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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殿下这倒是有些高看胡人了。以草民之见，胡人大汗此番之所以敢悍然南下，其所领的三十万大军必然都是军中精锐，如此一来，草原上剩下的二十万大军战斗力比起南下的胡人自然会有所不如。所以即使是幽州的郡国兵，战斗力也未必就比不上胡人后方留守的军队。”
“大草原上乃是胡人的老巢，就算是我等可以派军从幽州出击，不过到了草原上之后粮草如何运送？毕竟战线过长的话，对于我们后勤方面的压力实在太大了。”玄悲和尚对于派军从幽州出击的想法虽然比较赞同，不过一想到大军的粮草问题，同样有些难办。
“大师多虑了，只要幽州军可以直插草原后方，我等就完全不需要考虑大军的粮草问题了。”
听到郭文通说无需考虑大军的粮草问题，玄悲和尚跟张秀云都显得有些疑惑，倒是赵凯忍不住心中一动开口道：“郭兄莫非是想要以战养战？”
“正是此计，所以幽州军只要进了草原，自然无需担心粮草问题。”
“却不知以战养战到底是何计策？居然能够解决大军的粮草问题。”看到郭文通跟赵凯一唱一和，张秀云开口问道。
“此计虽然有伤天和，不过若是想要搅乱胡人后方却是我等不得不用知己计。诚如玄悲大师所言，一旦幽州军出关进入草原，大军所需的粮草必然是个大问题。而且胡人对于草原上的地形比我们熟悉多了，如果我们想要从幽州方面运送粮草，根本就不安全。所谓以战养战，其实就是让幽州军自行在草原上烧杀掳掠，没有粮食了就去抢胡人的牛羊，没有衣物了就去抢胡人的帐篷，如此一来自然无需担心粮草问题。”
关外大草原广阔无边，胡人游牧为生的生活条件决定了他们根本无法在草原上建城，毕竟每一个地方的草场都是有限的，一旦这一片草原被牛羊吃光了，那就要换一处草原继续放牧。所以大草原上七零八落的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个小部落，这些小部落自然不会有太多的武力守护，郭文通所谓的以战养战，就是要让幽州军直接去抢这些人口比较少的部落。
果然，听到郭文通如此解释，玄悲和尚跟张秀云忍不住都有些皱眉。毕竟他们两个都是佛门出身，向来都是讲究慈悲为怀。
“郭兄，如果幽州军在草原上施行此计烧杀掳掠的话，比起此番南下侵略中原的胡人又有何异？”张云秀想了想，还是对着郭文通问道。
“幽州军在草原上施行此计确实有些太过了，不过张女侠有没有想过？为何幽州军一定去草原上烧杀掳掠？如果不是胡人率先入侵，我等又何必让幽州军的将士们前去厮杀？本来此计就是为了完全搅乱胡人后方，如果不做的狠一点的话，釜底抽薪之计根本就毫无意义。”郭文通对于此计却是极力推崇，根本就不愿意有所改变。
“此事不必再说了，本王同意郭兄的观点。如果说幽州军去草原上烧杀掳掠会遭受朝廷的斥责，就由本王一力承担即可。无论如何，本王也不愿意看到胡人越过黄河之后中原大地所承受的后果。”
草原上那些小部落确实比较无辜，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巴托的王庭部落必然会留下大股兵力守护，幽州军根本不可能直接威胁到他们，如此一来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劫杀那些王庭外围的部落。
听到赵凯说起胡人越过黄河的后果，玄悲和尚双手合手宣了一声佛号，然后闭口不言了。
玄悲和尚虽然是佛门出身，不过本身并不是那种迂腐不化之人，现在的事实正如赵凯所言，若非胡人率先入侵南方，大夏朝廷根本不可能让幽州军出关去草原上烧杀抢掠，所谓一饮一啄自有天定，草原上那些小部落所受到的伤害，也只是为了胡汗偿还此次南侵的业力罢了。
黄老道对于赵凯安全以外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懒得开口，就算是眼下众人商议的事务可能会影响到整个北线的战局，黄老道却仍是躺在旁边一棵大树下闭目养神。
听到众人终于暂时结束谈论，黄老道才懒洋洋的开口道：“殿下是打算今晚加急赶路，还是准备到前方县城之中歇息一晚再行出发？”
“我们稍作休息之后加速前进吧，眼下胡人大军的攻城器械最多还有一个月就能打造完毕，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目前最为紧要之事还是先行赶回晋阳城，然后跟苏大帅商议好具体的防御事物。”
众人离开晋阳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好在此番乃是回程，路上也不需要继续查探地形之类了。如果加快马速的话，三五日即可返回晋阳城中。
众人稍作休息之后，立即起身上了战马，然后一路向南，继续向晋阳城方向奔去。
