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玄一愣。而后失笑。一手把她紧紧揽进怀中。只恨不得把她镶进自己的身体内。打包带着。
他们两个在这边劫后余生般的你侬我侬。另一边炎月已经把卡瓦格博的心魔封印在那个玉坠中。沉默着。双眼望着正指挥大家收拾残局的蓝筱依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和世勒翌怔怔地半跪在那里。看着到处血肉模糊的尸体……死了。这些人都是被他杀死的……
忽然。铁衣卫中有银光一闪。一只寒光森森的钢手夹着必杀之势朝跪着的和世勒翌后心疾袭而去。
“翌。小心。”那一刻即墨玄猛地放开包包。转身就朝和世勒翌冲过来。他方才接住包包已经用尽了全力。动作已然有点迟缓。然而他依然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试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帮曾经的好友阻挡住那致命的一击。
“玄。”神情呆滞的男子这才惊觉。失声喊道。他反应过来。伸手想去推开他。然而却来不及了。即墨玄挡在他的面前。
因为出手刺杀和世勒翌的人是银狼。即墨玄不能伤害他。故而不会予以反击。但却也不能让他伤到和世勒翌。
虚空里划出一道雪亮的光影。银狼的出手是狠辣而精准。虽然惊觉即墨玄飞身挡住和世勒翌。但他攻势猛烈而又迅疾。即便及时收手。那上好钨铁炼制而成的钢爪依旧夹着必杀的惯性朝即墨玄的胸口刺去。
蓝筱依在即墨玄放下包包的时候。已经接手搀扶住了她。而此刻的包包似忘记了自身的疼痛。屏住呼吸一眨不眨起地看着那突如其来的变故。
空气似乎都在那一刻凝固。
钢爪接近即墨玄的时候。他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举臂护住和世勒翌。然而身后的和世勒翌一心想要推开他。阴差阳错地从背后用力。
前面是银狼收不住的钢爪利器。背后又被和世勒翌用力一推。眼看即墨玄再也逃不过被利爪刺穿心脏的厄运。生死一线之间。一道墨绿色的光叮地一声卡住了银狼的钢爪。
却是即墨玄在千钧一发之际终于发招自守。用那把随身携带的扇子不偏不倚地插在了钢指间。并把最长的一指钢爪齐根切断。
从原本的想闪避。到迫不得已的格挡。自护。所有动作几乎只在他眨眼之间。他依旧是一气呵成毫不含糊。饶是如此。他还是被余下的四根利爪伤了。只见他的胸膛上四道寸余深的伤口血肉翻卷。触目惊心。
血瞬间染红了白衣。
“无音。”伤了他的银狼脱口惊呼。银狼非常清楚。以即墨玄之能。只要在方才冲过来的时候发招重伤他。便能化解所有危机。
然而在最危急的时刻。即墨玄居然一反常态用了最笨的办法。而不愿意伤他。可见在这个以无情狠辣成名的第一杀手心中对他的情谊。
心里忽然刺痛。某种深刻而自疚的情绪令他下意识地垂下了头。
原来这银狼便是心兰公主身边的青衣谋士温楚羽。心兰是为了巩固和世勒翌的江山而撇开私情嫁给南宫越的。而银狼虽是即墨玄安插在心兰身边的暗线。但在朝夕和心兰相伴的时光里。他对她已产生了感情。
然而他无法阻止心兰的决定。
他并不知道南宫越已死。在看到和世勒翌为这场惨烈杀戮而意志涣散的那一刻。他杀意顿起:只要杀了和世勒翌。心兰就不用为什么江山社稷去行那什么镇国之命了。
然而他没想到自己一时私念会使得即墨玄受伤。本来让他来承担这个弑君的罪名其实是最合适不过了。而且杀了和世勒翌。即墨玄便是坐上皇位最合适的人选。
他不明白即墨玄为什么要救那个一直阴谋利用他的卑劣男人。
“我没事。”即墨玄微笑着安慰了银狼一句。然而话刚说完便咳出了一口血。身体微微一晃。
