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法简单,只是换了一个式子,立即把扑来劲风,无形化解!崔文蔚陡觉自己发出的力量,似乎被人转动了一下,直入无底深渊,一去不返。自己因力道落空,上身前顷,几乎向前跨出,心下一沉,赶紧往娇妻望去。
她,还不是深情关注地望着自己,对方才一掌,根本浑然未觉,心头不由惊喜各半,暗想原来迟老残教她的功夫,果然也不同寻常!
“绡妹,这是第二招!”
崔文蔚心中大定,胆子一壮,第二式“直劈乾坤”已使出五成功力。“丝”的一声细响,随掌而出,往前飞去。红绡柳腰微挫,双手疾转,状若抛球,往上迎去。这一下,双方同时发动,崔文蔚的一缕掌风,堪堪齐中划到,红绡的无形太极,也已抛起,半空中发出极其微弱的一声“波”,双方力量,又同时抵消。楼一怪眼看自己四十年苦研,认为无人能敌的“鸿蒙三式”,已有两招被人轻易破去。
虽然还有一招威力最强的“扬清凝浊”,但目下形势,似也难有胜算,不由用手抓了抓头皮,侧脸瞧去,迟老残盘膝而坐,脸上却隐露笑意,心中禁不住冒起火来,真想出其不意,劈他一掌!
“绡妹这是第三招了!”
崔文蔚喝声方落,双掌一沉一托之间,“轰”的一声,“扬清凝浊”一团劲气,业已电漩而出!
“崔郎小心!”
红绡这一次应付方式,忽然改变,只见她双掌一撤,同时划起两道弧形,左手照定崔文蔚掌风来势,微微一圈,倏的往上托起。
身若飘风,一个回旋,右手随势由右向左,对准崔文蔚虚空圈去!要知迟老残的“两仪真解先天太极式”,乃是从易经中演绎而来。太极原为天地未分,一元混沌之象,是属于静的功夫,以静制动,以柔克刚。迟老残却根据先静后动,太极动而生两仪的原理,从“先天太极式”,创出一套以静为守,以动为攻的“两仪真解”。
这套武学,其实只有一个招式,那就是“先天太极式”。但一动之后,就随心变化,没有一定招式,就是易经上所谓“不可为典要,以变所适。”
红绡本身功力尚浅,一时之间,那能领悟其中妙用,不过经迟老残临时教了几个动作而已。但此时一经依样葫芦,立时发挥威力!崔文蔚双掌骤发,一团劲气,轰然发出之后,顿时感觉不对,红绡左手一道弧形,已把自己力道,悉数圈住,往前引出。
她右手一道弧形,却化作一条无数匹练,向自己横卷而来。左右前后,同时感到疾风飒飒,潜力骤至!这原是刹那之间的事。崔文蔚“鸿蒙三式”,全数出手,就碰上了自己从未遇到的招式,风雨不透,潜力惊人。
他从未碰上过强敌,不知如何化解才好?心中不禁感到茫然无措!就在此时,只见他身形突然一旋,双手矫若游龙,向四外连环击出。他情急之下,使用了一招“紫罗十二式”中的“八部天龙”。果然!达摩“易筋经”上的正宗武学,又是不同!但听一阵砰砰轻响,两人各自震开了一步,停下手来。
只听迟老残喝道:“小娃儿,你这是第四招了!”
楼一怪当然心头清楚,崔文蔚第四招使的,并不是自己的功夫,而且还是少林寺“易筋经”的路数,心中有气,这就嘿了一声,道:“老残废,这会咱们谁也没有输给谁,就算平手好啦!”
迟老残孩儿脸上,眼珠一转,笑道:“老怪物,你说两个娃儿打成平手?哈哈哈哈!”他突然纵声大笑起来!
楼一怪突睛一翻,怒吼道:“你笑什么?”
迟老残悠悠的道:“如果你老怪物真的没瞧清楚,我倒可以说一遍给你听听!”
楼一怪好像要把迟老残一口吞噬下去似地,吼道:“我怎的没瞧清楚?”
迟老残见他辞色不善,孩儿脸也绷了起来,冷冷的道:“瞧清楚了就好?在他们开始之前,你说过什么来着?”
楼一怪盛气问道:“我说过什么?”
