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将被日寇歼灭多少。宿迁城失守乃旦夕之事,为保存实力,韩德勤拒不发援兵,只是回电给刘振黄只有四个字:“固守待援。”
面对凶残进攻的日寇,坚守孤城的刘振黄团长见救援无望,他已抱有必死的决心。这时,西圩门告急,有被日寇突破的危险。刘团长命令手下仅有的警卫排速去增援西门。警卫排长舍不得扔下团长,说:“团长,我们都去战斗,你身边已经没有多少人保护你了,求你留下几个人吧。”刘团长大喝:“这是命令,违令者就地枪决。”警卫排长含泪率部下增援西圩门。守卫西圩门口部队已被敌人打残。一小股日军进经窜入我军阵地,守军正和日军拼死肉搏。西圩门阵地上杀声震天。日军临死前的哀叫、我军刺死敌人的怒吼声不绝于耳。可守军势单力薄,寡不敌众,眼看敌人就要蜂拥而致,不知是谁喊了声:“弟兄们,援军到了,杀呀!”警卫排长带领手下二三十弟兄进入阵地,这二三十人都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他们枪打、刀挑。敌人渐渐不支,败退下去。
北线阵地,敌我也打得相当激烈。张英华率领的县大队一中队的阵地稍为靠后,承受敌人进攻的压力稍小一点。就是这样,经过敌人几次进攻,一中队弟兄也伤亡过半。县大队从来没有和正规敌人交过手,况且面前还是凶残的日寇,他们手中的武器和敌人比起来,简直是一天一地。他们凭的是一颗颗抵御外辱的心。一个个血肉之躯顽强抵挡着日寇飞机大炮向阵地疯狂倾泄的钢铁和炸药。刘振黄手下的保安一九八团之七百勇士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战斗正激烈之时,全线敌人突然停止了进攻。日寇见其伤亡不小,在调整进攻部署。张英华利用这点间隙,来到靠前的阵地上督促弟兄们抓紧修筑被毁工事。他放眼望去:残阳如血,敌我双方战死的尸首以各种形状倒在地上。血红的夕阳光辉照在尸首上,也照在阵地的活人身上。死神在上空游荡。战场上硝烟升腾,周围的树木被炮火炸成焦炭,有的还冒着残烟。弟兄们都是好样的。日寇开始进攻时,他们还有些害怕,日寇的炮弹打过来,弟兄们东躲西藏,恨不得脚下裂条地缝钻进去。但友邻突出阵地上的友军一九八团的战士们却沉着应战,等进攻的鬼子靠近,手中的武器才开始射击。保安大队第一中队的弟兄们见友军如此沉着,也学着友军的样子。骚乱的阵地平静下来。弟兄们端起枪朝敌人射击。身边的弟兄倒下了,进攻的鬼子上来了,弟兄们冲出阵地和友军一起与鬼子肉搏。但残酷的现实使张英华不能不把真实情况告诉弟兄们,他难过地对手下说:“弟兄们,咱们已经被鬼子团团包围了,据报运东的顺河集沿线也出现了鬼子,突是突不出去了,大家只有和敌人拼了,拼死一个够本,拼死两个赚一个。”弟兄们身陷绝境。前面是强敌,身后就是宿迁孤城。大家默不作声,紧握手中的武器。张英华看着眼前可敬的年轻人,他们都是爹娘所生,活泼可爱的好小伙子,他们即将和自己在后面的战斗中死去,这是多么的悲壮。张英华此刻对这些死去的和活着的弟兄,他的内心感到愧疚,感到对不起他们。但战争就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绝不是想死不想死的事。他想给弟兄们打打气,鼓舞一下士气。于是对手下那些军装褴褛、面部被硝烟熏黑但神情刚毅的弟兄们说:“弟兄们,想当年我们宿迁人西楚霸王项羽,率领江东八百子弟兵驰骋疆场,英勇杀敌,八百壮士无一生还,因为他们懂得如果不英勇战斗,便无颜见江东父老。如今我们是为国家、为民族而战;是为我们宿迁父老、为我门的父母和兄弟姐妹而战,虽死犹荣。弟兄们,有没有决心战至最后绝不投降?”弟兄们齐声回答:“战至最后,绝不投降。”
