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发展。周围的国民党军几个军师长先后打来电话,让暂编第七师和他们一起弃守南京向南逃窜,张跃武怕引起对方怀疑未置可否,这样暂编第七师被周围国民党军重兵裹胁,被迫南逃。二十三日,李宗仁在解放军隆隆炮声中,乘飞机依依不舍地离开南京。此时南京已经成了空城。这一天,担任攻击任务的我三野三十五军在扫清南京江北浦口之敌后,在军政委何克希的指挥下,在江北架起大炮开始轰击,在猛烈的炮火掩护下,三十五军先头部队开始分批强渡长江,攻占南京。张跃武的暂编第七师跟随其他的国民党部队向南逃跑,未能及时起义,这造成了张跃武的终生大错。国民党争相南逃,谁也顾不上谁,张跃武发现紧随暂七师一起逃窜的周围国民党各支部队已经远离,便密令部队放缓脚步,跑到南京南边的汤山镇,张跃武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在汤山镇驻扎。
三野三十五军大部队云集南京江北。可江北岸大小船只均被国民党军或破坏或强行扣在长江南岸,先头侦察部队过江后在对岸到处搜集船只,大批被掳船只在我先期过江的侦察部队的动员下,纷纷划过长江,接迎我军渡江。三十五军攻入南京发现南京城只剩些散兵游勇,时不时打上一阵冷枪,冷炮。部队迅速展开维持治安、进占国民党遗留的各要害部门,南京城渐渐平息下来。
从南京城撤出的张跃武暂编第七师跑到南京南边几十里处的汤山镇停下来后,张跃武命令就地宿营。他为了防止部队中的反动军官生事,命令刘勇通知部队连以上军官到师部开会,师里的一些反动军官,正想责问张跃武为何停止不跑,正好借开会之机想找张跃武发难。张跃武密令刘勇,在司令部会场周围埋伏一支得力部队,同时命令手下去逮捕高天华等大小特务,手下人搜遍整个部队没有发现高天华,只捕到几个小特务。张跃武命令关押起来,严加看管。师部连以上军官陆续集中在师部临时会议室。军官们吵吵嚷嚷,有的反动军官大声喊叫:“为什么不南撤,难道让*来接管吗?”张跃武走进临时会议室,会场内平静下来,没等张跃武开口,反动军官即大声质问张跃武:“张师长,国军别的部队早都跑得无影无踪,我师为何不跟着南撤?”其他反动军官也跟着起哄。会议室象炸了营,争闹声又起,张跃武大喝一声:“来人!”刘勇率埋伏的士兵冲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会场里的反动军官。张跃武这才大声宣布:“把扰乱会场者统统给我押出去。”反动军官被押走后,张跃武继续宣布:“我部从即日起正式回归共产党,在座的各位军官即留在此处,不许出去,等我与共产党接洽好后,再放你们回去。”张跃武宣布完后对刘勇说:“要让这些被软禁的军官吃好喝好,使他们的内心稳定下来。”刘勇回答:“是。”
到了二十四日,张跃武了解到南京城已被我三野三十五军占领,晚上派刘勇返回南京与三十五军联系。刘勇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三十五军军部,向军部首长汇报暂编第七师的情况。三十五军何政委打量着这个年轻人:穿国民党军官制服,却除去了国民党帽徽和各种军衔标志。何政委对刘勇说:“就你刚才所说的情况,我三十五军并没有接到上级或华东局的有关指示,所以目前只能把你们汤山镇的暂编第七师当做敌人。这样,我派我部代表跟你一起去汤山,你部要和平放下武器。”刘勇在南京住了一晚,而汤山的张跃武和郑剑锋却急急等待刘勇的消息。第二天早上,三十五军政治部的宋主任和刘勇一道乘一辆吉普车到汤山暂编第七师驻地,张跃武和郑剑锋出来迎接。宋主任被迎进师部,张跃武命副官端上茶水、香烟。宋主任喝了一口茶,未接香烟,看样子宋主任并不高兴。张跃武则热情地说:“我们早已看清了大局,选择了道路,解放大军过江,我们抱定决心,坚决不南撤,在汤山等候人民解放军。”三十五军代表宋主任不客气地问:“你们既然早已看清大势已去,为什么不早派人向我军接洽?”
