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觉大师点头道:“不错,咱们寺中的钟楼,就是那时候改为石造的。
此后楼一怪就没有来过,但他却因此更加凶暴起来,认为少林寺尚且不是他的对手,那是三年之后,先师启关大典,正好师叔他老人家也从五台赶来。楼一怪不知从那里得到的消息,听说先师启关,又再次找上寺来。”
大慧和尚插口道:“那是小弟皈依佛门的那一天!”
大觉大师颔首道:“这就是四十年前的事,楼一怪的主要对象,当然是先师,他耿耿不忘祖师留传下来的‘易筋经’神功,能否和他的‘劈天掌’相匹敌?当时和他动手的,却是师叔他老人家。”
红绡眨着大眼睛,问道:“啊!原来师傅和他先动手!”
大觉大师微微一笑,道:“当时楼一怪还不肯和师叔较量,他说先师也许挡得住他一掌,如果是师叔,恐怕连半掌也挡不住,他不愿多耗时间。师叔问他,别说一掌,如果挡住他三掌,他如何说法?楼一怪听得哈哈大笑,说只要师叔挡得住他一掌,他从此隐姓埋名,退出江湖,接得住他三掌,生死悉听尊便。哈哈!这场赌赛,就注定了他四十年幽囚!”
红绡张大眼睛喜道:“啊!原来师傅他老人家赢了楼一怪!”
大觉大师这会并没回答,只是继续说道:“其实楼一怪却估计错误,当年先师因师祖(昙宗大师)圆寂之时,年事尚轻,就主持本寺,事务繁重,对武功一道,难免时有荒废。
虽然后来勤修苦练,三年闭关,但当时对‘易筋经’功夫,远不如师叔他老人家来得精纯。楼一怪和师叔连对三掌,竟然铢两悉称,难分轩轾。这在楼一怪来说,已是输定,他却自始至终,认为先师功力,还要胜遇师叔,这样他就自动走入石室。
先师在外面加上精钢铁闩,曾说只要‘铁闩自落,石门自开’,便是他出困之日,此后为友为敌,就凭他自决。”
红绡啊了一声,回头笑道:“崔郎,难怪他口中念念有词,说着这两句话,原来还是师伯告诉他的。”
大觉大师又道:“其实当时楼一怪故示大方,自动走入石室,在他想来,区区石室,又焉能困得住他?这无非是输给了师叔,应个景罢了,何时要走,还不是来去自如。他那知少室峰下的石室,半出天然,全是花岗石根,就是普通江湖上的宝刀宝刃,也休想砍得动他,何况铁闩又是精钢特制,任他劈天掌再是凌厉,也难以推动分毫,这就被禁闭了四十年。
但据老衲推断,就是没有江施主斩断铁闩,五年之内,他也足可破关而出,先师当年虽说他出困之后,为友为敌,就凭他自决,不过老衲认为他四十年幽居,也许火性消磨,善根复生,对少林寺并无仇恨可言,虽然祸福难料,但以他四十年前的个性,也还不致于非把少林寺毁灭不可!老衲耽心的,却是另外一人!”
大慧和尚瞧了红绡一眼,问道:“大师兄说的,可是那红衣女子?”
大觉大师长叹一声,微微摇头。
大慧急道:“大师兄,难道还有比楼一怪更厉害的人物?”
大觉大师神色沮丧的道:“两月之前,蒙昆仑老神仙差人送还本寺祖师手着‘易筋经’,就是此人取去,咳!料想不到,真会是他!”
说到这里,忽又喟然叹道:“果真是他,普天之下,除了昆仑老神仙,谁也无法取回失宝,就是连师叔老人家在内。”
大智禅师听得满腹狐疑的:“大师兄,他究竟是谁?连师叔老人家都不是他对手?”
大觉大师低声说道:“千里孤行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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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智大慧听得浑身一震,同声惊道:“是他?大师兄和他对了面?”
