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听得赵煦的话后,却是不由一愣,料不得当时自己随口一言竟会给他什么启发。苦笑了下,道:“周公子此言当真是折煞我了,我这人浅薄的很,既没学识,又没学问。再且一不会做诗,二不会赋词,却是要拿什么来见教于公子?”
赵煦拱手笑道:“沈兄过谦了!”脸上正儿八经地一副诚然请教的样子。
沈醉心中苦笑了下,眼睛一转,嘴上笑道:“我却是还有几门功夫不错,不知你想不想学?”他说罢,抬手遥指着桌上木盘内的一棵桂圆,手中暗运控鹤功,伸手一招,那桂圆便自飞入他手中。这一手隔空摄物,让旁边四女瞧的是惊叹不已。不过赵煦却是面不改色,只因他在皇宫大内却是也曾瞧见有人施展过,是以并不惊奇。而且大宋朝的制度,向是抑武崇文,他这皇帝也是如此,因此心中却是看不起那些个武夫的。
沈醉此时心中却是忽然起意,想要收了眼前这个大宋皇帝做自己的徒弟。收个皇帝当徒弟,想想便是一件了不起的事。而且收了皇帝当徒弟,那好处也是大大的有。什么金钱、名誉、地位之类,绝对是没跑儿。不过他瞧着此时赵煦眼中闪过的那丝失望与不屑,便知此事现在尚还无希望,却是需要自己好好争取一把,把这皇帝拉成徒弟的。心电转间,已是想到了一番说辞,从身旁女子手中接过酒杯喝了杯酒,他故作深沉地转头看着空处,沉声问道:“你可知道,这大宋朝一直积弱的原因何在?”
赵煦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直盯着沈醉的半边脸,问道:“何在?”
“便是武!”沈醉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三个字,接道:“大宋一直积弱的原因,便是武备不行!”
赵煦皱了下眉,出言反驳道:“我大宋朝且不谈边军与各地厢军数量,只京中禁军便有八十万之多,而且兵精将猛、兵甲优良,却是何来武备不行?”
沈醉摇了摇头,嗤笑道:“人多倒是真的,兵甲优良却也谈得上,但若要说到兵精将猛,却是未免失真了。而且我所说的武备,并不是单指兵力器甲而言,而是还包括了这个国家的武魂与武风。一个国家可以看作是一个人,如果这个人只是长的高大,穿的盔甲精良,兵器也是锋利,但他却只会讲些之乎者也,没有作战的勇气与胆气,他却又何谈强大?武魂可谓之国魂,如果一个国家没有武之雄风与魂魄,便是只能积弱!”
赵煦愣了下,眼神有些迷茫,随即摇了摇头恢复过来,向沈醉问道:“沈兄,你刚才说‘兵精将猛,却是未免失真’,却是何意?”
沈醉转过头来看着他,笑道:“兵精将猛不是自己说了算的,而是要与他国作比较来下结论的。凭心而论,你认为我大宋的军队比之大辽如何?”
“却是不如!”赵煦叹气道。
“不说大辽,便是比之西夏也是略有不如,无非就是仗着一个人多势众而已。但要说到兵精将猛,却是远远不及的。若真的兵精将猛过大辽,那燕云十六州便早就收复了,而那大辽国说不定到现在都已被灭了!”沈醉说到这里,长出了一口气,又转过头去道:“归根结底,大宋如此情况,全都是太过抑武崇文的错误!”
“重文轻武,务农兴学,乃是太祖所在时便立下的规矩!”赵煦说到此处,声音已是提高了不少,面上也显的有些激动,真盯着沈醉。
沈醉不在意地笑道:“便是这一开始的规矩就立错了!”