张跃武有口难言,不好回答,参谋长郑剑锋打圆场说:“解放军二十三日才过江,此前南京还有大批国民党军没有撤走,我部被重兵裹胁,虽派人联系,但南京江面敌人封锁太严,没有和解放军联系上。”宋主任没有说话。张跃武和郑剑锋也没有言语,气氛沉闷。费瑞芳打破僵局,对宋主任说:“这支部队有共产党地下组织,我就是共产党员。”她指着张跃武说:“他也是共产党员。”又指着郑剑锋说:“他不但是共产党员,而且还是地下党的秘密党委书记。”费瑞芳见宋主任不发言,又说:“我们有地下党在这支部队里的党员名册。”涉及到地下党的活动,宋主任可能知道不多,就说:“你把党员名册拿来,我回去请示军部党委,你部是改是编,听候命令。”
宋主任在张跃武和郑剑锋等陪同下,察看了暂编第七师的部队。晚上返回南京,向军部作了汇报,宋主任把张部党员名册交给军部党委,说:“暂编第七师可能有地下党在活动,不然他们不会停止在汤山而跟其他国民党军南逃。还有暂编第七师人心不稳,士兵逃跑,开小差严重,建议军党委立即对暂编第七师采取行动。”军部党委当即决定,把暂编第七师调离汤山镇到土桥镇集中。
暂编第七师到土桥镇后,解放军开了上来,命令该师全部缴械。郑剑锋上前对执行任务的首长说:“我们的电台已经无法和华东局取得联系,请解放军电台联系华东局,解释这里的情况。”解放军首长通过电台请示南京解放军指挥部,等了一个下午,南京来电:派人把张跃武和郑剑锋送来南京。
在南京的一处宅院内,地下党一位负责人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们俩,那们地下党负责人严厉批评张跃武和郑剑锋:“你们既已接到起义电文为什么不按时起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代表党组织宣布:鉴于张英华同志的严重错误,停止党内外一切活动,只保留党籍,暂不安排工作,接受审查。对于暂编第七师其他地下党同志,酌情安排工作。”那位地下党同志,接着就宣布其他地下党员的工作去向。
张跃武留在南京接受
张跃武留在南京接受处理,不能离开。张跃武深情地对郑剑锋说:“老郑”他感到喊错了,改口说:“喊你这些年老郑,张口就来,喊习惯了,现在解放了,该改回原名了。”老郑紧握着张英华的手:“英华同志,你的错误,我党会公正处理的,作为党的秘密书记,我也有责任。”张英华对于党对他的审查,他没有一点抱怨。当时,他完全是担心苦心经营多年的部队遭到国民党军的*,而未听从上级的指示。总之是他自己犯了错误,怪不得任何人,于是说:“老伙计,你怎么能自责呢?是我当时掌握军队,未听上级组织的命令。”
张英华对党的审查坦然面对,毫无保留地向党组织阐述自己过去的工作。郑剑锋又来看望他,安慰张英华,张英华不放心跟随自己多年一起战斗的老部下,他问老郑:“老伙计,同志们都安排了吗?不能因为我而连累他们。”老郑说:“大家陆续接到调动通知,我也是来向你告别的。与君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两人发出一番感慨。
