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鹅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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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天鹅的世界-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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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识不过是错误看法
  另类历史的观念显然不为直觉所接受,一切有趣的事情在那里产生。首先,我们的本性并不善于了解概率,本书将一再讨论这一点。在这里,我只指出,研究大脑运作的科学家相信,数学上的真理对我们的心智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尤其在检验随机的结果时更是如此。大部分概率的结果完全违背直觉,我们会看到许多这类例子。新闻记者靠投合大众的一般认知为生,既然如此又何必跟他们计较?我想起每一次公开讨论市场问题,却被像威尔之流的人以更动听、更容易理解的论点羞辱,过了很久之后总是证明我是对的。我不否认,论点应该尽可能力求精简。但是复杂的观念没办法简化成新闻媒体喜欢的表达方式时,人们就以为提出那些观念的人本身也混淆不清。MBA知道事情应该力求清晰和简单,所以造成5分钟经理人抬头。这种观念或许适用于肥料工厂的经营计划,却不适合用来讨论概率问题,因此我这一行有不少MBA在金融市场中炸毁的故事,因为他们根据所学,把必要的几道步骤给省下了(MBA读者请不要生气。我本人也不幸拥有MBA学位)。
  请不要把正确性和可理解性混为一谈。一般认知较能接受可以马上解释清楚和“一言以蔽之”的事物,在许多领域中还将它当做是定律。我上法国公立小学时,学到了这句格言:
  容易理解的事情,也容易表达清楚,
  说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长大后我身为随机性的实践者,发现如诗般的格言竟然大谬不然,读者可以想见我的失望之情。前人的智慧不见得正确,我必须费很大的劲,才能不被动听的话牵着鼻子走。我提醒自己,爱因斯坦说过,常识不过是18岁以前学得的一大堆错误看法。此外,谈话中、会议里,尤其是新闻媒体上听起来很有智慧的话,都是值得怀疑的。
  展读科学史,可以看到科学所证明的聪明事,初次发现时几乎都被视为愚蠢疯狂的举措。若在1905年时向伦敦《泰晤士报》(Times)的记者解释“一个人行进时,时间会变慢”的观念,他们会有什么反应?连诺贝尔奖委员会也没有颁奖给爱因斯坦,表彰他在相对论上的洞见。向没学过物理的人说,宇宙中有些地方时间根本不存在,他们能接受吗?向肯尼解释,虽然他的明星交易员替他赚了很多钱,我却有充分的论据,让他相信自己是个危险的笨蛋,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风险管理经理
  企业界和金融机构最近创设了一个奇怪的职位,称做风险管理经理(risk manager),负责监视组织不要玩俄罗斯转盘玩得太过火。这些组织显然被烧伤很多次,因此想找个人留意发生器,也就是制造盈亏的转盘。虽然从事金融操作比较有趣,我有许多非常聪明的朋友,包括帕特里斯,却被这种职位所吸引。重要且有趣的是,风险管理经理平均赚到的钱比交易员多,要是把被淘汰出局的交易员也算进来,他们的平均所得就更低了。不过风险管理经理的工作听起来很奇怪,我们说过,现实生活中的发生器是看不到的。风险管理经理的力量相当有限,没办法阻止赚钱的交易员不冒风险,因为事后回顾,身边总有威尔之类的人会指责他们使股东失去宝贵的赚钱机会。另一方面,假使交易员因操作不慎而炸毁,他们又得承担责任。那么,该怎么办?