赵煦“腾”地一下从椅上站起身来,手指着沈醉厉声道:“沈兄,你竟敢诽谤我朝太祖功绩!”他话音刚落,便听“啪”地一声,门被人一脚踹开,外面守门的四侍卫抢了进来。“唰唰唰唰”声响处,四道刀光映眼,四把明晃晃寒气逼人的长刀被四人抽将出来直指着沈醉。雅间内四名女子见得四人忽地抽出刀来,都是不由面色一变,惊叫出声。声音尖锐,穿透力极强,立时便吸引了所有的人。楼下此时的歌舞与喧闹也停了,全场一时极静。
沈醉仍就安坐于座,转身看着站起身来,伸手怒指着自己的赵煦,故作不解地笑道:“周公子,你却是为何发这么大的火,咱们不过随便聊聊罢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太祖皇帝也是人,是人便会犯错。难道因为他是皇帝,犯了错便不能够直言指出吗?为君者,便是要纳谏如流,好话丑话都要听。君不见唐太宗之表范?”
赵煦听着沈醉的话,怒气渐渐平息下来,尤其最后那两句,心中便还有怒气,也努力的压了下去。因为他是立誓要做一个好皇帝的,便如沈醉话中所言,如果自己连几句逆耳之言都听不进去,何来做到纳谏如流,怎么能成为一个好皇帝。而且沈醉说的对,难道太祖皇帝便不能犯错吗?想到此处,他心中已对太祖所立那“重文轻武”的规矩抱有了一丝怀疑态度。不过转眼又想自己竟然怀疑太祖,当真是大大不孝不敬。心中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暂抛开这些想法。长出一口气,平静下心来,向着沈醉一抱拳道:“是我过激失礼了,还请沈兄勿要见怪!”他说罢,又挥手叫抢进门来的四名侍卫收刀退出去,顺便连房中的四女也一并赶了出去。只是四女还未赶出,老鸨便已上来查看究竟。赵煦懒得跟她夹缠,直接丢了一大锭银子,便将她们统统赶了下去。
沈醉这期间却是仍坐着没动,也未转过身来往门口看上一眼。待得屋内所有人退了出去,只剩他与赵煦二人时,他又喝了一杯酒,叹气道:“其实太祖所立的规矩也不算错,因为那个规矩是为了适应当时的情况而立的,也适用于太祖当政的那一朝。但错就错在,后代当政者不知变通,只会死守着规矩不变,且还变本加厉。再加他们没有太祖的英明、气魄、神武与胆略,如此而往,自是一代不如一代,积弱难返!”
赵煦细细品味,觉着他这话大有道理,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然后期待地问道:“若我大宋朝想要振兴变强,不知沈兄以为该当如何?”
“还是一个字,武!”沈醉将重音压在了最后的那一“武”字上,显得特别突出震耳。“文治武功,两样皆不可少。大宋朝历代的皇帝就是太注重文治,而忽略武功了!”
赵煦又点了点头,正要仔细询问请教,忽然间外面敲门声响起,让他眉头大皱,刚要出声喝骂两句。外面一侍卫的声音道:“公子,是送酒菜来的,已经全都做好了!”
“嗯,送进来吧!”赵煦舒了口气,沉声道。
“是!”外面回应。随后房门“吱呀”响处,三名伙计一人提着个大食盒走了进来,一人将桌上收拾了一番后,便打开食盒将菜色一一摆上。摆弄了好一番,三人才躬身退了出去。
沈醉还是始终未回瞧一眼,听着送菜的三人走了出去。又饮了一杯酒,道:“其实我觉着大宋朝历代积弱,还有一个极其主要的原因,便是自太祖与太宗两代之后,后面的继位者却是已很少有人习武或几乎没有了。要知道练武可以练就一个人的胆气、勇气、志气以及魄力,这些继位者代代习文,少了这勇、胆、志、魄四样,未免就软弱了一些,因此便也有些不思进取了!”他说完后,心底里长叹了一口气,心道了声好累,绕了这么大圈,铺了许多的路,这才终于算是说到主题上了。
但此时赵煦听着他这番话,却是有些未置可否。心道自己没有练武,便也不见得少了这勇、胆、志、魄四样去。他这里还未想罢,沈醉又接道:“所谓艺高人胆大,一个人的自身实力逐步加强,便会随之提高他的胆气与自信心。尤其是自信,这才是一切之根本来源。你只要拥有了自信,便能够拥有成功。当年太祖皇帝一对拳头一根蹯龙棍打下如今的大宋江山,靠的便是武力,以及武力所带给他的自信。而他治理天下,则靠的是他习武所练就的宽阔胸襟。如此才能够纳谏如流,无论是顺耳马屁,还是逆耳忠言,尽皆不为所动,以冷静的心态选择最佳的解决办法,如此才能治理好天下。还有唐太宗也是,因为他练了武,才会拥有那般的胸襟与气度。唐宗宋祖,因为有武,不但打天下是一把手,治天下也是无人可比!”沈醉开始一步步诱惑着赵煦,却是不免夸大了武的作用,瞎掰了不少。
“武,当真有这般妙用吗?”赵煦仍是没能够下定决心,疑问道。
“当然,便是你学了武不去做什么打天下治天下的大事。只要有一身绝顶好武艺在身,天下便大可去得,谁也拦不住。可无拘无束,逍遥于天地间,岂不爽哉!”沈醉毫不犹豫地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却也只限于那“当然”二字,后面却算是实话真话了。
赵煦眼中恢复光彩,看着沈醉点了点头,道:“武既有这般妙用,那我可真要好好学上一学了!”