日寇新的进攻开始了。这次敌人的进攻更加疯狂,日寇先用飞机、重炮对我军阵地持续凶猛轰炸,整个阵地似乎被犁过一遍。一阵猛炸之后敌人认为对方阵地已无生灵,遂开始冲锋。我军阵地上的守军大部被敌炸死,活着的人继续朝敌人射击。日军冲上我方阵地,刺杀我伤员、枪击我抵抗的士兵。一线阵地已被敌人突破。这时天色已黑,张英华见鬼子端着刺刀冲了上来,随意屠杀我活着的士兵。抵抗已是无谓。他躺在战壕中,拉过一守军尸体,盖在自己身上,大气不敢出。鬼子跨过张英华的身体,向北圩门第二道防线冲去。
与此同时县城西圩门附近的防线也岌岌可危,警卫排长身负重伤,摸到刘镇黄团长的指挥部报告西圩门苦战情况,说完即倒地身亡。刘振黄团长带领身边仅有的几个随从,沿着被日寇轰炸得千疮百孔的街道赶到西圩们。敌人正向西圩内疯狂进攻。刘团长指挥剩余守军撤入西圩门据守。县城守军在南、西、北三个圩门口又与敌人苦战一夜,大部壮烈牺牲。黎明时分,日寇已攻入城里。刘振黄团长率残部且战且退,来到城东运河西岸,运河上浮桥已被敌机炸毁。后有敌兵苦苦相逼,前有宽阔的大运河横阻眼前,守军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敌机在守军头顶低空盘旋,飞机上的敌人用中国话喊话劝降:“*军人们,大日本皇军规劝你们不要作无谓牺牲,击毙那些抵抗军官,投降我大日本皇军……”面对空中敌机劝降,这些热血男儿没有一个孬种,与地面进攻的敌人对射。刘振黄团长大呼:“弟兄们,决不能当敌人的俘虏,大家跳河突围。”说完带头跳入运河中。官兵见团长跳入水中,也跟着纷纷跳入运河。会水的拼命地游,不会水的,有的抱一块木板,有的抱住河中被敌人炸烂的木船、木棍(上游浮桥被敌人炸毁,运河里漂浮着许多残船木棍)在水中漂浮。有的弟兄们找不到漂浮物,直接跳入水中,不会游泳的在水中扑腾几下即沉入水中淹死。河面上漂浮着保安一九八团的官兵。岸上敌人追兵已到,朝河中疯狂射击;天上日寇飞机也向河中扫射轰炸。刘振黄团长不幸被敌机轰炸击中,挣扎着慢慢沉入水底。副团长以下官兵在天空敌机轰炸扫射、岸边敌人如雨的枪弹下,纷纷殉国。逃脱者寥寥无几。滔滔的运河水面被将士们的鲜血染红,那惊涛拍岸的水声似在哭泣,悼念这些为国捐躯的英勇将士;又仿佛似在怒吼:“何日我们在自己的家园上能够享受和平安宁,何日我们不再受外敌的欺侮、侵略……
张英华装死瞒过敌人,乘敌攻城间隙,经城北井儿头,绕了一个大圈回到运东黄泥圩家中。
日寇攻入宿迁城中开始了血腥的大屠杀。他们首先屠杀没来及跑出城的军警武装人员。日寇辨认这些武装人员的方法是:凡右手食指有老茧子的,那是持枪抠扳机天长日久磨的;凡头上四周有戴帽子痕迹的,那是军人常戴军帽留下的印痕。日军规定凡搜到城中有以上两种情形的人员,不分老幼,就地枪决刺杀。日军屠杀城内军警同时,对城内来不及逃走的无辜平民也大肆杀戮,城内有许多户居民惨遭日寇灭门屠杀。城内有一家大户,家中老少十几口人被日寇赶进一屋内,屋门被兽兵锁上,兽兵放火烧屋,屋内老少惨叫声不绝,屋外的兽兵哈哈大笑。兽兵门见火烧得差不多了,又上前推到屋墙,那一家老少活的、死的都被埋在墙里。日寇在小城中抢劫财物、*女人。城中一老妪,六十多岁,小脚,被兽兵堵在家中,兽兵上去奸淫,老妪怒骂:“你这畜生,我这把年纪够做你老母亲了,你这畜生丧天良、害天理。”兽兵哪管这些,只顾奸淫。兽兵对老妪尚不放过,城中那些年轻女子,甚至是*,凡被搜到均成了兽兵淫乐对象。有些女子被奸淫之后,仍惨遭日军杀害。极少部分财主官宦之家,听信日军传单所言,为防灭顶之灾,于日寇破城之日,找一块白布,上面用红颜料涂一红圆,做成日军太阳旗模样,挂在屋外,日军见此不再对其家进行杀戮。但这只是少数。在日军的疯狂屠杀下,小城内大街小巷遗留下千余具军民的尸首。日军还下令城内外抵抗的军警尸首不得收殓,暴尸三日。日军富永旅团攻陷宿城后,留下一部分日军守城,主力继续向东南进攻。