迟老残得意的道:“你说,‘娃儿,你们就以三招为限’。”
楼一怪点头道:“不错,这是我老楼说的,但说过又怎的?”
迟老残冷嘿道:“那么你瞧清楚了吗?”
楼一怪怪眼圆睁,张了张嘴,方想说话,迟老残却不容他开口,抢着说道:“老怪物,你别吹眉毛,瞪眼珠,我问你,女娃儿发第三招,男娃儿已发第四招了,对不?”
楼一怪怒道:“这算什么?要知男娃儿,发招在先,自然该发第四招了,何况又没落败?”
迟老残点头道:“不错!男娃儿发招在先,但咱们讲好以三招为限,要是除了男娃儿使出来的第四招,是不是算没有接住?”
楼一怪双手握拳,脸部一阵痉挛。
蓦地,一声裂帛怪笑,破空而起。
“哈哈哈哈……铁闩自落,石门自开……哈哈哈哈!”
大笑之中,忽然双手一摊,呼的站起身来,问道:“老残废!要不要咱们亲自试试,我让你先发招?”
迟老残却头也不抬,冷冷的道:“咱们比了几十年,何用再比?”
楼一怪忽然双脚一蹬,好似想起什么来了,一下蹲下身去,面对着迟老残道:“我老楼也有个新鲜玩意,你敢不敢赌?”
迟老残一听他有新鲜玩意,不由提起兴趣,脸色一霁,问道:“有什么不敢赌的?你说出来听听!”
楼一怪笑道:“就是那个千里孤行客!”
迟老残不屑的道:“你又说那个无名小卒?”
楼一怪听得冒起火来,沉声道:“你小觑他?”
迟老残讶异的道:“我小觑他,与你何干?”
楼一怪道:“你敢不敢和我打赌?”
迟老残道:“你要赌什么?”
楼一陆道:“他偷了少林寺一本达摩禅师手着的‘易筋经’真迹,咱们要用明枪交战,把他打倒,叫他双手奉上‘易筋经’,谁就算赢。”
迟老残沉吟的道:“和他动手,咱们化得来?”
楼一怪道:“这是赌注,有什么化不来的?”
迟老残勉强的点了点头道:“咱们就这么办!”
说着微微一顿,又道:“到那里去找那无名小卒?”
楼一怪道:“听说他就住在‘长恨谷’!”
“长恨谷?”迟老残摇头道:“我从没听说遇这个地名。”
崔文蔚红绡停手之后,眼睁睁的瞧着两个怪物,争得脸红耳赤,但自己两人,却一句话也插不进去。此时听他们提起长恨谷来,崔文蔚开口道:“两位老前辈,那千里孤行客隐居的长恨谷,是安徽九华山。”
“九华山?九华山那有什么长恨谷?咱们数十年不在江湖上走动,天下也变了!”
迟老残瞧着崔文蔚唔了一声,又道:“娃儿,你那儿听来的?”
崔文蔚道:“小生曾听少林寺方丈说过这个地名。”
迟老残啊了声道:“那就错不了,老怪物,咱们这就找去。”
楼一怪笑道:“不过咱们仍得事先讲好,这会碰上了千里孤行客,可由我老楼动手。”
迟老残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于是两老两少,就往山下走去!
天色逐渐转明,东方现出一打鱼白,两个白发长髯的怪老头,胁下各自挟着一男一女,飞一般从小洪山天尖顶下来,这两个怪老头,当然就是迟老残和楼一怪。
他们嫌崔文蔚夫妇,跑得太慢,实在不够意思,索性由两人挟着上路,这样,不但跑得快,两个老怪物还可一路比比脚劲。乡村五月,正是农忙的时节,田野之间,已有不少早起的农人。但两个老怪物,那里这些?其实以他们的功夫,就是打面前飞过,也只不过觉得眼前一花,轻风乍拂而已!
己牌才过,他们已奔到雷公店不远,两个时辰,居然跑了两百多里,这速度当真惊人!两人在一处林边放下崔文蔚夫妇,不由得意得相顾大笑!
“老残废,真够意思!”
“不错!不错!咱们谁也没输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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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绡掠了掠鬓发,撒娇的道:“老前辈,你们再要这么跑法,你们就先上路罢,我和崔郎,可不去啦!”
