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燃烧的书院岁月- 第1部分

第一章　开除学生　　激起公愤（1）
1

　　夜。一个寒风凛冽的冬夜。

　　静悄悄的大地，像是穿得很单薄，一狼嚎般的北风怒吼狂奔中，颤抖着，瑟缩着。四周没一点暖气，全被重午的冷气所冰封了。寒冷折磨着大地，江水在冰下器泣，控诉北风所犯下的罪恶。

　　天幕上像是泼上了一层又黑又厚浓墨似的，漏不出一丝半点光线，天地混沌一片黑。人间也是一片黑暗。

　　1947年冬季，由于蒋介石发动了内战，上饶县城一片萧条冷落的景象。虽被厚厚的墨黑的夜色包裹着，但也难以遮住她的憔悴面容。现在还不到十点钟，一座不算小的城市，全被黑暗所呑噬。在寒气包围中，街道上很难见到人，偶而能听到的，只不过是几声淒苦的叫卖声，上下河街的妓院，生意清淡，虽则传出“好比笼中鸟”的清唱，但那凄其的声音也真够悲怆，反而给县城增加了荒凉的气氛。就是那官家、富豪、富商最近也很少传出麻将声，他们　害怕绑票的强盗破门而入，把他们　捉去力索钱财。他们只好龟缩在深宅大院，胆战　　　心惊地挨过一个又一个黑夜。

　　内战期间的县城，是何等不景气！。

　　信江怒涛汹涌澎湃，勇往直前，永远进击。他蔑视断崖顽石，朝着自己既定的方向，。冲破险阻，奋勇前进，把战歌声送到不愿做奴隶的革命者耳里，使歌声在　他心里激起浪花，让那沉睡的人们惊醒过来，抖落身上的破衣碎片，加入战斗行列。

　　信江南岸有座古老书院，在书院最隐蔽的崇经堂后面的一个小房间里，有几个高中三年级的学生，正在商量一件重大的事，事情像是商量好了，他们低声在唱《国际歌》，歌声虽低，但现院外信江怒涛汇合起来，就形成摧毁旧世界的霹雳。

　　突然，一声枪响，打破宁静，造成恐怖，“站住！站住！”的么喝声，就像厉鬼嚎叫，忽闪忽闪的手电光就像魔鬼眼里射出的绿光那么吓人。这么多恶鬼张开血盆大口：“抓住他们！不要让共产党跑掉！”几条迅敏异常的身影迅疾无比的翻过围墙，朝广丰方向的山上奔去，消失在黑黑的夜色里。

第一章　开除学生　激起公愤（2）
2

　　第二天清晨，起床钟声迎来了朝阳。工友老张拉开了两扇黑漆大门，扫除四周的垃圾，然后去打早操钟。早操钟打过了，操场上不见有学生来，只是体育老师在等待。要是在平时，天刚亮，操场上早就有许多学生在读书了。今天有点不正常，即不是星期日又不是假期学生到哪儿去了？

　　已打过吃饭钟好一会儿了，才有学生去膳厅吃早饭。这也是不正常的现象，在这古老的书院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到底发生什么事？

　　在春风亭前，有许多学生围在布告栏前看布告。

　　布　　　　　　　　　　　　　告

　　查高中部学生郑济、林云伯、邵甫、高兰英等人，为*效命，非法组织反政府*示威，触犯校规，实为校纪难容。为严肃校纪，将郑济等四人予以开除。

　　告示

　　江西省信江中学校长李济民

　　民国三十二年十一月三日

　　这张布告像一快巨石，砸入这古老书院的死水潭里，激起了千层浪。看布告的学生愈来愈多，看了的往外挤，没看的就往里钻。看过布告出来的人脸上露出不同的神色，有的惊讶，有的与己无关，有的高兴，多数人忿怒。

　　上课钟打过了，除了几个人坐在教室里等老师来上课外，大多数人却聚集在春风亭。他们三五一群，两三一伙，在谈论学校开除学生的事。在这儿议论的人，义愤填膺，群情激奋，斥责校长助纣为虐，残害青年。穿着黄色军装，歪戴船帽，腰别手枪的周文，板刀眉一横，大声喝道：“你们还不去上课，在这里聚众闹事！”

