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们进得房来,桐儿一副笑盈盈的模样,眼神中闪着喜悦的光芒,但并不着急告诉我任何信息,小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卖关子?觅兰好笑地望着她,背着她冲我做了一个“一切都好”的手势。
我不动声色,蔼然地跟她们寒喧了几句家常的话语,又施施然地坐了下来,随手翻开了桌上的帐册,我倒要看看桐儿能将这个好消息放存在她的肚子中多久。
果然,没等我将椅子坐热,桐儿就憋不住了,气呼呼地道:“姐姐也不问问我们事情办得如何?我就不信这乌鸦鸦的数字能看出一朵花来?”
瞧她一副急于倾诉但没人理她的委屈模样,我抬首大笑道:“既然如此,妹妹又何必跟姐姐玩什么深沉啊?小心别憋坏了自个儿!”
桐儿知我故意逗她,跑到我的身边伸出她的小粉拳在我的手臂上轻轻擂道:“叫你坏,叫你坏,明明知道人家性子急还这样!”
我笑咪咪地任她捶着,等她撒够了性子,才正色道:“怎么样?一切都顺利吧?典当来得金子呢?”
“金子?什么金子?”桐儿故作不知道,不过,她瞬间笑得弯弯地眉眼早就出卖了她,好不容易敛了笑意,说道:“我们已经和二爷一起把名画赎回来了,哪来的金子?”
原来如此,想不到他们的速度倒挺快的,短短的一个早晨,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搞定,总算是否极泰来,一切如意。
“二爷高兴得什么似的,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他这么兴奋的模样!”桐儿摸了摸发丝上暗淡的簪环,似还在回忆刚才的一幕,“如果他每天这么开心,即使把我所有的东西都当了,又算得了什么!”
她满眼俱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姐姐你知道吗?他还说要好好的谢谢我呢?不知道他会如何谢我?”越说到后来声音愈低,渐渐变成了自己的独自呢喃。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这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在桐儿的身上再一次得到了强烈的印证。
许是一晚都没有好好安睡,桐儿说完了心中积蓄的话语,跑到偏房中去歇息了,觅兰见我无事,也乖巧地退了下去。
我把玩着放在花梨木大案上的青玉芙蓉镇纸,虽只一尺大小,却是我与子轩共同的爱物,它斑驳的玉身,时而触之光滑时而触之不平,上面精心雕刻了数支竞相争艳的芙蓉花,清雅到了极至,每回有烦恼时细细的抚摸它,我的心绪就会飘向不知名的远方,可今日却没有这么的幸运。
我的脑海中还是不断地出现子恒温润的笑容,他现在该是满含喜悦地鉴赏着那幅名画,心中溢满对桐儿的无限感激之情吧!但愿随着时日的推移,他能自然地将这份浓浓地谢意转化为喜欢与爱意,也不枉桐儿的一片苦心。
而且,若是他们两人能最终走到一起,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子恒属静,桐儿属动,一静一动,动静结合,性格互补,该是最完美的一对璧人了吧!
“夫人,描柳、描杨、描松、描柏他们要见您!”觅兰脆生生地嗓音惊碎了我一地的思绪。冷府的小厮按各自的行事与能力分成若干等,像跟了子恒的绘青,伴了子轩的绘红,自是属于第一等,现在在门外候着的包括上次送紫玉簪来的描槐是属于第二等,还有第三等,第四等不一而足。
难道这么快就有消息了!我高声宣道:“让他们都进来吧!”
不一会儿,他们四人鱼贯着站在了我的面前,俱是恭敬地朝我行了一礼,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是不发一言。
我见他们都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蒙声不响,含一丝轻微的斥责口气道:“怎么了?不是说有要事想见我吗?如何都悄没声息的?”
瞧我语含不悦,短暂的沉默之后,站在最旁边的描柳低首禀道:“都是小的们办事不利!祥云坊门禁森严,耳目众多,小的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打探不出一点儿有用的消息!”
祥云坊,原来新开的绣坊叫祥云坊,我心里暗自盘算着,一听就不是什么生意人开得?其中定然隐藏了见不得人的秘密,本来何需守卫如此严密?难道真是龙潭虎穴不成?
“是啊!描柳说得不错!据小的们所知,就连祥云坊中的管事都对这家绣坊的主人讳莫如深,好像神秘得很!”站在中间的描松也接着说道,“里面的人口风都紧得很,当我还想往下探个虚实时,那个管事似是忆起什么可怕的事情,任凭小的如何许以更多的好处,他都是三缄其口不发一言了。”
做生意的无非是为了一个“利”字,更何况只是一个绣坊小小的管事!难道他能面对大把即将到手的银钱而弃之不顾!祥云坊中的幕后东家是靠什么手段来让自己的手下如此服服帖帖、死心塌地得跟着他。这样的人当真不能小觑!
年纪最小的描杨浓眉一挺,也说道:“这个祥云坊怪得很,招了这么多的绣娘,只管她们好吃好喝好好地养护着,却不分给她们一星半点儿的活计。这样的好事去哪里找?无怪乎整个桐城所有的绣娘都趋之入鹜,把祥云坊的门槛都快挤破了!”
