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通共被其他人保出,这笔钱不知要落入谁人手中。凭我和金井太君的关系,如能保出金掌柜,既落了人情,又能在宿迁商界捞一个好名声,还能使到钱。这是一举三得的买卖。他决定接下这个活儿,于是对徐克刚说:“金掌柜就算不是共产党地下人员,但他和共产党做买卖,最少也得判个‘资敌’罪名,这也是死罪,这件事不好办。”徐克刚道:“宿城商界谁人不知,金掌柜做生意童叟无欺,做事诚实,在商界颇有人缘,这样的人遭到毒手,天理难容。”徐善东装作满腔善心:“金掌柜遭此劫难我也深感难受,可要想保释此人,得发大钱,换成一般人花钱还不一定能办成事,就是我徐善东出面也是勉为其难。”他对徐克刚说:“克刚,你去告诉要出钱保金掌柜的人,至少需要这个数。”他把右手五个指头散开,一反一正转了三遍,说:“至少得十五根金条。”徐克刚心里骂道:老狗东西的心真够狠的。他不能代表组织把这个事定下来,跟随徐善东说:“这么大的数目我得回去跟人家说说。”徐克刚告辞说:“本想咱爷俩准备好好喝几杯,看来没这个心情了,我需从速给人家回个话。”
徐克刚又和地下党联络人秘密见了面,并对联络人说:“徐善东要十五根金条方可出面。”联络人说:“我这就回去报告组织。”马林书记听着从宿迁城里回来的联络人的报告称,徐善东要十五根金条才肯办事。可县委经费十分困难,哪来这十五根金条呢?马林书记对县委一帮人说:“同志们,想想办法吧,俗话说得好:有钱才是硬汉子,谁叫我们都是穷共产党人呢?”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交头接耳说着各自的办法,可是无论如何也凑不齐这十五根金条,还是张英华说:“马书记,我家还有几百亩地,我看都给卖了凑凑吧,我刚才默默算了一下,把我家地都卖了,凑齐十五根金条不成问题。”同志们的脸色由阴转晴,马林书记也由愁眉苦脸到心情舒畅,并幽默地说:“关键时候还是张英华同志——我们的烧包大爷有办法。”同志们都被逗笑了。张英华也笑着说:“谁让我有那几百亩地呢?”
张英华回去卖了家中的地,凑齐十五根金条。地下联络员把金条交到城里徐克刚手中。徐克刚深知县委能凑齐这些金条真是太不容易了。他未敢把金条全部拿出,只取其中五根交给徐善东说:“俺大爷,花钱出保的人说了,先给你五根金条,待金掌柜出狱后再给余下十根,并拿“三和洋布店”做抵押。”他拿出抵押字据,徐善东接过。字据上写着:愿以三和洋布店店面和店中所有货物作抵,如金掌柜安全获释,则以此字据交换余下十根金条,如不能确保金掌柜获释,当偿还字据并偿还预付之资(五根金条)。徐善东把字据折叠后放入衣袋中,口中骂道:“妈的,商人就是商人,干什么都写得清清楚楚的。”老奸巨滑的徐善东并没有先到金井中佐那里去求情,而是先打听到金掌柜在狱中只承认和*是生意上的往来,其它的打死也不说。他心中有了底,在县城东亚大饭店,摆了一桌酒席,宴请宿城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席间徐善东有意提起金掌柜被捕的事:“诸位同仁,‘三和洋布店’的金掌柜遭人诬陷被捕,作为原先的宿城商团团长,我有责任没能保护好大家。”赴宴之人接这话题纷纷说开:“如今生意难做也就罢了,可人身安全得不到保证。商人说抓就被抓,店面上说敲诈就被敲诈。人们敢恕不敢言,‘三和洋布店’金掌柜的今天就是我们大家伙的明天。”有一个商界老者对徐善东说:“徐知事,你作为一县父母可得管一管,如果不管,我等只有停业罢市,到你县府请愿了。”这个商界老者的话正中徐善东下怀。