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地看着石辰，想到先前自己喊出的风萧萧兮易水寒，恐怕更适合用在眼前人时，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将烟头摁熄，陈风笑举起了酒杯，对石辰说道：“干了最后一杯酒，祝你马到成功！”
石辰举起酒杯，笑着应道：“也祝你鹏程万里！”
两个或普通或是文艺的青年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学着某些戏曲中的一幕，将手中的酒杯摔的粉碎，然后怅然大笑起来。
“又是两个醉酒闹事的小瘪三！兄弟们，给我打！”邻座一个臂腕纹着青龙的壮汉被破碎的酒杯渣子膈了脚，顿时拍案而起，指着两人怒吼道。
几分钟后，望着酒吧内倒伏一地的人影，两个青年相视一笑，就此在这间伴随了他们一年友谊的小酒吧门前，分道扬镳，踏上了只属于自己的不归路。
第三四二章野心与牺牲
苏耶鸿图驾临首都星圈后，关于黑石与联邦之前的二十四条协定，并已经轰轰烈烈的摆在了上议院的议题上。
在长达七天谈判中，双方代表据理力争，所以效率显得格外艰难缓慢，双方主要就黑石提出最核心的援建和移民两项的细节问题，始终不肯让步。
然而只有明眼人知道，在联邦上议院通过了这两条协定的那一刻，就已经暴露出了很多问题，之后的细节问题，只不过是一个过场。
自始自终，唯有伊丽莎白派出的代表，始终没有任何表态，而在连续几十次关于议题的投票中，也同样选择了弃权。
因为她们很清楚，当在大尺度下的利益团体在共同利益驱使下做出了选择，那么其余反对者的意见，便变得可有可无起来，而曾几何时，伊丽莎白的意见却被众人有意无意间忽略了。
而索伦城堡的地下室内，一群身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调弄那里复杂的设备，分工明确，大大小小的全息屏幕上，到处都显示着联邦首都星圈各个要点的景象，其中最中间的大屏幕上，正是上议院的议会大礼堂，而另一个稍小一个的屏幕上，则是一家装点华丽的啤酒馆。
伊莎站在楼梯高台上，看着下方繁忙的大厅，看着那些或庞大或微小的电脑光屏，似乎能够看到此刻整个联邦各个势力触角的活动。
每天都有无数来自全联邦各地的情报汇聚到这里，然后由那些工作人员负责拟定具体环节，分析事件发生后的各方反应。
这里便是整个联邦自银十字战争后，最隐秘的谍报组织，夜莺的总指挥大厅。
夜莺乃是伊丽莎白哉银十字战争前所建设，对银十字战争的胜利可谓是居功至伟，然而在整个联邦的底层，却很少有人提到她们。甚至并不知晓她们的存在。
她们一直不求名利，她们只会隐藏在黑暗的阴影中的，她们是联邦黑夜中的眼睛。
平日这里都会按照规章制度稳定的运行下去，为联邦或者说是为伊丽莎白监察天下。
然而自从前阵日子伦萨惨案爆发以来，这里的繁忙指数便上升了一个档次。在过去的这些日子里，那些光屏一直亮着，那些工作人员一直忙碌着，像奔跑一样行走着。
伊丽莎白已经夜莺的绝大部门权限交给了伊莎，她此刻的任何一个决策，任何一个指令。都能够影响整个联邦的布局。
站在这里，就仿佛端坐在云端，俯瞰整个人世间，任何不轨的举动都难逃她的眼睛，站在这里，她便是无所不知的神。
若是换做旁人身处这个位置，一定会深深陶醉在这种无所不知的权利和能力之中。
然而此刻，伊莎心中却是茫然且空虚的。
这一切，都并不是她想要。她最怀念的日子，还是在母亲的准许下，去往月池读书的那段日子，和石辰一切走过的艰苦日子。
但世间的一切。都并不是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的，和平的日子已经悄然而逝，沧澜前线的战争虽已结束，但联邦内部没有硝烟的战争。却已经打响，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通过眼前的这些情报已经可以肯定，联邦上层有一部分人打算利用苏耶鸿图这头过江龙来铲除异己。而这个异己，伊丽莎白便首当其中。
