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和他说什么了。
因为她总是说不过他。
“玄哥哥。你这药水擦还是不擦。”包包道。
“擦。当然得擦。”即墨玄毫不犹豫地答道。“没擦药。我的脸怎么能恢复如初。”
“那布帕……”
“换掉。”
“好。”包包拿起布帕转身。刚跨出门口。迎面便是脚步冲冲跑进来的沐晓。
见到包包。沐晓二话不说抢过她手中的布帕丢回到药水泥。拉了她就往外走。
“沐晓。有话慢慢说。别拉我啊。”包包用力挣脱开他。沐晓一向稳重。自从被姚纤纤利用后。其性格是更见老成。这会子怎么这么惶急。
即墨玄闻声出来。
因为被包包使唤烦透了。而躲在自己房里的蓝筱依也出了屋。倚在门框上看着。
沐晓分别看了几人一眼。道:“我大姐和小包子都被皇上关进天牢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你说什么。”包包和蓝筱依异口同声地惊呼。期间震惊不言而喻。
唯有即墨玄似笑非笑。
沐晓又道:“皇上着人来传。只要包包姑娘你愿意入宫为后。大姐和小包子自然没事。”
为后。
包包彻底愣了。
蓝筱依却是眸光一亮。颇为得瑟地看一眼即墨玄。这几天她关是为包包跑腿都觉得累。更别提堪称是即墨玄贴身丫鬟的包包了。包包自己也许没有所觉。但作为旁观者的她。确确实实地看出了即墨玄对他自己容貌的重视超乎想像。
他或许不怕死。但他绝对怕丑。怕他自己变丑。然而偏偏谁都无法去指责他。因为他的容貌也确实天下无双。按他自己的话说。他的美上可与神将炎月媲美。在凡间更是无人能敌。
包包下意识地望向即墨玄。却见他已经回屋。透过敞开的窗扇正看到他小心翼翼地自己为自己擦药。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涌上心头。她忽地有点失落。
那个为她吃醋的即墨玄;那个珍爱她如宝的即墨玄;那个说会永远不分离的即墨玄就是眼前的即墨玄么。自己想要永远生活在一起的人。真是他么。
“沐晓。是皇上亲口所说。”包包问道。视线却一直锁在屋内对镜自恋的红衣男子身上。
沐晓郑重地点头:“是。我已亲口问过皇上。他口谕。你若是希望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他也可以做到。”
包包苦笑。那个说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她为妻的男子。此刻正在屋内关心着他自己肌肤上的红点什么时候消退。蓝筱依说的没错。即墨玄爱漂亮的皮相。当初定是觉得她与帝辛女子有所不同才会一时迷恋自己。
如果这样。她留在他身边又有什么意义。自从他皮肤上长了红疹后。他就变得阴阳怪气。不时对她挑刺不满。甚至有时候会嫌弃她……这种种都说明他对自己已经失去了初始的兴趣。
难道非得等他开口。自己才会死心离开。不。她不要活得那么没尊严。绝不。可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火苗在期望燃烧。一种想做抉择的心态使得她鬼使神差地走进房内。
沐晓一手拉住了想跟进去的蓝筱依。示意她不要管。
“玄哥哥……”包包刚开口叫了一声。便被打断。
“丫头。皇上是亲口说要你进宫当皇后。”即墨玄一边用布帕擦着他的脸。一边看似很不在意地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包包觉得他有一种丢弃了累赘的解脱感。
然而对他的心还不死。于是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充满希翼地道:“玄哥哥。你希望我进宫么。”那种期待的眼神。任谁看了都知道她是不想进宫去的。她想的是和面前的男子永远在一起。
夕阳的最后一线余晖挂在天幕上。似是舍不得落下一般。映的天空一片酡红宛如一个醉酒的少女。
沐晓在外边低低却清晰地道:“姑娘。皇上为你设了晚宴。你若是不出现。小包子或大姐就有一个要被杀掉。其后隔一刻钟。再杀剩下的一个。”