  于是他们玩弄起政治手腕,为了保护自己的饭碗,只好发出措辞模棱两可的内部备忘录,对冒险活动提出警告,但不能十分露骨地谴责那种行为。就像医师常在两类错误之间委决不下,一类是告诉病人他罹患癌症,事实上是误报(false positive);另一类是告诉病人他很健康,其实是已经罹患癌症的漏报(false negative)。他们需要在两者之间取得平衡,因为他们那一行本质上无法同时避开这两种错误率。我很久以前就解决了这个问题,方法是同时兼任风险经理和本身操作业务的主管。
  结束这一章之前,我要谈我应付金融随机现象的事业生涯中有个基本上的矛盾。依定义,我一定会和别人唱反调,因此我的风格与方法不太受欢迎也不容易理解,这是不足为奇之事。但是我的工作是为别人管理钱财,而且这个世界也不是只有喋喋不休、不合逻辑又没钱投资的新闻人员。因此我打从心里希望一般投资人依旧是不了解随机性的傻瓜,这样我才能和他们作对,但仍有少数一些聪明人,觉得我使用的方法很有价值,愿意拿钱到我这里来投资。我承受的最大风险是操作得太成功,因为这表示我这一行即将消逝。这真是个奇怪的行业。
  

黑天鹅的世界 第三章(1)
从数学的角度思考历史
  历史存在着多种可能,我们不能被历史的一小段过程所迷惑,而要在较大尺度的历史范围内考察一切。
  欧洲花花公子的数学
  纯粹数学家给人的刻板印象是面无血色、胡须蓬乱、指甲不修,悄无声息地埋首在书籍堆积如山、杂乱无章的书桌上。他挺着啤酒肚、肩膀削瘦,在脏乱的办公室里沉浸于工作中,对周遭混乱的环境视若无睹。他讲起英语来带着浓厚低沉的东欧口音。吃完东西时,碎屑总是残留在胡子上。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日益沉迷在纯粹定理的探索上,触及越来越抽象的概念。美国民众不久前见识到的“大学炸弹手”(unabomber),就是带有这种特征的人。这位数学家留着大胡子,隐遁在简陋的小屋中,努力研究如何杀害推广现代科技的人。没有一位新闻记者能够描述他的论文《复数边界》(plex Boundaries)的内容,因为找不到可以让我们理解的类似事物,–1的平方根是个复杂、完全抽象和假想的数字,在数学世界以外的地方,找不到能够模拟的东西。
  蒙特·卡罗(Monte Carlo)这个名字,让人想起皮肤晒得黝黑的欧洲都市花花公子,在地中海的微风中走进赌场。他擅长滑雪和打网球,但也能专心下国际象棋和打桥牌。他开着灰色跑车,穿着笔挺的意大利手工制作的西装,谈起琐碎但真实、新闻记者能以简洁的句子向一般人描述的事情,他的措辞审慎且流畅。在赌场内,他心思敏捷地算牌、熟悉赔率、郑重其事地下注,脑海里可以算出最适当的赌注金额是多少。他可能是007邦德(James Bond)失散多年但更聪明的兄弟。
  现在每当我想到蒙特·卡罗数学,总是很愉快地把以下两者结合在一起:蒙特·卡罗人务实但不浅薄的态度,以及数学家不过度强调抽象概念的直觉。这门数学的分支,确实有很高的实用价值,而且少了数学常见的枯燥无味,从我当上交易员的那一刻起,就迷上了它。在和随机性有关的大部分事物上,它对我的想法影响很大。本书使用的大多数例子,都是用我的蒙特·卡罗发生器创造出来的。不过,那是一种思考方式,而不是计算方法。数学主要是用来作为冥思的工具,不是当做计算工具使用。
  处理不确定性的工具
  上一章所讨论的另类历史的概念,可以大幅延伸,并在技术上做种种改良。这就会谈到我这一行用来处理不确定性的工具。简而言之,蒙特·卡罗方法是用以下所述的概念创造人为的历史。
