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皇后反常的加入,妩贵妃又在怀疑,锦瑟背后的究竟是谁?
锦瑟勉强的摇头,身上的痛最初令她昏迷,可痛到最后的麻木却又令她清醒。
早在她答应那人的一刻,她就知道此路有去无回。可即便是让她再选一次,她还是会点头。那温柔的声音问她可愿意帮忙时,她就说不出“拒绝”二字了。更何况,那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妩贵妃看着锦瑟越来越柔和的表情,心底莫名的升起怒火,起身走到她面前,从袖中掏出一把金梳,丢到脸上。尖利的齿梳在锦瑟的脸上又留下几道血痕。
“当年本宫封妃时就有人想用这对金梳来陷害本宫,可惜本宫当时没查到主谋,留到现在也就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也想找到主谋那天能一解心头之恨。不妨告诉你,看到皇后的时候,本宫就寻了个机会将这只取下了。想跟本宫斗?哈哈……做梦!”
锦瑟看着掉在地上的金梳,那上面的四尾金凤闪着光芒,那么耀眼却又是那么冰冷。
这一对錾花金梳,一个刻了五尾金凤,另一个却只有四尾。五四为九,九尾金凤那是皇后才能带的。当年,妩贵妃认定是有人故意,却又怕别人借机寻隙,找了旁的理由将尚工局一干人等来个大清洗,做此对梳的女史则被秘密处死。而锦瑟记得很清楚,那是她姐姐最得意却成了绝笔的作品,她看过刚做好的对梳,绝不是四尾。
“娘娘,保重……”
四个字,耗尽心力,腥红的血从锦瑟的嘴角流出,蜿蜒成诡异的画卷。那始终带笑的脸,透出的却是一种解脱的轻松。
“娘娘,她咬舌自尽了。”
夜雨捏开锦瑟的嘴,满口的血流了她一手,成了她一辈子都洗不净的心魔。
妩贵妃眉头深锁,犹不解恨的踢了踢锦瑟耷拉的脑袋,冷哼一声说:“贱婢。去处理掉。”
第二日,承晖殿内。
大太监年亮正伺候刚下早朝的宣帝换下龙袍,一边低声说:“皇上,今早晨贵妃娘娘宣了顾太医去,听说是感染了风寒,要静养。这会儿已经去了几拨儿人了,贵妃娘娘一个没见。”
宣帝神色肃然,截然不同于昨晚的嬉笑迷糊,点头说:“嗯,不见也好,安静。估计能消停一段时间了。”
年亮递上一杯参茶,又说:“昨晚上柔仪宫处置了个叫锦瑟宫女,之前给贵妃娘娘梳妆的。”
宣帝接过参茶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很快的恢复如常,颔首道:“也料到了。你去悄悄打听一下,看那丫头家里还有没有人,有的话送些抚恤过去。知道怎么办吧?”
年亮见宣帝开始看奏折,退到一边说:“奴才晓得。”
宣帝摆摆手示意年亮可以退下来,临末又说:“对了,皇后那边你去说一声,最近就在宫里休息吧。”
言外之意,最近宫里会不太平,皇后还是该稳坐中宫的。年亮垂首恭敬的答应,心道皇上终究是忍不住了。
承晖殿外,早已等候多时的伍子曦,看到年亮出来,笑嘻嘻的迎上去,问候道:“年公公好。”
年亮见是他,避身闪让,拱手还礼说:“伍大人好,皇上刚还念着您呢。”
“呵呵,多谢公公。对了,少元早前碰到顾太医,听闻贵妃娘娘病了,要在宫里静养?”
年亮老实的回答:“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伍子曦神情不变,却似自语般的嘀咕,“这就奇怪了,少元刚才好像看到贵妃娘娘的轿子出宫了啊!”
年亮一愣,倒不知该不该接这个话茬。
却见伍子曦突然又笑着说:“估计是少元看错了,听声音又像是喜充容娘娘。哎呀,少元先进去了,切莫让皇上等微臣啊!公公您忙!”
“大人请!”