光招绣娘而不让她们干活,可能是他们现在没有接到大宗的买卖,也可能是他们另有什么大的手笔紧随其后,反正都是一件值得深思熟虑的事情。
这个祥云坊是越听越不简单,他意欲何为呢?
第一百一十节祥云坊2
一百一十、祥云坊2
青玉镇纸在我的手中来回地摩挲着,虽说玉石触体生凉,但握在我的手中还是被不停沁出的细汗微微地濡湿了,更觉滑腻异常。
突然冒出的祥云坊,到底在背后进行着怎样的动作?竟然在我派出四个“描”字辈的精干小厮后,也只得到了几个表面的没有多少价值的消息,看来恐是藏龙卧虎之地。
望着他们有点沮丧的年轻面容,我不由鼓励他们道:“好了!你们也算不虚此行!总算是探出了一点对我们冷府有用的信息。”
他们瞧我并没有责怪,而是语含包容,顾盼着抬起头来,甚是感激地望着我。
看他们双眼显出疲累的神情,我又笑道:“今儿你们已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目送着他们恭顺的身影消失在绿意院落的尽头,我的思绪犹如翻腾的沸水一般奔流不止:是谁如此神秘要进驻冷家的几代传承生意?他们的目的真得只是获取生意上的最大利益吗?可是凭据刚才他们禀告的有用信息,好像一切都不是那么简单?
我的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好的预感,眼前再次闪现了桃园中看到的两个男子的模糊身影,姓柳的拍马溜须,似是极谙为官之道;姓耶律的男子自信狂傲,极有权谋,如果是他们二人联手出击,图谋不轨,接下来的挑战可想而知有多么的艰难险阻难以愈越!
“描”字辈的四名冷家精英已然出手还是接近空手而返,下一步又该让谁去一试对方的深浅呢?
跟在子恒身边的绘青是不能胜任的,因为子恒喜欢的吟诗作画风雅之事,所以连带着绘青也是初通文墨,俨然有了“小才子”的名号,可若论查探之事,他却是做不来的。
若论合适人选,伴在子轩身边的绘红是最恰当不过的了,可是远水解不了近火,子轩已带着他远在京城,我这边是鞭长莫及、徒叹奈何啊!
这也没人,那也没人,看来只有我亲自出马了!我被自己这个突然蹦出的念头也吓了一大跳,要知道,现在我已不再是徐家无拘无束的大小姐,可以为了爹爹的身家性命抛头露面,现在我身为国之首富——冷府的当家少夫人,地位可谓举足轻重,又如何可以轻易地以身犯险呢?
但是,我很快地否定了我刚才的想法,无论现在我的身价如何金贵,可这看似灿烂辉煌的一切俱是冷府给的,皮若不存,毛将附焉?离开了冷家这棵浓荫敝天的大树,我还是小小的我。更何况既为冷家的夫人,就有权力与责任帮助他安然度过此次危机,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任人欺辱,一天一天的颓败下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当我着一身全新的蓝色绚烂蜀锦供缎,手摇一把香气四溢的洒金折扇,以一位豪富巨家的翩翩佳公子形象,意态悠闲地漫步在祥云坊门庭若市的锦绣店铺中时,我的内心充满了强烈的斗志和一探究竟的*****。
着男装已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上一次是寒酸的青衣小帽,心中更是万般苦楚,而这一次是锦衣绣服,一掷千金,所以仿效起男子的作派来是驾轻就熟,一切水到渠成。
祥云坊果是名不虚传,迎面便是两根几人都合抱不过来的巨大溜金柱子,气派非凡,流光溢彩的“祥云坊”三字做成的篇额更是显得主人实力不容小视,,装饰得美仑美奂的九间亮堂堂的店铺一字排开,店堂里陈列着许多不知从哪里搜罗来的各个名家的织绣精品,济济一堂,美不胜收,让人在不知不觉当中已经被这里浓郁的织绣气氛深深地吸引住了。
我边走边细细地欣赏,心中不由暗暗称奇:这幕后的主人可算是费尽心机,别出心裁之处极多,也有许多值得我们织造坊借鉴和学习的地方。今日一趟,就算冲着这点心得,也算是不虚此行。
坊中的管事本是低着头在苦苦地沉思着什么,但见我漫步进来已是眼睛一亮,又瞧着我在这店铺里不急不躁地左顾右盼,流连忘返,一双老于世故的混浊眼眸已悄悄地瞄上了我条潜在的大鱼。
“这位公子好生面熟,请坐!请坐!”他极为客气地过来招呼道,一边说一边把我引向了珠帘后的雅座。
说是雅座,倒是一点儿也不怠慢了这样的名号,溜圆大气的一整套紫檀桌椅,粉墙上悬挂着数幅笔法清逸的名人字画,当中的镂空铜炉内正点燃着让人安神怡然的沉水香,此刻香气正冉冉地升起,慢慢地弥漫于整个雅座之中,当真是雅得紧。
看我并不排斥于他的招呼,他又忙不迭地让伙计端上了上好的雨前龙井,一副小心翼翼急于巴结的模样。
紧随我其后做男仆打扮的觅兰细心地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在纤尘未染的紫檀圆椅上又轻轻地掸了一掸,我这才摆足架势,徐徐地落了座。
管事的见我们的规矩如此之大,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开了花,上前殷勤道:“公子以前是不是关照过小号的生意,老朽觉得公子您面善得很呢!”