楼一怪侧头问道:“那又为了什么?”
迟老残道:“你们两口子不去,谁替咱们做证人?”
红绡俏皮的道:“那么你们就得按站食宿!慢慢的走咯!”
两个老怪物互望一眼,就抢着应好。
正当此时,楼一怪忽然“噫”了一声,高兴得直跳起来,口中嚷道:“老残废,巧极啦!你瞧,那赌注来了!”
迟老残眯着眼睛,装出不屑的神气问道:“你说这就是那个无名小卒?唔!轻功倒还不错!咦!他手上还挟着一个人?”
崔文蔚听两人说话口气,似乎来的正是千里孤行客,不由留神向前瞧去,那有什么人迹?
心中奇怪,正想问话,忽见红绡纤手向左侧一指,连忙运目瞧去。果见远处左侧的山峦之间,正有一小点黑点,贴地横掠,飞驰而来!那小黑点简直比豆还小,他们居然瞧清楚他手上还挟着人?
崔文蔚眼巴巴的紧盯着它,连霎也不霎,好像生怕这小黑点会只出视线,一闪而逝!小黑点逐渐大了起来,其疾如风,确实往自己这边飞驰而来。
第二十四章 白衣丽姝
快得宛如浮矢掠空,足不点地,逐渐看清楚了,果然是条人影!等崔文蔚红绡两人瞧清果是人影的时候,人家已到了二十丈外。
那是一个又瘦又高,脸蒙黑纱,身穿黑袍的人。他胁下果然还挟着一个人,一个红衣女子!
就在他身形倏落,贴地前掠之际,一掌开天楼一怪蓦地里一声怪笑,一团黑影,业已狂风般袭扑了过去。这一下当真快逾闪电,瘦长个子疾掠之际,微感一怔,立即钉住身形,沉声喝道:“是什么人?”
“哈哈!铁闩自落,石门自开,哈哈哈哈!”
瘦长个子阴森冷笑了一声,道:“又是你?”
楼一怪却早已站在他身前,得意的道:“尊驾想不到咱们又在这里遇上了罢?老楼正要找你,尊驾何不除下面巾,好好的和老楼对上几掌?”
瘦长个子黑巾蒙脸,虽然看不清他面貌,但两道眼神,却精光暴射,从黑纱中隐隐透出,喉间发出嘿嘿冷笑,沉声喝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你碰上老夫,自然给你如愿以偿。”
楼一怪偏过头去,铜铃似般怪眼,望着迟老残笑道:“老残废,你听清楚了,他就是咱们的赌注!”
迟老残连正眼也不瞧瘦长个子一眼,只是冷冷说道:“左右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罢了。”
瘦长个子瞧着两人口气托大,自己方才报出两句足以震慑江湖的口号,他们居然并不动容,而且还脸露轻蔑。
心头不由微怔,倒也不敢小觑来人,身形不动,阴阴的道:“原来你们是替少林寺找场来的?”
楼一怪点头道:“你说得倒也有点接近,不过咱们两个老不死,可不是替什么少林寺找场,咱们只是把你当作赌注,谁能使你输得心甘情愿,乖乖的双手献上‘易筋经’就得。 ”
瘦长个子自认武功无敌,听楼一怪这么一说,早已激怒,猛的仰天发出一声裂帛厉笑,一件黑色长衫,立时鼓得笔直,全身骨节,一阵格格暴响,狞笑道:“要领教老夫掌法,还不容易?你们两个,就一起上罢!”
楼一怪也怪笑了一声:“千里孤行客,你难道没听说过咱们两个老不死的名头?”
千里孤行客傲然说道:“左右不过是两个无名小卒罢了!”
楼一怪双笑道:“哈哈!真有意思!几十年来,江湖上还没人敢在咱们两个老不死面前,如此说过,来!来!让我老楼先试试你掌力,再说不迟。”
千里孤行客冷嘿声中,不见他身形飘动,长袖挥处,右掌业已闪电拍出。楼一怪见他出手奇快,日光之下,似乎还有一蓬淡得几乎看不清楚的黑丝,往自己身前扑到,而且那股掌力,却挟着奇寒之气,旋荡激转,风涌而来。心头微微一怔,陡地一声大笑,左手一抹,右手“劈天掌”也跟着劈出!
