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进宅不过是象征性的,九姬孤身一人,无亲无故,自然也不用什么宴客。加之这两天领了不少下人进来,着实的有些乱。九姬自是将一切交给宋财和胡忠去管,自个儿看完了放鞭炮,就窝回了后院。
“小姐,那个霓虹妈妈来了。”
这么咋呼的声音,目前还只有胡诚。九姬眼睛都不抬,手上继续拿着竹竿搅弄井中的水,她正琢磨着怎么把那只水鬼弄出来,省得日子无聊。
“哪个霓虹妈妈?”
“就是在府衙门口哭的那个啊!她还真带了十二位姑娘站在后门口,那风头可够盛的。”
九姬这才回神,丢了竹竿,拿帕子抹净了手,心想幸亏这宅子地处偏僻,不然那些人一来岂不闹得人尽皆知,当初还是思虑不周了。
“可有人看见?”
胡诚摇头说:“这会儿都忙着在前面安排差事呢,后院儿没人,我是回来的路上就看到了她们的马车往这边来,才早一步到后面去等着的,就是怕她们给小姐惹麻烦。”
九姬这才略微放下心来,笑着对胡诚说:“算你还有些机灵。你悄悄将人领到前天我刚买下的那个宅子去。还有,告诉你哥,说我要出门,让他备车。对了,你最好管好你的嘴巴,我到之前敢多说一个字,我割了你舌头。”
胡诚立马捂住嘴,睁大了眼睛忙不迭的点头离开。九姬看着他身影消失,才转头望着井口,似疑问又似感叹的说:“真要一辈子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是王道,严打很厉害,敬请逮虫。
未谋面霓虹叹惊服
说起来那霓虹妈妈也挺可怜,自小被卖到花街柳巷,磨了大半辈子折腾起一个怡红院来,可谁想被一个心高气傲的小丫头给全毁了。当初胡忠找上她的时候,她确实很犹豫,要被人分走七成的利,简直跟剜她的心一样痛。可如今再没有其人肯出手管她的事,霓虹妈妈也就只得咬牙应了。被她留下的那十二位也是她精心□出来的,算得上往日怡红院的头牌们,昔日里也都是被人捧在手上。如今却只能跟霓虹妈妈一样,忐忑不安的等着人接见。
总忍不住要叹一声世态炎凉啊!
茶换过了两盏,霓虹一干人才看到姗姗来迟的九姬。帷帽遮的严实,看不清模样,可想到被另一个女人收了她大半辈子的心血,霓虹就觉得怄气。
“不知这位夫人贵姓?”
刚一坐定,就听到霓虹的问候,九姬“咯咯咯”的直笑。她虽带着帷帽,也不至于被错认成夫人吧?还是难不成买青楼的就不能是未出阁的小姐?
“霓虹妈妈此话错了,我可不是什么夫人,小女姓胡,闺名九姬,九重天的九,姬姜的姬。刚从魏州入京,纤纤弱体无处营生,却略有些薄资。那日恰见妈妈在府衙门前哭诉,便想借妈妈之手赚些日后用度而。”
惊!听九姬这一席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一个闺阁小姐却要与妓院老鸨联手,当真的骇人听闻!
“这……听小姐说话,想必也是大门大户的千金,霓虹不知该不该问,小姐缘何有此念头?”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霓虹也是怕又惹祸上身,才索性问明白的好。
九姬不答,静默片刻后才幽幽一叹,说:“妈妈想来是过来人,有些话小女不说明白想也能懂。若是一般无事,九姬也不想私离华阳家中,只身来京,唉……总是想问个明白啊。”
这话说的其实含糊不清,霓虹却自动的理解为一个痴情女子为追负心郎而离家判道,一瞬间倒生出些惺惺相惜来。又忍不住规劝道:“小姐,您可想清楚了,这条路进来容易,再想出去可不简单呐!”