伊丽莎白虽然在银十字战争后便已经交出了权柄，任何明眼人乃至伊莎自己都知道，伊丽莎白从未放弃过重新取回权柄的野心。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三阀五姓虽然看似一体，有着庞大的共同利益，但有很多的世家却时时在警惕着这头在巢穴中假寐的巨龙。
“殿下，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了，伊丽莎白，已经被历史所抛弃了。”叶茵悄无声息的走到她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她的侧颜，充满疲惫道。
“历史并没有抛弃我们，我们只不过遭受了背叛，不，也许我们同样背叛了别人，谁又说的清呢。”伊莎望着远方，悠悠道。
“他们真是愚不可及，苏耶鸿图那条老狗又哪里是那么好相与的，移民计划若是真的启动了，那么日后若是苏耶鸿图一声令下，以联邦人的羸弱，哪里控得住那种内乱。”叶茵愤恨道。
“联邦上层的政客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蠢货，只不过是被利益所趋势，为了更大的权利而谋划，苏耶鸿图对联邦有筹谋，他们同样对黑石何尝不是抱有野心，二十四条不过是为了驱动苏耶鸿图出手的诱饵，而苏耶鸿图主动来到联邦，不过同样是以自己为质，来推动自己的谋划，若是苏耶鸿图不主动入首都星圈，那么联邦也不敢答应这二十四条。”
“难道他们还真以为自己可以挟军神以令黑石吗？”叶茵讽刺道。
“但他们以为利用苏耶鸿图，却一定可以铲除我们，至于之后，人总是习惯抱有侥幸的，容易被野心和**所驱使，而政客，他们的野心和**不过更大一些而已。”
“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们为什么不先发制人？”叶茵问道。
“在这种情况下，谁先动手，就会将自己陷入不义之中，会被天下的愤怒和舆论所吞没，这一点，黑石承担的起，可我们，却承受不起。”
叶茵心叹一声自己果然不懂政治，不由对伊莎殿下的才学所折服。
正准备告辞，身后却是传来伊莎的声音：“带我去见叶梦祈小姐。”
叶茵沉默片刻后，说道：“请殿下随我来。”
叶梦祈虽然是被当作恐怖分子所缉拿，但所居住的地方却是距离地下指挥室不远的一件起居室里，室内装点虽然称不上奢华，却也算舒适，唯独见不到阳光。
被带到这里已经半月有余，虽然接受了一番审问，但并没有遭受到什么悲惨的待遇，不过即使是这样，人还是清减了不少。
伊莎看着面前人比黄花瘦的国民偶像，眼中复杂莫名，沉默了片刻，道：“再过段日子便会放你出去。”
“为什么？”叶梦祈抬起头来，心中泛起不安的感觉。
“因为有两个傻男人，为了能让你重新获得清白与自由，牺牲了自己在阳光下行走的权利。”伊莎说完这句话，再也没有看她一眼，离开了这里。
听到这句话，女孩的面色刹那间变得苍白，仿若透明起来。
ps：今天量稍少。。。明日补上。。。
第三四三章托付
经过长达七天的谈判协商，联邦与黑石星区之间终于初步达成了意向，签订下《黑石二十四条协议》。
当卡梅隆首相郑重的将这份协议递交给苏耶鸿图的刹那，闪光灯将这幕画面永远的保留了下来，铭刻进了历史之中。
这日石辰在月池上完课后，留恋的看了一眼这所他曾经梦想中的学院，就此离开了这里。
回到家后，他并没有如同往常般准备晚饭，因为今天是联邦关于前线胜利的庆功宴，将在晚间七点于城西的欧罗巴啤酒馆举行，届时联邦上层的政要，各级军官，乃至参加过前线战争的各级军官，都有资格前来参加。
但是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重要事项要办。
傍晚，一辆军用悍马停在了银香别墅区里，惹来不少侧目。这里虽是富人区，各种豪车并比显见，但由于军事设备难以被审批流出，是以这辆军用悍马即使是在伦萨市区也是比较稀罕的。
