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我杀不了他?”他动了怒。
“你可以!”她盯着他,双目亮的能照进他的心,“但我会随他同去,他活我活,他亡我亦不独活!”
“你敢威胁朕!”他望她,开始自称,想让她记起他的身份。
“……皇上糊涂了吧,我又没说要杀你,怎么就威胁你了?”她抬头望天,很想问他,既然这么在意她的生死,为什么还要下那么歹毒霸道的五芒蛊虫?终究还是决定不问了。
真相往往令人无法启齿,就让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他看着她,她好像是在望天,却会时不时地偷瞥他一眼,眼波流动一颦一笑间狡黠灵动,没有一点后宫女人们的虚伪做作。他忍不住想把她拥入怀中永不松手。他举起手,却在距离她方寸之间颓然垂落。
她与他是太阳;而他与她却是乌云。乌云为了沐浴在阳光下,拚力靠近。却不想自己挡住了她的光芒,最终被她化成雨水落在尘埃里。
他和即墨玄约定,让她自己决定,而今她心意已决,他强留只会折断她的翅膀。然而想到从此以后,没有人会像她这般待他,没人会如她这般不畏惧他无上的权力,不屑地说他糊涂……
他爱她,一直爱。
她曾经或许爱过他,但现在已不爱。
“皇上,我想看看今天的小寿星。”包包张开五指,在陷入苦思中的和世勒翌眼前晃了晃。
和世勒翌唤来李公公带包包去御书看小包子。看着她毅然转身而去的背影,他久久挪不开目光。
“翌,你如此盯着我即将过门的妻子看,我是不是应该把你的双眼挖掉?”红衣男子直呼他的名字,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拿着两个杯子以步生莲花的姿态向他走来。
和世勒翌没有回答。
即墨玄也不在说话,只递上一个空酒杯。
和世勒翌接过。
即墨玄给他斟满酒。
和世勒翌仰脖均一饮而下。
“你不怕酒有毒?”即墨玄突然问道。
和世勒翌看着包包离去的方向,淡然道:“你要想让我死,根本不用自己动手。”
这话说出来,彼此心知肚明。
当初司马玉成为皇后并不是为了她自己或者是喜欢他。初始,他以为司马玉是为了她的父亲,然而她不仅杀了自己的亲妹妹,眼都不眨,还把几乎所有司马禄送进来的女人都杀掉,可见司马玉对司马家根本就没有感情。
再后来,他偶然知道她身边有一个身材长相都和即墨玄七八分像的影卫,而她非常宠爱她的影卫,几乎达到迷恋的地步。他发现这个被即墨玄称之为天下最无情最狠毒的女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她爱即墨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也是后来司马玉被即墨玄重伤后与他合作的原因。
但她很快又带着即墨玄进空山,可见她对即墨玄毫无抵抗力,再聪明再无情再狠毒的女人在爱情里都是盲目的。而即墨玄得知进入空山的通道后,自行进入完全不管她,她却依旧想着要服下美人草,让自己愈加水嫩美丽。
她甚至还想借紫叶草的内丹杀了和世勒翌,再把帝辛江山奉给即墨玄,虽然最后她被他杀了,但在此之前,他完全相信,只要即墨玄想杀他,司马玉便会全力相赴。
面对一个即墨玄,他都毫无胜算,若是再加上司马玉,他根本就没有活路!