宿迁小城惨遭日寇蹂躏,作为江苏省政府主席的韩德勤坐视守军一九八团覆灭而见死不救,虽手握重兵却仍上报求援。远驻扎在安徽合肥一带的东北军五十七军霍守义师长得知此事,官兵们义愤填膺,纷纷要求上级主官驰援宿迁,杀一杀日寇的威风。爱国将领霍守义师长下令:由属下六六七、六六八两个团带足粮弹,增援宿迁。这两个团风雨兼程,其中六六七团(也称万团,团长万毅,为*党员)先头部队于宿迁城陷落的第二天下午赶到宿迁城南的六十里地的洋河镇,洋河镇乃宿迁名镇,以盛产洋河大曲酒闻名海内外。万团先头部队来到洋河镇中,闻镇子上空酒香扑鼻,官兵们陶醉其间。这支先头部队派出尖兵,向北部宿迁城方向警戒。余下人等在镇北构筑工事。士兵们修好工事,在工事中坚守。士兵们闻着酒香,有好这一口的士兵说:“闻这酒香,多像咱老家的高梁酒啊。”军官听得士兵之话,命令手下:“妈了吧子,每人都去给我打点酒来,喝一口提提神,好揍日本鬼子。”于是手下把会喝酒的士兵的水壶都搜集过来,到镇上把每个水壶都灌满酒,分发给会喝酒的那些士兵。大家喝着洋河酒。有的士兵就唱上了:“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青山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万团后续部队陆续到达洋河镇一线。第四天,驻宿迁城的日军会同睢宁、安徽泗县之敌,一千多人进攻洋河酒,镇上守军早已作好准备。这些东北军虽不是蒋介石嫡系,但装备不错,轻重武器一应惧全,部队除轻重机枪、迫击炮外,人手一只日式三八大盖枪,装备与日寇手中武器一样,私毫不弱于日寇。日军接近守军防线,万团官兵迎头痛击,轻重武器猛头开火,迫击炮弹呼啸着砸向敌群,日寇死伤一大片,仓惶撤退,东北军乘胜追击,把日寇杀得溃不成军,后退十几里地才稳住阵角,设垒抵抗。此时另一团六六八团也抵达运东广大地区并占领宿迁东北的曹集、正东的卓圩及东南陆集、仰化的刘老涧一线,与隔运河之宿迁城之敌对峙。东北军这两团官兵,可谓兵足将广,加起来有四五千人,由于他们的家乡东三省早在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之后沦陷,故他们对日寇也有血海深仇,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日寇进攻洋河败退后,龟缩在城里未敢出动。驻防在宿迁城南的洋河镇一线的六六七团团长万毅决心乘敌人立足未稳反攻宿迁城。他派骑兵侦察队深入宿迁城南一带,侦察敌情,又通过秘密渠道派人联络*宿迁县委请求帮助。马林书记接到万毅求助密涵,密涵上写着:我团决心不日反攻宿迁城,请县委密派一熟悉宿迁城内情的同志来我团作向导工作。马林书记又想到了张英华。张英华死里逃生回到家中,夫妻相望如同隔世,妻子搂住张英华大哭。张英华一阵心酸,妻子原先漂亮的脸蛋憔悴了许多,可敬的妻子已无法再行走了,往日那英姿飒爽的侠女形象已经远离了妻子,她再也不能骑马驰骋、潇洒打枪了。妻子坐在一张大木椅上,双腿大腿以下空空荡荡,出来进去均由家中两个女佣抱进抱出。他在家中只呆了三天,天天亲自给妻子端屎端尿,白天就把妻子抱到室外晒太阳,陪妻子聊天解闷。夫妻俩享受这短暂的天伦之乐。第四天他告别妻子,要到马林书记那儿汇报工作。