“是极是极!”沈醉点头道,随既却眉头一皱,道:“不过这学武却是一定要拜一个好师父的,武艺也是要学那高深精妙的,否则拜个二三流师父,学个三脚猫把式,却也是没用!而且没有名师指导,就是得到了什么高深精妙的武艺,也是极容易练差路走火入魔的!”
赵煦听了这话,却是不免皱起了眉头,心中考虑那教自己武艺的师父人选来了。若说皇宫大内里面的绝顶高手,那自当是推内侍头子王总管,而次之的,则要算作是御林军统领吴锐了。只是这两个人都是太皇太后的人,他都很不喜欢,而且也不想以自己这九五之尊去拜他二人去。可是,拜谁呢?除了他们两个,皇宫里却是算不得有什么太厉害的了。苦恼之际,抬眼一瞧沈醉,不由眼中一亮。心道这沈醉刚才施出隔空摄物的功夫,那是极为高明的了,皇宫里面也就只有王总管能够施展的出来。而且自己跟他却也算是投缘,且也喜欢他的为人与性格。再加上他又不知自己真正身份,自己以周庸这个假身份来拜他,便也只算作是假拜,不算屈了自己身份。这沈醉,看来实是最佳人选。而且这人见解独到,看事通透,拜了他为师却也可名正言顺地让他帮助自己。
赵煦想到此处,心中打定主意,便向沈醉拱手道:“沈兄,我刚才见了你那一手隔空摄物的高明功夫,想来你武艺定是十分厉害的。不如我便拜你为师,请你来教导吧!”他说罢,起身离开椅子,暂时抛开身为皇帝的自尊,便要向沈醉跪拜下去。
沈醉见得赵煦要大礼参拜,连忙一拂袖一股柔劲挥出托住了他拜下去的身子,嘴上笑道:“你若想拜我为师,却也不必如此。我这人一向不喜欢这些俗礼,你只需行个礼敬杯酒便是了!”他不让赵煦向他下跪,除了本身不喜欢这些跪拜礼节外,却也有出于对赵煦身份的顾忌。毕竟是皇帝,肯屈尊下跪,此时虽看着甚有诚意也看不出来什么,但却难保他心中没有怨言忌恨。保不准,有一天想起这茬事儿来,就要找自己麻烦。这些个当皇帝的,基本上都是那种翻脸不认人的。
赵煦被沈醉以内力托住,听得他话,却也是暗松了口气。虽然他可以不在乎下跪,大丈夫能屈能伸吗,成大事者就是要忍常人之所不能。不过,既然不用跪,他自是不会傻乎乎地非要去跪。顺势起身,便按照沈醉的意思向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叫了声“师父”,然后向他敬了杯酒,这拜师礼便算是完成了。
沈醉喝了赵煦敬上来的拜师酒,心中大爽。对于自己能绕得这少年皇帝拜自己为师,心中连自己也是不由暗自佩服自己。
第116章 小僧虚竹
洛阳雄踞黄河南岸,北屏邙山,南系洛水、东呼虎牢、西应函谷、四周群山环抱,中为洛阳平原,伊、洛、瀍、涧四水流贯其间,既是形势险要,又风光绮丽,土壤肥沃,气候适中,漕运便利。有“四面环山、六水并流、八关都邑、十省通衢”之称。由于洛阳地处中原,山川纵横,西依秦岭,出函谷是关中秦川;东临嵩岳;北靠太行且有黄河之险;南望伏牛,有宛叶之饶,“河山拱戴,形势甲于天下”。