　　“哈哈；”随着笑声走进一个眉清目秀的人。在他英俊的脸上，忿怒之色可见，一双机灵的眼睛射出威严的逼人光芒。他逼视着周文，声色俱厉的呵斥道：“周文，难道你不是学生？是狗？”他火辣辣地说：“怎么也不去上课？！却在这儿寻事生非！”

　　周文斜视着这个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年轻人，不屑地回答道：“你晓得鸟！”并威胁道：“林雨，老子警告你！别在这……”

　　“别在这聚众闹事，”林雨冷冷地顶撞他，嘴角露出挑战的嘲笑。

　　“你知道就行，”周文以教训的口气说。

　　“依我看，真正闹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周文一伙。”林雨的充满火药味的话语，就像手榴弹嗞冒烟地向周文砸去，“整天不上课，专干着伤天害理的勾当。要开除嘛，应该开除你周文，才足以平民愤，以谢天下！”

　　“闭嘴！”周文暴跳起来，大声喝道：“老子打你这婊子养的！”

　　他伸出手就要打林雨。

　　林雨毫不示弱，根本不吃他那一套，指着他的鼻子说：“你耍什么横？有什么了不起！一个兵痞，耍什么威风！”

　　周文七孔生烟，怒不可遏，举起拳头就往林雨头上砸下去。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拳头竟被猛张飞接到，他知道自己有苦头吃，猛张飞是不好惹的角色，别说他家势头大，他那一身上等武功就足以使自己难以忍受。只见猛张飞用三个指头一捏，周文就痛歪了嘴，本来就见长的驴脸儿，就显得更长了，成了板刀脸了。

　　“周文打人！”同学们高声叫了起来。

　　被围困在同学中间的周文，成了众矢之的，处在四面受击的困境中，愤怒的眼光如锋利的剑光，一齐射向他，他心里发怵，前额出汗，嘴唇抖索，但他强作镇静说：“你们想怎么样？”

　　“你为什么要打人？说！”小鲁迅斥问道：“快说！”

　　“快说！”愤怒的人们催逼着周文回答。

　　周文看道那一双双燃烧着愤怒的眼光，就像见到一把把利剑直向自己刺来，他感到自己的脊梁上出了冷汗。他想申辩，但他慑于群众的威力，竟口吃起来：“我…我…”

　　“别装蒜！”郑大炮放炮：“不说就把他丢到信江去！”

　　“把他丢到信江去喂鱼！”喊声如雷，在周文周围炸开，在他心中轰鸣。

　　大概是狗急跳墙吧，周文突然拔出手枪，大声威吓众人说：“谁不去上课，就把他抓起来！”

　　“真是饭桶！”小鲁迅骂道：“这不是火上浇油嘛！”

　　“别吓唬老百姓！”林雨嘲笑道：“有哪个没见过枪？”

　　小鲁迅声色俱厉说：“把枪放起来，不要自讨苦吃！”

　　“砰！”活该这小子倒霉，他把手枪一挥，枪走了火，打伤了一个同学的手臂。

　　“打！”同学们的喊声如霹雷炸响。

　　如冰雹似的拳头齐扎在周文头上、身上，打得他像狗一样叫着。

　　周文手中的手枪就在他打伤人发愣的那一霎那间，就被人夺走了，谁都没在意是哪个拿走了周文的手枪。

　　“嗑哒，嗑哒”失去平常节奏的皮鞋声，传出徐教官的焦急，就知道出了事，立刻快步走来。在春风亭，他看见许多学生在围攻周文。

　　“嘟嘟！”戴着上校肩章的徐教官威严斥责道：“谁在这里闹事！”

　　“周文开枪打人！”同学们愤怒地吼声如雷。

　　徐教官变容失色。他暗骂道：“蠢驴，你捅了马蜂窝。”他赶紧去看被打伤的学生，见那个学生的手臂在流血，马上叫人把他送到医务室治疗。

　　徐教官命令道：“你们去上课！”