别墅的房门被石辰反锁，石辰牵着千琳的小手，带着小初一起进了那辆悍马。
简单的跟前排驾驶位上的石琦打了个招呼，攀谈了几句，石琦性子比较冷，随着车子的发动，也便沉默了下来。
望着渐渐消失在视界中的屋舍，千琳不知为何，忽然有些酸酸的感觉，瞪着那双寥若星辰的大眼睛望向石辰，“爸爸，我们这是去哪儿？”
石辰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爸爸有事情要出去趟，所以只能将你先安置在爸爸家住些日子了。”
千琳垂下头去，声音也弱了下来，“爸爸又要去打仗吗？”
石辰的手僵了僵，小孩子的直觉总是灵敏的，沉默了片刻，满是歉意道：“对不起。”
千琳咬着唇。紧紧的抓着石辰的衣角，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不住打转，却未曾让它落下来。
驾驶位上的石琦透过后视镜看了这对奇怪的‘父女’一眼，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作声。
悍马驶入了西城区的石林山庄，两旁的松柏树高耸入空，在夜风的吹拂中发出一阵阵飒飒声，无来由带着一丝落寞的气息。
车子停在了山庄门前，石琦知道石辰有重要的事情要跟自家老头子相商，也便没有跟进去。自车座下掏出一瓶白兰地，看着石辰‘一家三口’的背影，默默的自饮着。
在那名老管家的安排下，小初抱着千琳留在了大厅等候，而石辰则随着老管家进了石邦河的书房。
十多分钟后，在石邦河压抑的沉默中，石辰再次走了出来，只是怀中多了一把钥匙。
石辰看着热泪盈眶却强忍着不哭出来的千琳，心中百般滋味。在她的额头亲了一口，又亲了亲眼睛，低声道：“爸爸爱你。”
顿了顿，“妈妈也是。”
说着他站起身来。重重给了小初一个拥抱，没有言语，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直到走出很远，身后才传来千琳恸哭的呐喊声：“爸爸！！！”
石辰脚步顿了顿。却是加快的脚步，坐回了那辆悍马中，看着石琦手中的白兰地。抢过来灌了一大口，被呛的泪水横流。
“你可真够狠心。”石琦看了他一眼，叹息道：“何必呢。”
石辰平息下胃中的翻滚和辛辣，仰头躺在靠背上，沉默片刻后说道：“有些时候，人必须做出抉择，而这，就是我的选择。”
“有时候选择了也不一定是对的，你真当自己无所不能吗？”石琦漂亮的脸上闪过一丝讥讽之意。
面前这个唯有几次零星交集的堂弟，虽然对他了解的不算太多，但仅仅是她知道的那些事情，依旧每每给她带来震惊和不适应。
她虽然不知道石辰这次遇到了什么事情，又打算去做怎样的事情，石邦河也没有将详情告诉她，但多少透出了些许口风。联邦近期恐怕将会出现大的变故，石家想要置身之外，很难，如果事不可为，将会暂时放弃首都星圈产业的操控，举家离开首都星圈。
正因为如此，她知道石辰要做的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原本以为可以通过激将套出一些口风，然而当她看到石辰的沉默和眉宇间的那抹沉重，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问道：“很危险吗？”
“有些。”石辰低头，回答道。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却又意料之外的回答。石琦的眉头微微蹙起，认真地看了他很久之后才说道：“你究竟要去做什么？”
石辰也沉默了很久，说道：“为了过往的恩怨，也为了一笔交易。”
听到恩怨二字，石琦的瞳孔骤缩，失声道：“你要刺杀苏耶鸿图？你疯了？！”
石辰的眉毛挑了挑，就像两把将要出鞘的飞刀，她有些奇怪的看着石琦，确认这个石家三小姐并没有发疯的迹象，声音微哑问道：“我看起来很像疯子吗？”
