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果然是一个圆形的表盘,时针、分针、钞针一个不少。时针雕龙,分针雕凤,秒针则只是雕了些花纹,正按着表盘上的小格一格格地绕着中心点走动着。表盘上则以一块玻璃封隔住,此时的宋朝却是已然有玻璃。苏轼的《饕餮赋》便有“引南海之玻黎,酌凉州之蒲萄”的句子,意思便是“用珍贵的南海玻璃杯斟上凉州的萄萄美酒”。
表盘的边缘则是木制,雕有精美的花纹,上有明亮的油漆。进献给皇帝用的果然不一般,制作的十分精美。不像他们研究时,外表基本上只要有个大概样子就可以。表盘能用准确就行,指针能走能区分开来就行。
还在翻看之际,那为他端茶的太监从里间端着杯茶走了出来。见他在此拿着钟表翻看,忙叫道:“哎哟,沈大人!这东西您可不能乱碰,皇上宝贝着呢,万一磕着碰着了,小的可是担待不起。”一边说一边已快步赶了过来。
“切!”沈醉被他这么一叫,却也没了兴致。撇了撇嘴,随手放到桌上。然后转手从他手中拿过了茶杯,端着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去喝茶。
那太监却又将钟表轻轻双手捧起,小心转着细看了一遍,发现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重新放回桌上,并摆好位置与角度。他转过头来瞧着沈醉,忽然想到些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陪礼道:“小的倒是忘了,听沈括老大人与韩公廉大人说,这东西可是您发头设计的呢!您自然是比我懂的多,哪会不注意。只是刚才一时情急没有想到,还请沈大人您不要见怪!”
沈醉笑道:“不怪不怪,公公也是职责所在!”旋又问道:“我这些日子来出使大理在外,却不知沈括老大人与韩公廉大人,是什么时候把这东西进献上来的?”
太监回道:“大约二十几天前,快有一个月了!”
“哦!”沈醉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等不多时,一盏热茶还未饮尽,王荣便已回返。进得殿内,寻着沈醉,施了一礼,躬身道:“沈大人,太皇太后却是着小的请您过去一并赴宴。”
“哦?”沈醉心中虽不愿去,却还是点了点头,放下茶杯,起身向王荣道:“那便走吧!”
王荣应了一声,头前领路,沈醉跟后相随。
路上走了约有一刻钟时间,便到得御花园。王荣领着沈醉往园中一处凉亭而去,沈醉远远便已瞧见亭中正中雍容而坐白发苍苍的太皇太后,其下左首第一位上便是皇帝赵煦。
除开赵煦外,席中却是还有三人。其中右首第一位坐赵煦对面的中年宫装美妇,沈醉却是认识,乃是皇太后向氏。他当日以夜神龙身份入皇宫盗酒,被王放打伤后,便是在这位太后寝宫中躲藏。却是还曾欣赏过她的睡姿态,那日临走时被她发现制住她时还曾抱了她一会儿亲了她一口。本来这事他差不多已是忘了,现在见了这向太后却是不由又想了起来。
另外两个沈醉则不认识,这两个一男一女,都跟赵煦差不多年纪。男的坐在赵煦下首,面目俊美,温文尔雅,与赵煦长得有几分相像,沈醉心中猜测应是赵煦的兄弟。女的坐于向太后下首,长得十分美貌,端庄温婉,气质动人,沈醉猜测应是赵煦的皇后孟氏。
行到近前,王荣怕沈醉不识,便向他低声介绍其余三人道:“沈大人,右首那位是向太后,她下首的是孟皇后,皇上下首的是端王殿下。”
沈醉猜测的都没猜,只是他虽猜到了赵煦下首的是赵煦的兄弟,却没猜到这家伙是端王赵佶。听罢王荣之话,心中不由道:“靠,想不到竟然是宋徽宗这个大昏君!”不过想到自己如今教赵煦练武,想必赵煦定不会再英年早逝,也自不会再便宜了赵佶当皇帝。
想罢,已到亭前,沈醉当即上前向众人见礼。拱手道:“臣沈醉,参见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及端王殿下。”说罢,便要下跪行礼。
正中太皇太后却是摆手笑道:“免了,沈大人请入座吧!”说着,指了指赵佶下首加设的一张桌席。
沈醉本就不愿下跪,此时太皇太后说不用,他自是心中大喜,只顺势拱手弯腰道:“多谢太皇太后!”便即退坐于赵佶下首的席上,席上已是酒水菜肴餐具齐备,与其他人桌上菜式也俱是一样。
太皇太后问道:“沈大人今次出使大理,一路可还顺利吗?”