　　“严惩开枪打伤同学的凶手！”猛张飞举臂高呼。一声高呼，如导火线引爆的群众愤怒的霹雷，如狂风咆哮的口号使周文和徐教官心惊胆战。

　　“徐教官，”小鲁迅问道：“你的人周文开枪打伤同学该怎么处理，总该有个交待。”

　　“要不要上报第三战区司令部，”猛张飞逼问道：“说你纵容部下无法无天，开枪打伤学生。”

　　徐教官威风扫地，没有人听他的。他已经感到遭受夹击之苦了。他知道小鲁迅和猛张飞两个人是全校最不好惹的人物，现在周文落在他们手里是有苦头吃的，他丢卒保自己，立刻打了周文几个耳光，命令部下把周文邦起来押着周文走了。

　　“找校长去！”高呼着，向校长室走去。

　　同学们像洪水般冲进校长室。。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一章　开除学生　　激起公愤（3）
3

　　经训堂里空气似是凝结了。这是经过一场激烈争论后的怕人的沉默。

　　身高不满一米六，而骨架上却堆满了肉，使得他显得愈矮了，坐在那儿，就像一截冬瓜竖在靠背椅上，露出呆板的神色，要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内心活动，看出他的情绪变化，那是徒劳的。只有从他那双不停转动着眼珠子的眼睛里，才能探听道他内心的活动和变化的信息。他现在坐在太师椅上，脸色呆板，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着，他告诉人们：他意想不到，在模范学校里，竟然出现了反政府的事。这就像一枚重磅炸弹，把他李济民惨淡经营十年的心血炸掉了。更出他意料之外，开除几个不法闹事份子，本来是轻而易举的事，就像在家里从鸡笼里捉几只鸡来处理那样便当。可现在居然招来这许多麻烦。这能怨他吗？当然不能。原先李济民同训育主任吴仕道、军事教官徐宗祥密谋好了的，派人暗地把郑济他们监视住，等到半夜，让宪兵把他们捉去，这样神鬼不知。学校也不出布告，当作没有发生这件事。可现在，唉，把好端端的事搞糟了。这全怪那批无能的工作人员，几十个人看管不住四个人，让他们跑了，非怪李济民骂他们是饭桶、草包了。

　　现在，李济民竟然被居然想不到的事搞乱了手脚。这也难怪他，因为他还不曾碰到过这么多棘手的问题，也没有公*理过这类事的经验，没有公开办这类事的本领。此时此刻，他像不识水性的人一样，忽然跌入深水潭钟，惊慌是错，不知如何是好，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他一时也想不出对策，拿不定主意。

　　咳，命运为什么这样不济呢？他回首往事，仍然是踌躇满志的。他靠教育厅长这远房亲戚关系，花了四百担大米的代价买到这个肥缺。在别人看来，确是艰难的，而在他倒也没有什么。他在一所私立中学混到高中毕业，便到上海一所野稚大学挂了名，在麻将声中，在花柳间混了四年，拿了一张大学文凭。一回来就当上信江中学的校长，不能不说是青年得志啊。他来上任时，厅长又为他写了一封给王专员的信，他又多了一个靠山。上任之后施展了他的才能，使出他的巴拉卡的招数。嘴巴上挂着教育救国的招牌，打出为国读书的旗号，宣传读好书上大学出国深造的思想，聘请有名望的教师，把师生困死在读书声中。李济民又以训育主任和他的三清团员与军事教官同他的军统特务如周文之流组成*进步师生的网络，他们一发现有进步师生，就立刻秘密地将进步的老师或学生杀害。这样，信江书院成为死水潭，平静无波。信江中学便成了全省的模范学校。

　　“我该怎么办呢？”李济民问自己。

　　李济民一想到郑济、林云伯和高兰英他们，就感到事情非常难办，他知道他们太可怕了，很不容易制服的对手。现在学校这种局面就是他们造成的，把我陷入极大困难的泥潭，使我难以自拔出来。他很久苦思不解的就是共产党方面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能人？有才能的人为什么都投到共产党呢？他平时常把周文那一伙人同郑济相比，就发现周文那伙人太无能，都是草包，这批人只会赌，只会玩女人，不会办事。他们一同郑济他们一交手，就败下阵来。