“玄哥哥。”包包再也克制不住大叫着冲上前。一把推开银狼。抱住了他。“玄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笨丫头。你趴在我伤口上哭一哭。我就好了。”即墨玄被她不知轻重的一撞。伤口被扯动。微微呲了一下嘴。却忍不住反手抱住了怀中轻颤的娇躯。让她挂在腮边的泪水沾上自己胸前的伤口。
包包被他一按。嘴唇被迫吻上了他健硕的胸。想到这是光明正大的帮他疗伤。便索性肆无忌惮地把头埋在了他胸膛里。
察觉到她的举动。即墨玄默不作声地用长衣把她整个人包裹在怀中。自己正儿八经地故作平静。拥着怀中不肯安分的女子暂时进了光华殿内。
炎月沉默地看着他们。方才那一幕。他本可以阻止。却被即墨玄以眼色阻止。略一想。他便明白了即墨玄的意思。
即墨玄这一伤。同时收了和世勒翌与银狼两个人的友谊。也让他二人明白轻重。以后不会为此再生其他的事端。炎月心里不由得为男子的谋略赞叹。人界的事他也不好过于插手。只是依儿……依儿……
狭长的凤眸忍不住再次望向那个忙忙碌碌的蓝色身影。一丝本不属于他的情愫在眸底漾起。
哗啦一声在距离光华殿不远的角落一个小池塘里忽然冒出一个湿漉漉的人头。紧接着。一个咬着芦苇管的大头也冒了出来。几乎是同时用力地甩了几甩湿发。竟是沐离和小包子。
原来在屋子被奇怪的震动震的快倒塌时。沐离抱着小包子跳进了屋边的池塘里。
一大一小浑身是水的人。爬上池塘。靠在草地上喘着气。虽然有芦苇管帮助呼吸。但长时间在水底下憋着也是极难受的。沐离道:“小宝。我们去换换衣服”
胖乎乎的小短腿蹬了蹬。踢掉挂在脚上的几根水草。漂亮的大眼机灵地朝四周看了看。凑近沐离低声道:“还是先出了宫再说。”
沐离微鄂。继而失笑:这小鬼头人小鬼大倒是聪明的很。
小包子领着沐离。循着墙根朝玄午门而去。到了那里发现只有一个禁军挺直了脊背守着门。沐离绕过去。举手正待劈晕那人。却碰上那人转头看向她的微笑眼神。
“离落。”沐离失声低呼。
那人正是阴离落。
在看到绯衣女子映入眼帘的时候。永远微笑着的男子不易察觉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女人。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她都会想办法保护自己。但他就是莫名的担心……幸好她还活着。总算是在那场万劫余灰中活了下来。
“你……你……”看着穿着禁军服饰的阴离落。沐离有点瞠目结舌。居然半天说不出自己的意思来。“离落……你怎么会穿成这样。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守门。”
“……”一向不擅言语的男子对上沐离美丽的眼睛。一时默然。
要怎么说呢。
说他知道她进宫后。就因为担心她的安危而召集了酒庄内受过她恩惠的伙计们匆匆赶来。
还是说他受到内心某种隐约的期盼和不安推动。想让她在自己的视线中。能随时看到她保护她。
抑或是说当他知道和世勒翌发魔怔后。不顾一切地赶来。急切地想赶到她身边。
总而言之。他是情不自禁地循着她的身影她的足迹而一路守护着的。已经习惯了在她身边看着。
第两百零八章 蛊之祸
没有她。他便觉得没有了生活下去的目标和动力。此生。愿永远守护着她再不分离。
沐离并不知道他在那一瞬间心里的惊涛骇浪。只急于想离开皇宫。出声催促道:“离落。发什么愣。快开宫门让我们出去。”
“好。”阴离落语声轻快。转过身去朝城墙上的禁军做了个手势。沉重的宫门便扎扎开启。
一大一小的身影出了宫门。很快便消失在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潮中。
杀戮过后。百废待兴。
帝辛皇宫里的妃嫔几乎死光了。倒是那些太监因为熟知皇宫密道而侥幸躲过了一劫。
王都百姓睡一觉起来后发现不近女色的新帝居然下令普选秀女。一时间家家奔走相告。这可是唯一能让地位转变的机会。