张英华接受审查期间,他要求妻子费瑞芳来南京留在他身边照顾他的生活,费瑞芳把自己的女儿从苏北根据地接到南京。他们的女儿、烈士的后代被组织安排在南京上学。张英华白天接受组织对他的审查,并开诚布公地回答组织所提出的各种问题,晚上和妻子费瑞芳及女儿在一起,一家人过着清闲的生活。耳边没有了枪声,没有电话铃声,没有作战室噪杂的说话声,张英华开始很不习惯,晚上失眠,但他强迫自己适应闲适的环境。时间稍长,变得悠闲,他竟然发起胖来。前线还在打仗,他张英华却在南京城无所事事,他又有些急躁,嗓门变大,看什么都不合他的适,身边的东西也碍他的眼。拍桌子,摔椅子。费瑞芳安慰他:“老张,咱们以前干革命,不就是追求这种安静、祥和的生活吗?你曾经跟我聊过,等革命胜利了,咱们在农村盖一处房子,白天听蝉鸣,夜晚闻蛙声,现在有了这种感觉,你怎么反倒不安了呢?”张英华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无名火,往妻子身上发泄:“战争还没有结束,上海还在打仗,南方两湖两广,福建、浙江还在燃烧战火,我却成了审查对象。谁这一生不犯点这样、那样的错误?我已经深刻地检查了自己,可什么时候审查才能结束?”放学回家的女儿惊恐地望着爸爸。张英华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了,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费瑞芳把女儿送进里屋,让女儿好好写作业,他轻轻关上门,坐在张英华身边,深情地看着张英华。张英华抚摸着妻子乌黑地短发,赔礼说:“对不起,瑞芳,我有气无处发泄,但生气不是对党、也不是对组织、更不是对你。想到我在起义关键时刻为何不听上级指示,左顾右盼,以致耽搁时间酿成大错,如今我无法为党工作,叫我怎么不着急?”费瑞芳轻声细语地劝慰:“咱们为党为革命奋斗这么多年,要充分相信党,相信组织,要学会等待,党会给你一个客观公正的处理意见的。”夫妻俩紧紧地偎依在一起。
又是一个傍晚,费瑞芳在家中准备晚饭,张英华回到家中,进门就喊:“瑞芳,瑞芳。”费瑞芳从厨房中伸出头来:“发生什么事了?”张英华脸上挂着笑容说:“组织上对我处理决定下来了,只给一个党内纪律处分。”“挨处分还高兴,我头一次见到这稀罕事。”费瑞芳不懈地说。“哎呀,告诉你,我恢复工作了。现在解放军三野大军正在上海与守敌激战。上海是我国最大的城市,工业、金融各方面都很发达,可国民党沪杭警备司令部汤恩伯发誓要把大上海变成二战时期的苏联斯大林格勒,要把上海打烂,彻底破坏大上海。”费瑞芳听得也很紧张:“大上海要是被敌人破坏、打烂了,那我们解放上海的代价真是太大了。”张英华说:“所以组织上要求我秘密去上海,策动一部分敌军起义。”张英华问费瑞芳:“你还记得吗……”没等费瑞芳开口,他说:“暂编第七师驻防昆山、无锡时,驻守上海的国民党五十一军军长刘昌义,因到昆山办事,我和刘昌义见过一央,并有过一次交谈。刘昌义的五十一军过去也是西北军的旧部,因为我们这两支部队同样都是国民党杂牌军,我们又同是杂牌军的将领,彼此交谈倒也谈得来。因此上级通知我潜去上海,策动五十一军刘昌义放下武器。”
丈夫此次独闯虎穴,费瑞芳心中有些放心不下,对张英华说:“敌人越到最后越丧心病狂,你一定要十分小心。”张英华分析说:“大上海外围已被我军攻占,据上海地下党员报告,敌人正在从上海往吴淞口军舰上抢运物资,一部分守卫上海的蒋军嫡系也上了蒋军的运输舰撤向台湾。汤恩伯也清楚,大上海是守不住了,而刘昌义的五十一军是没有机会登上军舰跑到台湾的,刘昌义这个狡猾的杂牌军将领,能当汤恩伯的替死鬼吗?所以劝说刘昌义倒戈把握很大,况且地下党也在不断地做刘昌义的工作。”张英华见费瑞芳还不大放心,就说:“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张英华离开南京,前往上海……