他说:“你们可不能闹事,不然在太君面前我的面子上过不去。”宴席上登时有人站了起来:“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徐知事,我们大家相信你,是因为你是本县商界头面人物,说话分量重、有影响,关键时候能给我们大家出些点子,办些正事。金掌柜出事我们大家都感到朝不保夕,所以我们明天就停业罢市,到你县府请愿,要求释放金掌柜,还金掌柜一个清白。”徐善东见众人都被哄怒起来。他站起来,端起酒杯:“来,来,大家喝酒,你们怎么干,那是你们的事,你们可别说我今天摆的是鸿门宴。”
宿迁城里商人罢市,又到伪县府请愿。徐善东操纵这出戏唱得有了味道。他来到金井中佐那里。金井问徐善东:“徐君,商人又是罢市,又是请愿,听说是为了金掌柜?”徐善东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金掌柜被抓,引得商界一片挞伐之声,大家表示如果金掌柜遭受冤狱,就应放人,大家才能安心做生意。”金井中佐说:“金掌柜是*地下分子,决不能放。”徐善东觉得,这只是金井中佐个人的怀疑。就说:“金掌柜是个好人,我敢拿头担保。再说了,如果有人说金掌柜是*分子 ,也得拿出证据,这平白无故的抓人,市面上普遍不服。他们害怕将来有一天,他们也会遇到这一遭,所以罢市请愿,这倒也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太君你想过没有,这商人罢市、商家停业,市面萧条,这与我等支援皇军圣战大大的不利呀。”金井中佐手摸下巴,沉思一会儿说:“就这也不能放金掌柜,就算他不是*分子,可他有‘资敌’之嫌。”徐善东又开口了:“商人天性就是赚钱的,再说这金掌柜是从运东运来土布原料,赚共产党的钱,这对稳定宿城市场,保证城里物资供应,也有一定好处。说起来这金掌柜不但无过,还有功哩。”金井中佐私下和徐善东交情不错,对徐善东的话不好反驳,就说:“在没有弄清楚金掌柜真实身分之前,就是你徐知事出面,也只能白说。”徐善东话锋一转,说:“我看不如这样,先把金掌柜放出来,由我和一些商家共同作保,并拿出保金——金条十根,由我们商界监督他的一举一动。如果发现他通共,我们再抓也不迟,反正他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能往哪里跑。”金井中佐中止了徐善东的讲话说:“徐君,我考虑一下。”徐善东退出,几天之后,金井收了徐善东十根黄灿灿的金条,把金掌柜放了。
情报队长高天华急了,来找金井中佐:“太君,怎么把人给放了?”金井问他:“你硬说金掌柜是共产党地下人员,就凭你仅见过人家一面?”高天华说:“太君,我凭直觉感到金掌柜就是共产党,我还要继续抓来审下去。”金井中佐拍了拍他的肩膀:“高桑,做事不能仅靠直觉。金掌柜放出来,你要严密监视控制,发现有可疑之处,即行逮捕。明白?”高天华不情愿地立正说:“是。”
金掌柜被释放。但他已经不能自由行动。他本人和“三和洋布店”均遭到敌人严密监视。运东县委和他们的联系关系几乎中断,好在有敌伪警备队徐克刚这一条钱,宿城敌人的举动仍在我运东县委的掌握之中。
对于丈夫高天华的叛变投敌,作为和丈夫朝夕相处的妻子万区长竟然事先没有发觉。他主动找到县委马林书记,痛哭地说:“高天华叛变,我有责任,只怪我平常没有留心注意,我万万也没有想到,我的丈夫高天华能叛变投敌,这是我疏于帮助他的结果。”马林书和万区长谈心:“高天华叛变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是早就有预谋,有计划。暗藏的敌人是狡猾的,你是位久经考验的老同志,希望你不要背包袱。要认清严酷的形势,轻装上阵为党工作。高天华事情败露,叛变投敌。我看也不一定是坏事,最起码,我们身边少了颗定时炸弹。”
