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刀无敌冷中锋,分水兽路传广,两人联手,也不过和他打了四个照面,就双双落败,这一下直把众人看得悚然动容!
铁肩道人拍拍双手,目光四顾,微笑道:“还有哪几位有兴趣的,贫道无不奉陪。”
这下连站在总管万有全身边的两个车把式钱通、钱义都忍不住了!
钱通洪声道:“铁肩道人,你也未免欺人太甚,当真是目空四海了。”
钱义道:“老大,咱们那就上去玩玩也好。”
这两人虽是这趟黄河赈灾的车把式,万有全也没向丁建中夫妇说明他们两人的来厉,但丁建中夫妇却可以想得到这两人必是万有全约来的帮手,身手绝不会差到哪里去,说不定还是两位隐姓埋名的高人!
但他们两人话声未落,突听北首屋面上有人发出一声洪亮的笑声,说道:崆峒道友果然好身手,谢某也来领教几手高招……”
随着话声,一道人影,从北首划空越过大天井,飞射而来!
这人堪堪飞起,另一个人也接口道:“谢道友,兄弟也来凑上一脚如何?”又是一道人影,跟踪飞扑过来。
这两人一前一后刚飞落南首屋面,只听西首屋面又响起一个女人声音道“二师兄,我也算一份。”
又是一道人影,同时飞射过来。
大家定睛瞧去,原来从北首屋上飞来的两人,前面一个是华山三剑中的老二破山剑客谢三泰,后面一个则是神弹子贺德生。从西首飞来的一个,那是一身蓝布道装的中年道姑,肩背长剑,大家几乎全不认识。
破山剑客谢三泰一怔道:“三师妹,你怎么也赶来了?”
他这声“三师妹”,听得大家暗暗“哦”了一声,这中年道姑原来竟是“华山三剑”中的飞霜剑吴飞霞了。
她一向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因此大家只闻飞霜剑之名没有见过她本人,难怪几个老江湖都不认识了。
飞霜剑吴飞霞淡淡一笑道:“小妹听说二师兄远上开封,要为大师兄报仇,难道小妹不该来么?”
谢三泰点头笑道:“该,该……”
铁肩道人洪笑一声,没待破山剑客说完,截着道:“三位不是要和贫道动手吗?那就不用再叙家常了。”
吴飞霞蛾眉一挑,冷然道:“道友这般说话,不嫌太张狂了么?”
铁肩道人大笑道:“贫道说话一向如此。”
破山剑客谢三泰洪声道:“贫道领教道兄剑术。”
“呛”的一声,从肩头掣出一柄阔剑。
飞霜剑吴飞霞也道:“还有我。”
锵然剑鸣,也从肩头撤出了宛如一泓秋水的青霜剑来。
铁肩道人巨目一注,朝神弹子贺德生道:“这位施主呢?”
贺德生大笑道:“本来贺某确有和谢道兄联手,向道长讨教之意,但吴女侠来了,他们华山双剑合璧自然比贺某只会弄两颗铁弹子,要高明多了,贺某只好藏拙了。”
“好,就他们两个吧!”铁肩道人话声一落,也抬手抽剑,嘿然道:“贫道曾听人说过华山三剑之名,今晚能在这里和两位论剑,倒也颇值得欣慰之事,两位可以发剑了。”
他敢情是听了华山三剑之名,才不敢托大,撤出剑来,但言词之间,还是十分老气横秋。
吴飞霞心头暗暗怒恼,觉得这老道实在口气太狂了,这就冷冷的道:“二师兄,我们不用客气了。”
谢三泰洪笑一声道:“好,好,道友那就接着了!”
阔剑临风一振,发出“嗡”的一声轻响,笔直朝前推去。
他出手一剑,使的是华山派“朝天一柱香”,还含有礼让之意!” 飞霜剑吴飞霞可不同了,她身形一个飞旋,欺近过去,青霜剑化作一道匹练,横扫而出!
这一剑锋芒毕露,向铁肩道人拦腰扫去,势道凌厉无匹。
铁肩道人斜退半步,长剑随着在身前挥起,指东划西,指向破山剑客的只是一记虚招,但剑尖划到吴飞霞之时,剑势一沉,贴着吴飞霞扫来的剑身往外拨去。
吴飞霞没待对方剑势拨到,长剑一圈,一收即发,连续点出,一片错落剑光,有如风飘如丝,潇潇洒洒,轻灵已极!