包包一震。转头望向沐晓。却没看见即墨玄隐在长发后优魅却哀伤的眼神。
第一百九十九章 真相
包包还来不及回话。便听见即墨玄轻飘飘的声音道:“丫头当然会去了。她只是缺点心眼人又不傻。六宫之主皇后之位啊。那么尊贵的身份地位可是帝辛所有女子梦寐以求的荣耀。不去那不是傻子。”
他的语气轻巧自然。似乎是在说“今天天气晴朗”这么简单。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是那么的刺耳。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包包眼神迅速冷了下去。脚步一下一下从即墨玄身边退开。退出房门。扭头不再看他。冷冷对沐晓道:“走吧。”
“是。”沐晓大喜。伸手就要来拉包包。
“别拉我。我自己走。”包包巧妙地错开他。脖子一扬。眼角余光扫过红衣男子顾镜自恋的身影。有一抹疼痛划过心尖。然而脸上依旧是勉力维持着的笑容。“我走了。”
像是对房内的人。亦像是在对自己说。
“包包。别在看了。他根本就不把你当回事儿。”蓝筱依探头顺着包包的目光看了看屋内。甚为不爽地斜眼。挥挥手。“去吧。这里属于你的东西。我都会好好收拾给你送去皇宫的。”
说到皇宫二字的时候。蓝筱依故意尤为加大了声音。
可惜红衣男子依旧不动声色。似是突然间耳聋了一般。
直到包包坐上马车的时候。即墨玄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动作。收回凝望着商行的目光。零碎的心一片一片拼凑回一点理智。她放下车帘。终于失望了。非常失望。说好的永远不分离只是一个笑话;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自己的自以为是。
忽然想起曾经有人说过。男人的誓言不过是一时失言这句话来。禁不住在嘴角挂上一抹自嘲的笑意:终究还是逃不过成为和世勒翌的皇后。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的魔掌。今年她十八岁。在等三年就要死的很惨了。
既然怎么样都不能挣脱命运的轨迹。那她从二十一世纪道这里来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在过一次被**的生活。
玄午门前。沐晓正掏腰牌给守门的禁卫看。风吹起车帘。守门禁卫的脸在车帘掀开的那一刻落入包包不经意的一瞥中。她掀开车窗的挂帘。诧然:怎么是他。
马车从玄午门经过。那个立在门旁禁卫的脸渐渐退后。有什么在她脑海里慢慢成形。这一切也许不是她原本想的那样。
天牢
牢顶投射下来微弱的一线亮光。是沐离和小包子能看见彼此的唯一光源。
“大姐别怕。我会保护你的。”胖胖的小手紧紧抓着沐离的手臂。圆圆的眼里明明是害怕的神色。说出来的话却挺振奋人心的。若是他身子不紧挨着沐离。这话就更有说服力了。
看着这个紧挨着自己的男孩。漂亮的脑袋上带着歪了的公子冠。忽然间。有种很温柔很熟悉的感觉从沐离心底翻涌而起。彷佛很多年前。有一个人这样领着她。穿过玄午门。
“沐离。沐离……”记忆深处那个声音冷冷地响起。带着让她心安的语气。“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和世勒皇家的人。你是我的女儿沐离。”
义父。那时的你。是否会想到有一天我终究要入了这天牢。所以你让我保持了我母亲的姓氏。所以你让我承继了即墨家的所有。你想以此保住我的命。是吗。
沐离微微笑了起来。那笑容在她清丽苍白的脸上。如同水面浮波一般瞬间漾开消逝。她在角落上坐下。把小包子抱在怀中。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温言抚慰着他惊惶的心绪。
无边的静溢中。忽地有轻轻衣决声在入耳。
随着一声轻微至无人发觉的开锁声。一身素衣的女子出现在牢房里。
“你想干什么。”沐离看着来人。下意识地把又困又累已睡着的小包子移到身后。