沈醉道:“托太皇太后与皇上洪福,一路顺利安好!”
太皇太后道:“沈大人出使顺利,哀家在此敬沈大人一杯!”说罢,举杯面向沈醉。
“谢太皇太后!”沈醉却也不客气,端起面前酒杯,与她遥对了一下,仰头饮尽。
太皇太后却只浅饮了一口,放下酒杯来,向沈醉笑道:“沈大人可不必拘礼,但请自用便是!”
沈醉又谢了一回,却是也不敢太过放肆,夹了菜只是细嚼慢咽。
上首赵佶忽然朗笑一声,端起酒杯向沈醉道:“沈大人出使大理,一路辛苦,小王也在此向大人敬杯水酒!”
沈醉举杯转向赵佶,含笑道:“多谢端王殿下!”说罢,举杯饮酒。
赵佶也饮尽了杯中酒,又道:“早闻沈大人才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仪表不凡。”
沈醉谦逊道:“殿下过誉了!”心中却知这位后来的徽宗皇帝惯是以貌取人的主儿。说话间,却觉向太后不时注视着他,不由有些心中打鼓。虽十分肯定向太后那日绝对没瞧见自己面貌,但此时被她注意,却还是难免有些心下不安,更是不敢去瞧她。
这时赵佶又道:“却不知大理有什么好景致?风土人情又是如何?沈大人不妨给咱们讲讲,好增长见闻!”
沈醉虽不想费这番唇舌,却也不好推辞不讲,当下在脑中组织了番言语,便先从大理有名的“风花雪月”四景说起。再又说些其它名胜,以及风土人情,还有大理几个少数民族的习俗。众人却倒也是听的津津有味,间或好奇地提些问题。
讲完时,午宴便也差不多结束。太皇太后首先退席,众人恭送,随后便各自散去,沈醉随着赵煦往内书阁叙话。方才宴上,赵煦当着众人的面,却也不好显得对沈醉过于亲近。一进内书阁后,屏退殿中诸人,这才又重新见礼,师徒二人谈笑相叙。
相叙毕,赵煦又演练了番剑法请沈醉指点。两个月来,赵煦日日练习,剑法却是又有精进。招式衔接已是十分连贯,使来如行云流水一般,并无间断处。
沈醉称赞一番,略指点了几处不足,便又教习他新的剑招。教习完毕后,便即告辞离去,出宫回家。家中仆人婢女见他回来,俱各欢喜迎上。管家又禀告了些他这两月不在,家中的一些事宜及变化。
沈醉听毕,处理了一些事情后,回自己房中脱下身上官服,倒头睡了个午觉。虽他功力高深,这几日赶路并不觉累,但心理上却还是习惯一路车马劳顿后睡个觉好好休息一下。
一觉醒来,只觉清爽无比,精神饱满。看了看天色尚早,沈醉便又出门去拜访了沈括与韩公廉,询问了下他走后二人研制的细节,从沈括那里也得了只钟表带回家中去。
傍晚时,则又去寻了周侗喝酒。卢俊义与林冲自是也相随作陪,四人拼酒笑闹,直喝到月上柳梢,方才尽欢而散。
第186章 星夜畅饮
即日起,沈醉便又按例每日巳时九点早朝。散朝后,便又往内书阁见驾,教赵煦练剑,并与他谈论些事情,发表下自己这后世现代人的看法与见解,让赵煦作参考。
内书阁事了后,便出宫径回家中。
这时,李清照通常便早已在他家等候。待他回来,两人一并用过午饭,下午时分便教李清照练习武艺。李清照却是估算着他差不多快从大理回返,这几日常过来看他回来没有,第二日上便遇个正着。
教李清照练会儿武艺之后,沈醉便命她去自行学习,或看书、或练字、或弹琴、或又接着自行练武。而这时,沈醉便会闲下来无事可做。通常是在旁边陪着李清照,有时则会出去到街上胡乱逛一阵子,或是到酒楼中跟人去拼酒;有时则干脆独自喝上会儿酒回房去倒头睡觉。生活显得有些无聊,以至于他时常郁闷得想找人痛快干上一架。
只是却难得找到什么好对手,周侗早已不是他现在的对手,且人家也不是每日都会闲的发慌,陪他打架。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名头虽响,职位不大,他人倒还显得挺忙。倒是皇宫里还有个高手,只是却不是可随意开打的地方,且人家王放也不是如他这般闲着无事便寻人打架。难于找下对手,不免让沈醉有些感叹高手寂寞的味道。