破山剑客谢三泰也在此时,阔剑一抡,剑势骤变,刷刷刷,一连三剑,却似巨斧开山,记记都是直劈,剑风激荡,剑光直起直落,势道十分沉猛。
第三十七章
同是一套“华山剑法”,一个轻灵如云,一个迅猛如雷,但两人剑上,都有数十年火候,造诣之深,各具功力,成就也就各异其趣!
铁肩道人对这华山双剑,却也不敢掉以轻心,长剑不住的随手在身前挥动,拒挡两人的剑势,人在剑光中期身疾进,呼的一剑朝谢三泰直劈过去。
谢三泰向后斜退一步,身子忽然自左向右一旋,使了一招“白鹤梳翎”,阔剑猛向敌人腕肘削去,这一招以攻对攻,使得十分凶险。
铁肩道人微“嘿”一声,身形一晃,脚下暗换一步,身躯霍地一翻,已经闪到谢三泰的侧面,长剑嗡然一声,剑势斜出,袭向他后心。
就在此时,吴飞霞一声清叱,青霜剑忽如飞鹰盘空,搂头飞扫过来。铁肩道人霍地转身,长剑往上直起,“噹”的一声,吴飞霞的剑被震得向外一歪。
谢三泰已乘机疾进,剑使“华岳流云”,一招三式,青光如练,剑花错落,分作几股剑光,闪电般几面射到。
铁肩道人大笑一声:“来得好!”长剑疾起,迎空连点几点,但听一阵“锵”锵”剑鸣,谢三泰的一招三式,悉被撞开。
吴飞霞手起一剑分心刺去,她这一招使的同样是一招三式。
看去极似“白练贯心”,但紧接着剑尖上扬,变为“天魁点元”,剑势再沉,又变为“剖龙取肝”,指向敌人腰部。
这一招三剑,她是配合二师兄的一招三式而发,一闪即至,当真轻快已极!铁肩道人疾退了两步。
谢三泰又从侧翼袭上,阔剑劈风,使出他最拿手的“劈岳十八式”,破山剑客仗以成名的绝招。
一时剑光大盛,寒风如涛,着着俱是进手杀着,剑剑都似开山巨斧的打法,势道之强,委实无与伦比。
吴飞霞一招三式,把铁肩道人逼退了两步,精神为之一振,也立即施展出她二十年潜心练剑的精妙招数,“六月飞霜剑气寒”十九式,手腕摇处,剑光点点,漫天飘飞,片片寒芒,到处流动,真如千山飘雪,六月飞霜,纵横剑气,砭肤生寒!
“华山剑法”在两人手中,已可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刚柔相济,首尾呼应,把铁肩道人逼得连连后退,但双剑回旋,尽管你们各展所长,竟自伤他不得。
铁肩道人数度反扑上来,也不能扳转优势,心中不禁暗暗忖道:“想不到华山剑法,竟有这般厉害,我不给他们一个厉害,岂不把崆峒铁肩四个字卖了?’
心转疾转,脚下又连退了三步,他这一退,已经退到屋檐,只要再退半步,就会一脚踏空,一个倒栽葱,往下跌落下去。
但他并没有再倒退半步,却在他退到屋檐之际,口中突然猛喝一声,身形一个急旋,转到了吴飞霞的身后,吴飞霞自然也很快转过身来迎战。
(这一转,谢三泰、吴飞霞本来面向北方,企图把他逼落天井,他本是背向天井的人,转到吴飞霞身后,就面向北首了,吴飞霞背向天井了)
铁肩道人长剑开阖,记记硬封硬接,三剑交击,一连串响起十几声急骤的“噹”“噹”金铁狂鸣,直把两人震得手腕竣麻,连连后退。
破山剑客谢三泰,剑法原以刚猛著称,被对方一阵硬挡硬接,只是功力不及对方深厚,还不觉得如何。
飞霜剑吴飞霞可不同了,她究竟是个女子,体力较弱,这一阵剑剑交击,硬接硬砸,七八剑下来,直震得她右臂麻木,青霜剑几乎脱手,脚下连退了数步之多。
她刚才因铁肩道人一个转身,抡到背后,不得不转过身来,现在就背朝着天井,这连退几步,就和方才的铁肩道人一样,退到了屋檐边上。
铁肩道人早就看准了飞霜剑吴飞霞功力较弱这一点,此时和两人硬拼了十几剑之后,突然舍了谢三泰,身形直向吴飞霞追击过去,长剑一招“风帆千里”,一缕寒芒,贯心飞射过去。
吴飞霞连接数招,握剑右腕,被震得尚未完全复原,自然再不敢和他长剑硬接,急忙一个旋身,朝他左首闪出。
这一着,正在铁肩道人预算之中,睹状大喜,口中沉喝一声;“吴女侠接贫道一掌试试!”