昨夜的残杀。了无痕迹。 那些逝去的魂灵。就如烟尘般消散而去。他们的家人在不久后。各领黄金千两。
密闭的空间里没有有一点声音。石壁上浮动着各种奇特的光。时而像是人影时而又像是飞鱼。那些幻象隐约浮现又急速消失。
包包缓缓瞪开眼怔怔地看着。不知道置身何处。
最后的记忆中。她是在即墨玄的怀中昏睡过去的……到底是昏还是睡。她却是记不清了。细细倾听。有极低人声若有若无传来。待要起身细细去听。心口却突地一阵绞痛。又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说话。
“她现在仅存一点心脉。再不治疗就真的不用救了。”不知何处传来冰玉相撞的声音。“这个洞穴虽能让时间停凝。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一点金光从暗影处投射而来轻柔地覆盖在她身上如水流动。又一人淡漠地道:“这样对依儿太过分了。”
“那是唯一的办法。彝族族长只在他自己的一双儿女身上培养了抵制五芒蛊虫的基因。”这回听出了。是即墨玄略带的声音。继而他讶异地道。“咦。丫头好像醒过来了……”
包包转动眼球看向他们。欣喜地想说点什么。眼皮却愈加沉重了起来。竟又睡了过去。
即墨玄。和世勒翌和炎月从黑暗中现身。
“即墨玄。你这么对她。以后不怕被她报复。”炎月看着即墨玄隔空点了包包的睡穴。神色慼慼地道。他可是领教过包包整人的手段。
在古盛商行的那段日子里。他为了给昏迷的蓝筱依补充营养。都会弄些新鲜的粥。而他每一次把新研究的粥给包包吃过后。
之后。他总是不小心头顶被装满了鸟粪的东西砸中或是床上洒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刺草……类似这样的事情很多。他原本是可以避开。然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总是中招不知道即墨玄是不是也和他一样乐在其中。
即墨玄不说话。抬起手轻轻击了三下。刹那间那些浮动的光从四周的聚集而起。在洞顶汇拢成一个七彩光球。瞬间照亮了这个密闭的空间。
洞顶浮现出无数星象。斗转星移。竟是一个奇妙变化无穷的战阵。
和世勒翌凝视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切。心底有隐隐的悸动。有点明白了当初即墨玄为什么敢二话不说就把三十万兵马皆数交回他手中。单凭这流转星象阵。别说三十万大军。就是上百万。他亦无惧。
若是即墨玄摆出这奇门遁阵。想得到天下。不过是点头之间。
“这罗盘谷是我先祖为避免战乱。给即墨氏留下的最后退路。这里便是神女允诺给我即墨氏在人界最后的安身之地。”即墨玄缓缓走到包包身边。在她的床沿坐下。牵起她无力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中轻轻摩挲着。低低道。“其实我的先祖在神女邀请他们去空山的时候。虽没有答应。但还是求神女赐了这一方护身之地那时候天下频发战祸。先祖本欲移族来此。但我西南百姓贪恋家乡。不肯离开。”
听着即墨玄的话。炎月吃惊地再次看了看这个巨大而精致的地下建筑。是由无数的石柱构成的。每一根石柱间隔一定的距离分布。其精准到没有一分误差的大小宛如天然而生就的那高悬于洞顶的七彩光球想必是支撑这一切的起点。
那光球没有属于缅茨姆的神力。而是聚集七海的守护神力而成的。也就是说只要人界有水。这力量便不会枯竭。不知道当初缅茨姆是得了这即墨氏什么样的帮助。竟为他们思虑的如此周全。
和世勒翌怔怔地听着。彷佛在听一个传说。进来时谷口的那个巨石奇阵已经让他受到了强烈的震撼。没想到这山里居然如此强大而神秘的地方。
忽地记起父亲和世勒湛的告诫: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千万不能做任何伤害即墨氏的事情。因为那是在自取灭亡。