他带着贴身随从周桂林到县委书记马林处。马林书记说:“宿迁城情况我们已得之,汇报工作以后再谈,眼下有一新的任务要交给你。”张英华道:“ 什么任务?请马书记指示。”马林书记把东北军万毅团长的密涵交给张英华看:“英华同志,你看看这个。”他继续说道:“远在合肥的东北军霍守义师的两个团已到宿迁和敌人交过手,其中驻扎在洋河镇一线的六六七团团长万毅是我党秘密党员,他通过组织转给我们一封信,就是你手中的那个,请求我们派一向导,准备反攻宿城,杀一杀鬼子的嚣张气焰。你刚从宿迁城突围出来,熟悉宿迁城内情况,县委决定派你去给万团长作向导。”张英华看着手中的信函,站起身来说:“感谢组织的信任,我坚决完成任务。”张英华接到命令后,带着警卫周桂林赶到洋河镇万团驻地,来到团部门口,团部戒卫森严,卫兵不让进门,张英华对卫兵说:“请你通报一声,告诉万团长,就说运河一姓马的朋友托人来看望他。”士兵进去报告:“团长,有一当地人求见,说是你在当地姓马的朋友派来的。”万毅团长正和手下在作战室研究敌情,听卫兵一说:“知道,宿迁县委马书记派向导来了。”他撂下手中的铅笔对卫兵说:“请来人到后面说话。”在作战室后院的一间小屋中,万团长在门外和远道而来的张英华握手,两人进了屋,万团长说:“请问你就是马书记派来的向导吗?”张英华坐下来说:“宿迁沦陷前我受组织派遣担任宿迁国民党县大队大队长,在宿迁县城呆很长一段时间,日寇进攻宿迁城时我率部守卫城北一线,后日寇攻陷阵地,我的部下几乎全部战死,仅剩我一个死里逃生。学生时代我在宿迁城中上过小学、中学,因此对宿迁城比较熟悉。”万团长听完张英华的介绍,忙起身握着张英华的手说:“谢谢宿迁的同志,给我们找来一位好向导。”他又说:“请你暂时就住在我们团部吧,我好随时了解一下宿迁城中情况。”张英华和警卫周桂林在团部住下。
初八日,宿迁城里的一部分日军再次进犯洋河镇,万毅团长命令与敌周旋,紧紧缠住敌人,不能让这股敌人回宿迁城。初十日夜,万团长命令仅留下一连官兵与敌保持接触,不断搔挠敌人,余下全部向宿迁城进发。全团急行军到达宿迁城下,万毅团长命令部队从南、西、北三个方向同时向宿迁城发起猛攻。三个方向顿时枪炮声大作,万毅团长亲自指挥部队猛攻南门。驻扎在宿迁城内的日军没想到万团会出其不意地攻城,而且是三面同时进攻。从猛烈的枪炮声来判断,日军认为遇到了强劲的对手。城内日军已抽调出一部,进攻洋河镇,余下日军在南圩门、西圩门、北圩门三个方向疲于应付,哪个方向都不敢掉以轻心。日军在睡梦中遭此打击,慌作一团,但渐渐发现,南圩门一带是万团的主攻方向:南圩门外的敌人重机枪、迫击炮猛烈往城里倾泻枪弹,城外攻城的万团杀声震天。日军得此判断,把西圩和北圩门的守军部分调往南圩门坚守,这样就造成了西圩门尤其是北圩门一带日军防守力量不足。万团长命令部队继续在南圩门虚张声势,吸引敌人注意力。他悄悄来到北圩门,北圩门攻城部队和敌人不紧不慢地互相射击,张英华对万毅说:“万团长,圩内马陵山是整个宿迁城的制高点,只要想法控制了马陵山,城内的日寇将不战自溃。”万团长点了点头。命令部队继续攻击北圩门,同时又下令组建一个突击加强排,这六十多个突击排的战士身上挂满手榴弹,人手一支加拿大式冲锋枪,集结待命。万毅团长下令攻城官兵:“给我狠狠的打。”攻城的战士的轻重武器骤然猛烈射击,在强火力掩护下突击队悄悄运动到圩墙下面,突然一齐朝圩墙上扔手榴弹,守卫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