般阴森,面无表情点点头。
洪先生道:“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你现在是不是该回报了?”
黎父忽然在人群里喊了一声:“洪先生,万万不可!”
洪先生根本就不听,他看着满院人。高喝一声:“老李,该怎么办你知道了,来吧!”
鸟叔脸色有些变化,他知道要马上不好的事,急忙喊道:“抓住这个人!”
老李漠然地看着过来要抓他的人,他往前走了一步,双手合十,开口说话:“我有大成,今生无所依恋,此刻既当归去。”
就看人群中突然飞出一把飞刀,正奔向老李,出手的竟然是黎父,他要杀了这个老李。
鸟叔的人也逼迫到了近前,突然间不知是不是只有我才有这个感觉,时间整个粘稠住了,所有的一切似乎慢下来,像是播放器的播放速度慢了十倍。
刀在空中飞,人在伸手抓,一切细节玲珑可现。
所有事态漩涡的中心就是这个老李。奇怪的是,他在说话,语速却是正常的。他一字一顿道:“燕山白云寺。”
话音落,他抬头仰望蓝色的天空,整个人突然湮灭。
怎么形容呢,他就像是一颗人形的核武器。在极短的时间,可能也就百分之一秒的瞬间,突然爆炸!时间粘稠缓慢,我还是看不清他自爆的过程,只看到一道极刺目的光亮在他的周身泛起,随后整个人就没了。以他为中心形成蘑菇状的冲击波。以极快的速度如涟漪般在院子里扩散开。
院子里这么多人,谁也没反应过来,因为太快了,瞬间冲击波到了。最外层的冲击波先是到了鸟叔和洪先生这里,他们身边站着几个修行者。鸟叔和洪先生还没怎么,旁边那几个修行人一碰到这层冲击波,突然瞬间之内衰老,极度苍老竟然呼吸之间化成枯骨,摔在地上碎了一滩。
我用仅有的注意力看得清楚,这层冲击波对普通人没事,它摧毁的是修行者神识,那几个修行人的神识在冲击波的冲击下,活生生炸成虚无。
修行者最大的依托就是神识,神识一灭整个人的精气神全部摧毁,魂飞魄散,连当游魂野鬼都没资格,瞬间湮灭,永毁魂魄元神。这恐怕比佛经说寂灭还要可怕。
后面的修行者一看形势不好要躲避,可冲击波太快,而且一层套一层,刹那间扩散,整个院子在无声无息中许多人都死得无影无踪,场景惨烈诡异。让人目瞪口呆,心脏都骤停了。
这时,最外层的冲击波居然扩散到我这里。我也算修行人,现在虽然神识极其微弱,也算是有神识。我知道自己躲不过去,索性不躲。爱咋咋地。
我把肉身扔在这,你们看着折腾吧。我把所有的神识都化成耳神通,像孩子一样躲在深山的洞里,蜷缩成一团。
转眼之间,冲击波到了。
我躲在深洞中,听到外面的天空炸了几声响雷,雷声之大如天神发怒,轰轰作响。
整座大山都在剧烈颤动,像是地震一样。
耳神通紧紧蜷缩,我的内心在哭泣,害怕极了。深洞中石头横飞,灰尘瑟瑟而下。我闭上眼睛,在剧烈的震荡中等待死去的那一刻。
滚雷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就在洞口炸响,深洞里布满了雷霆回音,我像个孩子一样把自己抱成一团。
我想起很久远的事情,那时候我还小。胆子特别小,有一天深夜下着大雨,天空是特别吓人的滚雷声,我吓得睡不着觉。妈妈来了,她把我抱在怀里,告诉我别怕。雷公公是来抓坏人的,咱家小翔这么老实,这么乖,雷公公不会抓走的。
我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昏沉沉睡去。
此时此刻,我的泪水止不住往外流,妈妈。你在哪,我的妈妈。
模模糊糊中,我感觉洞的深处卷起一阵风,似乎有一双温暖的手臂环绕过我,把我抱住。抱住我的人无形无质,既温暖又寒冷,我整个意识都在虚无飘渺之中。我想起很久以前看过一个电影,一位雪山的攀爬者深夜困在大雪里,他临死前意识也像我这样模糊了,他隐隐感觉到雪山女神如一阵暖风在依偎着他,和他喃喃私语,他在这温暖的幻觉中死去。
现在的我也是同样如此。我反而享受起这一刻的安宁。
我回抱着这股风,轻轻地说,妈妈。
这时深山轰塌了,洞里泥沙俱下,风在缝隙中急速吹动,如同失去孩子的心焦母亲。
我反而笑了,我即将死去。被大山淹埋。
就在这时,隐隐有人喊我:“醒醒,快醒醒。”接下来,我的意识彻底丧失,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我迷迷糊糊看到一盏摇摇晃晃的昏暗灯泡。颠簸得很厉害,好像是在一辆正在奔驶中的后车厢里。
对面坐着一人,我勉强看清,正是黎父。我大惊失色,难道他要把我抓走,带到南方黎家?这是怎么回事?