当时的他还以为父亲年老怕事。危言耸听。不过一个即墨玄而已。再厉害还能赢得过吸收元石后的自己么。然而如今看来。即墨拓之所以会为有名无实的并肩王。内情绝对不仅仅是当初昭告天下的比武输了……
或许正是因为他这个皇位不是父亲心甘情愿传下来的。他对关于即墨氏的一切一无所知。这般想着。脑海里浮现出父亲饮下毒酒前看着他说着那句话:“孩子。你这性格……能平平安安地孤独终老便是为父的奢望了。”
想来那时。父亲便已经猜到了结局。甚至于他连五芒蛊虫的秘密和使用都不肯完整交代。还是他从李公公口中才得知一二。
和世勒湛本身便是一个极其多疑的人。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得知蛮夷之地有人善于豢养蛊虫。那时他正因为命司马禄训练死士却被其挟其力反制衡而苦恼。
于是他应承蛊师的要求。让当时任墨云楼搂住的即墨拓攻陷了位于蛮夷荒岛上的邪教。得了他们的镇教之宝万蛊鳟。
那蛊师是彝族的族长。他本身便是养蛊高手。在得到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万蛊鳟后。他大喜。就像是铸剑师发现了一块好铁。总琢磨着要把它打造成闻名天下的名刃一般的心情。
他聆听了和世勒湛的诉求后。为他挑拣了最霸道的无解命主蛊五芒蛊虫。
五芒蛊虫的虫卵炼成之日。和世勒湛让从小就跟随他当时还算年轻的李公公去取。在李公公离开彝族村寨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装五芒蛊虫虫卵的金樽落地。有一半的虫卵洒落地上。
无人敢去捡。
那虫卵已经成熟。只要一碰上人的肌肤便会钻入体内。把人当成暂时的宿主。吃光那人的内脏。这样霸道的虫卵。谁敢去碰。万般无奈下。族长抱来他还在襁褓中的幼子。借孩子刚懂得抓握的手一个一个捡起了虫卵。
事后。族长解释说还在吃奶的孩子是虫卵的唯一克星。
然而。和世勒湛听了李公公的回禀后起了疑心。他让李公公抱来一个襁褓中的幼子实验。却发现根本不是族长说的那样。也就是说。只有族长的儿子才是五芒蛊虫的克星。
当时。还是无音的即墨玄接到任务后。便假装受伤进了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彝族村寨。住了两日。本想找到那个孩子杀了便是。却没想族长先发现了他的目的。发动全村与他抗衡。
而这。便是蓝筱依全族被灭的真相。
即墨玄当初一怒之下杀光了村民。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为今日种下了恶果。如果蓝筱依不愿意给包包换血。那包包便只能呆在这密洞中或者是死。
蛊师培育五芒蛊虫的时候。担心皇帝用在自己族人身上。因此同时也倾力研究了蛊虫的解药。其实不是只有他的幼子血液里有能杀死五芒蛊虫的成分。他们那村寨的所有村民都有。
而蓝筱依正是那蛊师的女儿。
少时和世勒翌在母妃的帮助下。在皇宫密室里偷看到那本古书。书里记载。即墨家的家传玉坠便是进入神域空山城的钥匙。因此他借云可轩的事。使尽手段把即墨玄的玉坠拿到手。
那一刻开始。他的结局便已注定。这一切善恶。到头来终究是一场梦。
然而。他连累了无辜的包包。
包包所中的五芒蛊虫正是他命王蔷所下。而非司马玉。或许是天性使然。在他发觉包包想方设法要离开他的时候。他便开始让小言收集她掉落的头发交给他。用以饲养只属于包包的那只虫卵。但又担心命主蛊无解。一直拖延着不敢用。
后来他发现了炎月的身份。既然传说中的神域真的存在。便说明古书上所说的都是真的。而他从小到大都会做同一个梦。梦里有个声音指引着他去空山城拿一块能激发神力的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