“世间已无其他九姬可容之处了。”
又是幽幽一叹,即便是看不清容貌,众人也忍不住猜测是多么个绝代芳华的女子,正为情所苦,为爱所伤。再想到各自的飘零身世,皆是一片凄然。
众人又哪里知道,帏帽下的九姬快笑翻了天,她本就不是这世间的人,当然无处容身。她说要问个明白,又没说问谁,更没说是不是为情了。
这世间的人就喜欢用自己的想法去揣测别人的心意,还偏好自成一番苦情戏。殊不知,不过是喜欢看着别人苦来换自己心底的那点平衡。
有了这真真假假的一场戏,霓虹倒是放了心跟九姬谈合作,真不知该说她是聪明过头呢,还是简单蠢笨。不过,换句话说来,怡红院是回不去了,此时恰巧碰到九姬肯出手,还是很快就一拍即合。
因着新地方,新规矩,一来二去的也费了不少唇舌。至始至终九姬都没摘了她的帏帽,霓虹虽然好奇,可毕竟也在欢场中看过形形□的人物,并不追问,却是另有疑惑。
“小姐,我可能问为何只许带来十二位姑娘?”
“人不在多,贵在精。妈妈既然选了她们过来,想必已经是尖尖上的人物,若是都跟那外面的青楼楚馆一样,咱们怎么重获一席之地?”
霓虹脑袋转的一快,立刻就明白这话里还有乾坤,“愿闻其详。”
九姬慢慢饮了口茶,这才说到正题呢。
“回头我找人将这里辟出十二个小院来,每个院里住一位姐姐,可没必要大家都闹哄哄的挤到一处。要知道那些大人们有很多也是好面子的,被人瞧见了逛青楼总会觉得不体面。那咱们就隔开来,进来的一律是轿子抬进小院,除了院里的姐姐和伺候的人,谁也不知道另一个院子里是谁。至于大人们要宴请什么客人,或是自己出去炫耀,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儿了。”
霓虹一拍大腿,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说:“这个办法好,还有呢?”
看她高兴的样儿,九姬乐得继续解释:“男人既然会寻花问柳,左右不过是在家中不甚满意。各位姐姐们将来人即当情人又做夫婿般伺候,在小院里仿了那正经的夫妻生活,这里就是那些男人的别院,咱们只收他留宿的钱,省了他们不少麻烦,他们还不高兴?”
“没错没错!还有呢,还有呢?”霓虹的两眼放光,似乎已经看到了银子发出的光芒。
“呵呵,瞧妈妈高兴的样子,还有?还有多着呢!只不过咱们要慢慢来,不着急。妈妈现在要做的倒是有件要紧事。”
“什么?小姐直说,我一定照办。”
九姬扫过那后面的十二位莺莺燕燕,将她们迟疑不信亦或是不甘心的表情收于眼底,这才又对霓虹说:
“请将各位姐姐安顿好,最近也别出门,我会陆续买些丫头仆役过来,到时候妈妈带着姐姐们挑选,各自挑自己院里的,将来也都是单独伺候的。记住,下人也一样,不要多在精。买些老实的,不太灵巧没关系,咱们可以慢慢教。要知道太灵巧了也容易坏事,咱们可是做的大老爷们生意,不比那外边的随意。”
“是这理,是这理。这个好办,那十几个丫头是我大小亲自□的,绝不会办错。”霓虹满口的答应下来,心情一扫之前的阴霾。
“这是其一,另外我还会请些教养嬷嬷过来,各位姐姐从小学的是讨好人的本事,可做夫妻不全是看人脸色,要有小姐的风范,有些习性总要改。那些嬷嬷都会很严厉,这个怕有些难,可也望妈妈能代为督促。”
霓虹虽然不全明白九姬的意思,可隐约预感到这会给她带来无穷的财富,认真地说:“好,只要小姐选的人来了,我保证不出一个礼拜,姑娘们都能达到小姐的要求。”末了还忍不住加一句“小姐真让人佩服。”
接收到霓虹略带崇敬的目光,九姬心底暗笑,当初为了考“公务员”,她可是背了不少穿越案例,典型非典型的都有,这点青楼小事还不容易搞定吗?