入夜之后，由于赵凯加速赶路的吩咐终于还是错过了客栈，所以众人只能继续露宿野外。不过好在众人都这一路上都有些习惯了，清扫营地和打猎生火之事自有数名影卫去办。
看到郭文通和张秀云同样在营地之中休息，赵凯略一思索还是决定邀请两人加入自己麾下。郭文通武力如何暂且不说，仅凭着此人的谋算之功就不在王志远之下，这种人才既然遇到了自然不能失之交臂。
而张秀云年纪轻轻就一定到了宗师境界，功力比起玄悲和尚跟黄老道仍要高出一线，如果能够说服此女，对于自己本身的安全同样是莫大的助力。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她师父智渊和尚乃是五台山的高僧，如果能够将此女拉入自己麾下，五台山方面就算是不愿意帮助自己，也基本上不会去帮助胡人了。
想到此处，赵凯坐到郭文通身边直接开口道：“郭兄，本王此番就要返回晋阳城整顿各种防务了，今日听到郭兄一席话顿觉茅塞顿开，所以本王想邀请郭兄一同前往晋阳城。如果郭兄愿意屈尊相助，实乃是我大夏朝北方百姓之福也。”
从郭文通孤身前往雁门关就不难看出，此人也是个古道热肠之人，而且观其言行举止，想必也是冀州或者并州方面的世家子弟。所谓君子予以义，小人予以利。对于郭文通这种人来说，根本无须刻意许其什么高官厚利，所以赵凯直接开口相邀。
果然，听到赵凯邀请自己一同前往晋阳城，郭文通略一沉思便起身对着赵凯一揖道：“承蒙殿下不弃，文通愿效绵薄之力！”
赵凯笑呵呵的扶起郭文通，然后转身对着张秀云开口道：“不知张姑娘此番如何打算？是否准备返回五台山静修？”
听到赵凯问起自己是否会返回五台山静修，一直表情淡然的张秀云难得开口笑道：“殿下，小女子只是师从智渊大师而已，本身并不是佛门子弟无需整日静修。此番之所以前来雁门关，本就是想要为了抵抗胡人入侵，若是殿下不弃，秀云愿意一同前去晋阳城。”
张秀云方才一直神情平淡，而且想到此女已经是宗师境界的高手，所以赵凯倒也不敢慢待。不过此女到底是江山绝色榜排名第二的名女，就算是不经意的一笑同样让赵凯略显失神。
直到郭文通在旁边小心的拉了拉他的衣服，赵凯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拱手道：“多谢张姑娘援手之力，本王不胜感激。”
其实赵凯心中也明白，张秀云和郭文通前来雁门关本就是为了胡人入侵之事而来，而且经过云中城一役，他们又对自己颇有好感，所以如此简单便同意跟随自己前往晋阳城倒也说得通。
等到影卫将打来的猎物烧烤完毕，众人吃完之后立即开始休息起来，所幸此时也只是中秋时节的天气而已，野外倒也算不上过于清冷。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众人再次动身。
三日之后，晋阳城已经遥遥在望，经过一路疾奔，众人已经再次返回了晋阳城。
第一卷初临大夏第四十四章 恩威
再次回到晋阳城的时候，整个城中已经完全开始备战了。苏泰和丁建阳等人在刺史府中忙的焦头烂额，所幸丁建阳在并州担任刺史也有一段时间了，无论是军务还是民事方面都帮着苏泰分担了不少。
眼下除了紧急备战之外，还有一个不能忽略的严重问题就是流民问题。随着达尔干大军正式进攻云中郡开始，从雁门关到晋阳城这一路上数个郡县的百姓为了躲避兵祸一起蜂拥向南而来。而晋阳城作为并州首府，恰恰是流民聚集比较多的地方。
只是晋阳城此时正需要囤积粮草以备将来胡人来攻，而且城中也根本容不下这么多的难民，如此就只能让这些流民继续向南走，最好能渡过黄河。
关键是这些个难民基本上都是并州本地人，他们为了躲避兵祸远离云中等地已经是迫不得已了，再让他们继续过河根本就没有几个难民愿意配合。眼下胡人已经正式开始攻伐并州北部，丁建阳也不干对于这些流民逼之太紧，就是担心万一有人借机生事，到时候一个处理不当就有可能引起民变。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丁建阳和韩同山就连王志远也是大部分时间都扑在疏散流民的任务上，军事方面的事情则主要由苏泰和孙虎臣等人掌管。
苏凌雪和裴紫衣对于眼前的局势倒是没有太过于操心，不过她们对于赵凯前往雁门关却不能跟随前去却是颇多怨言，赵凯费了好大功夫才将两人哄好。
看到丁建阳还在为了流民的事情发愁，赵凯疑声道：“丁刺史，战事发生之前流民若是逃到别的地方，不是由当地官府负责安排这些流民么？眼下这些流民为何不肯听从安排？”
这些东西早在开战之前都有商议好的流程，现在胡人大军尚为赶到晋阳城下，朝廷倒是自己先乱了起来，这仗还怎么打？
丁建阳同样听出来赵凯是对自己的办事能力有些不满了，不过此时也只能苦笑道：“殿下容禀，本来按照之前商议好的策略，那些逃难而来的百姓确实是要统一接受刺史府的安排，不过下官没想到的是，从北方逃难而来的流民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边民凶悍，不似中原地区的百姓那么服王化，下官担心官府如果逼迫太极，会导致民变发生啊。”