即墨玄微微一笑,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品着,很好……他喜欢坦白的和世勒翌。
包包见过小包子后,便和即墨玄出了皇宫。
几日后,即墨玄大婚,昭告天下,宴席十里。
而在王都宴席办的轰轰烈烈的时候,一匹红马载着即墨玄与包包出了帝都,疾驰在前往罗盘谷的大道上。
宴席上的那对新婚夫妇,是银狼和心兰。和世勒翌在包包的游说下,同意了他们和即墨玄在同一天一起成婚。
包包在唱礼官帝都送入洞房后,就巴不得快快离开,她在担心罗盘谷的菜苗长成什么样子?蓝筱依喜欢热闹,而她离开很久了。
银狼自然是被留在了王都,不仅是因为心兰习惯王都的生活,还有即墨玄与和世勒翌把皇商的生意都交给了他。
古盛商行交给沐晓打理。
包包回到罗盘谷不久后,银狼便传来讯息说,南笑成了小包子的嫡母。这原也是包包的意思,只走的匆忙,始终未与南笑相商,才托心兰去试探了南笑的意思,没想到她竟真的答应了。
王都最后的一桩心愿终于了结,包包便安心的跟着即墨玄钓鱼,抓捕山鸡。唯每次他猎兔子的时候,她都要捣乱,每每换来的是他夜里的百般报复……
她乐此不疲。
他亦乐此不彼。
第两百零十七章 大结局五
罗盘谷除了谷口那蔓延百里的巨石阵,里面却是山花烂漫,一条小溪从高山顶上蜿蜒而下,给予这一方土地营养,绵延群山如巨龙一般守护这罗盘一般的山谷。完全就是陶渊明笔下世外桃源般的所在,亦是包包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家。
少时,她梦想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中盖一间木屋,有一个池糖再养上几只鸡鸭,和心爱的人相守到老。于是和世勒翌为她建了嘉园。
而今,有即墨玄的地方便是她的家。她终于明白了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的真谛,有爱人在身边,身边所有一切都是美好的。
每一个清晨,瞪开眼看到衣架上那件红衣,嗅到身边淡淡麝香,摸到即墨玄那线条完美的身子,她都会哈哈大笑。在她大笑的时候,会被某人一手按住压在身下……
轮值在王都的铁衣卫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带回来几张面额可观的银票。
包包每次都宝贝的不得了,初始藏着掖着不让即墨玄看。过几天后却又忍不住拉着他去看她的小金库,显摆她的银票:“玄哥哥,你看看,这是我的商行赚的红利,是不是很可观啊。”
即墨玄每次都会搂住她,桃花眼一闪一闪地看着她,道:“我太幸福了,居然娶到一个这么会赚钱的妻子,丫头你有钱了会不会不要我?”
包包每次都很仗义地拍拍小胸脯,语气铮铮地回答:“不会不会,我就是成为帝辛首富也绝对不会抛弃你。”
即墨玄特意为给她装银票而订做了一个极大的楠木箱子,里面压着严严实实的一箱子银票。看着看着,她忽然觉得自己如今好有钱,禁不住笑弯了眼。
即墨玄看她笑的眼睛都没有了,那痴痴看着银票的小模样说多满足就有多满足,看着看着,笑意在眼底漾开。对他而言,这些银票不过是百分之一。但他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这对包包而言是莫大的乐趣。
每天,包包都会去蓝筱依墓前坐一会儿,给她讲讲今天发生的趣事。每当这个时候,即墨玄就会静静地陪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
过了一段时间,包包发现自己胖了起来,特别是肚子。
即墨玄也很快发现了。
唤来十一诊了脉,十一把脉后居然像打了兴奋剂一般又笑又叫起来,语无伦次地冲着即墨玄大叫:“恭喜主子……主子恭喜!”
包包愣住。
即墨玄却似乎知道了什么,抱起包包转了又转亲了又亲,直把包包弄得晕头转向。
也把十一窘的什么都没说就仓皇退下了,他今年十九岁,是铁衣卫中年龄最小的,原本就有跟着南笑学医,南笑离开后便把医术都传给了他。
后来包包才知道自己怀孕了。
可是即墨玄的反应让她很不满意。因为他摸她肚子的时候眼睛会闪闪发光,看着她肚子温柔体贴的模样像是在看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于是她开始纠结他到底是喜欢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喜欢她?