　　他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次事情就坏在他们手里，使自己进退两难，他预感问题的严重性，异常烧手难办了。布告是贴出去了，能不出问题吗？

　　公开开除郑济他们，不仅学生不答应，而且教师也通不过，他们不但出来为他们说话，而且会到处说我的坏话，甚至会状告我，那是够我受的。他们在社会上有地位，他们的去留，会给自己造成有利或不利的影响。学生会闹更大的事，上峰怪罪下来，我的肩是肉作的，不是铁打的，自然担当不起，丢了官还算是幸运的。在当今的社会，只要钱没送到，或没送足，上头嘴一歪，我就得去坐牢。他最怕破财，钱是他的命根子，要他出钱就等于要他的命。现在不出钱行吗？那就要碰运气了。

　　正当李济民校长发愁之时数学教师肖劲草、化学老师郑丹、物理老师徐玲一齐来到李济民面前，李校长非常客气接待他们，请他们坐，端茶送烟。他见他们一脸严肃，正气凛然，不接烟，不接茶，也不坐，就知道他们是问罪来的。他先发制人，不等他们开口，就沉痛而无奈地：“开除郑济他们那么优秀的学生，我也是心痛的。”李校长说：“出于无奈，逼于上峰的命令，这是逼不得的事，我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李校长真会表演，是个不算蹩脚的演员。”三位老师在心里说道。

　　肖老师说：“请问校长，优秀学生郑济他们犯了什么罪？上峰下命令要开除他们。”

　　“是呀，这很重要，让全体师生都知道真相，”郑老师建议道：“开个大会，李校长亲自向大家一一列举他们四人的罪过。”

　　徐老师说：“我提醒李校长：列举的罪过一定要有具体的大家都知道的事实。这样师生才信服，你李校长可省掉许多麻烦事，还会得到师生的拥护。”

　　李济民心里叫苦不迭。他知道三位老师说的话的用意，从表面上看，都是维护他的，为他出谋划策，其实是逼他上刀山下火海，要我自己扯去面纱，要我自己暴露信息，要是自己没有做违心害人的事，这是一个好办法，可他不能用。

　　“三位老师说的花，我知道都是从爱护学校出发的，我李某衷心感谢你们，”李济民：“不过现在很难召集起学生开会。”

　　就在这时枪响了。一声枪响，掀起反压迫争自由的风暴。李济民跌坐在椅子上心里叫苦，完了，一切都完了。

　　三位老师知道事态严重，迅速离去，赶去出事地方看情况以便帮助处理。

　　“校座，”吴仕道训育主任气喘吁吁跑进校长室，说：“周文开枪打伤了学生。”

　　李济民吼道：“谁叫他开枪？谁叫他开枪！想寻死了！”

　　吴仕道说：“被激怒的学生有好几百人，朝你这儿涌来了，来势可凶呢。你是不是…”

　　李济民把眼睛一蹬，反问道：“是不是要我逃避？”

　　吴仕道说：“我是说，你暂时避一避，让我来挡头阵最后由你来收场。”

　　“唔，”李济民眼珠子一转说：“我不想避，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的能耐，”他马上改口说：“唱唱双簧戏也好。”

　　李济民一说完，脚就迈开了。在四个粗蛮大汉的护送下，急忙从后门逃走了。

第一章　开除学生　　激起公愤（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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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长逃走了！”

　　“校长逃走了！”

　　看见校长逃走的同学，一路喊来，跑进经训堂，被激怒的学生听到校长李济民逃走了，这无疑是干柴烈火再烧上油，怒火一下子便呼呼往上蹿。

　　“把李济民捉回来！”猛张飞大声喊道。

　　“对，去捉李济民！”郑大炮赞同猛张飞的意见，他转身来问林雨：“你说呢？”

　　林雨没说话，在沉思。

　　“道专员公署去请愿。”小鲁迅提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