“大姐果然是个聪明人。”来人轻笑。“不过有一点。妹子愚昧还想请教大姐。你做这一切。是不是算准皇上不会真的杀你。还是你想牺牲我十五弟。成全即墨玄。”
沐离袖子里的手一下一下握紧成拳。看着眼前面蒙白纱的女子。沉吟了半响后。道:“我不明白公主说的是什么。”
来人伸手揭去面纱。原来是心兰公主。
此时她转头看了身后牢门外的那一抹银色。眸底微黯。却稍纵即逝。再次抬首看向沐离的时候。神色真诚:“大姐。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不是想让即墨玄取代我二哥成为帝辛国君。”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沐离听了以后却毫不意外。她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沉睡着的小包子。再次回头看向心兰的时候。眼神有点复杂。没头没脑地道:“你认为是我。”
心兰缓缓摇头。看着沐离:“虽然朝堂上都说只有你才有召集父王散落在民间旧部的能力。是你支持大哥。但我相信你绝对不会那么做。可是你为什么不做任何解释或者是辟谣。”
“你认为有用。”沐离苦笑着问。眉间神色复杂难言。“皇上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他觉得是。你做什么都没用。”
像是被戳中了要点。心兰垂下了头很久没有说话。悲伤如海浪在她心底不断击打着翻卷着。她的一生都在为和世勒翌的皇位努力。小时候。母亲莲妃对她说的最多是一句话便是:只有你二哥哥当了皇帝。你才能安枕无忧。才能富贵幸福。
现在。她的二哥哥如愿当了皇帝。而她连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都不能。她应他的要求嫁给了南宫越。成了将军夫人。这样的自己也许算富贵。可是安枕吗。无忧吗。幸福吗。
想到这里。心兰长长叹气:“大姐。心兰一生都在帮二哥哥谋算皇位。最终……把我自己都谋了进去。”说着。她再次回头望了望那一抹银色。眸底的留恋不舍显而易见却也无可奈何。
“现在他是皇上不再是我的二哥哥了。而我。却是他永远的妹妹。”她的语气低沉有从未有过的哀伤在空气里蔓延。“大姐。请原谅心兰一直以来对你的不敬和冒犯。”
此前。她确实从未曾把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姐放在眼里过。
“心兰。”没有料到心兰此时此刻居然活说这样的话。沐离有刹那错愕。继而就释然地笑了。“看你说的。我也有不对。我们都把以前忘掉。以后我们都好好的。”
这时。一只小胖手扯着沐离的衣襟。小包子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嘟囔道:“大姐。你和谁说话。这么吵。”
紧接着他就看见了心兰。只听得欢呼一声。小胖墩像上了弹簧一般跳了起来。冲过去抱住心兰。又笑又哭:“姐。你快去给二哥哥说说。我再也不淘气不捣蛋不睡懒觉。我保证好好写字上私塾。听太傅先生的话……”
“可是这些保证已经没用了。”心兰蹲下抱住小包子。打断他喋喋不休的哭诉。“二哥哥他变了。他已经不是我们的二哥哥了。”
小包子收住哭声。眨巴着眼:“不会的。额娘说过。二哥哥是我的亲哥哥。是永永远远会疼爱我的亲哥哥。”
不知是听到了什么。心兰忽地泪如泉涌。
沐离神色微变。抬手在小包子的颈间一点。从心兰怀中把小包子已经瘫软的身子放在铺着草的地上。后。拉着心兰在陈旧的案几边坐下。试探性地道:“我想你哭应该是因为莲妃的死。可愿意说说。”
那抹银色动了动。想是听到了她二人话中的意思。便走到距离更远的地方去守着。
许是压抑太久。心兰说的时候。几度哽咽。
原来。和世勒轩与和世勒翌曾经是非常要好的兄弟。少时二人一同上私塾一同玩耍嬉闹。兄弟情分极好。即便在皇帝讨厌和世勒翌的那些难熬的日子里。和世勒轩也没有因此疏远他。那时候的司马皇后与莲妃似乎也没有什么心结。和世勒湛的后宫似乎风平浪静。一派琴瑟和鸣。