年亮错身给伍子曦让路,心里却有些明白,有些事是要宫里人看到才好说的。望着伍子曦的背影,年亮又忍不住想,这位伍大人似乎并不像伍家的人,难怪了皇上欲重用。
凤仪宫,长公主永平正带着她七岁的小儿子来看望皇后。长公主的驸马是皇后的侄子,林名笑,一个只读诗书不愿出仕的学者。细论起来,实在是长公主下嫁了。可人家婚后夫妻恩爱,家庭和睦,一子一女十分美满。没有了政治的色彩,更显得比任何人都幸福。
“母后这次回宫突然,可是有什么要事?”
虽说长公主远离政治,可身份放在那里,涉及到关心的人也不可能不闻不问。如今对于皇后回宫,妩贵妃突然抱恙,以及梅婕妤宫中哭闹的消息,也是早早的传到了公主府,这才急急的进宫探望。
此时皇后正一脸满足的抱着她的小外孙,对于长公主的担忧倒不放在心上,冷静的说:“无事,哪年不都要有些小波澜,很快就会过去。不然还叫后宫吗?”
“哎,就是这样女儿才担心,母后什么时候能真的松口气呢。”
长公主是宫里长大的,那些暗地里的东西看多了。所以当初要为她招驸马时,她一眼就看上了不肯出仕的表哥。
皇后将吃饱的小外孙交给宫女带出去玩,这才换了神色,说:“哪里会是个头呢?从踏进宫门的那天起,母后就知道了这一辈子躲不开了。唯一庆幸的是,你早早的嫁出去了。对了,最近名笑跟你还好吧?”
说到夫婿,长公主会心一笑,面上却故意说:“他啊,天天就晓得他的画,其他没见他放心上的。”
皇后看了长公主一眼,笑道:“母后可是听说之前你生日,名笑特意画了幅夫妻和睦图给你,还不放心上?”
“母后……”长公主羞涩低头,耳根微红。
皇后看在眼里,满足的笑了。她只有这一个女儿,只求女儿能一生平安幸福。如今想来,她倒是庆幸,她并未诞下皇子,才换来三十年的平和安稳。
看到皇后面上的恍惚,长公主知她又想起了那些往事。忍不住问:“母后可还恨父皇?”
一闪而过的心酸,皇后的手不自觉的放到小腹上,那年如果平安生下那个孩子,今年也跟朔王一般大了。摇摇头,说:“不恨了。她得了你父皇一辈子唯一的爱,却保不住命,留下稚子无人照顾。而母后得了你父皇的愧疚,却能跟你平静的生活。倒说不清谁更幸福一些了。”
长公主微微侧首,说:“云昭仪我还有些印象,算是个温婉的好女子,可惜了……”
皇后淡淡一笑,说:“可惜吗?后宫中的女子可以有地位,有儿子,有荣华,就是不能有帝王的爱。有了,是会要命的。算了,不说这些了。今儿个在宫里用膳吧,母后好久没跟你一起用膳了。”
“呵呵,永平就是听说母后回来,就急赶着过来吃您的了。您就是赶我走,我都不走。”
那些沉重的话题,每提及一次,都是一次的纠结。后宫之中,是不能回忆的,因为没有人的回忆是干净的。
年亮见到皇后的时候,皇后正高兴的与小外孙玩笑。一五一十的说了皇上的吩咐,顺带提了下伍子曦看到的事情。皇后点点头便让年亮退下了,未置一词,倒是冲着长公主担忧的神情,回了个安心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收藏又长了一点点,灰常开心,可是为嘛就是木有留言尼……
年关近朝中未太平
《大彝?官制》曰:
年腊月二十,州县递年报折子交六部,巡察使入京诉职。
腊月二十二,六部呈结报折子。上阅,褒奖贬斥政令更改,同中书省商议,门下省封驳,交还尚书省施行。
腊月二十八,辞旧岁假。
故此,年关将至,却是大彝上下官员一年中最忙的时候。也是大小官员最积极的时候,行事好坏将关系着头顶的乌纱。
宣帝三十一年的腊月二十二,吏部上报各级官员考评,特指扬州刺史告安宜县令草菅人命,藐视王法,不服管教一案。
“依诸位之见,该如何处置袁怀良呢?”