海郑公路宿沭段是宿城日军重点把控的要段之一,是敌我双方必争之地。特别是宿迁境内这一段,如果敌人控了这一段,从宿迁县城到达西边的徐州或者从宿迁县城东到沭阳、到海州(连云港)这一战略运输线,就得以畅通无阻;内地的被日军掠夺的战略物资,比如棉花、粮食、金银宝藏也可以通过这一条运输线运到海州,转运日本国内。敌人在宿迁境内这一段,沿线自西向东修筑了十几处据点,如井儿头,曹家集,王大沟,来龙庵,小水庄等。围绕宿北这条线,张英华率领县独立团与敌人反复拉锯作战。特别是这条线以北的邵店区,邵店区的敌人自从遭到张英华的打击后,各据点的敌人防守愈加谨慎,轻易不敢走出据点。但这条公路交通线仍然控制在敌人手中。从远在太行山、鲁西、鲁南经运东南下的抗日干部,到苏北、苏中、苏南乃到上海江浙一带;或从南下北上的干部、物资必须穿过被敌人封锁的宿沭公路,我方必须派出武装护送,这样一来不但麻烦,而且充满危险。横亘在我方战略交通线上的宿沭公路,严重阻碍着南北方人员的往来交流。不久之前,张英华率独立团曾经拔除了来龙庵据点,但宿城敌人鉴于来龙庵据点的重要性,重又到来龙庵安设地点。来龙庵据点不仅靠近宿沭公路,而且处在我运东游击根据地和宿北邵店区边缘的中间地带。县委指示张英华必须再次拔除来龙庵据点。来龙庵敌人据点,主要部分是一座高高矗立的四层圆炮楼。张英华率领独立团共五个连的战士来攻打来龙庵据点。在战役部署上,他在据点的东西两个方向上各摆放一个连,负责阻击沭阳和宿迁方向来的增援敌人,率领另外三个连猛攻来龙庵据点。来龙庵据点内无日军驻守,有伪军七十多人,有一挺重机枪、两挺轻机枪。据点内伪军朝猛攻据点的战士猛烈射击,战士们一连打了几天,也无法攻入据点,且付出较大伤亡。宿迁、沭阳方向来的援敌,虽被担任阻击的战士奋勇阻住,但也付出不小代价。如果来龙庵据点迟迟拿不下来,时间一旦拖久,宿迁、沭阳的援敌冲破我阻击阵地向来龙庵据点杀来,后果不堪设想。正在张英华苦恼之时,县委传来消息,新四军老五团转战到我们运东,将和我们一起端掉来龙庵据点。张英华得此消息,紧张焦急的心情才释然下来。下午,老五团就来到来龙庵阵地。围攻据点的独立团战士见老大哥部队来和他们一起战斗,士气大增。两支友军一起向据点攻击。到底是老大哥部队,机枪多,火力猛,很快就冲到据点附近。但攻击部队还是被据点内疯狂的火力给阻住了。攻击部队被压在一座房子后面。战士们就在房子的后墙上捣出很多枪眼,从枪眼里伸出枪和敌人对射。老五团首长命令吹冲锋号强攻。高亢冲锋号声中,战士们勇猛冲锋,但均在炮楼十几米处中弹倒下,攻击部队遭受很大伤亡。老五团首长气得大骂:“娘卖X,把炮给我掉上来。”战士们停止冲锋,等待炮兵调炮。炮楼里的敌人疯狂至极,朝外大喊:“管你什么土八路,广八路,见到老子都是狗熊八路。”战士们也回骂:“等一会就看到了,谁是狗熊谁是英雄!” 老五团从后面推到阵地上的是一门缴获日军的九二式步兵炮。这门炮,少炮镜。炮兵得有一段时间瞄准。为了防止敌人射击,老五团首长又命令:“把那挺高射机枪给我架起来,封锁敌人的炮楼。那挺高射机枪是缴获国民党顽军的,名叫高射机枪,实却少了一副支架。战士们有办法,用绳子把高射机枪吊在树上朝据点射击起来。高射机枪虽然穿不透炮楼,却能把炮楼上的砖击碎,且高射机枪射击时还发出不同与其他武器的叫声。据点里敌人还从来没有看过吊在树上射击的武器,都尖声高叫:“不得了啦,广八路有俄国人送给的新式武器。”