  首先来谈样本路径(sample path)。历史的不同发展有个学术名称,叫做替代样本路径,这个名称是从称做随机过程(stochastic processes)的概率数学而来的。路径的概念和结果不同,不是MBA式的情境分析,而是探讨随着时间行进而出现一连串可能的情境。我们不只关心明天晚上鸟儿会栖息在哪里,更关心明天晚上之前,它可能歇脚的所有地方。我们不关心比如说一年后投资人的财富有多少,但关心这段时间内他所有财富的起落。样本一词强调的是,我们只在一大堆可能的结果中看到其中一个。样本路径可能已经确定,也可能是随机的,因而有以下的不同。
  一条随机样本路径也称做一个随机序列(random run),是这种虚拟历史事件序列的数学名称,起于某一日期,止于另一日期,不同的地方在于它们受程度不等的不确定性影响。但是虽然名之为随机,却不表示这些事件序列发生的概率相同。有些结果出现的概率高于其他结果。

黑天鹅的世界 第三章(2)
你的探险家堂弟不久前感染伤寒,从开始染病到痊愈,每个小时测量的体温,便是随机样本路径的例子。我们也可以针对你喜爱的科技股,记录它每天的市场收盘价格,如此持续一年。在某一情境中,它的原始价格可能是100美元,一年后的价格是20美元,但最高价曾经升至220美元。在另一情境中,一年后它的价格是145美元,其间曾经跌到10美元的最低价。你某天晚上在赌场的钱财进出又是另一个例子。你的口袋里本来有1 000美元,每15分钟数一次。在某个样本路径中,半夜时你拥有2 200美元,另一个样本路径中,你只剩下20美元,勉强能叫辆出租车回家。
  随机过程是指随着时间的行进,各种事件纷纷出现的动态过程。stochastic一词是random的希腊文,概率论的这一分支,研究对象是连续性随机事件的演变过程。我们可称之为历史的数学。一个过程的关键,在于它含有时间因素。
  蒙特·卡罗发生器是什么东西?不妨想象你不必找木匠,就能在阁楼里复制一具完美的转盘。我们可以用计算机程序来仿真任何事情,它甚至会比木匠做的转盘要好而且便宜,因为实体转盘可能由于本身的斜度或者阁楼地板倾斜,而使得某个数字特别容易出现,这称做偏差(biases)。
  蒙特·卡罗发生器是我成年之后见过最像玩具的东西。我们可以靠它产生数千或数百万个随机样本路径,并且观察哪些特性比较凸显。计算机对于这种研究有帮助。冠上蒙特·卡罗这个迷人的名字,是想在虚拟的赌场中仿真随机结果。我们可以设定一些条件,使它们类似于现实生活中常见的状况,然后针对可能的事件产生一堆仿真结果。即使不懂数学,我们也可以用蒙特·卡罗法,仿真一位18岁的黎巴嫩基督徒连续玩俄罗斯转盘的结果,然后观察有多少次会使他致富,或者平均多长的时间会让他一枪毙命。我们可以把弹夹改成能装500发子弹,以降低死亡的概率,之后再观察结果将如何。
  蒙特·卡罗仿真法是研制原子弹时在洛斯阿拉莫斯(Los Alamos)实验室发展出来的,20世纪80年代在财务数学领域流行起来,尤其是用于探讨资产价格的随机漫步理论(random walk theories)。我们不得不说,俄罗斯转盘的例子不需要这种装置,但是许多问题,尤其是和真实生活状况类似的问题都需要借助蒙特·卡罗仿真法的力量。
  蒙特·卡罗数学
  “真正的”数学家不喜欢蒙特·卡罗法,这的确是事实。他们认为蒙特·卡罗法剥夺了数学的巧妙技巧和优雅。他们称它为一种“蛮力”,因为我们可以用蒙特·卡罗仿真法(以及其他的运算花招)取代一大部分的数学知识。比方说,没有正式学过几何学的人,也能算出神秘如谜般的圆周率(π)。怎么算?你可以在一个正方形内画个圆,然后就像在游乐场那样对着这幅图胡乱举枪射击。详加记载射到图上任何一点的概率,称做均匀分布(uniform distribution)。拿圆圈内的弹孔数除以圆圈内外所有的弹孔数,所得出的比率便是圆周率的倍数,这样近似的精确度可能极大。用计算机来这样计算圆周率问题,显然不是很有效率的做法,因为圆周率可以用解析的方法,也就是数学的形式来计算,但是和一行行的方程式比起来,这种方法能够给使用者对处理问题的本质更直接可见的印象。有些人的大脑和直觉,适合通过这种方式去了解某些事情,我也算是其中一个。对我们人类的大脑来说,计算机或许不是很自然的东西,但数学也一样。 。 想看书来