因“居天下之中”,故素有“九州腹地”之称。先后有夏、商、周、西汉、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唐、后梁、后唐、后晋等朝代建都于此,又有“九朝古都”之称。此“九”指多之意,实际上不止九之数,有十三个朝代。而此时的洛阳,则为大宋西京。(北宋四京是为东京开封府、西京洛阳府、南京归德府、北京大名府)乃是除了京都开封之外,规模最大的城市。
沈醉此刻便正牵马信步于洛阳城内。他在东京开封独自游玩了两天之后,便动身赶来了这西京洛阳。他来到这世界有近整一年了,河南境内也来过了两三回,却是都未有什么机会到这时期的古都洛阳游玩一番。前一次上少林,离洛阳甚近,他本是想下了嵩山顺便到洛阳游玩上一回的。但因萧氏父子急与要到苏州燕子坞寻慕容氏报仇,他也不好拦着人家父子俩正事不干陪着自己游洛阳,所以便也没能去成。此番左右无事,却正好前来逛一逛。洛阳与开封离的甚近,只有六个驿站近四百里的路程,他以马代步,只花了一日多的功夫便从开封赶到了洛阳。
此时不过是巳时刚过一会儿,却是还早。他找了个路人打听了下洛阳城内有名的客栈,便先牵了马去投宿。一切安顿妥当,洗了把脸喝了杯茶后,便出了客栈独自一人在这洛阳城内逛了起来。他也没什么目的地,只是兴之所致,随意乱逛,大街小巷地胡乱穿插。此时的洛阳却是已从隋唐时期的坊市分离制嬗变成了坊市合一制,坊中居民面街而居,沿街成市,处处都显得甚是热闹。不过也有特别安静的街巷,到得这些地方时他便不会多逛。或原路退出,或路过到另一边热闹处。逛到了正午时分,感觉到腹中已有些饥饿,他便转回了主街之上,准备找个大酒楼去饱餐一顿。
转到主街上,信步往前而行。抬眼瞧前之时,瞧见前面十几步远处有一灰衣僧人,瞧身形体魄与那颗在阳光下有些发亮的光头来看,应是一年青和尚。此处洛阳离少林甚近,出现在这里的和尚多半会是少林寺的,因着少林之名他便多注意了两眼。瞧那和尚脚下行步来看,却是练过武的,只是以他判断却是不高。不过瞧其脚步稳健,应是下盘功夫比较扎实,乃是扎马步这一基本功练多的故。
这和尚在前面走路,却也不时左顾右盼。瞧其眼光所望之处,却是与他一样目的,都是在找吃饭的地方。但这和尚转头幅度却是不大,因此沈醉在其身后却也瞧不见他面貌,只能瞧见其小半边脸。他心中想要瞧一瞧这和尚面貌,便转到了街面的另一边,斜跟着那和尚。这样和尚再往这边转过脸来时,他便可借此斜度瞧一瞧这和尚是何模样。
刚转到这面街边不久,那和尚的一颗光头便往这一边转来。沈醉定睛瞧去,面貌没瞧多大清楚,却是当先一眼便瞧见了这和尚有个鼻孔外翻的朝天鼻。正要在转开来瞧其面貌时,和尚却又已转过了头去。不过这和尚那鼻孔外翻的朝天鼻却给了他极深的印象与鲜明的特点,使得他想起原著中的一重要人物来。心中一动,便跟在了这和尚身后。走出了一二百步后,跟着其走进了一家小巷子拐脚处的小饭店。
他进去的时候,那和尚已端坐在座。他选了一张斜朝着和尚的桌子坐下,斜眼仔细打量这和尚面貌。只见这和尚约摸二十来岁,除了那张鼻子外,其它地方长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