我刚要说什么,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再醒来时,自己是在一间没有窗户的白色房间里,面积并不大,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我看到崽崽正在桌子上啃食着什么东西。吃的津津有味,它看到我醒了,唧唧叫了两声。
看到它,我心里无比温暖,它也算是跟我受苦了。
门开了,进来一人。我的心顿时提起来,是黎父,他手里端着药来到床前,小心翼翼扶我起来,然后喂我喝药。
药特别苦,我勉强喝了几口,咳嗽不停。全身乏力,手脚就像是断了一样,连点知觉都没有。
“是你救了我?”我颤抖着问。
“不是我是谁?”黎父呵呵笑。
“为什么要救我,你要把我带回黎家?”我咳嗽着问。
黎父说:“现在有好消息和坏消息,你听哪个?”
“那就先听坏的吧。”我说。
黎父笑:“世人大约都这么想,把好的留在最后。”
崽崽放下食物,坐在桌子上唧唧叫了两声,黎父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我发现崽崽居然瑟瑟发抖,它可从来不会这样。
黎父看着我说:“坏消息是,你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经脉尽绝,五内皆碎,炉鼎已经毁了,就是废人一个。”
我苦笑:“好消息呢?”
“南顶娘子庙里老李自爆,此人剑走偏锋,修炼秘术,有无上神通。自爆后神通有着毁灭性的力量,能够湮灭修行者的神识,魂飞魄散。不但如此,还能湮灭阴魂阴鬼。当他自爆波及到你的时候,甭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你用自己的肉身护住了那些附在你身上的冤魂恶鬼,神通余波竟然度它们超生而去,这是无量功德。”他说。
我歪着嘴冷笑:“功德有什么用?!”
黎父说:“阴差阳错之间,女娲所炼的神石之能转移到了你的身上。你的神识已经得到了修补复原,而且你还能获得了一个超凡的能力,你将成为与众不同的人。”
“什么能力?”我问。
第四百六十八章 命运之画
“这个能力现在还不明显,日后会派上大用场。你知道在娘子庙后来发生了什么吗?”黎父看我。
“什么?”我已经有了不祥的感觉。
“当时在娘子庙院子里所有的修行人全部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其中囊括了南北两派中几乎所有的精英高手。经此一役,国内修行者实力大损,差点因此断了香火。”黎父沉声说。
我吓了一大跳,脑子里浮现出当时的场景,老李在院子当中自爆,以自身的神通化成无比强烈的冲击波。院子里所有的修行者无一幸免,极短时间内神识湮灭,肉身变成枯骨摔在地上碎成一堆。
“那你为什么没事?”我看着他。
黎父苦笑:“因为我不是修行人。”
“什么?”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是南派黎家的代表人物,怎么可能不是修行人?”