“可曾细致统计过，此番逃到晋阳城附近的流民一共有多少人？”
“人数太多，一时半刻想要统计根本就无从下手，不过下官估计，至少也有一百余万人在晋阳城附近盘桓，考虑到城中的粮草问题，晋阳城最多只能容纳三十万人左右，剩下的一百万人必须尽快疏散到南方，否则后果堪忧啊。”
从雁门关到晋阳城这一路上还有四五个郡几十个县，一百余万的流民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关键是这些人对于晋阳城来说负担实在是太重了。
还好大部分流民逃难之时自己都携带了家中的余粮以及家畜，现在官府只是负责出面维持秩序，还不用负责他们的口粮。丁建阳担心的是北线战事一时半刻结束不了，到时候这些流民的吃喝如果仅靠刺史府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这下一心想要在事态发生之前将这些流民安置到南方去。
赵凯也明白此时事态紧急，沉思片刻之后开口道：“据本王所知，这些流民逃难之时大都是以宗族为单位，你速速去将那些流民之中威望比较高的族长召集起来，然后带往刺史府议事，本王去找苏大帅，一会儿我们在府中议事。”
大夏朝最低一级的行政衙门只到县级，再往下基本就是百姓自治了。那些族长都是家族之中威望比较高的人来担任，虽然名义上只是一个大家族的族长，不过实际上完全可以相当于现在的乡长镇长了。那些流民之所以不肯南下，背后必然有这些个族长的影子，眼下一百多万流民挤在晋阳城四周，当然不可能一个个的跟她们谈话，所以赵凯这才想要从这些族长身上下手。
一个时辰之后，丁建阳终于气喘吁吁的带着三十余人一起来到刺史府。这群人年岁大多是在五六十岁左右，而且一个个也都比较注重打扮，虽然此时正处于逃难之中，不过看他们的衣装却并不凌乱。
经过丁建阳的一通解释，赵凯已经明白这些人正是城外那些流民之中各大家族的族长。虽然流民之中远远不止三十七名族长，不过能够被丁建阳找来的也都算得上是一方人物，这些人加起来至少能控制七成流民的动向。
赵凯此次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让这些族长回去之后带着他们族人继续南迁，只要这些大族肯动，剩下的流民自然也会跟风一同南下，到时候晋阳城附近的流民危机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不过想要这些人乖乖听话可没那么简单，就算是以苏泰和威望和丁建阳的手段都不能压服他们，赵凯自然不会以为只要自己亮出晋王殿下的身份就能万事大吉了。
所以听到丁建阳的禀报之后，赵凯特地将议事地点设在刺史府的大堂之中，自己端坐于上方，左右则各有一把紫檀木圈椅空出来，那是留给丁建阳和苏泰的位置。至于下方，同样是两边各有座椅，只不过每一把座椅后面都有一名虎视眈眈的将士侍立在侧。
这些人是赵凯从苏泰麾下的亲兵之中借调过来的，主要是起到一个威压的作用。
果然，当丁建阳带着这些人赶到大堂之时，其中不少还在窃窃私语的人立时便停了下来，反而盯着大堂之中侍立的卫士们，其中有些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看到赵凯和苏泰端坐于上，丁建阳对着赵凯行礼道：“殿下，城外流民之中的族长已经请到，共计三十七位，还请殿下示下。”
“诸位都落座吧，本王此次让丁刺史请诸位前来，确实是有事想要跟诸位商量。大家不必拘束，有什么问题直接跟本王说。不过本王丑话先说前面，若是此时不说，等到事情定了下来再跟本王扯后腿，哼。”
随着赵凯一声冷哼，堂中侍立的一众侍卫很配合的一按刀鞘，然后对着那些族长怒目而视。
虽然这些族长在他们当地也都算的上是一方人物，不过此时乃是当今晋王殿下在座，而且从周围侍立的一众带刀侍卫来看，这位晋王殿下明显心情不是很好，所以众人听了赵凯的冷哼之后赶紧表态。
“殿下尽管吩咐，但有所需我等自无不从。”
“殿下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直接开口即是，我等必然不负所托。”
看到众人各自已经表态，赵凯脸色略有缓和，然后吩咐他们各自落座，这才缓声道：“晋阳城眼下的局势不用本王多说什么了，胡人大军攻城器械打造完毕之后必然回来强攻此处。按照丁刺史的推算，晋阳城最多只能容纳三十万流民，再多的话城中就过于拥挤了。所以朝廷想要让你们继续迁往南方，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为何你们却不愿意动身？”
“殿下，不是我等不愿意南迁，只是我们担心将来等到战事结束，官府会重新分配那些田亩地租，带时候如果全族上下都迁徙到南方了，这里的土地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