这个问题越想越让她迷惘,便常常拿出来问他,他初始细心解释,慢慢自己也被她影响,开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但是包包纠结了一段时间后却很快忘记了,睡的越来越香。
于是即墨玄眼下很快就有了黑眼圈,包包倒是吃嘛嘛香,肚子越发圆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炎月一直住在罗盘谷,在包包的追问下,炎月才慢悠悠地说是在等一个人。
包包想了想,便理解了他,想来他是太想蓝筱依了,故意找的借口。和即墨玄说起的时候,却见到边上的骆五在偷笑。于是她说要吃那新长出来的山果,即墨玄二话不说提了个竹篮出去了。
她抓住骆五问了后才明白,原来炎月是被即墨玄拘在这里的。
包包这才想起,自己的生产期好像就在这几天。在看到那红衣飘飘手中提着竹篮匆匆而回的男子时,忽然就很想流泪。
在即墨玄快要进屋的时候,炎月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痴痴地望着她的肚子。
“月哥哥,你怎么了?”炎月的眼神和模样让她浑身不自在起来,赶紧对刚迈步进门的即墨玄扯出一个讨好的笑脸:“玄哥哥,我怀的是你的孩子!”
即墨玄似是完全不介意,只笑笑,洗果子去了。
包包慌忙把炎月用力往屋外推,即墨玄生气起来是会六亲不认的。
两天后,包包生下一个女儿。隐婆抱着孩子刚从产房里走出来,便有两人抢身上前。
即墨玄是直奔房内去。
炎月却是直奔皱巴巴的婴儿去。
门外诸人伸长脖子眼巴巴地看着,不敢进来。
在包包怀孕初期,即墨玄和包包便给自己的孩子起好了名字,男孩叫即墨凌云,女孩叫即墨凌雪。
从原本哇哇大哭的婴儿在炎月怀中安静下来的那一刻起,炎月固执地叫她依儿,一如他固执叫小轩一样。
炎月不合时宜的固执使得他被即墨玄毫不客气地赶出罗盘谷。
他在罗盘谷内没有法力,只得乖乖被骆大鹰和石二虎一左一右恭恭敬敬地架着出了巨石阵。但他没有离去,悄悄在罗盘谷边上的九游山住了下来。
一年后。
即墨凌雪开始牙牙学语,她第一句会说的话不是叫爸爸妈妈,而是:“即墨玄放开我娘亲!”
即墨玄开始还洋洋得意,到处宣示自己的爱女第一个会叫的人是他。
即墨凌雪渐渐长大,会自己走路也会说更多的话。但举止行为却渐趋暴力,每一次即墨玄靠近包包,只要她在身边,不是抓即墨玄的脸就是扯他的头发,最义正严辞的一句话依旧是:“即墨玄放开我娘亲!”
不管即墨玄用什么办法诱哄,她就是不肯叫爹爹。倒是很快就学会了叫娘亲。包包自然少不得笑话他一番。
最让即墨玄窝火的是,他想和包包亲热都要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久而久之,他终于发现自己对这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儿完全没辙。而包包更是别说了,每次都帮着女儿。
只要他一做出要教训女儿的样子,包包立马抱着女儿逃跑。包包每次带着女儿出逃,都不让即墨玄找到,等大约即墨玄不生气了,她们自己就会回来。
有一日,骆大鹰发现炎月就住在旁边的九游山上,还常常收留包包和即墨凌雪。
略略思索,一个主意在即墨玄脑子里生成。他寻到炎月的住处,诚心诚意地谢谢炎月对自己妻女的照顾,并真诚地邀请炎月一起回到谷中那座为他而建的望月楼去住,因为罗盘谷比这九游山更适合居住。
炎月自然同意,于是在罗盘谷长住了下来。而后,他便顺便成了即墨凌雪的专属保姆。即墨凌雪喜欢炎月的程度甚至超过了自己的父母,她吃住睡都黏在炎月的望月楼。
即墨凌雪在炎月的无底线纵容下,调皮捣蛋,胆儿肥的像只熊,对即墨玄是愈加没了畏惧。
铁衣卫们也都把自己在帝都的家眷接了来,大家围在一起的时候,谈论最多的便是今日小主子又直呼了几次主子的大名。
即墨凌雪非常喜欢和即墨玄玩闹,她捉了蚯蚓要放在他脖子上,放不到就大哭,哭到即墨玄把脖子老老实实地伸长,并亲自指点着她放在哪个位置不容易掉下来。
她还喜欢骑着即墨玄的脖子到处晃,但每次一见到炎月,她便熟练地用小胖手敲敲即墨玄的脑袋:“即墨玄放下我,我要炎月抱抱。”
每每这时候,即墨玄都不得不把她从脖子上放下来,将她圆滚滚的小身子交给炎月,看着她蜷在炎月怀中乖巧的像只猫。
有时候,包包会想,不过三岁的丫头片子,怎么就吃定即墨玄了呢?想来定是小丫头长着一颗即墨玄一般玲珑的心,知道她再怎么着自己的父亲都会惯着她。那她又为什么那么喜欢炎月?难道真是像炎月说的,自己的女儿是蓝筱依的转世?