“现在有点像。”石琦看着对方的神情，愈加觉得自己的判断有些逼近真实。
石琦那种看神经病患者的目光看的石辰有些郁闷，拧着眉头说道：“我还没疯到那种程度，再说了，我就算想宰了那个老不死的，你觉得我杀的了吗？”
石琦闻言微微放松了下来，低垂眼帘道：“的确，自从帝国前皇帝苏耶西斯死后，整个星空下，便没有能够正面匹敌他的存在，你若真的犯糊涂，那的确是自寻死路。”
顿了顿，又道：“而且，他即使要死去，也不能在首都星圈死去，否则联邦恐怕将要面临黑石的全面反扑。”
石辰那双眼睛瞪大了起来，有些愕然的看着石琦，仿佛重新认识了眼前的女孩一般，在他的印象中，石琦一直都是属于那种惹是生非的纨绔子弟型，否则也不会被圈内子弟冠以石琦狂三‘美誉’。
这种女人突然能够分析出联邦确切的政治形势，怎么能不让他惊讶愕然。
看到石辰的表情，一直以来被他各种优秀和事迹所压制的石琦心中得到了些许小小的满足，不禁多了些兴趣，“这样的话，苏耶鸿图岂不是立于不败之地，难怪他敢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如果这是为了这些协议而来，为什么父亲的说近期联邦会有大变故，难道苏耶鸿图还敢在首都星圈乱来不成？”
石辰低头片刻，叹道：“如果说黑石星区是一块坚硬的石头的话，那么联邦就像一颗快要腐烂的柿子，每个人都知道这颗柿子落在石头上将是什么结果，而我所要做的，就是在落地前，将这颗石头的菱角磨去一些，让柿子碎的不是那么难看。”
石琦看着低头沉凝的石辰，眼中变得有些陌生起来，有些不可置信道：“黑石星区的人真敢动手？他们疯了？”
听到这句话，石辰深吸口气，道：“我说过了，联邦并不是铁板一块。而且，因为帝国内部正在加速整合的原因，他们都很缺时间。所以，他们只能动用最直接最粗暴却也最快的方式同样将联邦进行重新整合，否则在互相提防的不断内耗下，面对卷土而来的帝国，唯有一败。”
听着石辰对局势的分析解剖，石琦再将自己得到的一些讯息纳入进去，顿时一个粗糙却残暴的阴谋呈现在脑海中，这一切让她感到震惊甚至惊悚，她本以为这次不过又是一次简单的利益交换，却没想到得到的却是如此冰冷残酷的答案，不由浑身冰凉起来，喃喃道：“疯了，全都疯了，他们居然想对伊丽莎白动手。。。”
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最近一直在暗中转移石家的资产，仿佛整个繁华的首都星圈，都变成了一个将要吞噬一切的漩涡。
“人类社会无数年来，都是这样过下去的，对付自己的同胞时，总是能够拿出更多的冷血和勇气。”石辰看着她的神情，开解道：“所以，放心吧，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离不开石家，离不开联航，你们只需要安静的等待，等待事件的平息，虽然分不到任何利益，甚至可能还会伤筋动骨，但总比失去一切的好。”
石琦沉默了片刻，道：“我明白了。”
石琦在外面，只以伪装的冷酷蛮横著称，今天能够做出如此准确地分析，自然有着优秀基因先天的作用，但更多的，还是身在联邦上层耳濡目染所得到更全面的信息所致。
所以在平民眼中，那些上位者之所以能够更容易成功，不过是因为他们得到的信息更多，从而能够对事情做出最明智的抉择罢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抉择算不算明智，甚至在很多人眼中的他的选择就是死路一条，但这是他选择的路，所以哪怕前方一片黑暗，他也要孤独的走下去，直到死去。
悍马停在了西城区的欧罗巴啤酒馆前，就像是雨滴进了海水中，没有一点痕迹，因为此刻欧罗巴前，早已停满了各种军车，一场关于胜利的晚宴，即将开始。
“我想请你将夏丽也一起带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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