我自是知道这只不过是寻常商家搭讪以求合作的语句,为了显示身份得与众不同,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并不露声色地朝觅兰使了个眼色。
觅兰会意取笑道:“掌柜的说笑了,我们公子生在京城、长在京城,此次仍是第一次从京城来到贵地,怎么会认识您老人家呢!”
一听说是从京城来的,管事的巴结之意更盛,小心地说道:“原来是从大地方过来的,怪不得气宇轩昂,不是我们这些小地方的人物可比啊!”
见我们仍是笑容可掬的样子,又笑着问道:“瞧着公子人才出众,敢问公子是出自京城哪位大员的府上?说出来也好让老朽见识见识!”
真是一只老狐狸,三句话不到就要寻根问底,刨出我们的祖宗十八代不成?
第一百一十一节祥云坊3
一百一十一、祥云坊3
祥云坊果不是好相与的,竟连一个小小的管事都如此得善于钻营,心机叵测。
我的眼中微微露出一丝不耐的情绪,觅兰见状,笑着在一旁说道:“我们公子姓龙,至于主家是谁实是不足为外人道,还望掌柜的海涵!”
觅兰的这几句介绍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没有驳了管事的面子,又给他留下了足够的悬念,让他自然而然之中,对我们的身份与家世产生畏惧心理,为我们以后来祥云坊商谈事宜打了个松泛的活结。
“是老朽问得冒昧了!”管事的更是毕恭毕敬地说道,“公子今日来此地,真使鄙坊篷壁生辉啊!不知老朽有什么可以帮到公子您的?”拐弯抹角之后,终于道出了他的真正意图。
我挥开折扇展颜一笑,那管事浑浊的双眼顷刻一亮,呆呆地望着我的笑容好一会,直到听到觅兰刻意的咳嗽声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说道:“老朽年愈古稀,阅人无数,但从未被人的笑容摄去心神,公子真仍龙凤之姿!”
听他夸赞似是出于真心,觅兰解释道:“我们公子长相俊美,无论谁看到一眼都忍不住想再多瞧一眼,也难怪掌柜的会走神了!”说着抱以宽容与理解的一笑,接着又道:“只是我们公子此次来到桐城是有一桩极大的买卖想找家商铺做,不知掌柜的是否拿得了主意?”
这下把管事的胃口马上提了起来,他眉开眼笑道:“我就知道二位此行定是有天大的事情,看来老朽的一双老眼还是使得的!”他颇为自满地说道,真不知道他是在夸我们,还是在夸他自己,他略略沉吟后,说道:“若说拿得了还是拿不了主意,请二位慢慢道来,待我禀明了主家,定会还二位一个道理!”
“笑话!”我口气轻蔑地道,“既是拿不了主意,我又何必呆在这儿浪费时间,桐城的绣坊多得是,难道离了你们祥云坊就不成?”
管事的见我突然动气,连忙陪笑着说着什么,我故作听不见地别转身子理也不理他,觅兰笑着替他作着和解,“公子千万不要生气!掌柜的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措辞有些不当,看他偌大的年纪又何必跟他一般计较!”她的这个红脸可是扮得好极了。
管事的见觅兰有心帮他,也忙说道:“这位小哥说得对!大家和气生财,公子切勿为了老朽的几句话而动怒。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吗!”
听他的口气明显得软和了下来,我趁势追击道:“自古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二字,如果贵坊连个能拿主意的人都不出来与我洽谈洽谈,岂不是太不把我龙某人放在眼里?我又何必非得赖在你们这里讨人生厌呢?”
管事的听我如此说道,眼睛中闪过一丝为难的情绪,双手不停地交搓着不知如何是好。
觅兰见状,也在一旁帮腔道:“掌柜的,这的确是你的不是了!难得我们公子青眼有加相中了你们祥云坊,这可是贵坊的福气啊!若换了别的商家,早就大礼接待奉为上宾了,偏你们连个主家都不出来,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
看那管事的还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朝觅兰使了个眼色,“霍”得站起身来,一撩袍袖转身欲走,急得他小跑两步,拦住我的去路恳求道:“公子慢行,公子留步!”
“这可怪了!既然没有人与我商谈生意,我还留在此处做甚?”我手中的洒金折扇“啪”地一合,眉眼处有了隐约的怒意。
管事的见我动了真气,陪着笑脸道:“这样吧!请公子三日后还是此时来我们祥云坊一聚,到时自有主家与公子一谈为快。”他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抬首又小心问道:“公子,您看这样安排如何?”
他定是以为我会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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