大觉大师道:“说来也真险,那时两位师弟走后,我尚逗留祖师殿,忽见一条红影,奇快无比的向殿上掠来,等我飞身上殿之际,正好江施主也同时赶到,那知屋脊上出现一位瘦长人影,举掌遥挥,这时另有一条人影,却抢在江施主前面,硬接了对方一掌,那一阵掌风余劲,罡力之强,实为生乎所未见,居然还把江施主和我两人,逼下殿来,那发掌之人,口中所吟,正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那两句,除了千里孤行客,还有谁来?
那硬接他一掌的,就是幽囚四十年的一掌开天楼一怪,当时我就觉得事出离奇,但此时想来,楼一怪分明为了报答江施主断闩脱困之德,才突然现身,硬接对方一掌。”
江青岚听得恍然大悟,连忙问道:“小生孤陋寡闻,不知大师说的千里孤行客,又是何等人物?”
大觉大师道:“这也是数十年以前之事,老衲还是听先师提起过,此人出身来历,江湖上谁也弄不清楚,就是身形面貌,也无一人见过,不知何年何月,隐居九华山一处幽谷之中,那处幽谷,他自名为长恨谷,极为险峭难行,据说他因为遭受一件伤心之事,才遁世隐居,不与人见。
后来忽然有人传说,那谷中住的,竟是一位武林中绝世奇人,武功高不可测,于是就有冒险犯难,想从他学艺,也有许多身怀武功之士,慕名求见,但无论你是武功多高,也不里是白天晚上,只要入长恨谷,就糊里糊涂的失去抵抗,被人扔出谷外,不仅还手无力,根本连人影都没看到,只有耳中依稀可以听清‘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那两句话。
久而久之,自然把他越说越神秘,更因为不知他姓名,而他自己又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两句,常不离口,这两句话的意义,是任何东西,都难有圆满之时,人合还离,月圆还缺,这当然是伤心人的话,于是江湖上就替他取了一个外号,叫做千里孤行客。”
江青岚听完大觉大师这一番话,觉得千里孤行客定有一段缠绵悱恻的伤心之事,不由同情之心,油然而生,方想开口,却听大智禅师问道:“大师兄,江湖传言,说他誓不出谷,而且入谷寻他之人,除了被扔出谷外,受点轻伤之外,也从不伤人,怎会突然寻上本寺,盗经伤人起来?”
大觉大师沉吟道:“此人性情怪僻,平日如何,也人言言殊,善恶难分。
就是凭他方才轻描淡写遥遥一掌,威力之强,武林中委实已不多见,何况那两句口头禅,除了他,江湖上也并无第二个人。”
他说到这里,忽然瞧了江青岚和崔文蔚夫妇一眼,续道:“三位施主不是外人,老衲忝主少林,说来惭愧,三天之前,本寺忽然来了一位女施主,身穿红衣,背负长剑,声言要见老衲。
寺中知客,因她带着武器上山,显然来意不善,当时婉言老衲不见外客。那知那位女施主一声冷笑,左掌轻扬,对准左边一尊四大天王挥去,佛像立被震成粉碎。
一面冷冷的道:‘你们方丈见不见外客,都无关重要,姑娘三天之后,来取“易筋真经”,要他自己估量着就是。’说完往外就走。
等大智大慧两位师弟,闻声赶出,她已扬长而去。要知本寺山门前四尊四大天王塑像,全高一十五丈,即使江湖上一流高手,要想一掌把它震坍,实非易事,就是以老衲来说,自问也无此功力。
那红衣女子居然能在玉掌轻拂之下,一举把它震坍下来,这份功夫,已非常惊人,她说三天之后,来取祖师遗留的‘易筋真经’,自非虚语。
老衲这就通令各处子弟,三日之内,赶返少林寺护法,那知三位施主,正好也在三天之后的今日,突然莅临,以致引起这场误会。”
江青岚崔文蔚同时回头瞧了红绡一眼,心中不由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把她当作红衣女子。
只听大觉大师又道:“目前承昆仑老神仙送还本寺祖师遗留的镇山至宝‘易筋真经’,一朝失去,老衲万死难赎其咎,经我仔细考虑,本寺暂由两位师弟,协力主持,我须即日亲自下山一行。”
大智禅师神色一凛,谏道:“大师兄一派掌门,岂可轻出,还是由小弟下山探访就是。”
大觉大师摇头道:“少林寺受祖师余荫,百十年来,名重武林,如今遭此大变,声誉尽失,如不能追回失宝,少林寺三字,恐怕从此湮灭无闻,香火衣钵,行见难保。何况千里孤行客,武功神奇莫测,我想先上一趟五台,谒见师叔,请示机宜,但愿佛祖保佑,追回重宝,此事关系重大,两位师弟,还是听我安排为是。”
江青岚因“易筋真经”,乃是黑衣摩勒和自己两人,从十二紫罗大师石窟中取出,再由黑衣摩勒送还少林寺之物。
自己曾在石窟中,学会“紫罗十二式”,算来和少林寺不无渊源。此时人家遭遇了重大困难,自己岂能置身事外?不由慨然说道:“此次贵寺遭人盗去的‘易筋真经’,实系两月之前,由昆仑大侠和小生两人,从石窟中取出,黑大侠专程送上贵寺。何况失盗之日,小生又适逢其会,大师如有差遣,小生不才,愿效绵薄。”
大觉大师微微一楞,忽然若有所悟的道:“当日黑大侠送经前来,曾说和一位小师弟同行,原来就是江施主?”