想着想着,她的眼眶湿润了。
依儿,如果凌雪是你,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那边,不知道凌雪做了什么,即墨玄扬手要打她。包包一急刚要出声,却见炎月早已抱着小丫头飘然离去。看到即墨玄瞪着一双桃花眼,手中扇子摇的像电动马达一样,包包便忍不住想笑。
“玄哥哥,你在吃醋?”她双手背在身后,挪到他身边,探长了身子望着他嘻嘻笑,“雪儿这么调皮,有炎月帮着看省了我们不少心。玄哥哥别生气了。”
即墨玄侧首,笑的一脸邪魅,让包包觉得自己掉进了他的陷阱。转身想逃,却已是晚了。只觉得两脚悬空,身子已被他打横抱起,他一边朝他们的爱巢大步走去,一边不忘嘀咕着:“雪儿在我身边就是一小魔王,但是一见到炎月就乖的跟小猫似的,真真是叫人头疼。”
路上,女眷们望着抱着包包大步流星奔向楼宇中的主建筑朝阳楼的即墨玄,均捂嘴吃吃笑。
第两百零十八章 大结局六
包包羞的脸都埋进了红衣里,她们是骆大鹰、石二虎他们的妻子,如今在这谷里生活和她早已是一家人。包包没有所谓主母的排场,平日里和她们相处如亲人一般,现下即墨玄这般行径,明儿只怕自己定是要被她们打趣了……
不过即墨玄的话,她却听到心里去了。凌雪的举止行为在她脑海里渐渐清晰,和心底那个从未曾忘记的女子影像慢慢地重合在一起,除了长相外,居然找不出一丁点不一样来。
凌雪长的像极了即墨玄,完完全全是一张祸水脸。
包包按住即墨玄在身上游移的双手,望着他认真地问道:“玄哥哥,如果……我是说如果……雪儿要跟炎月在一起,你会不会生气?”其实这句话她在发觉雪儿对炎月非同寻常的依恋时就想问,却终究没有勇气。但眼看女儿渐渐长大,对炎月的依赖却有增无减,这个结——终得解。
即墨玄顿了顿不言语,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或者,他比她更早知道!
五年后沐离离开已有五年,从来没有出现,只每到蓝筱依的忌日,就会托人辗转送来各地的特产。但就是没有让包包知道她在哪里,包包清楚她的心思,更清楚即墨玄一刻也没有放弃想把她找回来。
虽然即墨玄常常要去帝都处理生意上的事情,但她还是暗暗祈祷她和阴离落能走的越远越好,她知道沐离不会离开很久,但她相信沐离一定会珍惜那偷来的时光,全力幸福。
秋天的时候,沐离和阴离落便被铁衣卫带回帝都了,据说一同回来的还有她四岁的儿子。因为一回来就要处理滞留的事务,她脱不开身来见罗盘谷,只要和包包约了来年春天相聚。
在沐离回来后不久,包包又给即墨玄添了个儿子即墨凌云。
那年,罗盘谷飞雪覆盖住了所有,天地只剩下白色。
一片白色里,一骑疾奔而来,带来了武宗帝驾崩的消息。
还有南笑捎来的一封给包包的信函。
武宗帝虽有妃嫔无数,但却一直未有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