黑天鹅的世界 第三章(3)
我不是一个天生的数学家,换句话说,我不是使用数学如使用母语的人,所以讲起数学来带有外国口音。我对数学的性质本身不感兴趣,只对它的应用感兴趣,但是数学家感兴趣的是如何通过定理和证明来拓展数学知识。除非碰到真实的问题,引起一点贪婪之心,否则我没办法专心去解一个方程式。因此我的所知大多来自衍生性金融商品的交易—期权促使我去研究概率数学。许多好赌成性的人,智力本来只属中等,却在贪念驱使下,学会惊人的算牌技巧。
  我们也可以用文法来打比方。数学往往像是冗长乏味且无法洞测的文法。有些人只对文法本身感兴趣,也有人只关心写文章时语法不要错误。我们被人称做“数字专家”(quants),就像物理学家一样,我们感兴趣的是如何运用数学工具,但对工具本身并不感兴趣。数学家是天生的,绝不是后天养成的。物理学家和数字专家也是天生的。只要能得到正确的结果,我才不去管使用的数学够不够“优雅”、有“品质”。只要办得到,我都会诉诸蒙特·卡罗机器,它们能帮助我完成工作,教育效果也好得多。所以本书会用它们来解说各种例子。
  事实上,概率是个发人深省的研究领域,因为它影响着多种学科,尤其是所有科学之母,也就是知识。如果在知识累积上不考虑随机性,而去除那些依赖因缘际会论点所构成的知识,我们不可能评估所累积知识的品质。科学是以完全相同的方式对待概率和信息。几乎每位伟大的思想家都曾涉猎概率理论,而且大部分人都为之着迷不已。
  爱因斯坦和凯恩斯是我心目中两位最伟大的思想家,他们在追求知识的旅程之初都曾借重概率理论。爱因斯坦于1905年发表一份重要的论文,静态液体中悬浮粒子的演变,可以说率先以概率的语汇探讨连续性的随机事件。他探讨布朗运动理论的论文,可以作为建构财务模式所用的随机漫步理论的骨干。至于凯恩斯,在文人眼里,他不是穿着花呢套装的左翼分子喜欢引述的政治经济学家,而是经典之作《概率论》(Treatise on Probability)的作者。凯恩斯踏进晦暗的政治经济学领域之前,是研究概率的学者。他也拥有其他有趣的特质,在体验过巨富之后,他操作自己的账户却遭炸毁—由此可见懂概率的人,未必能将之化为实际行为。
  读者猜想得到,探索概率的下一步,是进入哲学的层次,尤其是研究知识哲学分支的知识论、方法学,或者科学哲学。它们因波普尔和索罗斯(George Soros)等人而普及开来。
  历史的意义
  制造虚拟历史
  20世纪90年代初,我和计量财务领域中的许多朋友一样,也迷上各种蒙特·卡罗发生器。我学会自己去做这些发生器,并因感受到自己有如造物主般正在创造历史而颤抖不已。制造虚拟历史,并且观察各种结果的分布情形,是很叫人兴奋的事情。从分布情形,可以看出抗拒随机性的程度。我因此觉得,选上这一行真是邀天之幸。身为计量期权交易员,我有将近95%的闲暇时间,能够自由运用于思考、阅读、研究,或者在健身房、滑雪场上甚至公园的坐椅上“思索”,效果更好。我也享有特权,可以经常在设备完善的阁楼里“工作”。
  计算机革命带给我们的好处,不是排山倒海而来的电子邮件和进入聊天室聊天,而是突然之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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