江青岚点了点头,便把当日情形,大概说了一遍。大觉大师低喧一声佛号,道:“江施主原来还是昆仑老神仙门下,老衲失敬之至,祖师遗留之宝,蒙老神仙送还敝寺,少林弟子,已是深感大德,怎敢再有烦劳,江施主侠义为怀,老衲只有心领。”
江青岚一楞之后,心知大觉大师身为少林方丈,“易筋真经”由他手中被盗,追寻失宝之责,自然不愿假手外人。但自己无意之中,放走禁锢四十年之久的楼一怪,对少林寺是祸是福,尚未可知。
“易筋真经”既被红衣女子盗走,她是否是千里孤行客一党,也真相未明。反正自己江南之行,九华原是顺道,好歹也得探出一点眉目,才不负学会十二紫罗大师的“紫罗十二式”。
心中想着,也就不再言语。当晚由大慧和尚把三人安置在宾舍之中。第二天早晨,江青岚等三人因人家寺中发生变故,尚须料理善后,自己不便久待,就向大觉大师告辞下山。
江南,这是长江以南的通称,他们只知红线姑娘去了江南,但恁大地方,漫无目的地要找一个人,又何异大海捞针?他们决定先到湖南,然后折向江西、浙江、安徽、江苏,逐步寻访。
三人由封登起程,沿着官道,经南阳、唐河,一路晓行夜宿,倒也并没发生事故。这天已赶到湖北枣阳,入城之后,就在大街上一家规模较大的客店下了马。
晚餐之后,江青岚因崔文蔚夫妇马不停蹄的跑了一天,急须休息,很早就回转自己房中。正当他运功完毕,方想登榻入寝,蓦听屋面上忽然掠起一阵极其轻微的衣带飘风之声。
江青岚内功精深,自然听得出这是夜行人的声音。心中一动,立即随手佩上七星剑,轻轻推开窗门,闪身上屋。放眼望去,但见星河耿耿,那有什么人迹?
隔房崔氏夫妇,却鼾声轻微,好梦正甜!不禁暗自奇怪,适才分明听到有人飞掠的声音,怎么这一会工夫,就会不见去向?心中正在迟疑,忽听七八丈外,传来一声冷哼!
从阴暗之处倏然飞起一条人影,疾首流星,向北飞掠出去,眨眼之间,去得老远。
江青岚瞧他身法快得异乎寻常,心头一惊,暗想此人是谁?怎么轻身轻身功夫,如此了得?方才那声冷哼,分明对自己而发!
他少年好胜,那肯轻易放过,一提真气,立即发足追去!那知越遇几条横街,前面黑影,忽然不见。江青岚陡然住足,正待运目打量,忽听身旁又是一声冷哼!
“哼!你以为了不起?”