“皇上,如此胆大妄为之人,何以为一方父母官,应押往刑部重处。”一个说话都颤颤巍巍,连带嘴巴漏风的老官,第一个跳出来呼吁。
“皇上,依臣之见,不可只听一家之言,理应详查。”说话的为刑部侍郎齐易,年龄不大,却是难得老成持重之人。说出来的话也稳妥。
“齐大人如此说,是在怀疑扬州刺史吗?皇上,扬州刺史忠君为国,任扬州刺史五年,成绩斐然。皇上明察啊……”
明明是吏部的事情,户部的王大人却喊的挺凶。
旁边一声冷哼,又一人出列说:“王大人,谁不知那扬州刺史王金城是你的侄子。”
“梁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哼!王大人难道不明白?”
礼部尚书梁宽,自来跟户部尚书王锐不对盘,遇事总要较真儿几句。
“你……”
若不是在朝堂之上,王锐险些都要冲上去与梁宽打上一架了,也不看看两个人加起来都超过百岁的人了。
宣帝却不耐看他们的针锋相对,高声喝道:“行了。朕是问你们要如何办,不是听你们吵架的。伍爱卿,你是吏部尚书,你说该如何办?”
吏部尚书伍寿博,妩贵妃的大哥,宸王的娘舅,伍子曦的爹,宦海沉浮几十年,若是连皇上的一些心思还猜不透,那他也不用再要头上的乌纱了。
慢条斯理的说:“启禀皇上,弹劾一事历来易起纷争。袁怀良为今科同进士,初到安宜上任,若是真有错漏,也可能是因为急于立威。然齐大人所言甚是,不可偏听一家之词。不过,臣未曾听闻扬州刺史王大人与袁怀良有宿怨,亦不能说王大人诬陷。故,臣也认为要仔细追查,以正风气。”
说了半天,实则是未曾表态,那所谓的“以正风气”也没说是针对何人。
宣帝微微点头,甚是满意伍尚书的回答。据此吩咐道:“既如此,此事吏部、刑部同办吧。年关将至,此案不可拖延。”
吏部尚书、刑部尚书共同答应“臣等遵旨。”
“诸位爱卿可还有本要奏?”宣帝扫眼看过大殿上的一干臣子,无人应声。遂又说:“既无本要奏就退朝吧。”
“退朝……”年亮一声高唱,宣帝在“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呼声中摆驾离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宣帝前脚刚回到承晖殿,有人后脚跟至。
皇上看也不看请安的人,倒是调侃道:“起来吧,你什么时候这么守规矩了?”
伍子曦嬉笑着从地上爬起来,回答说:“瞧皇上这话说的,臣任何时候都很守规矩的。”
“赐坐。”
在承晖殿里,能坐着跟宣帝谈事的除了尚书令苏定山和国子监祭酒林道知外,伍子曦是第三人。他倒一点不谦虚,小太监搬来的凳子,坦然就坐。
“不知皇上叫微臣来,有何事要微臣赴汤蹈火?”
此时宣帝抬眼,瞥了一眼伍子曦,说:“别耍嘴皮,难道不是你有事要跟朕禀报?”
伍子曦一副欠修理的样子,说:“呵呵,皇上退朝前看了臣一眼,臣心知皇上有要事吩咐,又不愿当着众臣之面,臣就不请自来了。”
“哼,小心太聪明。”
宣帝冷声说话,神情却是愉悦的。这个臣子很聪明,知道何时说什么话,办什么事。连谄媚都是恰到好处,不让人觉得厌烦。殿试时他那篇论法写的极好,特别是最后一句话。“道为治人,法为治国。若一世清明,唯一明君足矣。若永世昌盛,必法典固本而。”那时,宣帝便知,他一直找的人有了。
“谢皇上夸奖……”
挥袖打断伍子曦的高唱,宣帝沉声说:“行了,别跟唱大戏的一般。朕叫你来,是有事问你。”
伍子曦神情忽变,收起那玩世不恭的模样,认真聆听。
“此次袁怀良一案,给事中如何看?”宣帝手中的折子正是那状告袁怀良的一本,翻来覆去的在手里倒腾。
伍子曦似乎察觉到宣帝的那点心绪纷乱,整理一下思路,说:“依臣之见,当派人暗中查探。”
宣帝挑眉,声音略高道:“哦?给事中认为吏部、刑部会包庇扬州刺史?”