就在敌慌乱之时,那门九二步兵炮开火了,头一炮打在炮楼顶上,炮楼顶子被炸飞,第二炮打在第四层炮楼上,炮楼被捣了一个大洞,敌人纷纷往二楼三楼跑。第三炮打在炮楼的一层和二屋楼面上,只见哗啦啦,躲在二楼的敌人象下锅的饺子往一楼底掉。战士们没有等吹钟锋号,高喊:“冲啊!”冲进了敌人的炮楼。少数顽抗的敌人当场被击毙刺杀。大多数敌人都举手投降。战士们冲上残破的二楼,见墙角摆放着一张桌子,桌边的伪军中队长怀中搂着一个女人,一齐歪倒在墙边。这名伪军中队长见炮楼被战士们攻克,就把他的女人搂在怀中,捣出手枪,从女人的太阳穴开枪,子弹像穿糖葫芦,从女人的太阳穴一边出来又钻进伪军中队长的脑袋。这一仗独立团的战士们在老大哥部队老五团的直接参战下全歼来龙庵七十多名伪军。张英华和战士们送走老五团后,发动当地民众把来龙庵据点彻底拆除,砖头和木料都被老百姓搬回家中,来龙庵据点几乎被夷为平地。
来龙庵据点对敌人来说太重要了。据点被运东独立团二次攻克后,金井中佐还要建立。他严令来龙庵的两面政权,限期备齐建筑据点的材料、征派修筑据点的民工,又从县城派日、伪军来到来龙庵,掩护修筑据点。在来龙庵,一个小队三十多个鬼了加上四十几个伪军,日夜守护修筑据点。敌人派来重兵,企图把据点修建起来。
来龙庵据点所在的位置对运东县委来说也十分重要。运东县委决不让敌人企图得逞。县委指示当地党组织让修筑据点的民工设法消极怠工。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民工们巧妙磨洋工:趁敌人不注意,半天砌一块砖,还砌斜了。砌了几皮砖又推倒重砌。时间长了被敌人发觉,对民工是用枪托打,皮鞭抽。还要把怠工的民工拉出去枪毙。鬼子端起刺刀就往民工身上刺。民工中的带工的地下党人连忙出来抓住鬼子的枪说:“太君太君,你把他们刺死了,谁还来给你们干活?把他们交给我,我罚他们干。”伪军也来给民工说情:“太君,熟练民工不易找,罚他们可以,死了死了地不可以。”在敌人的严厉督促下,炮楼砌了一小半,民工中的带工地下党人很是着急。于是,让两面政权以回去催材料为名通知运东县委:再不来打,一旦炮楼建成再打就不容易了。张英华让两面政权给修炮楼的地下党带个信:今夜来攻,望配合。
炮楼修了近一个月,才完工一小半截。日伪也很着急,民工要吃要喝,七八十个敌人也要吃要喝,可干着急也没有办法,敌人又要监工,既防出现豆腐渣工程,又要防止民工偷懒,还要防止*武装的袭击。敌军士兵连洗个澡的地方都没有,身上都生了虱子。日军虽然吃得好些、喝得好些,但虱子可不认得你是日本人还是汉奸伪军,照样咬得日军浑身痒痒。城里金井中佐严令来龙庵敌人,修不完来龙庵据点一个都别想回城。鬼子们站着岗,有时只得一只手拿着枪,另一枪伸进军装内乱抓胡挠。白天还好些,晚上虱子大军更有恃无恐向敌人袭击。站岗的日伪军站不了一分钟,就得浑身动弹,弄得日伪军精力不能集中。睡觉的敌人还好些,浑身脱个精光,钻进被窝。
晚上,张英华集中四个连的兵力向敌人偷袭。尖兵首先干掉敌人岗哨,接着后面部队向敌人宿营地发起攻击。敌人在梦中被惊醒,就地还击。惊慌的敌人有的穿点衣服,有的干脆*身体,持枪抵抗。战士们冲进去和敌人肉搏。鬼子拼刺刀的技术真不含糊,一对一我们的战士不是他们的对手,可我们的战士人多,几个人围攻鬼子一人,这就叫单手难敌双拳。鬼子的拼刺技术再好,战士们多点围住鬼子一点,多把刺刀对准一个鬼子,让鬼子不好判断、不好出枪。等鬼子迟疑或产生错觉时,冷不防一把刺刀便刺入鬼子的身体。战士们用这种办法和鬼子肉搏,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