“呵呵,我的要求可高着呢!不过还是不急,我有耐心等。今儿个就先说到这里吧,日后我可能不常过来,一个月也就一趟吧,妈妈要是有急事就到之前的地方找胡诚,他会告诉我。记住我不喜欢多嘴多舌的人,关于我的事……想必妈妈知道怎么处理。其他小细节处妈妈看着办就好,银子的事自有我来,只要按我的要求将姐姐们□好就成。别的,妈妈还有什么要说吗?”
九姬是个懒狐狸,不过是正经的坐着说了大半天话,就已经有些累了,恨不得搬了躺椅过来才好,口气上也就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霓虹眼神飘忽了半天,还是小心的开口问道:“小姐放心,霓虹的嘴巴很严的,只是,之前说的三七分的利,那账上……”
“我当什么事呢,让妈妈这么为难。外人只会知道,妈妈是这里的老板。所以,账上妈妈管着就好,什么时候我来了看上一眼便罢。若是做得好,年终我再多抽一成给妈妈,如何?我相信,妈妈决不会昧下什么的,而且我也从不轻饶骗我的人。”
霓虹听到这么大方的回答,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是是是,小姐在霓虹最危难的时候拉了一把,我又怎么会做昧良心的事。小姐放心,放心。”
九姬笑笑,她要是为那点钱,才不会这么折腾呢!
回府的路上,九姬想到日后用到胡诚的地方不少,心思一转,目前她身边人手不够,最能信任的当然还是这两兄弟,虽然胡诚人痞的很,可为她办事上还算可以,当然该说的话要说在前面。于是,恩威并施的说:
“胡诚,我一向觉得你不够稳重,可这件事我交给了你,就希望你不要给我办砸了。若是有一次岔子,你也就不用再呆下去了,你自己想清楚后果。不过,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胡诚难得神色正经点,点头保证:“小姐放一万个心。”
“那就好。对了,你可有什么门路帮我找到些看家护院的人?”
“小姐可是要找保护自己的人?倒是有一个兄弟有些本事,只不过那人如今还在大牢里呢!”
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这人脸上又换了那嬉皮的笑。九姬却不放在心上了,随口问道:“什么事儿进去的。”
“呵呵,还能有什么事,跟我一样摸东西呗。”
挑眉,不相信的说:“摸东西都能进去,看来身手也不怎么样嘛!”
“不是的,是那家伙跟我打赌赌输了,故意进去的。”
原本懒洋洋的九姬,突然有了点兴趣,“仔细说。”
“嘻嘻,也没什么,我们赌酒,谁输的要答应对方一件事。结果他喝不过我,我就说既然他从没失过手,就失手一次给官府抓一下。他就真去了,不过他也聪明,只是偷了点米粮,关的不久。早先见到小姐前,我就和哥打算来找他了。”
说到这里,还要解释下那天晚上之后的事情。各吞了半粒丹药的胡忠和胡诚,事后独独忘记了盗墓时遇上九姬的事,还以为是被煞气熏了,而九姬救了他们的。因为救命之恩,他们倒也认真的跟在九姬身边做事,总比盗墓强吧。若是给他们知道了卖命的人就是差点吓死他们的人,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这样倒可以见见,改天你把他领来吧。先说好,若是入不得我眼,即便是你的兄弟我也不会留。”
“小姐放心,这人平时就是一闷葫芦,除了他那点手脚功夫什么都不关心。这种人最好用来做护卫。”
丢过去个白眼,说:“你倒是明白,好好驾车吧。多嘴!”