黎父道:“因为我不是你现在看到的我。”
他说着,双手抚在脸颊旁,轻轻撕扯。我目瞪口呆看着,他居然从脸上撕下一张薄薄的人皮。
这层人皮下面露出一张布满皱纹沧桑至极的脸。这张脸属于老人,我判断不出他有多大岁数,已经行将就木垂垂老矣。他的眼睛浑浊,而眼神炯炯,似深潭荡波。
我下意识往后挪了挪:“你……你到底是谁?”
“我叫不知五,”老人说:“和你一样。很久之前我也是八家将的成员。”
“啊!”我大吃一惊,传说中的不知五居然就在眼前,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虽然是八家将成员,可本身并不修行,行走江湖靠的是眼力和经验,看山问水,经历的是红尘人情。”不知五说。
“那真正的黎父呢?”我问。
不知五咳嗽一声,从兜里掏出手机给我看。他这么大岁数。居然用的还是最新潮手机。手机上有张照片,第一眼我就震住。照片上是木头匣子,敞着口,匣子里装着一颗人头。
人头还睁着眼,脖子处血肉模糊,乍看上去像是似睡未睡,表情有种说不出的麻木和诡异。
我认识这个人,他就是黎父。没想到他已经死了,还是被枭首的,看到这颗人头我几乎有昏厥窒息的感觉,因为照片里的他看上去和我在神识幻境中见到的人头一模一样。
未来还是坚定不移地发生了,所有的一切都在印证未来是不可逆和不可改的。
我忽然有种无力的感觉,靠在床头看着眼前的老人:“你们杀了他。”
“这个人该死,”不知五说:“能耐越大为祸越大。再说,杀了他我才能靠近洪先生,才能做很多事。才能为你抢神石来保驾护航。齐震三,这是命运之局,谁也逃不出去,我只能这么做。他的儿子黎云可能已经知道父亲死的事。典礼上他就想过来认证。”
我闭上眼睛,喃喃“未来,未来”。我睁开双眼说:“在所有事情还没发生的时候,曾经有一个朋友告诉我,修行界会发生很大很大的事。当时我并没有概念,没料到现在会变成这样。未来正在验证着自己,我们可以设想未来,可未来却是所有设想里最糟糕最残酷的那一个。”
“这就是未来。”不知五说:“我活到现在,几乎经历了整个近代史,以我之能做了很多重大的未来预测。可每一次预测我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我始终摸不透命运的脾气。能窥得一斑,却摸不清全貌。我越来越感觉到整个生命都是有意义的,里面存在着某种秩序。”
“秩序?”我喃喃。
“对。我们就像是织布机上的梭子,每个人都在不停地忙活。不停地运动,互相交织在一起,最终是为了织出一块巨大绚烂的命运之画。”不知五说:“我是可以预测未来,但你觉得我所预测的未来对我有好处吗?”
我看着他。
不知五叹口气:“我老了。不必伪善的说什么假话。我觉得我的一生极其失败,如果能从头选择,我会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一个只知道把握住当下幸福的明白人。而不是做一个能预测未来的占卜家。”
“我听过你的故事,老人家当初发迹,就是你帮他父亲找了一处风水佳穴。”我说。
“呵呵,”他笑了笑:“原本我以为找到了真龙天子,也确实是真龙天子,他最后登基坐殿。可后来他又做了什么呢?我参与了未来,未来却不会因为我的参与而有丝毫的改变和怜悯,这才是我真正无力的地方。有一阵,我以为自己可以代天而行,可以抉择天下走势,可最后我才发现,我除了能造出一幕幕人间悲剧。其他什么也得不到。”
他站起来:“我再做最后一次预测,在未来,南北两派会纠纷不断,而最关键的人物就是你,这是我救你的原因。希望我再次干涉未来,会有好的结果。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伤,伤好之前哪儿不能去,正好避避风头,外面已经乱了锅。”
我挣扎着说:“有两件事我想委托前辈。”
“说吧。”
“我想让你打听一下,这次在院子里死的修行人,有没有一个叫二龙的。他是我好朋友。”我说。
“好。还有呢?”他看我。
“我想知道那个自爆的老李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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