这一夜,正是沈醉身为翰林学士第一次当值之时。他跟皇帝关系非同一般,本来值夜之事大可不必。但他最近却是有些无聊,晚上也有些睡不着,便揽了这值夜的差事。与他一同值夜的是一名姓吴的学士,这位吴学士有些上了年纪,与他下了几局棋后,便有些犯困。与他告罪一声,径回自己房中去睡觉了。
翰林学士值夜是为了预防皇帝大半夜的突然有事要拟旨,宫中留有两人便不需跑到宫外去叫来回浪费时间。皇帝整夜没什么突发想法要召翰林学士拟旨的话,那这留守的两人便也无事,也是一样的一夜安睡,不过地点是换作了皇宫学士院而已。留守值夜只是为了皇帝召唤方便,却是并不需整夜都得睁眼守着。
吴学士一走,沈醉一人觉着有些无聊,收拾了棋子便出了大厅到院中去喝酒。出了厅瞧着空寂的院中,却觉独坐院中喝酒也是无趣。瞧着左右无人,心中一动,一翻身上了房顶。拂袖一扫,以袖风扫去一大片瓦面上的尘土,转身躺了下去。一边看着头顶灿烂星空,一边将内衣里腰间皮囊中的金龙壶解了下来,拧开盖子来喝酒。
今日已是八月初十,再有五日便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离开洛阳却是也有五日了,望着西边的那弯上弦月,沈醉不由得想起了身在洛阳的燕千寻、木婉清、阿碧三女。同时想起的却还有石清露,想到石清露又不由得轻轻一叹,有些苦恼如何处理与石清露的关系。
这淡雅如菊的女子已清晰的印在他脑中,一颦一笑,一言一行,现在想来都如一一在目。这让他清楚自己的心中已被她占去了一席之地,知道自己无疑已是不知何时喜欢上了她。
对于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他永远都不会嫌自己身边的女人多。而在这个女人地位低下,男人只要有能力便可以娶很多女人的时代。无疑给了他膨胀的机会,他的作为在这个时代也是十分的合法化合理化道德化的。
在法律定性一夫一妻制的现代,他尚还会去酒吧寻一夜情,经历不同的女人,随时随地期待着可能的艳遇。在这一夫多妻合法,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的时代,他自是更想要放纵一番。男人本好色,而在这男人找女人没有什么羁绊的时代,任谁都会风流,想多讨几个漂亮老婆。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绝对是十分有成就感的事情。
爱情,让这玩意儿见鬼去吧。自大学毕业以后,他就再不相信世上有爱情这东西了。言情小说,全部都是扯蛋。感情是有的,好感是存在的,喜欢也是会产生的。但他就是不相信会有什么爱,他认为所谓的爱不过就是两人之间互有好感的喜欢罢了。谈不上什么伟大与牺牲,喜欢了就在一起,不喜欢了就分开。
什么“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的爱情,更是扯蛋。元好问的这首词不过只是写两只雁而已,根本不是写人,那可能只是生物的本能而已,或是那雁头脑发昏,却偏偏被人的美好想象力给定义成了不离不弃,生死相许的爱情。
在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恐怕也没几个人会真的相信爱情了。女孩子们更是整日口里叫着“要嫁个有钱人”,生活作风也是十分开放大胆。女人根本不算什么,满大街都是,走了一个便再找一个。在现代时,沈醉也是全不把女人太过在意的。与女人的交流,基本上只有裸的。