掌随声发,一记“横澜千里”,拍出一道狂涛般的掌风,朝吴飞霞电卷撞去。
这一记,出手毒辣,使人在毫无防范(双方正在比剑之时,突然发掌),毫无闪避(吴飞霞因闪避他的剑势,才向左闪出,此时身法已老,再待闪避自是不及)的情况之下,只好咬紧才关,功运左掌,奋力迎击出去。
这一掌,以崆峒铁肩和飞霜剑吴飞霞的功力来说,飞霜剑自然还相差得多,但听“啪”的一声,双掌击实,吴飞霞一个人立即被震得飞起,朝大天井中跌堕下去。
谢三泰看得猛然一惊,口中大喝一声,人发如风,抡起阔剑,直劈过去。铁肩道人在他欺来之肘,突然身子凭空拔起一丈多高,谢三泰欺去的人,一剑劈空,正待收势。
铁肩道人已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头下脚上“倒垂莲花”,手中长剑“噹”的一声,击在谢三泰劈空的阔剑之上。
这一剑,他人虽凌空;但却用上了全力,势猛力沉,谢三泰欺去的人,经他猛力一击,屋面本是一个斜坡,他一时刹不住势,连人带剑朝屋外冲了出去!
铁肩道人大笑一声,左袖一抖,飞出三支小剑,朝谢三泰后心激射过去。
神弹子贺德生眼看老道忽施杀手,心头大怒,喝道:“你怎可暗剑伤人?”
右手抬处,一大一小两颗铁胆同时脱手飞出,从横里截去。
他号称神弹子,在这两枚铁胆上,下了几十年功夫,自然弹无虚发。
但听“叮”叮”两声清响,第一枚大铁胆撞在铁肩道人第二支小剑之上,第二支小剑受到撞击,追上第一支小剑,又是“叮”的一声,一起跌落,第二枚小铁胆撞上第三支小剑,把他三支小剑一齐撞开。
铁肩道人心头甚是愤怒,因他这三支小剑,都穿了一根极细的链子,大袖一抖,就把三剑一齐收了回去,目中寒芒飞闪,盯着贺德生,沉笑一声道:“这位施主,可是有意赐教么?”
贺德生跟着发出一声洪笑,说道:“兄弟贺德生,承蒙江湖朋友抬举,称我神弹子,我手上使的,就是这两枚铁胆,若说道长要和贺某赐教,方才道长连发三支小剑,贺某也发出了两枚铁胆,咱们似乎已经较量过了。”
这是说,他两枚铁胆,已经胜了铁肩道人的三支小剑了。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飞霜剑吴飞霞和铁肩道人硬接一掌,被震落地面,内腑受到震动,落地之后,不觉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戴珍珠连忙吩咐冬香、秋香两人飞身落地,把她扶入屋去,喂了她一颗疗伤丹药。
钱通在贺德生两枚铁胆落地之时,长剑一圈,接了下来,也在此时纵身上屋,送还给贺德生。
贺德生接过铁胆,拱拱手道:“多谢老哥了。”
钱通拱手道:“贺老哥不用客气,大家都是自己人咯!”
说完,依然一跃而下,回到了万有全的身边。
戴珍珠朝铁肩道人裣衽一礼,徐徐说道:“道长剑术通玄,连败了咱们留守京安客栈的多人,小女子不胜钦佩之至!”