少时。和世勒翌虽然不爱说话。但对生身母亲莲妃的维护却是人尽皆知。谁都不能说莲妃一句不是。
曾有一个小宫女因为说了莲妃傲慢虐待下人的话。而被和世勒翌一剑穿心钉挂在御花园的大树上曝晒三天。此举没有令皇帝发怒。反而因此得到不少的赏赐。
而且还把和世勒湛的注意力从三皇子的身上收回一点。再一次正视了他的存在。
但和世勒翌却没有因此张狂。在以后的行事反而温和了许多。对于从小就被命定为镇国公主的亲妹妹心兰。更是处处顺从。连他娶的正妃被不满意的心兰一个一个杀掉。他都没有反对。
直到包包出现。
心兰心思细腻。在从苏华羽口中得知和世勒翌对待包包的态度时。便知道他是真动心了。因为他看着包包的目光。就像当初他发现即墨玄的家传玉坠时是一样的。
那是一种绝对要占有的坚决。
而后。包包遭到绑架的事情挑断了和世勒翌最后的一根神经。于是他巧妙地提前让心兰发现了莲妃与和世勒轩的奸情……在莲妃的事情上。他让他自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但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计划中发生。按照他所想的走。
第两百章 她想干什么
莲妃与太子的私情是真。但真相却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原来当初原本最有希望成为太子的三皇子和世勒锦在三岁时。被发现得了怪病不能长大。而生他的淑妃又突患怪病死掉了。莲妃不认为这一切是巧合。于是开始担心自己的儿子和世勒翌的性命。
莲妃只是一个舞姬。无根无底。没有皇后显赫的家世。亦没有生下四皇子的珍妃有富甲一方的爹。所以她只能靠自己的力量保护她的孩子。
和世勒翌长大后开始展现其不凡的实力。也赢得皇帝青眼有加。甚至有意让他成为太子。和世勒翌的强大也让莲妃重新受到皇帝的宠爱。加上心兰公主自小天赋过人。又有命士断言她关乎帝辛国运兴衰。一时在宫中就连皇后都要对莲妃忌惮三分。
母凭子贵便是莲妃当时的情形。
然而莲妃却日夜寝食难安。她深知司马家的厉害。明白这些都只是暂时的表象。要想让自己的儿子安安稳稳地坐上帝位。只有彻底除掉大皇子和司马家。为此。她不惜担负上**之名。毁坏自己的名节也要达到目的。
这件事。莲妃只和心兰商量过。也交代心兰在她出事后。要一如既往地辅佐和世勒翌登上皇位。
原本心兰是想在事发后。让皇帝把莲妃打入冷宫。等和世勒翌成为皇帝后。莲妃自然就没事了。然而她没想到。和世勒翌会当场要求将自己的亲生母亲凌迟车裂……
心兰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沐离亦惊讶到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来。她所知的是:心兰和即墨玄虽然在这件事情上起了主要推波助澜的作用。但莲妃当初是咎由自取。而和世勒翌看起来根本就没有插手。万万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却是这样。
沐离越想越震惊。即便是她了解和世勒皇家人的残忍本性。也接受不了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且心机狠毒的和世勒翌。
如果那个时候他就已开始布局。那么后来发生的一切……太可怕了。那几乎是一个无人能破的局。一个让别人心甘情愿为他卖命的局。不。这不可能。
看着沉浸在悲痛中的心兰。沐离只能沉默。
片刻后。调整好情绪的心兰继续说起:莲妃死后。她曾经私下责问过和世勒翌。当时他给的回答是。皇帝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莲妃。与其让自己的母亲受尽**。不如让她死。而选择什么样的死法。不过是方式而已。
她当时信了。
而后。避居到中州江南别院的太上皇也死了。据说是死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