娇音未落,一条红影一晃,已从自己身边掠过,窜出七八丈外,疾若流矢,平掠而去。江青岚经她两番戏弄,不由剑眉陡剔,双足一点,使出极顶轻功,急起直追。这会当真如飞燕掠波,流星横空,快速无比。
但你快,人家也不慢,前面那条人影,毫不回头,只是往前飞掠,轻身功夫,真也了得。一前一后,两条人影,简直只剩两点黑点。不!两缕轻烟,晃眼而逝,瞬息工夫,便已追出效外。江青岚玄关已通,轻功自非寻常,时间稍长,就显出高低来。
前面那条红影,业已被他越追越近,当下猛吸一口真气,脚下加劲,嘶的一声,凌空掠起,飞越过那人头顶,落在她面前数丈,蓦地转过身子,抬目望去。那是一个身材婀娜的红衣少女,背插长剑,俏生生的站在八九尺外。
两道秋水似的目光,怔怔凝望着自己,柳眉儿上挑,凤眼圆睁,红馥馥的脸上,满是怒容。美,可以说美到极点,只是们眼盈盈处,带着一股煞气,凶霸霸的,敢情是被娇纵惯了的妞儿!
她难道是少林寺盗止“易筋真经”红衣女子?江青岚因那晚并没有瞧清她的脸目,心中正在沉思。蓦听红衣少女打鼻孔里冷哼一声,叱道:“你干么挡住我的去路?”
她其实那天也没有瞧清他的面貌,这会里,四目交投,不由心头的小鹿,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猛跳,娇躯不自觉往后连退。
江青岚一面打量寻思,一面拱手道:“小生正要向姑娘请问,把小生引来此地,不知有何见教?”
红衣少女鼓着双腮,气道:“你……你有什么了不起,几次三番,都是你追我的,姑娘就是要和你好好见个高下。”
她声音娇柔,身躯微微颤动。江青岚见她说话之间,稚气未脱,尤其说自己几次三番追她,分明她就是盗经之人,心中一动,不由笑道:“如此说来,姑娘就是少林寺盗宝之人了?”
红衣少女娇躯一挺,怒哼道:“是我,又怎么样?”
江青岚依然笑了一笑,道:“小生还有一事,想请问姑娘。”
红衣少女眼看江青岚一味含笑,心头又被他笑得跳了起来,粉脸一红,一时倒有点不便发作,这就冷冷的道:“你说!”
江青岚道:“不知姑娘和千里孤行客如何称呼?”
红衣少女脸色微变,迟疑了一下,道:“他是我师兄,你问他干么?”
江青岚笑道:“我想知道盗经的是你还是他?”
红衣少女冷笑道:“原来你是替少林寺的和尚找场来的!哼!接姑娘一掌试试。”
也不等江青岚回答,玉掌扬起,呼的一声,往江青岚当面劈到。江青岚在少林寺和她两次对掌,深知对方掌风厉害,一时不愿硬接,斜退半步,右掌一带,使出“离合神功”接引之力,把红衣少女激撞而来的劲风往旁引开。
这一下大出红衣少女意料之外,击出掌风,吃江青岚真力,牵向一旁引出,身子骤失平衡,脚下不由自主,往右冲出了半步!姑娘家娇纵惯了,自认师门绝学,足可称尊武林,普天之下,无人能挡,此时居然被对方一股无形潜力,突然引开。
不由气得眼圈一红,身形踉跄之中,一个急旋,身法诡异,向江青岚欺来,左掌挟着一阵劲风,直扑前胸。江青岚微微一笑,上身向后一仰,避开了这招,不等对方掌风及身,已经窜出数丈之远。红衣少女知道追不上他,娇喝一声:“站住!”
双脚一点,倏然纵了过去,青葱般纤手,对着江青岚一指,说道:“姑娘还有话问你,你……是那一派门下?”
江青岚一楞停步,说道:“小生江青岚,崆峒门下。”
红衣少女不屑的道:“崆峒弟子,原来如此脓包,连姑娘两掌也接不下来,来,咱们在兵刃上较量!”
掌风被人家引开了,居然还说接不下她两掌?话声才落,嗒的从腰间抖出一条软鞭,那鞭身蓝光闪闪,全是一片片精钢细鳞,鞭头还有一个倒钩,活像一条蛟龙。红衣少女瞧了江青岚一眼,忽然娇滴滴的道:“喂!我这个叫做北海毒鳞鞭,这些鳞上,全是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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