伍子曦摇头,说:“皇上,臣并没有说此事一定是扬州刺史错了。不过,不管哪一方的问题,此事若是明地里查,怕是都查不出什么来。”
“为何?”
“皇上,您想。若是袁怀良真敢草菅人命,以他六品的乌纱够吗?势必是有人撑腰。反过来说,若是扬州刺史有意陷害,没有能置对方於死地的证据,他也不敢如此大胆吧。因此,臣猜测,此事必须要暗中查探,方知究竟。”
宣帝微微颔首,又问:“那若是朕将此事交给你办,你觉得如何?”
伍子曦浅笑,大言不惭的说:“皇上,您将臣暗中叫来,不就是要将此案交予微臣吗?臣保证查个水落石出。”说罢察言观色,心底还有半句“指不定还能顺藤摸瓜”却是没再说出口。
宣帝冷哼一声,假意做怒,道:“若是办不好,当心脑袋。”
“呵呵,那臣可真要小心了,没了脑袋,臣如何为皇上效力呢!”该说的说完,伍子曦又是那个嬉皮的伍子曦,连当着皇上的面都敢不正经。
宣帝倒是不计较,又说:“给事中,若是此事办得好,明年春天,朕给你办弱冠礼。”
伍子曦一愣,倒真没料到宣帝会有此一说,半晌没接上话,竟是连谢恩都忘记了。而一旁的年亮也是大惊,殊知,能让皇上说出这句话的,早前也只有一个宸王啊!
宣帝却是心情极好,难得看到伍子曦瞠目结舌的样子。不及弱冠之年,便有这份定力,也是当初选中他的重要一点。
寒冷的冬日,九姬只想裹在温暖的被窝里,冷不丁的一股凉气灌进来,整个人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人越发的缩成一团,不满的回瞪恶作剧的小蝶。
小蝶是习惯了早睡早起,大早晨都忙了几圈了还不见九姬有起的意思,便生了作弄之心。挑了被子,拿略显冰凉的手去拽她。
“小姐您属猪的啊,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赖在床上?”
冲着小蝶,九姬也不介意她“放肆”的语言,整个人仍是懒洋洋的将被子往身上裹,嘟囔一句:“我属狐狸的。”
“呸!小姐好意思说,有您这么懒的狐狸?还不都饿死了。快起来吧,早膳都给您热了两回了。还有啊,小姐外面下雪了呢!您不是一直念叨着怎么不下雪的吗?还不……”
小蝶说话时背过身去给九姬拿衣物,刚一回身差点撞上一张放大的脸,吓的咽下了后面的话,嗔怪道:“小姐干嘛突然在人后面吓我?”
九姬只顾撑着脖子往窗外看,也不正经回答,“嗯哪”两声。
小蝶急忙帮她套上外衣,埋怨着“我的好小姐,您也顾着身子好不好,这大冷天的您衣服都不披就往外冲?”
九姬猛地回头,抓着小蝶兴奋的说:“姐姐,真的下雪了!快,我要起来。”
小蝶“噗嗤”一笑,她家小姐,有时候精明妖娆,有时候又跟个顽童没什么区别。真是能让人又笑又气。口中忍不住又挤兑两句,“嗯,这会儿倒是不用人催了?”
九姬两眼放光的盯着外面,连回嘴都顾不上。
早膳用的简单,费时不多,九姬兴奋的裹上棉衣,于窗边欣赏纷扬洒落的白雪。院子里胡诚和小蝶正忙着堆雪人,那只养肥不少的白猫却安静的团在九姬腿上,寻求一丝温暖。
【小姐在想什么?】
九姬的思绪被白猫打断,对上一双好奇的眼睛。抓了抓白猫肉嘟嘟的肚子,轻浅一笑。
【可惜你进不到白芒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