铁肩道人对戴珍珠倒也不敢失礼,连忙稽首道:“夫人好说,贫道方才已经声明在先,贫道与一统门无关,也绝不是觊觎赈灾珍宝,只因贫道和武天相令师乃是数十年方外之交,此次系应武天相之邀,为他助拳而来,贫道想请丁夫人网开一面,把武天相带来的人,看在贫道薄面,予以释放,咱们今晚之事,就到此为止,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他是挟屡战屡胜之威,提出了放人的要求来。
戴珍珠微哂道:“道长此言就不对了。”
铁肩道人道:“贫道只是为了息事宁人,作个调人,不知如何不对了?”
站在石阶上的万有全不待戴珍珠开口,大笑道:“铁肩道人,你剑下连败多人,还伤了华山吴女侠,这明明是劫匪一伙之人,如何还能以调人自居,此言岂非是自欺欺人之谈么?”
铁肩道人双目圆瞪,厉喝道:“尔是何人,敢在崆峒铁肩面前,口发狂言?”
“崆峒铁肩,只是江湖黑道之士,何足道哉?”万有全大笑一声道:“我乃天香宫主黄河赈灾总管万有全是也。”
铁肩道人被他这句“崆峒铁肩只是江湖黑道之士”,听得勃然大怒,沉喝道:“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万有全又是大笑道:“只有不知死活的东西,才会和劫夺赈灾珠宝的匪徒一伙,还敢强自出头,岂不令人齿冷?”
铁肩道人一袭长袍,飒飒无风自动,厉笑道:“贫道先劈了你。”
戴珍珠依然和颜悦色,缓缓说道:“道长请息怒。”一面回头朝万有全道:“万总管,你也不用说了。”
铁肩道人看她话声柔和,还当自己方才连败她手下多人,已被自己气势所摄,一脸不悦的道:“贫道方才所提之事,丁夫人最好考虑考虑。”
“我不用考虑。”
戴珍珠神色安详,但口气却甚是坚决,徐徐说道:“道长既非一统门的人,也不是觊觎珍宝而来,道长方才连胜了几阵,为武三叔助拳而来,已经够有面子了,道长请吧!”
铁肩道人道:“丁夫人那是不同意贫道的建议了?”
戴珍珠微笑道:“道长乃崆峒有道之士,这话就有欠斟酌了,我们今晚拿下的,都是江湖败类,企图劫夺赈灾珍宝的一统门匪徒,国有国法,我们自会送官查办,岂能凭道长一句话,就全数释放了?再说,我们今天把他们放了,道长能保他们明天不再啸聚而来,再次明火持仗来这里抢劫么?”
她不待铁肩道人开口,接着笑了笑,又道:“道长只是因和武三叔的令师,有数十年交谊,应武三叔之邀,助拳来的,小女子已经说过,先父和武三叔有旧,我这个做侄女的,不好难为武三叔,才请两位走的,难道小女子这措施有什么不当吗?道长竟然凭仗一点武功,一再向小女子手下挑战,须知江湖之大,人上有人,道长清宁无为,尚可得保令誉,若是以为天下之人,莫我可敌,只怕数十年盛名,也未必克保,良言尽此,请道长三思!”
她说来虽然委婉,但最后这几句话,却变成了教训他的话。
崆峒铁肩,成名数十年,如今居然被一个小了他两辈的小妇人当面训斥,这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听完戴珍珠的话,一张脸气得煞白,仰天大笑道:“好,好,丁夫人果然词锋犀利,贫道数十年来,从无一个人敢当面如此说话的,丁夫人倒教训起贫道来了。”
戴珍珠淡淡一笑道:“教训不敢,这叫做忠言逆耳,道长清高之士,今晚本就不该强替匪徒出头的了。”
“就算是贫道强出头吧!”铁肩道人目中精芒四射,怒声道:“如此说来,丁夫人有意向贫道赐教了?”
冬香哼道:“你这老道,真不识相,我家小姐已经给你面子了,不然,连你都要一起留下的,你还敢跟我家小姐叫阵,看来今晚不落个灰头土脸,你是不甘心的了。”
这一激,无异火上加油!
铁肩道人双目通红,狂笑一声暴喝道:“贫道拼着数十年功力全废,也非要向丁夫人领教领教不可了。”
戴珍珠微微叹息一声,平静的道:“道长也太自大了,小女子只是为了保全道长数十年英名,才迟迟不曾出手,否则道长一再在此耀武扬威,我早就挺身而出了。”
“那很好!”铁肩道人道:“丁夫人请亮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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