双方掌力一接,只听震天价一声巨响,霎那之间,山摇地动,砂飞石漩,连数丈以外的树林,都被掌风括得枝叶乱舞,声势惊人!崔文蔚红绡两人,虽然距离较远,也依然衣袂横飞,耳鼓直鸣。这份声势,委实惊人!
迟老残双目圆睁,轻“噫”了声:“玄灵掌!”
他声音极轻,可能站在他身前的崔文蔚夫妇,也没有听清。楼一怪和千里孤行客同在此时,各各震退了一步。但楼一怪却忽然打横里跃出,口中喝道:“住手!”
千里孤行客微微一楞,他在这一掌之中,已试出对面两个长发老头,内力惊人。凭自己数十年苦练而成的师门绝学,天下武林,莫之能御的“玄灵掌”,居然被他硬行震开!
此时一见楼一怪不败而退,更使他大出意外,炯炯双目,宛若两道电炬,从黑纱中隐隐射出,紧盯着楼一怪,沉声问道:“你待怎的?”
楼一怪向千里孤行客胁下挟着的红衣女子一指,笑道:“你把女娃儿放下来,凭老楼的身份,那能占你便宜?”
千里孤行客阴嘿一声,果然疾退数步,把胁下女子,放到一旁,身形倏进,双掌如风,连环劈出!楼一怪深知对方也并非易与,功运双臂,狂笑迈步,迎着千里孤行客劈出的奇寒掌风,出掌反击。
这一出手,又是不同,但听“砰”“砰”两声连震,双方身子,仍钉立在原地上,谁也没有被震后退。楼一怪依然嘻开大嘴,神色自若,千里孤行客黑纱遮脸,瞧不出他的面色,但身形晃动,显然是因他虽接住了楼一怪反击的两掌,却已感到吃力万分,心神受震。
这当真是他数十年来,从未遇到过的强敌。厉笑声中,千里孤行客双袖一震,陡的露出两只比墨还黑的手掌,双掌扬起,突然往楼一怪猛攻而出。
他这一暴怒出手,果然威力大盛,寒飙四漩,凛烈无俦!两人激斗了七八招、楼一怪奋起神威,大喝一声:“你试试我老楼这一掌!”
喝声未已,双手一沉一托之间,“轰”的一声,一团劲气,发若雷奔,直往千里孤行客激撞而去。千里孤行客和楼一怪硬架了一阵,虽然只有十来个照面,但这种硬拼,最是消耗真力,此时早已成了强弩之末。
楼一怪如山掌风,凭空涌到,他连转念头的时间都没有,不得不双掌一挫,奋力硬封!他那知楼一怪这招“扬清凝浊”,乃是“鸿蒙三式”中威力最强的一招。双掌迎出,陡觉重逾千钧,心头不禁大凛,连忙运集全身功力,咬牙推出!武功上的造诣,优胜劣败,差不得一着。
“蓬!”巨震骤发,千里孤行客一个身子,直被撞得踉路后退了七八步,才行站住。他功力再深,也挨不了楼一怪这开天一劈,登觉内腑猛震,血气翻腾。楼一怪却得意的敞声大笑:“千里孤行客,你说算不算输得心悦诚服?”
千里孤行客虽受巨创,强压血气,厉声嘿道:“两位报个万儿,老夫当在长恨谷候教。”
楼一怪还没回答,只听迟老残悠悠的哂道:“真是孤陋寡闻,当着咱们两个老不死的面,还要噜苏,告诉你,去打听打听,四十年前的南怪北残,是何等样人?”
声音不大,但“南怪北残”这四个字听到千里孤行客耳中,何异焦雷?
“南怪北残!”他全身陡然一震,不由狞笑道:“好!咱们长恨谷再见!”
双足顿处,倏然飞起,竟然连放置一旁的红衣女子,都不及再顾。
瞬息之间,已飞出老远,楼一怪纵声笑道:“放心,长恨谷咱们两个老不死准到。”
一面回头向迟老残道:“哈哈!老残废,下一场,就该轮到你出手了。”
迟老残斜睨了他一下,问道:“老怪物,你可知这无名小卒的来历?”
楼一怪皱眉道:“他掌劲之中,暗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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