但是,这时的女人却与现代的截然不同。在这里,虽然一夫多妻、三妻四妾是合法化的事情,但对女子始乱终弃,却是很要受大众谴责的。他不能像在现代时一般喜欢一个就去追,不喜欢了就找个借口分,然后再去另找喜欢的。这是典型的不负责任、没有担当,是让人所不齿的。而且这时的女子也不像后世现代那般看的开,不是你说分她就会转身收拾东西跟你说“再见”的。她们多半会伤心欲绝、痛不欲生,极端者甚至会来个不堪忍辱,以身殉情,江湖女子则可能还会来个因爱成仇,见你一次砍你一次。所以,他不能,不会,也不忍对这样的女子喜新厌旧、始乱终弃。
所以,他喜欢了一个便得准备好对一个负责。这样的最终结果,便导致了他现在要娶三个老婆,担负起三份责任。而对于他这个在现代过惯了不负责任生活的人,心理上一时也是难以接受并习惯的。再加上几个女人一开始间的互相敌视,剑拔弩张,搞的他十分头痛,却是已然让他后悔了当初风流的决定。
因此,他心中虽然已经肯定以及确定自己喜欢上了石清露。却是并不敢表白,一是怕燕千寻她们三个不能够接受石清露这好姐妹分抢她们的丈夫,排斥石清露,不肯接受她,说闲话吵嘴仗,又要怪他,凭添许多麻烦事;二却是内心深处有些怕又要担负起一份责任。
“唉!”想到此处,却是不由又望着夜空长叹了一口气,猛灌了几口酒,轻叹道:“没女人的时候成天想着全世界的美丽女人都是自己的,现在有了,却才知原来女人多了也是种麻烦。”
“唉!”再次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灌了几口酒甩开了这些思绪。望着那弯上弦月,却是又想起了在现代的父母。最近却是很久不曾想到他们了,想来自己真是有些不孝。却不知他们二老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想到父母再又想及自己从小长大的经历,不禁亲情涌动,此时此刻,他当真是期望天上再来个雷把他给劈回去。
算来到得这里却是已然有近两年的时间了,但他现在回首想来,却是仍觉着有些如梦似幻的感觉,似乎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睁开眼睛来就仍是在现代自己的家中。
“唉!”再次唉气,摇头自语道:“看来人果然不能是太无聊,无聊的时候就是容易胡思乱想。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过一天是一天吧。可能等到我老死的那一天,才会知道这究竟是不是一场梦。”他现在要是死的话,可能也会知道。但是,他显然不愿为了只证明这一点就来个自杀式死亡,放弃现在相比于现代时美好优越且趁心如意的生活。
“人果然还是不要想的太多的好,想的太多就钻死胡同了。只要活的高兴就好,人生一世,也就图个开心快乐,顺心如意罢了。还是李白说的好,‘人生得意须尽欢’呀!”说罢,将手中酒壶对月遥敬了一下,仰头大灌了几口酒。
想到此处,心结尽去,对于石清露之事也已是下定了决心,喝罢酒起身对月道:“喜欢便是喜欢,男子汉大丈夫,还怕什么担当吗?又娶一个漂亮老婆,乃是人生一大快事,却又怕得什么麻烦了?”说罢,哈哈一笑,又痛饮了几口酒,只觉心中畅快至极。兴致忽起,又想起李白的《将进酒》来,当即大声吟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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