费瑞芳在南京的家中。党组织安排她到南京的一家铁路机车修理厂上班,任厂部党委副书记。国民党从南京撤走时对这家铁路机车修理厂进行大肆破坏,厂里的许多设备被毁,待修的机车被炸,工厂残破不堪。费瑞芳到厂里上班的第一天,见厂里是一片被国民党破坏的惨象:车间里到处是散乱的机器设备,车间外杂草丛生,烟囱不冒烟,自来水管里没有水……上级通知工厂要尽快恢复生产,因此厂党委召开职工大会。在职工大会上,工厂党委书记首先讲话:“工人同志们,工厂被反动派破坏了,反动派在逃跑前大搞破坏,想困死我们,饿死我们,我们坚决不能让反动派的阴谋得逞。下面请费瑞芳书记作动员讲话。”费瑞芳站了起来,说:“同志们,工人兄弟们,我们靠双手劳动,靠力气和技术吃饭,可反动派连这点基本权利都不想给我们,我们能同意吗?”工人齐声回答:“不同意。”费瑞芳见工人的积极性这么高涨,继续说:“反动派被打倒了,他们能破坏,我们就能建设,建设我们的工厂,企业,建设我们的家园。目前,我们的解放军还在南方作战,我们要以实际行动支援前线,支援解放军。”下面的工人中,喊起了口号:“支援前线,支援解放军打胜仗。”众人跟着喊起了口号。
全厂上下,投入了紧张的恢复工厂建设工作。费瑞芳也参加劳动,与工人们一起推车搬运。工厂很快恢复了生产,一辆辆修理好的机车车头冒着烟气,开出了工厂,奔驶在沪宁铁路线上。费瑞芳上班期间和工人一起劳动,下班后一定要回家做好饭,留给放学回家的女儿吃。她还惦记着上海的战事,惦记着丈夫张英华,她上班之前总要抽空浏览一遍报纸,关注着解放大上海的战况。
五月二十九日清晨,费瑞芳被床头柜上的闹钟铃声吵醒,她扭亮台灯。该起床了,她披着上衣,到厨房做好早餐,到女儿房间喊女儿:“小懒虫,起床上学了。”女儿的小手揉着睡眼,妈妈帮她穿好衣服,女儿刷牙,洗脸,随妈妈一起吃早点。费瑞芳安排完女儿上学后,关上门走到大街上挤公交车上班。公交车上,早已知道消息的乘客热情地议论:“上海解放了。”车上的乘客谈论着,有说有笑,脸上洋溢着高兴的神彩,费瑞芳激动地听着。车子到站了,费瑞芳迫不及待地下了车,直奔工厂,到工厂门口,上班的工人三三两两地往厂里进,费瑞芳高兴地对他们说:“大上海解放了。”工人们奔走相告,费瑞芳到办公室里,有人递给她一份有关上海解放消息的报纸。费瑞芳翻开报纸,一字一句看着新闻。厂外欢庆的鞭炮声、人群的沸腾声传到办公室。她冲出办室和工人一起朝工厂大门走去。工厂门口的街道上,庆祝上海解放的热情的南京人走上街头,打着横幅、敲锣打鼓,欢呼口号,庆祝中国最大城市解放。
费瑞芳依然上班,照顾女儿,但心中却时刻惦记丈夫张英华。直到有一天,费瑞芳到厂里上班,到车间转了转,帮工厂干干活,回到厂部办公室里,厂里党委书记找到她,显得很着急:“瑞芳同志,我到处找你,快随我到办公室,上级来人找你。”费瑞芳快步到二楼党委书记办公室,见有两个穿着中山装的人正等她。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人说:“费瑞芳同志,我们是上海市公安局的,奉命接你到上海工作,调动手续已经办好,请回家收拾一下,咱们下午出发。”费瑞芳问:“我丈夫张英华也在上海吗?”来人答:“这正是张英华同志的意见,张英华同志在上海市公安局工作,他因工作太忙,无法亲自来接你和你的女儿,故委托我们来接你们。”工厂的党委书记上前说道:“费瑞芳同志,你和我们大家工作这几个月时间,大家在一起有着深厚的阶级感情,你这一走,我们还真有些舍不得。”费瑞芳对工厂、工人们也一往情深,但组织来了调令,她得走。她对厂党委书记说:“老书记,我在这里工作时间虽短,但我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