“嘻嘻,如果小的真多了一张嘴出来,估计小姐早把我撵走了。”
九姬淡淡的一笑,这人有时候还挺通透的。
回去的路上九姬拐了趟章记饼铺,人没下车,而是让胡诚去买饼,顺便给老板娘送去一串铜铃。等胡诚抱着一小包饼回来的时候,那串铜铃上少了一个,九姬将铜铃收回怀中,笑笑,什么也没说。
那胡诚却一路上都在琢磨,这铜铃最多也就几文钱,那老板娘怎么就高兴成那样儿。他家小姐也奇怪,若说认识吧,除了给老板娘看了铃铛外面都没露,若说不认识吧,看起老板娘收了铜铃又格外高兴。不过,胡诚也不真在意,反正他早认定了他家小姐本就是不简单的人。
【你这个又懒又贪吃的小狐狸,当心吃的太胖,千年雷霆劫的时候跑不掉。】
【哼,乐娘子,有人敢吃你的饼就不错了。】
【废话,我的饼为什么没人敢吃?回头我就去人间开家铺子。】
【好啊,你铺子开张我去捧场。】
【就你?毛都没长齐呢,你能出得了这里?】
【小瞧人,总有一天可以。】
【行,等哪天你能自由到人间,拿着你的铃铛来我的铺子,我大敞着门欢迎。】
【你说的啊!别到时候不认账。】
【等你能来再说吧,小狐狸娃娃。】
白芒山上,乐娘子和九姬亦师亦友又似母女。可惜,那只成精后却不愿继续修炼的赤蛇,总喜欢在人间游荡,害当时只有百余年的九姬羡慕不已。至于她的饼,九姬忍不住笑了,那可是添了不少好东西呢!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被框的地方,赶快告诉俺,立马修改,河蟹是必须的!
收水鬼九姬选护卫
九姬不过是动动嘴皮,自有人去帮她忙活,所以与她来说,日子过得着实无趣,闲的慌了就忍不住去搅那只水鬼。
知她白天绝不敢出来,选了月明星稀的时候,拎着个竹竿,扶着井沿坐好,一边敲着井中的青石,发出“哒哒”的声音,一边幸灾乐祸的说:“喂,小水鬼,你真不出来?你就这巴掌大的地方,撑得住我两三下搅和?”
先是如常的静默,过了很久才传来细弱的声音,带着水声的股股,“你若纯心,灭了我都可以,何必不让人安生。”
九姬一听,想这倒还是个聪明鬼,更是想见上一见了。笑着又说:“谁要灭了你啊!多无趣。再说你还算人吗?水鬼,你该不会就是这家原本的姨奶奶吧?听鬼差大哥说,冤死的或者心愿未了的魂体才难以正常引渡,你始终呆在这井底,是为哪个?”
“你认识鬼差?”井底的声音变得有些急切。
“当然,很熟啊!”
又是静了片刻,才听到声音传出,“哎,我本是被人牙子卖到这家的丫头,被老爷看上收了房,死了上不了他家族谱,又无娘家祭拜,自然只能困在这里了。”
九姬却是冷哼一声,说:“别说的这么委屈,只要是一心想往生的鬼,鬼差大哥都能很快感觉的到。看来是你自己不想走,那估计是我猜的第二种情况了。反正我如今闲着,不妨说说你的心愿,看能不能帮你。”
“你,当真?”
“嗯。”
刚答应完,九姬再一眨眼,井边已多出一个湿漉漉的身影。穿的是桃红绣牡丹的百褶夏裙,云鬓微散,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红,绝对的美人儿一个。只是脸色苍白,想来是在井底不见天日久了,同时脖子上还多了一圈红印。
“你是被人缢死的?”看那圈红印九姬就明白了大概,果然不是正常死亡。
“桃琴见过小姐。小姐猜的不错,妾身确实是被人勒死后才投入井中的。妾身迟迟不肯离去,也的确有未完之愿,望小姐成全。”
这女水鬼,话还没说完,就拜了下去,害的九姬赶忙闪身。这可不是好答应的,万一是有违伦常的,她帮不了不说,自己还会有无尽的麻烦。生命管理局的执法守则她可是背的滚瓜烂熟。
“我可没说一定能帮,不过是要你说来听听。再说世事不可能尽如人意,我看你还是早早的去忘川河边等渡船较好。”
桃琴全身都带着湿气,此时眼中又添了一层水雾,看起来好不娇弱可怜。半是辛酸半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